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本刊記者修思禹
嘉賓：上海家化聯合股份有限公司前董事長葛文耀自媒體德林社創始人李德林
“寶萬之争”，各方站隊。雖然這并不是中國商業史上，第一例管理者與資本方矛盾公開事件，但其引發的輿論效應，卻早就外溢出資本市場，演變成一場比電影還精彩的大戲。
其中，有事件連載，有背景推測，還有桃色八卦……劇情精彩紛呈，跌宕起伏，但讨論最多的，還是“情懷”與“規則”哪個更重要。有人說，不應讓冷酷的資本吞噬企業家情懷，也有人說，不講規則的情懷就是耍流氓。
在商業社會中，什麼才是情懷？一個企業家或者管理者到底要堅持情懷與資本抗争？還是要敢于承擔在規則輸給資本上的後果呢？同樣曾被資本逼到牆角的前上海家化聯合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葛文耀，與采訪過數位管理者與資本方的自媒體人李德林，在這些問題上有同感，更有分歧。
不能沒有情懷
主持人：你覺得對一個企業家來說，什麼才是真正的情懷?一個企業家到底要不要有情懷？
葛文耀：情懷是除了利益以外，願意為夢想或者他人做更多的事情，因為有了情懷，才多了對實業的更多堅守，所以一個企業家要有情懷。
例如，當年我在上海家化工作的時候，很多人覺得同類産品的外國品牌進入中國後，中國的本土品牌将沒有市場，但我不這麼認為，我常跟員工講，我們要為中國品牌能在市場上占有一席之地而努力，先從低端市場做起，慢慢一定能做到高端。
後來的結果與目共睹，我們的确進入了高端市場。這其間，我沒有多拿過單位一分錢，也沒有為個人利益留一點後路。完全出于“國貨”情懷，即使我已經離開了家化，我也沒有因為當初的情懷後悔過。因為我堅信，很多夢想，不是用錢能買來的，如果企業家或者企業不要情懷隻考慮利益，有些事一定做不成。
李德林：情懷是對事業執著的追求。企業家當然需要有情懷。特别是創業初期，沒有情懷的創業者，就像沒有靈魂一樣。但如果在管理企業過程中，僅僅隻為情懷，這個企業就不會做大，即使幸運地做大了，之後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所以說，單純的情懷并不利于企業家和企業成長，真正的情懷是需要胸懷來容納，在關鍵的時候，情懷要理性地為企業更好的成長讓步，甚至為了讓企業能夠長期，持續成長而學會妥協。
主持人：情懷是否可以淩駕于規則之上？在規則與情懷相撞時，如何抉擇？
李德林：情懷是追求成功的一種動力，但情懷絕不能淩駕于規則之上。因為商業是需要規則來進行約束的。如果沒有胸懷來容納規則和夢想，并去消融一個人骨子裡太個性的東西，最終一個企業和企業家會因為情懷而跑偏。所有的情懷，都應該是建立在遵從商業規則之上的。
葛文耀：情懷絕不可能淩駕在規則之上的。情懷是要建立在感情和智商之上，按規則做事。如果沒有規則的亂來，那不是情懷，而是感情用事。
資本博弈
主持人：為什麼近幾年中國的商業中，創始人或管理者和資本之間的矛盾一直沖突不斷？強勢的創始人或者管理者，要如何看待資本的力量？
葛文耀：經濟學中講不要讓劣币趨逐良币，這一點對創業者和資本都适用。當矛盾暴發的時候，資本和創業者都會有好有壞。有的可能是因為創業者失去了敏感性，不能約束自己，做了違法違規的事情，有的可能是資本想争奪更大的控制權，想法設法陷害或者驅逐管理者，所以不能單純的一概而論。
但一個真正做事，又嚴于律己的管理者，在接受資本的時候，一定要事先想到如何在法律條款中制約資本，不讓資本鑽了空子。
例如，現在有的企業的創始人股份很少，但仍然有控制權。而對于資本方來說，如果創業團隊是沒有問題的，也要看長遠的眼光，尊重創業者。如果隻看眼前，覺得趕走創業團隊，自己可以獲得更多利益，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其實是又丢了臉，又輸了錢。
李德林：在商業史上有資本以來，資本的力量一直都是占據主導地位。但為什麼情懷總是能博得人們的贊同呢？因千百年來，我們整個民族都更願意看到艱苦奮鬥，這也跟我們一直以來形成的勤勞治富的觀念有很大關系。
所以當資本遭遇情懷時，資本往往在輿論上處于弱勢的地拉。但是現代商業文明需要資本助力，資本也更容易成就一個偉大的企業家或者說偉大的企業。當資本和情懷撞車時，不一定非要決殺，鬥得你死我活，應該要用胸懷去彼此容納。
願景比目标重要
主持人：有人說商場上沒有對錯，隻有輸赢，你是否認同？你認為資本的本質就是冷酷無情的嗎？
李德林：商場上的确隻有輸赢沒有對錯，因為商場上隻有一個字，就是“利”。無論情懷還是資本，終極目标都是演化成利益。
但為什麼很多人覺得資本冷酷無情，而情懷更能打感人心呢？因為資本有既定的遊戲規則，而情懷是發自我們骨子裡甚至是靈魂的追求，當這種追求遭遇資本無情掠奪的時候，大家就覺得資本規則太殘酷了，實際這是一種錯覺。
葛文耀：當然有對錯。輸赢也要從長遠來看，不是看一時勝負。如果用權術赢了一時，搞不好幾年之後損失更大。
正如稻盛和夫所說，願景比目标還重要。不管是一個人，還是資本。如果冷酷無情到隻看利益，那就絕不會善待股東、員工、客戶……在此基礎之上，怎麼可能會把企業做好？怎麼可能會成為最後的赢家？輸也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主持人：你覺得企業家要如何平衡感性和理性？
葛文耀：在做企業過程中，做事情一定要理性，不能感性。但對人一定要感性，要善待别人。我也一直要求自己管理企業時做到兩點，一是，有自知之明，不能有點成績就忘乎所以，胡作非為。二是，關心别人比關心自己為重。我自認為在這兩點上做的還不錯，也覺得這兩點應該對每個企業家平衡感性和理性時都适用。
李德林：一個成功的企業家，最基本的素質就是可以平衡感性和理性。一個成熟的、偉大的企業家，一個想有百年基因的企業，也一定是感性和理性兼容的。
如果沒有理性，企業做的再大也會存在緻命的基因。如果沒有感性，在創業之初就會失去激情，甚至關鍵時刻失去堅持，讓企業在前行的道路上，中途出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