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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天聊死”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時間:2024-10-22 09:07:08

剛工作幾個月,老闆看我貌似機靈好像溝通能力很強,經常帶我出席一些商務活動,成年人對職場小朋友都很寬容,即便說錯話也往往被原諒,直到有一次我聊天把天聊死了。

那天中午來了兩位重要客人,其中一位還是我的校友,作為老闆秘書和未來工作的對接人,我們四個人一起午餐。吃得正嗨,校友問我:“教你們現當代文學的是不是某某?”我說是啊。她接着問:“他課上得怎麼樣?”

我覺得,是時候表現自己是一個有趣并且有觀點的人了,于是叭叭叭地說:“他是一個好老師,但是太沒趣,他的課一半人睡覺,一半人看小說,他還有個最吊詭的毛病,每一屆都要挑全班最漂亮的女生讀《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哈哈哈,怎麼,你們認識?”

我嘹亮的“哈哈哈”還飄蕩在飯桌上,她已經吐出幾個字:“他是我爸爸!”

不用猜,那個項目換了對接人,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糟糕的開始同樣是難以為繼的一半。

年輕人都嘲笑過言語謹慎的成年人,覺得“語不驚人死不休”很酷,吃過虧才逐漸明白,那些看上去講話沒趣的家夥,不是呆,而是他們明白标準答案對于職場的重要性。

後來,我進了報社做記者,寫财經和人物訪談,開始總是整不出像樣的稿子,因為我和采訪對象沒話可說,我總是像《藝術人生》一樣問:“最艱難的時候想到過放棄嗎?”“你那時有什麼感受?”“你的願望是什麼?”“你覺得是這樣嗎?”

這些問題一句話把天聊到盡頭,隻能換來“是”,或者“不是”。

直到後來,我跟我“師父”一起采訪。她非常會聊天。她總是聊一些細節,比如:咦,你辦公室牆上這幅字有趣,你為什麼喜歡這句話呢?再比如:我看過幾篇你的采訪,但是今天見面覺得你狀态比采訪中更好,你有什麼竅門嗎?甚至還有:聽說你蠻喜歡星座的,你是獅子座,我是大射手,哈哈,都是火象星座。

“師父”特别明白聊天的價值——會聊天的人并不是為了表達自我,顯示自己的聰明、睿智、博學,而是和對方形成語言和心理的良性互動,最終達成共識解決問題,先讓對方說爽了,你才能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師父”讓我明白,話說得最多的人,并不是最受歡迎的人,說很多話和“會聊天”完全是兩個概念。

我從“師父”身上明白那麼多道理,卻依舊克制不住自己話痨的欲望,我喜歡争論,在争論中表達自己打擊别人,尤其享受占上風的快感。

有一次,我和“師父”争論一個現在早就忘記的話題,她輕蔑地斜了我一眼:“現在我們就當辯論會,誰也不要讓誰,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争得赢面。”

我第一次發現,“師父”原來那麼能講,我最後被搶白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卻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發洩,甚至有一種氣炸了要落淚的感覺。

她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争論有意義嗎?你以為平時别人不說話是服了你?他們要麼是不和傻瓜論長短,覺得跟你說話浪費時間,要麼是體諒你,不忍心真把你說敗了,甯願自己委屈。你争了這麼多,獲得什麼了?”

是啊,我獲得什麼了呢?很多時候,我們很多人把天聊死之後,往往把路也堵死了。

從那以後,我嘗試逐漸改變,即便有時還難免冒泡。我練習不要接話太快,讓自己沒有慎重思考的時間;不要說得太多,讓别人失去表達的餘地;不用總是反駁,堵死其他人的每一句話。意外之喜是,如今我變成了這樣一個人:一群人說笑話,我總是那個壓軸笑的人,别人笑上半場,我笑下半場。不了解的人會覺得我好像很有智慧深思熟慮的樣子,其實,我隻是吃過大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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