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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篆:傳統書法之“母本”

時間:2024-10-21 04:09:24

圖/毛公鼎銘文“母本”原指不同植株之間異花傳粉的原生植株,後由此延伸出某類事物起源的内涵。《老子》說“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始”和“母”沒有明顯區别,兩者都指“道”這一“母本”。傳統書法的孕育,可以追溯到殷周時代,但至少在戰國以前文字尚未被社會作為藝術加以表現。但追宗溯源,大篆從邈遠幽暗年代名世,在書法後期漫長演變進程中,有着極強的“母本”意義。

開啟“質以代興,妍因俗易”的美學傳統

文字起源,曆來衆說紛纭。《說文解字》認為:“黃帝之史倉颉見鳥獸蹄迒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異也,初造書契。”所以,就文字本身産生而言,取象而能表意,才能進入社會審美系統。大篆,是一種與甲骨文共生的文字,兩者的實用功能和審美情趣都已具備,才可稱為文字之濫觞。大篆多熔鑄于青銅器皿底部和周邊,對先祖祭祀、賜命、诏書、征戰、圍獵、盟約等重要活動作簡短說明。由于生産技術的發展,青銅鑄造器物越來越繁複瑰麗,大篆為順應技術更新與紋飾圖案之變化,适時銷蝕過于沉重之筆畫,尤其是肥壯的捺腳日漸簡省,筆畫趨向勻整瘦細,以與其他紋飾相配備。經過反複修飾,大篆字體筆畫排布趨于對稱,曲線更加流暢舒展,寫意色彩開始飽滿。青銅技術的不斷成熟與革新,對大篆提出與時俱進的要求,開啟文字“新故代謝,四時之次也”審美之先河。

任何書體的成熟,絕不是一人揮戈武力之一統,也不是一時雅集後之心血來潮,而是大量吸納外來新活元素、吐故自身糟粕而漸次形成的結果。大篆因正處于諸侯割據、區域發展文化“言語異聲,文字異形”差距甚殊之時代,多元審美格局作為主臍帶,源源不斷為大篆輸入強勁的發展養料。從大篆興盛時代的地域跨度上看,北有齊魯,保持着溫柔敦厚之風格;中有秦晉,保持着尚武殺伐之氣度;東有江淮,保持着流美灑脫之神韻;南有楚國,保持着詭谲、斑斓之色彩。在這樣一個偌大的版圖上,擁簇如此衆多的流派,并有着二百多年的共同發展,使得大篆的自身發展資源廣闊、底蘊十足。正因為有着如此久遠的時間跨度,有着廣袤的地域空間,大篆才不使一隅山東六國之民感到生疏,也不緻騷楚蠻荒之地感到難以接受。具有多重地域特征和體式的複雜性,實屬書法發展之幸。書法審美史上有“異質風流”之妙,就是推崇書法多元并存才具發展之活力。後期如五胡十六國之間的浸染,直到晉朝書風形成,都是将多區域文化凝結成一股氣韻,再導引成時尚,為後時代心追手摹。

自帶“母群物而腹衆才”的繁殖基因

大篆是一個多産的母體,它在商代至周代千多年發展中,經過襁褓啼号之時,英姿煥發之季,順理成章進入分娩哺育之時代。清劉熙載《藝概》中說“若母群物而腹衆才者,風氣固不足以限之”正是此謂。“母本”之意義,就在它能夠裂變、蘖生、滋養出新的寵兒,拓展出新的更大更遠的前景。

一路蘖生為小篆。秦統一六國後,随着社會發展和統治的需要,秦在統一貨币、車軌和度量衡的同時,推行“書同文”政策,對大篆加以積極改造。這改造主要表現在:一是在大篆的基礎上,簡化大篆的形體結構,改變大篆的疊床架屋式的複雜寫法,逐漸整齊穩固定型。二是把大篆沒有固定的偏旁部首固定下來,使一個偏旁隻有一個統一的寫法,并确定了每個偏旁在漢字形體中的部位,不能随意正反,左右颠倒。三是将每個字的筆畫之數加以明确。四是對筆畫賦予回轉,起筆與收筆趨近渾圓,轉角處都帶弧形,曲折引長而劃一,使線條更加勻稱圓轉。因其筆畫圓勁豐腴如筷子,運筆宛轉自如,字态活潑矯健,所以後人稱小篆為“玉筋篆”。五是擺脫象形的圖畫文字,約束成長方形的方塊體形,這樣使得通篇章法橫平豎直,似為排版一般。以上這些改造,當時主要出于方便實用快捷之考慮,并無多少藝術水平之衡量,但正是這不期而然的作相和做派,催生出小篆特殊的整饬之美。秦之改造,猶如鳳凰之涅槃,使得大篆陣痛煉獄後獲得新生。

一路蘖生為鳥蟲篆和蝌蚪文。大篆廣義上就包括六國各種文字,也涵蓋鳥蟲篆和蝌蚪文,鳥蟲篆和蝌蚪文與大篆具有旁系之血緣關系。鳥蟲篆常見于吳越等國之劍器,本以裝飾器物為主。在地域上,主要集中分布于吳、越、楚三國,後逐漸向長江流域逼近,最後流行于黃河流域。在流布時期,各國都不同程度地注入大篆的審美理想進行再度創作。如中山國對鳥蟲篆改造,并沒有将鳥蟲之形注入每個文字,隻是在個别容易嵌加的文字上加入大篆的元素,同時大量減損形體和部首,使得整個文字十分洗練,筆畫非常勻整,很多方面表現出大篆的姿容。蝌蚪文,因其下筆頓挫所緻,頭重尾輕,或中間重兩頭輕,按此形得名之。後因大篆的同化,慢慢脫去蝌蚪之形,但還保留着原有的味道。這種文字的排列組合,盡顯肅穆之氣,适合出現在墓刻之上,讓人想象死者在另外一個世界還保持着威福并臻的尊嚴與氣度。

一路蘖生為簡牍。由于戰亂四起、軍書繁冗、外交頻繁、交際擴大,在正體大篆成熟的同時,便出現大篆結體潦草化現象,形成了簡牍書體。簡牍書體與大篆結體基本類同,形體上僅比大篆右肩高聳,字間距拉大,如我們現在常見之毛公鼎。在曾侯乙墓出土的編鐘架、挂及鐘銘上的簡牍書體,總體上仍可見大篆之蹤影,也隻是字形略為壓方,直筆右斜,字距較寬,曲線多由直筆一草帶過。這種潦草化也有流弊,随心而成,極難辨識,在戰國的齊、晉,中山和燕國等地,大篆潦草日熾如焰,輾轉變遷,甚或蓬頭垢面、線條間斷、用力不均、肥枯有别,特别是一筆分成數刀刻就,或不按筆順書寫,直接導緻異體字增加,加上以訛傳訛,有時一字竟然有數百種異體,已超出書法藝術的創造與審美極限。正因為如此,潦草簡牍并沒有形成規模性的審美風氣,在後期的六國文字統一中,沒有派上用場,遂使這一大篆潦草化,成為春秋戰國時書法一曲絕響的挽歌。

内生“遷想妙得,臨見妙裁”的奇幻境界

傳統藝術理論上,“妙境”是一個豐富的美學範疇。書法美的抽象性和寫意抒情性,決定其向“妙境”靠攏。秦相李斯《用筆法》雲“書之微妙,道合自然”,漢崔瑗在《草書勢》中也有“幾微要妙”表述。大篆,作為書法早期的形體,已完全依靠純線條的抽象表現,依靠線條間連綿不斷和曲折起伏“力”之演示,蘊藏着無盡的“妙境”,産生各種各樣層出不窮的藝術效果。

這從西周大篆可以看出,其點畫或筋骨内斂,或神采飛揚,或峻逸豐茂,可謂殊姿共豔,窮變态于毫端,盡華美于行間。就其審美内涵來講,其線條淨化勻一,起止無迹,看似單純,實則豐富多變。特别是筆勢的不斷變化移動,充溢着勃勃生機,讓人體會着力的磅礴和氣的周行不息,内在骨力與外在多姿多彩的組合相結合之“妙境”由此撲面而來。

在書法還剛剛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出現、藝術審美還處于前人尚未涉足或很少涉足的領域,大篆能夠從書法藝術美的本質、與自然和人的關系以及書法藝術的形成心理等方面,呈現諸多根本性的美學特征,這不能不令人由衷贊歎。以大篆為代表的先秦書法作為書法史上的第一個高峰名副其實,把大篆作為傳統書法的母本絕不過分,把大篆作為傳統書法的基石情可以堪。

編輯/穆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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