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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是最難舍的告别

時間:2024-10-21 06:06:37

告别分兩種。有的是會再見的,有的卻是永别。

每次,我與奶奶告别,總覺得,我們都是要再見的。

而每次再見,她都老了些。

她油黑的發髻,不知何時已然取下,取而代之的,是絲絲稀疏的銀發。她一手拄拐,一手撐着椅子,在家裡慢慢地行來行去,做飯,熱菜,疊衣服……而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坐也坐不穩,躺在床上,連翻身也需旁人幫助。她說的話,也由原來抑揚頓挫的絮叨,漸變為虛弱無力的寒暄,成為重複無數次卻無人可解的呓語,再是徹夜病痛的呻吟,直到——說不出話來。

這十幾年來,奶奶像一個洋蔥,一年剝落一層。我曾經熟悉親切的奶奶啊,那從小把我抱在懷裡走上樓梯的奶奶,那睡覺時幫我折撚棉被的奶奶,那牽着我的手,細細碎碎走在灑滿陽光的街道上的奶奶,用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向我們告别。我又是如何抱着僥幸的心态,一次一次地告别她的呢?

也許,這一切都要由初中的一本日記開始。彼時,奶奶身體還很康健,某日,肩膀肘卻不靈光了,上下擡舉時有些困難。老人家躺在床上長籲短歎,說着真是老了,說不定再過幾年,就要如何如何的話。她躺在那兒漸漸沉入夢鄉,卻忽然提醒了我,奶奶畢竟與我,有六七十年的差距。她是不可能陪着我,走完一生的。五六歲時,第一次接觸到“死亡”這個概念時的,對那種永遠寂黑隔離的恐懼,再次籠罩在我身上。我聽着奶奶輕輕的鼾聲,一滴淚,打濕了日記本。

很多年以後,翻閱舊物,又見那本日記本。記着的,雜七雜八,可笑的糾結事,落滿塵土。唯有那一頁的角落,一枚指甲大的褶皺,好像一個印記,标志着這離别的序曲。

到我上了高中,去縣城住宿。奶奶也來縣城走親戚。我便由嬸嬸家,将奶奶一路領着,到我住的外婆家去。嬸嬸住城頭,外婆住城尾,我牽着奶奶的手,穿過縣城最繁華的主街,穿過嘈雜的農貿市場,走到河邊去。沿着河邊兩排稀疏的小柳樹,慢慢搖到山坡上的外婆家去。夕陽下,我才發覺,已比我矮一個多頭的奶奶,兩隻小腳慢慢悠悠,一隻攥在我手心的手已比我的小了一圈。

等我大學畢了業,到了遠離故鄉的地方工作。每一年,基本隻有春節才能回去。而此時,奶奶越發衰老了。每一次告别,對于我們,都不是容易的事。

電話,是挂一次少一次的。然而我還是沒有預料到,究竟哪一次會是訣别。我拿着手機,錄下了三次與奶奶的對話。

“你吃了嗎?”

“我吃過了,你呢?”

“你冷不冷?”

“不冷。”

“你身體還好嗎?”

“一樣呀。”

後來有一天,她無法說話了。再隔了十來天,她就去世了。

這世上又少了一個我深愛的,深愛我的人。

編輯/穆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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