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元旦剛過，母親說自己想念老家，并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小目标”，要去鄉下，把那片荒蕪許久的田地重新耕種起來。
我馬上提出反對。母親年近70，高血壓、高血糖，而且跟我進城居住已經10年，老家的居住和醫療條件有限，出了事怎麼辦？
母親卻胸有成竹地說，鄉下的老屋親戚一直住着，不用重新打掃。三間老屋，母親和父親住一間，其它兩間小輩住着，彼此能照應到。母親說她和父親在鄉下住了半輩子，重新回去沒什麼不适應的。
看着母親一臉堅定的樣子，我知道勸也沒有用，隻得同意。
轉眼過了正月，天氣轉暖，母親迫不及待地要求我送他們回去。
鄉下老屋幹幹淨淨，沒有城市的喧嚣。父母與親戚熱烈地交談着，濃濃的鄉音讓我感到融融暖意。
我依舊擔心父母的身體。母親笑着說，你安心工作，别擔心我們，看看你爸，從高樓搬回老屋，像小鳥逃出了籠子，樂得都快唱起來了。
第二天一早，我準備離開村子，去和母親道别，卻聽父親說，母親一大早就扛着農具到田裡去了。
我知道，母親是個極重承諾的人，定下的目标一定會全心投入。轉念又想，母親能在田裡耕種一下也是好事。她總說自己在樓房裡無所事事，都要悶出病來了。
過了兩周，我帶兒子回到鄉下。兒子一見到母親就大聲叫了起來：“白奶奶怎麼變成黑奶奶了？”
經過一周的風吹日曬，母親竟變得黝黑。不僅如此，雙手也粗糙了許多，指甲裡還有殘留的泥土。
母親笑着說：“不管白還是黑，奶奶還是奶奶。乖孫子，來看看奶奶給你準備的禮物。”
說着，母親神神秘秘地取出一個玻璃瓶，裡面是些泛紅的泥土。母親的手指在土中略一翻滾，幾條暗紅的蚯蚓鑽了出來。
看到孫子和蚯蚓玩得不亦樂乎，母親笑得合不攏嘴。我仔細觀察，發現母親臉上的皺紋竟然少了一些。雖然覺得侍弄田地有些累，但看到父親和母親在鄉下過得充實而快樂，我徹底放心了。
轉眼過了三個月，我再到村子，母親執意帶我來到田地。眼前的一幕讓我目瞪口呆，偌大的田地裡，有幾間大棚，還有幾塊露天的菜地，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蔬菜，而且已經郁郁蔥蔥，可以收獲了。
母親說，你在城裡吃的菜都打過農藥，好多菜沒有菜味。以後，不要讓兒媳婦再買超市的菜了，也不要總叫外賣下飯店了，就吃咱自己種的菜。讓我大孫子吃了這個菜，長得結結實實的，你們也健健康康的。
回到城裡，我和妻子說起母親種菜的事。妻子說：“你呀，什麼都不知道，也不動腦子想想，老家的生活條件跟城裡沒法比，咱媽為啥執意回去種菜？你的體檢報告出來後，媽讓我解釋給她聽。知道你好幾項指标不合格，媽好幾天沒睡好。後來，讓我給她找有關食療的書，自己看了好一陣。咱媽還讓我繼續給她搜集情報，随時和她聯系，制定下一步該種點啥、養點啥的計劃。”
妻子的話讓我恍然大悟。原來，母親的“小目标”竟是這樣。本以為她是懷念鄉下，想重溫舊日時光；沒有想到，母親的心竟是這麼無私，隻想着為親人多做些事情。
責任編輯：陳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