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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坑尾 澳門是濃縮的世界這裡是濃縮的澳門

時間:2024-10-31 01:02:10

走遍如萬花筒一般的澳門,哪個街區最能代表澳門的氣質?黎小傑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水坑尾!”黎小傑是目前藝術市場上炙手可熱的澳門籍藝術家,當年曾是中央美術學院第一位來自澳門的本科生,跟老師去什刹海寫生時,聽人介紹說那裡是“北京獨一無二、兼具貴族氣質和人民性、曆史古老卻又不停和時代碰撞的地方”,這位澳門少年出了神:我自己吃大、玩大的水坑尾,不也是這樣一個地方麼?

水坑尾一百多年來一直是商業旺地,當年西方政商人士紛紛在此置産,葡萄牙駐澳門總領事館和葡文書局環伺,除了比比皆是的百年老店,澳門的第一座馬路天橋扶梯也設立在這裡;康有為、康廣仁兄弟曾在街尾的大井頭巷創辦《知新報》宣揚維新,報館、書局的傳統留存至今,讓這裡成為澳門淘書的頭等去處;水坑尾也是澳門最早的社會福利實踐之所——旁邊的瘋堂斜巷有澳門最早的弱勢群體救助機構,昔日的婆仔屋,是大中華最早的孤老院之一,“瘋堂十号”如今則已成為一個文化創意之地。

黎小傑童年時每天上學路過的水坑尾斜巷,有澳門最受歡迎的菜市場之一。後來到北京讀大學時學習中國革命史,黎小傑才知道,昔日辛亥革命的秘密基地就在自己家旁邊——水坑尾14号的老屋,當年是澳門大買賣——“楊耀記”老闆的豪宅,這家的少東家楊鶴齡,曾是孫中山的革命戰友加投資人,為了支持革命,這位巨富不僅捐出幾乎全部家産,還把自家宅邸作為革命基地,他和孫中山、陳少白、尤列三人結下深厚情誼,于是将基地命名為“四寇堂”。

澳門是孫中山革命活動的一個重要舞台,他在當年的日記中也經常提及一些令人忍俊不禁的生活瑣事,比如“四大寇”吃吃喝喝的豆腐賬,這也難怪,民以食為天,何況這四位都是愛吃、會吃的廣東人。

黎小傑說,澳門人大都衣食無憂,日常生活的煙火氣十足,似乎沒有太多機會激發藝術火花,這可能也是澳門職業藝術家比較少的一個原因,比較知名的幾位,竟大多是出自水坑尾的“街坊”。我不知道水坑尾出了多少藝術家,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裡一定出了不少熱愛美食的“生活家”。

在水坑尾街頭屹立多年的“皇冠小館”,是當地中産階級生活趣味的代表,豪擲豪取,一分錢一分貨。作為一枚挑食的“吃貨”,我曾立誓不在同一家館子連吃兩頓,結果,這家米其林推薦餐廳讓我食言了。我并不迷信所謂的“專業推薦”,這家餐廳打動我的也不是牆上挂着的那一張張閃閃發光的明星臉,而是蝦子竹升面。“唱戲的腔,廚師的湯。”蝦子竹升面在廣東館子倒也不算稀罕,但那碗湯,卻足可将省港各家餐廳甩出數條街——用新鮮的大頭蝦和大地魚熬制而成,每日成本以萬元計,可謂“一滴入魂”。水蟹粥也是店裡的招牌。粥中泛出的黃色并非來自玉米,而是蟹黃徹底熬化而成,嘗第一口時,還以為店家加了糖,其實隻是蟹肉本身的鮮甜。

“沒關系,這一次食到飽了,下次您再來試試我家的雲吞面。”老師傅一邊說話,一邊十指輕動包好了兩隻雲吞,雲吞餡裡大明蝦的個頭和分布密度相當誘人。當晚我就按捺不住,又跑來吃夜宵,并幸運地吃到了最後一份咖喱魚蛋,魚蛋中沒有雜七雜八的填充物,除了新鮮魚肉,就隻有熬了數個鐘頭的咖喱,口感隻能用“驚豔”來形容。午夜時分,老闆冠哥現身了,一進門就和每個客人揮手、攀談,對待普通食客和對待造訪的明星别無二緻。這裡是香港明星們來澳門時最常報到的館子,高峰時段,譚詠麟也是一樣要等位的。打過招呼,冠哥立即開始指揮廚房和前廳的作業,間或親自下廚操刀,讓我想起那位始終不肯放棄自己小提琴手身份的指揮大師馬澤爾。

水坑尾鄰近大炮台山和東望洋山,水往低處流,在多雨的南國,溪水、雨水自然都彙集到這一低處,這也是“水坑尾”名字的由來。根據“風水寶地”的理論,聚水生金,而水坑尾不僅是一個富裕之地,更有東、西兩股文明的精華合璧于此,在日常生活中最明顯的體現,當然還是美食。

一位在澳門土生土長的葡裔朋友告訴我:“一定要去‘坤記’。他家的葡國菜肯定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讓人想念的。”他早些年原本打算移民去葡萄牙的,後來沒走成,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舍不得那份舌尖上的記憶。

第一次去“坤記”是晚上18:30,座無虛席,隻好先去旁邊的舊書店淘寶,消磨到20:45再來,方得落座。可能是葡萄牙總領館就在馬路斜對面的緣故,這間不大的餐室裡坐的幾乎都是高鼻深目的西方食客,耳邊傳來的卻都是粵語,而且不像在香港聽到的那樣夾雜洋腔,而是更接近廣州标準白話。

店名是“坤記”,老闆自然是“坤哥”了,老闆卻連忙擺手:“不敢當,坤哥其實是我爺爺。”原來,這間小小的食肆也是一家百年老店,傳至現任老闆已是第三代,他的祖父曾是葡萄牙海軍“勝利号”上的廚師,與葡國同僚習得一手好菜,“一戰”結束後退伍回鄉,1918年挂出招牌,創立了澳門第一家華人葡國菜。眼看着許多比自己規模更大的買賣如走馬燈般開張又關張,老闆連稱自己“幸運”,但也不免有小小擔憂:“如今澳門這麼富,後生仔怕是不願如我這般辛苦一輩子了。”

澳門的葡國菜是西風東漸的本土化産物,著名的馬介休,就是葡萄牙語鳕魚(bacalhau)在粵語中的發音。“坤記”的馬介休,采用的是昔日水手們的正宗吃法——起出魚肉,生拌色拉,細嫩與堅韌完美結合,讓另一道葡國特色菜——牛尾都相形見绌了。葡式燴牛肚,源自當年葡萄牙的另外一個殖民地巴西。牛肚原本是無份吃肉的奴隸吃的,配上廉價的黑豆即可充饑,物美價廉。如今黑豆換作鷹嘴豆,制作也更為精細,還加上正宗的葡式香腸點睛,已經完全吃不出“憶苦飯”的感覺了。

餐廳21:30開始打烊,22:00大門落鎖,有位葡裔老漢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每周要在這裡吃十頓,吃完還要和老闆吹水(粵語:聊天吹牛),起碼一個鐘頭起。”夥計無奈地吐吐舌頭,服務卻愈加殷勤周到。這位老漢操着流利的粵語和我聊天,加上半吊子英文及似是而非的國語單詞,他說:要把餐廳當茶館一樣泡,如果非要給這段緣分加上一個期限,他希望至少是50年。聊得興起,他對我這個陌生人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上面赫然寫着“Pedro邊度”——Pedro是葡萄牙最常用的男性名之一,“邊度”在粵語裡是“這裡”的意思。“吾系澳門人!”此心安處是吾鄉,而留住心,果然要從留住胃開始。

Tips

那些道不盡、品不完的澳門餘味

■澳門中西合璧的文化,除了吃,也體現在“喝”上,不是喝酒,而是喝咖啡。“二戰”後,澳門的咖啡達人别出心裁地用熬煮中藥的瓦煲來煮西方舶來的咖啡,讓咖啡受火更為均勻,煮出來更為香滑濃郁,但是費時費工、利潤微薄,如今保留這一傳統的地方不多了,位于營地街市3層的“勝記咖啡”是其中之一,店家還有一個秘方——加入雞蛋殼與咖啡同煮,這樣功夫滿滿的一杯咖啡才幾元錢,配上剛出爐的豬扒包,是比蛋撻更為經典的澳門下午茶。

■要感受澳門的市井氣息,一定不能錯過街市(菜市場);要體驗澳門的古早中國味,一定不能錯過早茶。1930年開業的紅街市,是澳門唯一被列為“文物”的菜市場,市場中的“龍華茶樓”,是澳門唯一在“二戰”前開業的老茶樓,在這裡品着一盅兩件,聽着古老的粵劇和算盤的噼啪聲響,“東方拉斯維加斯”就一點點蛻變成了“慢節奏的南國小城”。

■澳門是東方最早接受西方文明的一個窗口,冰淇淋也是澳門美食中不可或缺的體驗。“禮記雪糕”是澳門唯一曆史超過60年的冷飲店,即使最簡單的雪糕也依然是手工打制,咬上一口,會想起小時候,也會想起歐洲。

■除了和西方文化交融,“舌尖上的澳門”也不乏來自東南亞鄰居的色彩。“三盞燈”是澳門東南亞僑民的聚居區,這裡有各種各樣的東南亞香料,除了品嘗菜肴,也可以購買一些香料作為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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