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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路首飾:珠圓意滿,光華燦爛

時間:2024-10-30 01:00:28

随着絲綢之路的貫通,多種多樣的珠寶經過東西貿易來到西域,絲路首飾掀開了更加璀璨、華美的篇章攝影/葉金

精美的首飾,從古至今都是牽動人心的美妙精靈,無論堅硬的石塊如何難以駕馭,都不能阻止人們探索創造的欲望和追求。于是上萬年前的石器時代,人們在制造石器工具曆程中,逐漸把自己心靈的意向與美麗的石頭、動物骨骼、植物籽實等堅硬而不易腐朽的物質交融在一起,用飽滿的激情創造性地打磨、雕琢、串聯出一串串精美圓潤的珠寶藝術童話。當冶金技術發明後,人們又通過金屬礦石在火的曆練中化石成水的現象,發現了自然寶藏相互交織的神奇變化:堅硬的礦物質變為柔和流動的液體,在堅實與柔韌的轉換中,凝結為光華燦爛的金屬;通過工匠們高超的技藝,幻化為絢麗的首飾。至西漢,随着絲綢之路的貫通,多種多樣的珠寶經過東西貿易來到西域,絲路首飾掀開了更加璀璨、華美的篇。首飾飾品纏繞在女性的頸間、指尖,襯托美貌,舞出一世芳華。攝影/孫潔在西域史前至漢晉時期的文化藝術史上,有一類文化藝術一直以光華燦爛的面目呈現,那就是珠寶荟萃、華彩榮光的首飾文化藝術。我們所說的首飾,特指佩戴裝飾在人身上的珠寶飾件。這些飾件在西域石器時代的早期曆史階段,大多取材于自然界各類礦物石料、動物骨骼牙齒、植物籽實、海洋類生物(如貝殼)等。當金屬冶煉技術發明後,各類金屬如黃金、白銀、銅、鐵等也都被用于首飾工藝品的加工創作中,但原有傳統的寶石玉器及骨骼海貝類制品也在繼續發展。

昆侖山克裡雅河流水墓地發現的扁圓形玉器飾件探索不朽的首飾神奇王國

衆所周知,西域昆侖山、天山、阿爾泰山蘊含着豐富的礦藏,礦藏中包含的奇珍異寶———各種寶石可能早在石器時代已經被生活在這裡的居民們所認識并使用。人們為制造生産工具,把關注的目光投入千姿百态的石頭王國,并不斷發現那些閃爍着自然光華的寶石玉材,于是寶石玉材逐漸被視作自然界神明的化身而膜拜,并用堅忍的意志和信仰的精神雕琢打磨,當一粒粒圓融的珠串被打造完成後,人們感念與追随自然神奇造化的崇高精神意願也飽含浸透其中。

西域青銅時代晚期,也就是距今3000多年前,玉器寶石加工雕琢品在昆侖山麓克裡雅河流水墓地被發現,據說是目前時代最早的昆侖玉制品。這件被琢磨光滑平整的扁圓形飾件,保持着圓形平面的完整性而把穿孔的開鑿點選在了扁圓形玉器的上下兩端,這樣無疑增加了開孔的難度,卻成全了玉器整體的美感。我們無法想象在生産力落後的遠古時期,人們是怎樣把堅硬的玉石鑿穿的,其中融入了人們多少飽滿而旺盛的精力與探索自然神奇的情懷!

在塔裡木盆地東部的羅布泊古墓溝、小河墓地,美麗的玉珠被串在色彩豔麗的毛線上做成最簡單的手鍊,人們發現它們時,正被戴在逝者的手腕上。僅僅為了好看嗎?問題可能不是這樣簡單。對自然神奇創造力的崇拜,早已變成虔誠的信仰,激勵着人們不斷探索的意志和精神。雖然目前我們無法探知西域先民們具象的思想觀念,但透過西亞遠古文明的神話記錄,我們也可以感悟自然世界寶石玉材對人們精神的啟示:古西亞神話中的英雄吉爾伽美什,在做穿越死亡的旅行時,經過神異的“石間之園”,“他匆忙趕來,叢林現于石間:光玉髓帶來果實,其實累累美不勝收。天青石枝葉繁茂———豐美異常景象喜人”。在遠古人類的思維中,世間的一切美好事物都是有智慧的生命體,美玉具有神奇的功能,能夠愉悅諸神,降益于人類并幫助人們躲避災害,所以他們才不惜花費工夫雕琢打磨。

除了無機世界堅硬的石頭給人不朽的感覺之外,有機世界裡人及動物的骨骼、海洋中的貝類也給人們留下了不易腐朽的深刻印象,成為人們制作首飾品的另類材料選擇。孔雀河流域的鐵闆溝和古墓溝墓地,分别發現了兩串用骨材制作的特長串項鍊,鐵闆溝項鍊是串珠制作成長長的骨管狀串聯在一起,古墓溝項鍊串珠則是一粒粒細小的骨珠。當時的西域先民在萬物有靈思想的影響下,産生了“生命個體的魂魄隐藏在骨骼中”的意識。精巧的骨雕做成的串珠飾品,一方面反映出畜牧文化内涵的代代傳承,另一方面,人們花費巨大的精力雕琢骨珠骨管,也似乎透露出對骨頭某種物質(不易腐朽性)與精神屬性(藏魂納魄)的信仰。手鍊

用骨頭制作的特長串項鍊海洋中的貝類也很早就被人們當做裝飾品使用,新疆各地早期文化遺存中都發現有或散落或串聯成串的貝殼項鍊,典型如山普拉古墓地發現的用5顆貝殼、一顆琉璃料珠串在一起的手鍊。有研究者認為西域古代人類使用的貝殼,有些是來自于遙遠的東海海岸。鄯善縣洋海古墓出土的著名薩滿古屍,其額頭上佩戴的毛縧帶上縫綴着兩、三個一組的海貝。顯然,貝殼不僅僅是為了裝飾的作用,而且被賦予了某種魔法的意義。前蘇聯人類學家在哈薩克斯坦等地進行的民族學調查對于海貝有一種說法:“貨貝—貝殼被稱作熱蘭巴斯(蛇頭),也被認為具有有效護衛的作用,把它們縫在兒童的衣服上,系在搖籃上。在亞洲的所有突厥語民族中,貨貝—貝殼都被當做護符來使用,蛇的形象被仿制在哈薩克族人幾乎所有常見的藝術品中,氈子、織物、繡品等。”這說明把海洋貝類用來做首飾的曆史非常久遠而且一直在西域各民族中傳承。

金石冶煉技術雕琢出美妙的珠寶童話

在距今4000年前後的西域,金屬冶煉技術的産生使首飾藝術創作的領域更加廣闊。東天山地區的天山北路墓地發現的簡潔精緻的金耳環、塔什庫爾幹香妃墓地發現的喇叭形銀耳環和青銅手镯、和碩烏什塔拉鄉出土數量衆多的金耳環、溫泉縣阿敦喬魯墓地出的土包金銅耳環等等,都說明了金屬冶金技術對西域早期首飾藝術的推動和發展。我們依然利用古西亞的泥版文書資料,來了解通過金屬冶煉打造金屬器物的一些具體情景:“工匠神走進用于鍛造的風箱,哈西斯握住風箱的拉柄。他熔煉白銀,他熔煉黃金,熔煉白銀數以千計,熔煉黃金不可勝計。”從這則古代文獻我們知道,金屬冶煉技術的發明,被當時的人們神聖化,認為冶煉技術是由工匠神管理操作的,制造精美的金屬器物也是為了祭祀神靈。由此推斷,西域金屬首飾的創造使用,也是與當時的宗教祭祀活動有關。

雖然金屬冶煉開拓了首飾藝術制造的新天地,但傳統的石材開發利用并沒有因此而衰落,而是朝着更加多樣化、豐富、精美的方向發展。當我們看到哈巴河縣東塔勒德墓地發現的時代可能早在前8-5世紀的首飾時,不禁感歎西域古代人們在美石開采、加工領域所付出的心血和賦予其中的思想情感:這條項鍊上綠松石與紅寶石相輝映,串聯成串;再細看一塊塊綠松石或紅寶石被規整地切割為圓環形片珠或圓柱形筒珠,那圓片形玉珠和圓柱狀玉珠與中原地區早就盛行的玉璧、玉琮在形态上類似,隻是大小和用法上有差異。

金屬冶煉技術發明後,西域工匠很快把這項技術與珠寶加工結合起來,進行了金屬鑲嵌寶石的創新發明。哈密東黑溝遺址發現的黃金鑲嵌紅寶石與綠松石的耳墜都是利用黃金的柔韌性把不同色彩的寶石鑲嵌串聯在一起,增強了裝飾效果,也進一步豐富首了飾藝術的文化内涵。對于各類寶石的物質特性和精神屬性,古代人們有他們獨特的見解與感悟。青金石往往與壯麗的藍天相對應,紅寶石則能與紅彤彤的太陽相媲美,宏觀與微觀熔鑄為一體,所以當古代西亞居民贊美太陽神的時候會說:“你的胡須來自天青石……光燦燦的唯有太陽,唯有你。”當寶石工匠把紅藍寶石串聯在一起時,他們的精神也似乎與藍天、太陽融合在一起,戴上這樣的首飾,就是擁有了自然世界那最神聖的一部分。

人造寶石琉璃登上曆史舞台

到了距今2500年左右,珠寶首飾的加工使用顯示出更加繁榮發展的勢頭,從北疆草原到南疆綠洲,各考古遺址和墓葬中都出土了數量較多的珠寶和黃金首飾制品。就珠寶而言,除了瑪瑙、玉髓、綠松石等天然寶石外,人工冶煉加工制作的琉璃珠在各地都有發現,尤其需要提及的是人工制作珠寶琉璃的技術普遍傳播開來。新疆各古文化遺存中,都發現了許多琉璃串珠,如塔什庫爾幹縣曲曼遺址出土了各色各樣的琉璃珠,并出現了在瑪瑙串珠上用蝕花技法刻畫各種圖案的現象;額敏縣庫爾布拉克發現了各式琉璃珠和瑪瑙珠,其中有的珠子上也使用了這種技術。洛浦縣山普拉墓地發現了琉璃珠與各類串珠組合串聯的項鍊等等。

這些現象說明西域草原和綠洲居民對寶石及金銀首飾的需求普遍增強。尤其需要特别強調的是金銀珠寶鑲嵌和珠寶打磨都表現出很高的技術水平與藝術水準。典型的例子如伊犁尼勒克縣别特巴斯陶古墓中發現的一枚嵌紅寶石的金戒指,戒面用細工圍成橢圓形,内嵌紅寶石。紅寶石上雕琢了一位端坐的女性形象。女性側身而坐,坐具像是一把靠背椅。她額頭高闊,鼻梁挺直,眼睛深而大,下颌尖,頸項修長,胸脯豐滿;上身穿着圓領低胸衣服;頭上戴圓帽。帽前沿正中,有一個翹起的飾物,帽後沿有兩條飄動的飾帶;手中拿着一枝花朵;手腕上戴着手镯。形貌儀态雍容典雅,神情端莊凝重。環繞紅寶石周圍的,是一圈排布均勻的細小金珠。戒指兩端,塑造着兩個張口咧嘴的立體蟾蜍頭形。蟾蜍的眼睛也用紅寶石鑲嵌。眼圈周圍同樣環繞着一圈細小金珠。兩個蟾蜍之間,用細小金珠排列出五個三角形圖案。從這枚戒指的構圖寓意看,似乎是為祭祀大地豐饒女神而造。類似制作工藝的金戒指在伊犁昭蘇夏特古墓也有發現,隻是寶石上沒有圖像,風格相對簡潔。

距今2500年到1800年這個時期,西域首飾裝飾藝術更加多姿多彩。考古發現的寶石珠串,不但把瑪瑙、琉璃珠等混合串聯佩戴,還出現了紅珊瑚串珠、碳精串珠等更多寶石品種,這些珠寶可能都通過絲綢之路上的東西貿易帶到西域,登上了曆史舞台。

伊犁尼勒克縣别特巴斯陶古墓中發現了一枚嵌紅寶石的金戒指

黃金鑲嵌紅寶石和綠松石的耳墜絲路首飾演繹萬種風情

西漢,張骞兩次通西域,絲綢之路貫通,開辟了中外交流的新紀元,并成功将東西方貿易之間最後的珠簾掀開。到了漢晉時期,大約距今1800~1500年前後,西域珠寶首飾和黃金冶煉技術通過絲綢之路文化、經濟的往來交流,飾品達到了近乎奢華的程度。無論是寶石加工還是琉璃制品的使用,或者是黃金珠寶鑲嵌,其工藝和藝術造詣更加令人驚歎。例如若羌縣樓蘭古城出土的兩串項鍊,分别用70顆大小不一的珠子串成,其用料分别有瑪瑙、琉璃、彩石等混合串成,形狀有圓球形、圓柱形、圓角方形、四方形、橢圓形等,色彩也多彩絢爛,有紅、綠、白、藍、黑、黃、金等色澤。新疆考古工作者在尉犁營盤墓地發現的金耳墜與金花飾上,鑲嵌着紅、藍等色澤的珠寶,其較為複雜的造型和焊接工藝,使這些珠寶鑲嵌藝術品看上去華美珍奇。鑲嵌綠松石的牛頭狀飾品把寶石雕琢成動物形狀或者利用塊狀寶石鑲嵌成動物形樣的飾件,也體現出西域首飾藝術造型的另類風格。哈巴河縣東塔勒德古墓出土的綠松石羊形飾件以及吐魯番地區出土的嵌綠松石牛頭狀飾件就是典型代表。發現于伊犁波馬古墓的黃金面具及其他黃金珠寶鑲嵌制品,因其體量特大、工藝精細以及所包含文化理念的奇特,而達到了非常奢華的程度。波馬金器把新疆古代延續近千年(從公元前5世紀-公元後5世紀左右)的草原貴金屬及珠寶鑲嵌藝術推向了高峰,之後遊牧文化藝術中黃銀珠寶裝飾藝術雖然一直傳承,但藝術思想及表達形式和社會文化功能都已經發生了變化。

另外,還有一種現象需要特别提及:金粒(也稱小金珠)焊接工藝較為普遍地出現在首飾珠寶鑲嵌中,即在寶石鑲嵌的周緣排布密密麻麻的微小圓珠顆粒,形成别具風格的裝飾帶,有的還排布成三角形、菱形等圖案,或者營造一種圍繞寶石而垂墜的累累果實的形狀。這樣的一種藝術創意,其社會文化的思想基礎應該來自于人們對植物籽實的崇尚:山普拉墓地中發現用薏籽、沙棗核等植物籽實作為珠飾串成的項鍊,也有把植物籽實與其他各類珠寶串聯在一起佩戴使用的情況。

把植物種子收集起來穿孔鍊接起來做項鍊,是先輩們對自然界植物生長規律長期觀察認知,并對種子的重要性有了充分認識的結果。各種植物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規律,說明植物成長的全息生物密碼都濃縮在種子裡,種子的好壞直接影響來年莊稼生長的結果,所以人們對種子有着特殊的感情。用種子做項鍊,可能基于這種淳樸的思想情感;也有可能這種項鍊是在特殊的農業祭祀儀式中使用的。

尉犁營盤墓地還發現了用紅色的絲絹包裹填充物,做成圓珠串聯成串作為項鍊使用的現象。所有這些現象都說明,随着漢代絲綢之路的開通,東西方各種文化在西域交融荟萃,使西域的首飾藝術也呈現出繁榮發展的景象。

概言之,自然界的無機物美玉寶石,有機物中動物骨骼、植物種子,還有水生物中貝殼等,代表着不同物質種類之精華、之内核,成為西域人們關注的對象,并精心打磨雕琢串聯成戒指或者項鍊、手鍊,用于各種神聖的祭祀儀式或者重大社會活動,當古時人們面對自然的災難、疾病無能為力,而思想與科技也沒有達到可以解決問題之時,人們隻能祈求神靈、做起祭祀,以此表示社會群體的精神價值和文化認同。這是首飾藝術發端之際最純樸的美麗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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