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丁寫這篇評論時,吳天明導演的遺作《百鳥朝.."/>
人人書

雜誌

保存到桌面 | 簡體人人書 | 手機版
傳記回憶文學理論偵探推理驚悚懸疑詩歌戲曲雜文隨筆小故事書評雜誌
人人書 > 雜誌 > 也給唢呐一點空間

也給唢呐一點空間

時間:2024-10-25 06:09:21


    □鶴丁

寫這篇評論時,吳天明導演的遺作《百鳥朝鳳》已經毫無意外地實現票房逆襲,突破4000萬元。作品誕生在4年前,本來鳥鳴嘤嘤,和者不多,因為制片人方勵的“跪求排片”,意外飛出低谷。觀影的多是年輕人,抱着向情懷緻敬的心情走進影院。觀影中,一句“我要把唢呐吹下去,我對師傅發過誓”的告白,有淚水;一聲“傅正局長”的惶恐稱呼,有笑聲。該有的情緒都有了,電影确實觸動人心。

作為導演,吳天明總能找到電影幽微的入口,無論是《老井》中的井口,還是《百鳥朝鳳》中的唢呐嘴,由淺入深、天地寬廣。就電影故事沖突而言,《百鳥朝鳳》并不複雜:洋樂隊碾壓了民樂隊,新商機拆散了唢呐班,“好手藝”成了“冷飯團”,在與現代審美與商業邏輯的遭遇戰中,傳統民樂一敗塗地,最終落得孤鴻向天鳴。電影切口不大,但與時代互動産生的共鳴卻不小:如何在失落中堅守匠人精神,如何純真地留住真善美,正是當下很多人思考的問題。

影片中是唢呐藝人的困局,影片外是藝術電影的尴尬。1%的排片率,彰顯了商業邏輯的殘酷。随便打開手機上一個購票APP,選吳天明的《百鳥朝鳳》,能看到評分9.4,一天演三四場;選好萊塢的《美國隊長3》,評分8.9,一天至少十幾場。這不正是電影中唢呐班遭遇洋樂隊那一幕的現實翻版嗎?

和影片裡一樣,并不複雜的沖突最終靠悲情來解決。“唢呐王”焦三爺以“杜鵑啼血”的方式吹響了最後一個高音,“無雙鎮不能沒有唢呐”;制片人方勵用最傳統的下跪方式向時代請願,“電影院不能缺了吳天明”。不得不說,是焦三爺的“不服”和方勵的“服軟”,是電影中的藝術張力與電影外的“行為藝術”,交相輝映,意外地拓展了意涵,點燃了社會關注度。戲裡戲外的悲情,共同成就了那句承載影片靈魂、聞之動容的台詞:“把唢呐吹到骨頭縫裡。”

《百鳥朝鳳》是吳天明的絕唱,是他心底“吹到骨頭縫裡”的唢呐。影片裡作為中心意象的唢呐,真正興盛遠在明清時期;唢呐班的遭遇,也是上世紀80年代的景象,與今日鄉土習俗相去已遠。然而恰是片尾處焦三爺轉身而去、歸于夕陽的那一絲落寞、一縷疏離,才激發出人們如此綿長的回響和深思。

對影片的藝術成就人們見仁見智,但對吳天明的情懷不能不起立緻敬。他不是不懂票房。任西安電影制片廠廠長時,兩年裡西影廠拷貝發行量由全國最末躍居全國第一,利潤翻了兩番,還拿下一大堆獎項,“孵化”了張藝謀、陳凱歌等一大批第五代導演。當年他把西影廠的電影分成三類:第一類是商業片,賺錢;第二類是主旋律影片,收回成本;第三類是“陳凱歌、田壯壯拍的賠錢貨”,拿獎。但在他心中,藝術價值的地位始終是高于票房的。看完票房奇高的《爸爸去哪兒》和《小時代》,吳天明曾反複追問:這也算是電影嗎?和一手栽培的張藝謀見面,他從不談後者最近十幾年的作品。張藝謀說,“我知道他一直看不上”。吳天明也直言:“我問張藝謀,你的《三槍拍案驚奇》想告訴人們什麼?”

在某種意義上,無論《百鳥朝鳳》票房高低,都無損其作為藝術電影的價值。在世界範圍内,藝術電影都有遺世獨立的味道,甚至有人說,這類電影經得起冷落才能找到真正的受衆。正如《百鳥朝鳳》中焦三爺所說:“唢呐,不是吹給别人聽的,是吹給自己聽的”。

而方勵一跪之後的票房逆襲,倒引發了人們更多的思考。小衆和大衆之間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4000萬票房雖然有特殊性,但還是表明藝術電影有潛在的知音。正如一些行家所言,應該建立獨立的藝術片院線,輔之以資金補助,讓藝術片不必和“美國隊長”們對撞也有自己的生存空間,培養起聽得懂唢呐的觀衆群,這不失為既有利于藝術片壯大,又符合市場發展規律的正途。
   

熱門書籍

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