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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文淇 :在戲中長大

時間:2024-10-25 05:53:26

電影作品得到認可後,文淇也開始出現在不少時尚雜志上(東方IC供圖)2017年對文淇挺重要,因為她有了代表作:《嘉年華》和《血觀音》。

2003年出生的文淇,已經拍過十幾部電影和電視劇。早在9歲,她就參演過《淑女之家》,從“童星”角度,似乎并不算早,但文淇更準确的定位,應該是“演員”。

2017年,憑借兒童性侵題材電影《嘉年華》,文淇獲得金馬獎最佳女主角提名。與此同時,她還因為在政治驚悚片《血觀音》中飾演棠真,提名同一屆金馬獎最佳女配角,最終,她拿到了這個獎,成為金馬獎曆史上最年輕的獲獎者。這一年,文淇未滿15歲。

《嘉年華》的主線故事能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原型。電影開頭,一中年男子領着兩個小女孩出現在酒店,開了兩間房,監控錄像中,中年男子半夜曾進入兩個女孩的房間。另一頭,在酒店值夜班的小米,用手機對着屏幕錄下這個過程。文淇扮演的就是小米,一個在景區酒店打工的16歲少女。從中,也引出《嘉年華》的另一條故事線:小米從小離家,流浪生存。她和兩個小女孩在電影中從未真正打過照面,卻同是“受害者”身份,而施害者,是整個社會。

《嘉年華》表達沉重,“兒童性侵”之外,導演文晏為其另添一條少女險些失足的故事線,算是用一個相對沉重的主題,包裹了一個非常沉重的主題,為觀衆與核心事件隔出安全距離。戲份最重的文淇,在電影中表現令人贊歎。

現實生活中的文淇是另一副活潑面貌。成年人當得太久,有時會忘記自己是小孩時看到的這個世界的歡欣。文淇天真、坦誠,還是個孩子,卻也正在往“成人”路上演進。

“隻有拍戲能讓我快樂,其他一切都覺得很煩。”可是已經懂得不免要承擔一些附加在快樂上的責任,比如拍時尚雜志,比如接受采訪。“一開始是不太适應,會覺得,我内心的事情為什麼要跟你們說,你們是誰啊!”自我說服的方式卻是成人式的,“後來慢慢習慣了,有些事情可能也不是不可逆,改變一下自己的心态”。所以,雖然感到“除了拍戲,其他事情都沒意義”,還是牢牢坐着,認真聊上一個多小時。

她講話帶一點點台灣腔,有很強的自我意識,從記者角度去看,這是一位很好的受訪者,她複述一件事時用詞活潑,極有場景感。跟這樣的少女聊天,又免不了脫掉一些“記者身份”。比如,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發現,與她上述各個作品相比,她瘦了許多,已是一個細胳膊細腿兒款少女。“《天坑鷹獵》裡也還是有點胖。”我調侃。“這個采訪是做不下去了。”她回敬。

關于少女文淇,網上能找尋得到的最早的“黑曆史”是她9歲那年,參加少兒模特大賽得了冠軍後的一段采訪。視頻中,這位平江實驗小學藝術團的成員,口吻老成:“如果長大後我一定要當模特,爸爸也是會尊重我的。”

文淇父母都是台灣人,4歲那年,因為父親工作調動,舉家搬至蘇州。她上小學那年,平江實驗小學開辦第一屆藝術班,文淇考進其中的舞蹈班。爾後,又在班主任鼓勵下報名模特比賽,得了獎,去電視台接受采訪,就在此地偶遇了她第一個劇組。從此開始拍戲,又大都遇到色調晦暗的作品,所以文淇算是在戲中長大。她一邊長大,一邊通過這些作品,理解不同的女性身份,提前觸碰社會現實的多重肌理。

以下是文淇的講述。

開拍前我就成了那個人

去見文晏導演之前,我完全不知道這部戲講什麼,不知道它的題材,不知道導演,不知道演員,一片空白地去的。

進到酒店房間,我看到導演在沙發上,感覺是一個很溫柔很知性、成熟穩重的女性。後來我隻記得一直在試戲,最開始跟其他小孩組隊試,然後是一對一試。試了大概有5次。導演一見到我就覺得我太成熟,不适合演小文,但是又不敢讓我去演小米,畢竟讓12歲去演16歲,實在有點大膽。所以就一次一次試。後來我媽通知我,我才知道,我要演小米了。

我對小米這個角色吃得挺透的,所以直到現在,我已經到了小米的年齡,再去看,還是覺得小米就是那個小米。她是一個很成熟的人。非常懂人情世故,很會察言觀色,16歲被迫成長,了解了一些不該16歲了解的事。小米很冷靜,她有未成年人不該有的一些小心思,因為她需要考慮明天怎麼活下去。她不像一般小孩,每天光想這個洋娃娃不好看、那件衣服不好看,她想的都是怎麼樣才能讓明天的自己吃得飽。所以,從根本上,她就是不一樣的。

我從小就很幸福,找起角色來還蠻困難。文晏導演讓我自己去探索,我有提前去廈門取景的那個小酒店體驗生活。所有你想象得到的項目都打掃過,光廁所就很難忍,刷馬桶、浴缸,擦洗手台、鏡子。比較難忍的是清理浴室裡的排水孔,要篩選來自全國各地不同女人的頭發,再把它們扔進垃圾桶。遇到一些生活習慣不好的客人,就會很絕望。

那一個禮拜真的很累。電影中,前台姐姐走後,留給小米一盒東西,裡頭有那對漂亮的耳環。快結束時,有一場戲是她對着鏡子戴耳環。我不太願意面對這場戲,拍完那段時間覺得還好,但現在越長大,越不願意回憶。

她對自己的遭遇感到悲哀,對着鏡子時,在想,自己的抉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拍的時候,小米戴完耳環,哭了起來。我自己拍完,還哭了整整10分鐘。其實不太知道為什麼要哭,我隻知道我很難過。導演覺得小米應該是倔強的,所以最後哭的鏡頭還是剪掉了。這場戲拍了兩遍。《嘉年華》很多一鏡到底的戲,也沒辦法拍很多遍。而且這種戲拍很多遍,對我身心也不太好。

小米很冷靜,她有未成年人不該有的一些小心思,因為她需要考慮明天怎麼活下去。她不像一般小孩。

我還未成年!

但最後小米騎摩托車在公路上那場拍了很多遍。拍的時候我很煩躁,因為我們要趕天光,但拍了好多遍都不行,不是這個出了問題,就是那個有點毛病。我當時真的很想逃離那裡。終于拍完,執行導演還過來跟我講“你剛才真的吓死我,差點撞到旁邊的卡車”,讓我“可不可以走點心”。

這是電影最後一幕,恰好也是殺青前最後一場。拍到最後,我已經遊離在外,隻想趕緊逃走。後來我跑到海邊,去疏解一下,因為好像有點陷入在角色情緒裡。拍完後,我就回學校上課了。念初一。

《嘉年華》整個劇組很沉悶,一場好玩的戲都沒有。《嘉年華》我從頭到尾都沒拿到劇本,都是一場戲一場戲地過,但開拍前我就變成了那個人。《血觀音》反而是一個歡快的組,拍出一個陰郁的戲。

拍《血觀音》,我都沒敢和紅姐(惠英紅)溝通。我還蠻怕她的,她氣場很強,不太理人,除了早上見到打個招呼,從來不主動跟我說話。等到戲殺青,我才知道,紅姐原來很可愛。拍戲的時候,她故意制造距離感,為了不讓我出戲。可熙姐整個過程裡也都是瘋瘋癫癫的狀态。

我爸我媽

我小時候很皮,我還在台灣的時候,有一個男生跟我玩得比較好,有一天他剛往嘴裡塞了一塊口香糖,我看着他吃,自己也很想吃,就往人家嘴裡伸進去,摳出來,再自己吃掉。争奪中,我還咬了人家一口。後來幼兒園老師把我媽媽叫去了,她大發雷霆,狠狠罵我一頓。

淘氣的事情我幹過一堆。比如把家裡的牆畫得到處都是,而且用那種洗不掉的彩筆。也會在學校打其他小朋友,打不過就躲,我柔韌性好,又機靈,身體輕跑得快。現在不行了,不敢欺負别人了,因為怕别人比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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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電影《血觀音》劇照

3.電影《嘉年華》劇照。出演時文淇年僅12歲我淘了氣,媽媽罵我,我可以逃到爸爸那邊去,對,爸爸總是扮紅臉。每次我媽要打,我就會跟我爸撒嬌。他一心軟,就會跟我媽求情,我每次都得逞!後來我媽實在忍不住,跟他談,說:“以後我再管教女兒,麻煩你不要來幹涉。”後來他們達成協議,苦了我。但我還是會用央求的眼神看我爸,他就會攥着拳頭,蠢蠢欲動,一副又心疼又不敢違背我媽的神情。他拳頭攥一會兒,歎一口氣,然後摔門出去散步。

我爸超可愛。金馬頒獎典禮,爸爸坐在我邊上,網上有流傳一張照片,網友說,文淇旁邊那個白衣服大叔睡着了。我爸超生氣,說:“我隻是眼睛小,幹嗎說我睡着!”我真的笑死了。

所以小時候(記者注:她是說她十一二歲的時候),對愛情蠻憧憬的,希望能找一個有内涵又能逗我笑的男朋友,像我爸爸那樣。我爸爸是一個老老實實的人,勤勤懇懇工作,對我媽非常好。我們家有一個超級大笑話。有一天,我們一起去吃飯,去飯店之前,買到一個花瓶,是個瓷器嘛,我媽去上廁所前,就把花瓶交給我爸,說:你拿好了,不要摔碎。我爸在外頭等了會兒,自己也想上廁所,于是他就抱着花瓶,從頭到尾花瓶沒離手地上完了廁所。超級萌的。

我媽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你考得好,她會使勁誇你,考得不好就使勁罵。但她管得其實不嚴,唯獨吃的方面。她不讓我喝可樂,不讓吃糖,我從小都沒碰過麥當勞,一直到自己有零花錢,才偷偷吃到過。

提名到頒獎,中間有一個多月時間,我媽就勒令我減肥。我不覺得自己很胖啊,放在人群中看不出來,隻是一上鏡就很顯。所以我去密集健身了一個多月,效果是零,絲毫沒有瘦下來。健身房樓下,就有一家漢堡王。每次訓練完八九點,我就會背着教練偷偷去點一份薯條,無比享受。每次吃一吃,還要向外張望一下,看教練有沒有突然出現。

我現在瘦下來了,前幾天我還發了個微博,放了一張金馬獎領獎照片,放了一張最近拍的。兩張對比起來,根本就不像同一個人,她們唯一的共同點:都是女生。

我基本上大小事情都會問我媽。

“唉,萬一我長大後變壞,你還要不要我?”她會說:“不要。”

“我什麼時候戀愛比較好?”她會說:“18歲以後就可以談。”

“那我找什麼樣的比較好?”“不要找太帥的。”然後她會自己開始感慨,男人怎麼怎麼樣,也不管我有沒有聽懂。

“我長大後要是不結婚,你接不接受?”她會說:“随便你,反正是你的人生。”

“那我可不可以不生小孩?”她說:“可以,反正我已經把你生下來,這些決定你就自己做。”

十一二歲的時候,我從學校回來,問她:“性到底是什麼東西?”她就很震驚,開始跟我講,關于男生的精子和女生的卵子是怎麼回事,很正規的性教育。

林奕含事件那一陣,台灣新聞每天都在播。每次一播到那個新聞,我媽就會沖進我房間,把我拽出來,指着電視說:“你好好看看,這些女生,一個個都是一表人才,看看都是毀在誰手裡。”最近那個女生在“滴滴”上出事後,她就超級害怕,每天都揪着我跟我講,還發那種鍊接給我看,标題類似是“花季少女被殘忍殺害”這種讓人有心理陰影的文章。我們很早就商量過,出去玩可以,但不可以去夜店,不可以去酒吧,不可以做未成年人不能做的事情。

“休想逃出魔掌”那種感覺。

拍戲的時候,我媽通常都會在。拍《天坑鷹獵》,大概有一個月是在牡丹江,那次我媽沒去,我好像突然有點長大的感覺,體會到18歲以後的生活。以前出來拍戲,我媽都跟我住一個房間,她會把電視機聲音開超大,所以整個屋裡都是她的聲音、電視的聲音。那次我一個人住一個巨大的房間。好像還挺孤單的。

你不能因為是大人,就把小孩想得那麼單一

我媽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當演員。

小學的時候,我被選入舞蹈班,一進去就被老師壓腿、劈叉、下腰,我天天喊痛,半夜還痛醒。我媽就跑去學校,跟老師說:我們家文淇真的受不了了,讓她換班吧。班主任姚老師就說:好不容易才選上來,都是好苗子,要不然再堅持看看。

姚老師在我印象裡非常美,她有時會穿緊身裙,以黑色系為主,全身上下都散發出那種神秘黑暗的美感。江南美女風情在她身上很重,她講話很軟。她對學生很好,但也很兇,當時理解不了,兇是為了我們好,但是會覺得,這麼美的老師,就原諒她。少兒模特比賽,報名表發到大家手裡,但是她有特地跟我說:“你可以去曆練一下。”星途算是從她那裡開始。但對“演員”有意識,覺得當演員不錯,還是從文晏導演的《嘉年華》開始。

我覺得演員就是一個職業。大家把演員這個工作看得跟平常工作不太一樣,這樣演員們壓力會很大。我得獎以後,也看到外界對我的期待和評論,他們會懷疑,路會走不長,或者長相不符合大衆審美。我也感到壓力。

拍雜志,做采訪,倒不是壓力,隻是我以前會比較反感。給時尚雜志拍照片,拍出來當然會覺得,唉還挺好看的。但是拍的時候我不太喜歡,因為我是一個不太愛笑的小孩,可是一些攝影師會覺得,你一個小孩那麼嚴肅幹嗎?但是他們忽略了一點,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是你想象中的樣子,有些小孩是不愛笑的,有些小孩就是愛自言自語。你不能因為你是大人,就把小孩想象得那麼單一。所以跟有的攝影師我完全合不來。

我們小孩子也是很多樣的。我有一個初中認識的好朋友,她跟影視圈不搭界。有一天我們去買東西,碰到一個女生找我合影,我朋友就很大聲地說:“你被認出來了!”超級大聲,所有人都在看我,結果大家一看我,咦,好像也不認識。她一直覺得我是沒有名氣的小演員,覺得我一輩子都不會紅。我也這樣覺得。

我跟她聊得來,是因為她不像現在年輕人那麼浮躁。

有時我覺得大衆說得也沒錯,我們“00後”當中的大部分,的确比較沒有接受到一些美好文化的熏陶。“90後”還有一些,因為網絡還沒有那麼盛行,可是到了我們這裡就斷掉了,一出生就是網絡時代,沉浸在虛拟世界。好像沒那麼愛生活。

所以我喜歡跟好朋友一起玩,不太出門,常常在家裡,看看書,看看電影。前年看了《天龍八部》小說,後來還看了其他很多書,但對阿朱的印象比較深。雖然在書裡戲份不多,但她代表了很多很正義的女性。她有柔有剛,有她的感情。但一般我喜歡的角色我都不太能演,就比如說,我喜歡小龍女,但我演不了。型不太一樣。我很喜歡梅麗爾·斯特裡普的戲,也很佩服娜塔莉·波特曼對角色的理解和掌握。

我好像就跟着戲長大,有時候拍一個戲長胖了,有時候又瘦下來了。我覺得,18歲算是一個分水嶺,18歲之前,家庭和父母還有前輩,都會給予幫助,因為你還未成年。但18歲之後,這些幫助都會沒有。不管自願還是被迫,你都得變得更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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