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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屏時代的讀書人

時間:2024-10-23 11:23:00

每個走進書店的人,不一定是購書人,但多半是讀書人和愛書人文梁君豔石書蘊編輯蔔昌炯圖尹夕遠從東四六條的家裡出來,沿着胡同往西走,來到東四北大街,然後南行600米,在第一個紅綠燈處右拐,過馬路,經過隆福寺,走到美術館東街時折向北,直行約180米……這條路崔澄宇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走上一遍,耗時約15分鐘。路途的終點是一幢藍白相間的小樓,一樓門口上方印着巨大的招牌—北京三聯韬奮書店。他将自己不定期與這家書店的約會比作“一個痞氣的嫖客去青樓喝茶”。不同的是,他不用考慮買單,也無需擔心停留得太久會被人轟走。“來去自由,也不看誰的臉色,甚至不用消費任何東西,這種公共空間其實越來越少了。”崔澄宇感慨。很多時候,他沒有把這裡當成是書店,而是一個讀書人的精神家園,也是他抵禦“不讀書時代”的最後堡壘。近十年來,随着數字化閱讀和移動互聯網的普及,各種電子屏幕逐漸取代了之前的紙質圖書,鮮少再有人走進書店。受此影響,曾經盛極一時的實體書店迫于生計,不得不紛紛關張。如今在北京,尚在堅持運營的書店越來越少。位于東城區美術館東街22号的三聯韬奮書店是其中的一個幸存者。它面積不大,品種也非大而全,卻因厚重的曆史和獨特的氣質,成為書民心中的一座精神地标。與韬奮書店一街之隔,便是北京城的“圓心”以及中國最著名的景點—故宮。那裡時常人聲鼎沸、遊人如織。各種從全國各地聚集而來的喧嚣與熱鬧溢出舊日皇宮,在附近的大街上橫沖直撞,卻不曾攻破路邊這幢低矮的小樓。裡面碼放整齊的一冊冊圖書就像是噪音淨化器,但凡走近它的人會忍不住安靜下來。某種程度上,堅守在互聯網時代的韬奮書店也是一座故宮—一座24小時不打烊的讀“書”人的故宮。它把那些和崔澄宇一樣對紙質閱讀有着特殊情感的人,從喧嚣的人潮中打撈了出來。新面孔見到李世雄時,他已連續在韬奮書店的圖書大廳裡待了8天。半個月前,他興緻勃勃地從家鄉河北農村來到北京,試圖找一份攝影助理的工作—他還在湖北漢口學院念書,決定用打工的方式安放自己的大一暑假。他喜歡拍照,但還沒錢買單反相機,一部魅族手機被他當成了最主要的攝影器材。他寄望于這個暑假能進入到心儀的行業去體驗一下,順便讓自己的攝影技術能夠精進。可投了無數簡曆,換來的卻是失望。“找了一周還是沒找到,做攝影助理都得給人家交費。”李世雄說。最後,他聽從在北京做廚師的父親的勸,到一家物業公司做起了保安,包吃包住,月薪3000元。對一名尚未獨立的學生來說,這也算是一筆可觀的收入。李世雄的單位就在美術館附近,不遠處就是韬奮書店。每天下午下班過後,他都會跑來泡上幾個小時,以彌補不能去做攝影助理的遺憾。“都說‘玩攝影,窮三代’,如果我在攝影方面做不到足夠的高度,無法養家,還要不要做?慶幸的是,雖然我一直在想這些問題,但我的手并沒有停下來。我一直在讀書,一直在學習。”李世雄說。他有個習慣,每到一個新的落腳點,都會習慣打開地圖軟件,搜尋當地有什麼書店。這是他小時候留下的一個心結—他所在的縣城沒有一家書店。此前,李世雄壓根沒有聽過三聯這個名字。眼下,他大部分時間都站在韬奮書店地下一層的攝影類圖書專區,一本一本地翻閱,反複琢磨那些快門、鏡頭參數以及相關的攝影知識。偶爾,他也會在文學類圖書邊上逗留一下,重溫韓寒的《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或是翻閱剛出版的新書。最近他在追張小娴的《雪地裡的單車》,一個感受是,“作者營造了一個意境,把我帶入到她寫的那個世界,讓我從現在的生存空間跳脫”。和李世雄一樣,在北京工作了5年的李凡龍也是最近才走進韬奮書店,朋友拉他來的。出于好奇,他特地在網上搜了搜這家書店,知道了它的不少曆史。他當然不是來買書的。如果真要買書,整天泡在網上的他會選擇在電腦上下訂單。他是來讀書的。身為程序員,他的目标很明确,隻看對自己有用的書,比如能喚起他激情和熱血的勵志類傳記,要麼就是跟自己工作相關的實用技術類圖書。他深信每花多少時間去鑽研學習,就能相應地提升多少技能,這些都是工作和賺錢亟須的東西。他看書不快,大約兩個月才能啃完一本。他們置身的這家書店,在2014年4月“世界讀書日”前夕,率先推出了24小時營業。随之,這家書店存在的意義也遠遠超出了銷售圖書。白天,它如同一個具有賣書功能的圖書館,缺少桌椅,人們就坐在樓梯的台階上;晚上,它則變成了一個燈火通明的深夜書房。正是它的這種屬性,吸引了周邊很多像李世雄、李凡龍一樣的現代讀“書”人。“每天待上一陣,心情會好很多,你會發覺這一天沒有白過。”李世雄說。

暑期到北京打工的李世雄每天都會到韬奮書店泡上幾個小時

老朋友崔澄宇一直記得14年前他初次造訪韬奮書店時的一幕。他留着寸頭,戴着黑色半框眼鏡,說話時文绉绉的,帶着一種強烈的書面感。“她的耳朵上有極細的耳孔,但沒有戴耳環。她提醒我公交和地鐵的停運時間,我看着她抱着一摞書搖曳離開。我想象着,那雙柔嫩的耳朵上,如果懸有耳環,該是怎樣的環佩作響。”他回憶的這個女孩是書店店員。當時正值寒假,還在山東大學讀書的崔澄宇,到北京看望同學。坐了一夜綠皮火車,抵達後他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逛北京的書店。在韬奮書店晃蕩一圈後,崔澄宇把目光停留在文史哲書架上。他還記得那本吸引他的書—清代沈德潛寫的《唐詩别裁》。興起時,他幹脆盤腿坐在地上讀。後來兩腿發麻,無法站立,他伸手去尋找支撐物時不幸弄倒了書架。清秀的女店員聞聲趕來,沒有埋怨,隻是埋頭清理散落的書本,并提醒他不要走得太晚,錯過了最後一班車。女孩的舉止及容貌給崔澄宇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這麼多年過去,他仍沒有釋懷。或多或少,這成了他日後頻頻光顧這家書店的動因。5年前來到北京的楊雪也是韬奮書店的老主顧。每個周末,她都固定去住在簋街附近的父親那裡蹭飯。晚飯過去,她會步行30分鐘至韬奮書店,一方面是為了消食,另一方面是去看會兒書。這差不多已成了她的一個習慣。她29歲,自嘲是個老人,一直覺得自己是守舊派,不愛買衣服也不愛化妝,現在還穿着8年前的阿迪短褲,手機還停留在iPhone5—要不是之前那款諾基亞壞掉,她說她也不會換。婚前,楊雪跟男友的約會常安排在書店。婚後也一樣。“今年1月16号我生日,老公說,‘走,帶你出去玩’,我很開心地答應了,結果發現是去王府井圖書大廈。女不愛逛街男不玩遊戲,多麼boring的組合。”韬奮書店是她去得最多的書店。“每一張小桌旁都坐了人。年輕人、中年人,每個人的表情都極其僵硬,隻有眼珠子上下翻動。沉浸于書中的感覺就是如此吧。”59歲的南朝樂府(網名)則是有着深厚三聯情結的老人。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在北京上大學時,就喜歡上了三聯出版的圖書,并有意搜集。後來,他被分配到江蘇工作,每次隻要出差到北京,都會到韬奮書店去淘書。他對三聯售賣過的半價書念念不忘。南朝樂府是恢複高考後的新三屆大學生,連續考了3年才中榜。讀書成了他改變命運的首選武器。最近幾年,他到北京幫兒子兒媳帶孩子。隻要騰出空,他都會從石景山坐地鐵到韬奮書店,待上半天。晚年的他喜歡翻看張岱、蘇東坡、陶淵明等人的書。他欣賞這些人沒有因遭遇政治困境而放棄自己原有的生活态度。“你看張岱做纨绔子弟時很潇灑,後來窮困潦倒時依然很潇灑。”他心中一直有未消散的塊壘。“文革”時,他曾被迫辍學3年,耽誤了讀書,在中學擔任副校長的父親也被打成右派;參加工作後,他因性格直率、頂撞領導,而被調離工作崗位……這些在他看來,都是政治磨難。而他自我治愈的方式,就是讀書。史哲冬已經離開北京很久了。提到北京,他最先想起的就是人藝、烤鴨和三聯。在就讀北京理工大學之前,他就是三聯版圖書的忠實讀者,現在家裡收藏了近300本三聯的圖書。史哲冬享受那種把書捧在手裡,然後越讀越薄的感覺。他渴望找到那些“被遺忘的書”—它們也許落滿了灰塵,靜靜地躺在某個角落。“那不僅是書,更像是寶藏。”他曾特意去三聯淘一本叫《陳寅恪的最後20年》的書,去了好幾次都沒找到,一度很失落。他之所以沒有放棄紙質閱讀,是為了讓自己顯得不孤獨。“什麼時候都有個依靠,什麼時候都有個是非曲直,什麼時候都有自己的樂趣。”史哲冬說。南朝樂府則把書拟化成人,讀書就如同跟作者聊天,“這是神交,你在現實生活中無法與他們對話,無法聆聽他的生活觀、人生觀”。書每個走進書店的人,不一定是購書人,但多半是讀書人和愛書人。比如楊雪。每次去書店前,她都有一個隐秘的儀式—把手洗幹淨。這是她讀書前的一個必要程序。她家裡收藏的書基本每本都保持在九成以上新。“有些人可能會說,神經病,别作了,有必要嗎。但真的是這樣,我喜歡書,也喜歡紙張和印刷的香氣,對待每本書都小心翼翼,拿它們當朋友。”楊雪說,“我的觀點很固執,先愛惜書再讀書。”白紙鉛字、裝訂成冊的紙質圖書對她來說仿佛有一種魔力,隻要走近,她的心就會立即靜下來,這是其他任何事物都無法給予她的體驗。因為愛書,楊雪特别不能容忍别人“虐待”書。一次,她正站在日本文學櫃看書,一個女孩走過來,一口氣拿了5本沒有開封的書,一本一本地拆,每本都隻翻了兩三頁就又放回去。這在一些人看來可能并沒什麼,卻讓楊雪很難受。“但是我是個慫貨,公共場合即使覺得别人做得不對,也不敢發聲。”好在這時走過來一個男生,對那個女孩說:“同學你可以看已經拆封的書嘛,這些沒拆封的,你拆開來翻一下,它們就舊了啊,有點浪費呢。”楊雪突然一下子覺得好開心。“其實你當然高興了,别人把你這個慫貨不敢做的事做了,不敢說的話說了,但我想更多的原因還是那種同作為讀者内心深處價值觀的認同感吧。”她說。楊雪不單純是那種愛在書店蹭書看的人。遇到好書,她也從不吝出手。出于對路遙《平凡的世界》的熱愛,她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買一套到住所裡。重慶一套,武漢一套,老家一套,現在北京也有一套。“我所有居住過的地方,書都堆成了小山。不看書,那幹嗎呢?沒怎麼變過,說實話,新聞、微博看多了覺得好煩。不知道為什麼。”楊雪夢想有一個超級大的書架和書屋,“人家是makeupcollection,我是bookcollection”。她笃定自己會一直堅持紙質閱讀。對于下一代,她也會盡全力讓他們盡可能地晚接觸電子産品。“我知道很難,但我會盡力。我甚至考慮以後家裡不買電視。”對崔澄宇來說,對紙質圖書的喜好越來越像是他的一種身份标識,把他與周圍人群區别開來。現在,他正樂滋滋地培養下一代的閱讀習慣,周末一有空,就會帶上8歲的兒子去書店,為兒子量身定制書單,讓兒子背古詩詞、茶經,看《西遊記》原著。和朋友讨論黑格爾的時候,崔澄宇也會把兒子帶在身旁,“算是個熏陶”。今年兒子過生日,崔澄宇贈給兒子了一句需要他成人後才能領悟的話:“我不奢望你過詩意的生活,隻希望你有一個詩意的心靈。”崔澄宇早已習慣了某種人生層面的自我妥協,他不再奢望去改變世界,甚至不奢望去改變任何人,隻求為下一代播下一粒種子。“如果每本書是一朵花的話,我希望兒子能建造自己的精神花園,累了就到自己的精神世界逍遙遊一番,休息好了後再去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這樣的事情南朝樂府曾經也做過。他曾試圖培養過兒子的閱讀愛好。他先帶兒子看《三國演義》連環畫,以引導他去讀文字版。結果,“這個台階他沒上去,沒有興趣”。如今,他發現兒子兒媳更鐘愛看綜藝節目,他認為這些屬于娛樂垃圾,但也尊重後輩的喜好,“存在就是合理”。眼下,人們受數字化時代裹挾,越來越多的閱讀在手機、電腦、Kindle、iPad上完成,書似乎成了閱讀的邊緣載體。楊雪不否認電子書的好處,“但是那又如何,如果我的下一代看不到實體書,我覺得是最大的損失。如果有一天實體書消亡了,我會很難過。不是矯情,是真的,我不喜歡電子書”。對數字閱讀,崔澄宇和南朝樂府不像楊雪那麼抗拒。崔澄宇專門給兒子買了個kindle,南朝樂府晚上等老伴睡下關燈後,有時會打開他的酷派手機繼續閱讀。電子設備讓人獲取知識越來越便捷。南朝樂府發現,原來從不看紙質書的朋友,現在經常會在朋友圈上轉發一些很有深度的文章,“這說明她在讀這些内容,如果沒有手機,她也許根本就不吸收了”。

韬奮書店一角。随着實體書店的大量流失,尚幸存的書店越來越像是海面上被圍困的孤島

據點周末是韬奮書店人最多的時候,窗邊的小桌、樓梯的台階早就沒了空位,有人幹脆直接坐在地上。每個人都自覺屏聲靜氣,這使得空調的嗞嗞聲倒成了最大的噪音。服務員不時來回走動,默默整理翻亂的書籍。楊绛去世的傳播效應還未散盡。她的成套書籍以及丈夫錢鐘書的作品被擺放在門口最顯眼的位置。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随手拿起《我們仨》《隐身的串門兒》,翻了一會兒,就很快拿着書去了收銀台。走出大門,他登上了一台豐田商務車。一位母親穿着玫紅上衣和白褲子,化了點淡妝,左手拎着雨傘,右手牽着混血兒子,在兒童書區選書。她操着一口中文教導兒子:“要讀一些真正的書,不要讀那些沒用的東西。”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已在哲學書區旁站立了許久,此刻他本該坐在回廣州的飛機上,不料飛機因故延誤,于是專程趕來造訪這家他慕名已久的書店。“書店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這是美國作家加布瑞埃拉·澤文在暢銷小說《島上書店》裡借主角A.J.費克裡說的一句話。書中還有這樣一段描寫:“從電腦公司退休的母親說,你一定要跟上時代。‘我幹嘛一定要?時代有什麼了不起?’A.J.經常在想這一點,就像肉上的脂肪一樣,世界上的好東西都被一點一點地割走了。首先是唱片店,接着是錄像帶出租店,然後是報紙和雜志,現在目光所及的處處,就連那些大型連鎖書店也正在消失。在他看來,唯一一件比世界上有大型連鎖書店更糟的事是世界上沒有任何大型連鎖書店。至少大型書店賣的是書……”加布瑞埃拉描述的是全世界書店面臨的整體困境。可能時代真的沒什麼了不起,但它正在給書店以最緻命的傷害。随着實體書店的大量流失,尚幸存的書店越來越像是海面上被圍困的孤島,它們生存困難,但仍在不斷地輸出紙質讀物,并因此成為部分紙質閱讀愛好者最後的精神家園。韬奮書店無疑也正在扮演這種角色。而最能體現它這種屬性的,是在“24小時不打烊”的深夜。已是零點,一個50歲上下的女士仍站在收銀台旁翻看報刊,看到重要的信息就用筆标記出來。因為和母親吵架,她深夜外出,但出來後又不知道該往哪裡,最終選擇了來到書店以度過這一夜漫長的時光。不遠處,一位二十來歲的女孩正坐在樓梯間讀一本散文。她的男友還在附近加班,這裡被她當成了等待男友下班的最佳地點。一個自稱主動失業的瘦矮男人總是在深夜才來到這裡。此時他正坐在地上研讀《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他的旁邊放着兩個塑料袋,裡面裝有報紙、礦泉水和外套等。他笑着說要給自己5年時間實現自己的“中國夢”,至于具體是什麼,他故作神秘。他說自己靠賣畫為生,但讨厭被稱為藝術家;還說自己老婆負責養家,又漂亮又能幹,而且還是倒追的他……他的話虛實難辨,讓人生疑,但此刻,他是深夜裡這座孤島上的一分子。他不遠處站着一個嚼着面包的中年男性,目光在一片經濟類圖書上來回逡巡。最近兩年,由互聯網+帶來的創業熱潮讓他心生澎湃,他企圖尋找到互聯網的下一個風口。一位坐在地上的仁兄明顯是困了,找了3本書做枕頭,趴在凳子上小憩。但凡這個時間來到這裡的人,大都有或隐秘或不值一提的心事。收銀台邊上的留言闆,一定程度上成了他們心事的一個秘密出口。上面貼着這樣幾張字條:“那夜,那人,我在北京”;“美鹿愛美袋鼠,多學習,多讀書,下一代絕對不會輸”……還有一張,貼在左下角:“你是風是鳥是勇是酒館,卻唯獨不是歸宿。”這是一句頗具意味的話,書店隻是暫時之地,不負載他們的曆史,也不負責他們的未來。最終,他們還是要走出書店,回到各自的生活。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們在下一個時刻再次踏上通往書店的路。楊雪有一個想法,“找機會去通宵讀一次”,這應該會是不一樣的感受,但一直沒有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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