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在很好的機緣之下,我拜會了書法家和篆刻家馮康侯先生。
“老師不一定會收你。”為我引薦的劉先生說,“一切看緣分吧。”我點點頭。于是,我們兩人爬上北角麗池一棟住宅的狹窄樓梯。
馮先生是位矮小、清瘦的老人,滿臉安詳。見到我,他直接問:“你學這些不合時宜的東西幹什麼?”“不幹什麼。”我坦誠地回答,“隻是喜歡得要命。”
“那就夠了。”馮先生微笑道。
接着,他老人家就叫我先寫幾個字,還叮囑千萬不要臨帖:“寫自己的字,寫出自己的個性。”
“但是,”我抗議,“我連毛筆也不會拿呀。”
老師笑了出來:“毛筆隻是一件工具,久不用了,你就會以為自己不會用。要是多接觸,就像拿筷子那麼簡單。”
我隻好硬着頭皮寫了幾筆,馮老師看完我的字,說:“果然一塌糊塗,但好在不帶俗氣。”從我的字,老師将我的個性略作了分析,簡直比相命先生還要準。
“想學篆刻,一定要從書法着手。”老師說,“首先,刀要抓得純熟,練習兩三個月,包你得心應手。街邊雕圖章的師傅有許多人刀法比我還要強,但刀抓得好,隻是一個泥水匠。篆刻最重要的是布白(指安排字的點畫間架和布置字、行之間空白關系),精于書法,你就是一個繪畫藍圖的建築師。”
見我一臉崇拜,老師繼續說:“你的字近黃山谷(黃庭堅)。經過基本的抓筆訓練後,你可以多臨他的字。我小時候也臨過黃山谷,但學得很雜,什麼好的碑帖都臨,碑帖就是我的老師。你現在就臨黃山谷吧,因為你們的字形相近,這是一條捷徑。我向我的老師學習,你也向你的老師學習,所以,我不是你的老師,你也不是我的學生,我們是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