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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華城 :近千年的變與不變

時間:2024-10-20 07:28:53

變與不變之間,總該有規律可循吧

鄭嘉勵:專職田野考古,業餘從事雜文寫作,既為個人抒情遣懷,也為考古工作者與大衆之間的情感、趣味和思想的連接近代以來,各大城市紛紛拆毀舊城牆,改建為環城路,環城西路即原來的西城牆,環城北路即北城牆,以此類推,環城東路即東城牆。杭州和嘉興,都是這樣的。

嘉興城不大,适宜跑圈,早晚鍛煉時,我繞着環城路跑過幾次,對老城牆的裡數和輪廓了如指掌。杭州老城區大,馬路更寬,車輛也多,我不曾繞城跑過。

金華的城牆拆除、護城河填平以後,照例也是環城的道路,盡管名字不叫環城路。然而,舊城牆的痕迹依然容易辨認,我騎車跑一圈,知道人民路是原來的北城牆,新華街是城市的西城牆。城牆的四至,即老城區的邊界,曾經是城市最直觀的象征,即便遺迹無存,也絕不至于完全泯滅。

由城牆包圍起來的城區裡頭,狀況會複雜很多。道路與坊巷,是城市的骨架,相對較為固定。金華老城有所謂“三縱兩橫”的道路:南北向有東市、中市、西市三街,橫向則有北街、南街兩條——城區的主要道路系統,至晚于宋代已經形成,愈是主幹道,愈難以根本改變。近現代為了通車,無非是整體拓寬道路,局部截彎取直,将石闆路換成水泥路面,大不了再把“中市街”改個新潮的名字“勝利街”,如此而已,貌似煥然一新,其實,道路的基本布局和走向,實無改變。

主幹道兩側,生長開來的枝枝杈杈的坊巷,命運就難說了。傳統社會生産力有限,舊城改造的力度也有限,我們有理由相信,清朝的坊巷街道,其面貌大概與明朝相去不遠。現代社會就不同了,城市大規模改造,老城區成片拆除。未幾,高樓大廈,封閉式小區,如雨後春筍,拔地而出,若問舊市容市貌,不可複見矣。

街巷兩側的商鋪民居,道路中間林立的牌坊,原本依附于街巷而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最是變化不居。今年趙家庭院,明年是錢家的客棧,昨日孫家酒樓,明日改為李家的當鋪。這樣的故事,每天上演,即使曆史文化名人的故居或祠堂,也是如此。

金華最近一千年曆史,南宋呂祖謙應該是本土最孚聲望的鄉賢大儒。金華後街的一覽亭,本是登高休憩之所,呂祖謙故居就在一覽亭附近。南宋之初,南渡士大夫通常居住在官府提供的“官屋”或寺院内,呂祖謙祖父呂弸中就寄居在城内的官屋。呂祖謙在此生活、講學。他的講學,影響很大,呂祖謙故居遂為著名的“麗澤書院”之前身,金華後來有“小鄒魯”“婺州學派”的說法,都可追溯到這裡。呂祖謙去世後,南宋開禧三年,婺州官府在故居建造“呂成公祠”和麗澤書院,以為呂氏及其學術的紀念、弘揚之所。

按理說,書院、祠堂是城市文脈的象征,後人通常會妥善保護。然而,麗澤書院、呂祖謙祠,命運多舛。元明時期,書院搬遷,祠堂已廢,清代重建時,已非原先位置,呂成公祠搬至今将軍路與酒坊巷交叉口附近。而今天,金華城内已無任何與呂氏相關的史迹。

城市的所有建築,當以衙署、文廟、城隍廟,最不容易改變,因為這是城市最重要的官方建築,象征着政治、文化、宗教的權威。唐宋以來,金華府衙、縣衙、府(縣)學、府(縣)城隍,确實很少改變。自從清末廢除科舉制度,文廟改為新式學堂,幾年前,府學舊址仍為某中學的校舍;民國以後,府衙搬離舊址,以示革命黨人對舊時代的決裂,現在的金華市政府大樓,已經搬離舊城區。

金華,舊稱婺州。按照“星野”的說法,城市對應着天上的婺女星,故名。在城内對應婺女星的地方,建起星君樓,供奉婺州“分野之神”寶婺星君,祈願城市平安。星君樓,也稱八詠樓,自南朝以來,幾經重建。數千百年,城市早已面目全非,唯有八詠樓,至今屹立,位置始終未改,冥冥中仿佛真有寶婺星君的垂佑。

一座城市,變化是常态,不變是例外,變與不變之間,總該有規律可循吧——我在金華走街串巷、尋訪古迹,經常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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