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個紅燈,左轉,再繼續直行,看到左手邊的大體育場,拐進去就到了。”黃石基地的柯國尊介紹說,基地周圍方圓幾公裡的大路小徑他都了如指掌,在這工作大半輩子了,把他放這附近閉着眼睛都能找到“家”。
黃石基地是國家乒乓球隊第一個正式的訓練基地,于1987年建成投入使用。陳龍燦、韋晴光、陳靜、鄧亞萍、喬紅……中國乒乓球史上數位奧運冠軍和世界冠軍都曾經在此訓練、成長。但由于建設時間過久,設施陳舊,前些年黃石基地接待國家隊的任務逐漸被其他“後起之秀”基地所替代。黃石人心有不甘,曆時四年的重建,讓這片乒乓人的故土重煥生機。去年,61歲的柯國尊被重建後的黃石基地返聘,這位基地29年興衰的見證人笑稱,基地和他一樣,都是經曆了“二次改造”的過程,雖然越來越老,但重建之後,又回到全國優質基地的行列,已然返老還童,活力重現。
今年6月初,國乒女二隊進駐黃石基地進行夏訓。而在隊伍進駐之前,基地訓練樓前的電子顯示屏上早已打出“歡迎國乒女二隊回家”的紅色标語。在柯國尊看來,這醒目的标語背後,傳承的其實是一種情結。因為在黃石基地人的心目中,基地是他們的家,也是國乒隊員的家。
四星的食宿,五星的訓練,超五星的服務
1986年,國乒在漢城亞運會中失利,使國家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為确保隊員安心訓練,國家隊決定建立一個幽靜封閉的訓練基地。1987年,黃石臨危受命,用了不到6個月的時間建成首個國家乒乓球隊訓練基地——黃石訓練基地,為國乒隊穩定士氣、安心訓練起到了積極作用。
近年來,随着正定基地等後起之秀的建成使用,黃石基地在規模、硬件設施等方面都顯得“落伍”了,要想更好地為國家隊服務,基地重建勢在必行。2015年12月16日,在國家體育總局、乒羽管理中心和黃石市委、市政府的關心與支持下,投資2.3億元的新基地順利竣工。
“四星的住宿條件,五星的訓練環境,超五星的後勤服務。”國乒女二隊主教練黃海城對新基地評價頗高。重建後的黃石基地占地面積10154平方米,由運動員生活區和運動訓練館區兩大部分組成。其中,運動員生活區共11層,設有運動員公寓、餐廳、健身房、會議室等配套設施,在一層還有一座中國乒乓球隊榮譽館;運動訓練區為三層,一層是集遊泳、水療、健身、康複等項目為一體的遊泳訓練館及活水館;二層是以體操項目為主體的訓練館;三層是乒乓球訓練館,館内可擺放40多張球台,占地面積3000多平米。整個基地硬件設施完善,整體規劃上更為人性化,運動員生活區與訓練館區之間的連廊,就讓女二隊教練張琴感觸頗深。1988年奧運會前,她作為二隊重點培養隊員被調到黃石陪練,“那時訓練館與運動員住宿地方相隔幾百米,黃石又經常刮風下雨,碰上惡劣的天氣,幾百米的路就變得更長了。場館重建之後,現在吃、住、練等于全在一個樓裡解決,一點兒都不會受外界環境影響。”
新基地不僅在整體面貌上煥然一新,在接待服務上也更人性化、科學化、規範化。每次國家隊來集訓,黃石市領導都要提前召集各部門緊急會議,生怕有任何疏忽。黃石市副秘書長李文良經常到基地看看,有時怕打擾孩子們訓練,他就悄悄地在食堂轉一圈,過問一下夥食情況。進入夏天,晚上到廣場跳舞唱歌的市民多了起來,擔心音樂聲可能會影響隊員的晚間文化課學習,李文良又帶着城管局長一起給市民做工作,統一給他們安頓到另外一個地方。
黃石今夏天氣反常,基地領導擔心連日的陰雨造成運動員濕氣重,特意從外面請人來給隊員拔罐去濕。在每餐的粥裡面,廚師也特意加了薏米,也能起到除濕的作用。天氣酷熱時,工作人員會在桶裝水裡面加鹽,給運動員補充能量,在訓練休息間隙,還會送上不同的解暑湯水。每周的菜譜也會提前送到教練那裡咨詢意見……黃海城表示這樣的細節太多了,“他們分工明确,各司其職,每天從訓練、到吃飯,再到晚上的住宿,都有專人盯着,随時幫忙解決問題,從我們教練到小隊員,都能體會到基地人的用心。”馬文革的姐姐、現任天津女隊主教練的馬雙英也說,這麼多年她去過不少訓練基地,黃石基地在人性化這方面做的特别好,“前一陣隊裡有幾個小孩感冒,等我中午返回房間休息時,發現茶杯裡倒滿了醋,房間還有明顯消過毒的味道。基地工作人員早在我們之前就想好了預防措施,真的讓人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新基地建成後,除了接待國家隊訓練外,訓練館還發揮着黃石人民健身和發展體育文化教育事業的重要功能。在沒有國家隊訓練的空檔,運動員公寓和活水館都通過招商出租,這樣既提高了使用率,也保證了基地的經濟效益。
基地每天都換着花樣給運動員做可口的飯菜
為緩解運動疲勞,專業人員幫助運動員按摩身體因為熱愛,所以堅持
用李文良的話說,“現在的黃石基地是女生搭班子,陳愛玲、王利軍和郭梅都把基地當成自己的家一樣盡心盡力”。王利軍、郭梅是跟基地一起成長起來的,而射擊運動員出身的陳愛玲2012年才進入基地。1983年,陳愛玲退役後被分配到了黃石體委工作,當時機關人少,她财務、打字員、通訊員一肩挑,每逢比賽都得不分晝夜地幹,超大負荷的工作量曾經給她累哭過一次。雖然很苦很累,但用陳愛玲自己的話講,就是憑借着對體育事業的熱愛,一直堅持到了今天。
盡管陳愛玲自己也是從甘于奉獻的年代走過來的,她仍然覺得最令人佩服的是如今的國乒人,“他們比我們那時候還能吃苦,教練們在訓練場上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他們不僅要做好傳道解惑的本職工作,還要當運動員的爸媽,吃也管,病了也管,晚上還得看着孩子們睡覺。”陳愛玲經常拿自己親眼看到的故事來激勵員工,讓他們向國乒隊學習。還有一點讓陳愛玲感動的是,即使國乒人這麼辛苦,可他們從來不向基地提任何條件。一直讓她愧疚的是集訓初期,由于中央空調動力管道意外發生故障,導緻運動員公寓和訓練館有一周的時間都沒有冷氣。雖然基地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去彌補,每天往訓練館運送大量的冰塊進行物理降溫,但陳愛玲心裡還是很過意不去,“那幾天天氣很熱,那些冰也解決不了太大的問題,每節訓練課隊員們都要換兩三件短袖,但是我們跟國乒隊說抱歉的時候,他們卻安慰我們說沒事,多出出汗也舒服。小隊員們也沒有抱怨,天天見面照常‘阿姨好’地叫着。”陳愛玲說這也是為什麼基地人都心甘情願為國乒隊做事的原因之一。
雖然基地現已發展成為黃石的一張靓麗名片,但在陳愛玲心裡,這塊牌子目前還沒有完全擦亮。一方面,像正定等基地都有自己的專業隊,而黃石基地還沒有。“這一塊我們正在着手組建,可現在缺少好的基層教練員。我們跟吉林省乒乓球隊總教練王永剛已經協商過了,希望借助他們的資源帶動我們球隊的發展。”另一方面,陳愛玲心裡還藏着一個更大的夢想:培養一兩名黃石本土的世界冠軍。
國乒女二隊抵達黃石基地,黃石市副市長蘇梅林、市政府副秘書長李文良、市體育局局長吳大洪、黃石基地主任陳愛玲在大廳迎接(右起)
黃海城現場教學,省隊教練觀摩集訓同樣是提升教練水平的強化班
後備力量的培養是中國乒乓球運動可持續發展的基石,在中國乒乓球隊緊鑼密鼓備戰裡約奧運會之際,女二隊在黃石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全國優秀青少年夏季集訓。黃海城介紹說,本次集訓立足2018年青奧會,着眼2020年奧運會,着重打造2000年以後出生的複合型人才。
每次集訓,教練員是辛苦的,女教練尤其不易,她們撇下自己的孩子,來教誨和陪伴别人的孩子成長。國乒女二隊教練張琴有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女兒,現在都8歲了,張琴很少有時間陪她們。這次孩子放暑假,來黃石看望媽媽,張琴怕分心,耽誤隊員訓練,在孩子來了兩天後硬是狠下心地把她們趕了回去。張琴常說:“該陪孩子成長的時候我不在,等我回歸家庭的時候,孩子們就遠走高飛了,希望她們不會怪我。”
後備力量的培養需要同步加強教練團隊的建設,2003年,時任國家隊總教練的蔡振華一再強調這一剛需問題。也是從那時起,省市隊教練也有了參與集訓隊教學的機會。本次夏訓,除了國家隊的6名教練外,還從省市隊抽調了12名教練員,共分成三個教練組,每名教練要負責分管隊員在集訓期間的訓練、比賽、生活管理等工作,每周各教練組還要單獨開會總結。每到這時,都是廣西女隊教練金鳳宇最緊張的時候,她是第一次參加集訓,也是本次集訓中年齡最小的教練。“我才到廣西隊半年,還是個新手,這次我是本着學習的目的來參加集訓的,雖然第一次站在那麼多教練和隊員面前講話有點害怕,但這确實很鍛煉人。”
還有一個收獲頗豐的教練是湖北女隊教練饒靜文,因為天時地利,她時常從武漢跑到黃石來盯自己隊員訓練。35天的集訓快結束時,饒靜文說自己的進步比隊員還大,“我會把國家隊這種創新、細緻的訓練模式帶回省隊,像隊員們打的這種小比賽,四人一組,輪番上場比賽,赢球的人馬上下來,輸球的人一直打到赢為止,用這種形式不僅提高了隊員的球技,還鍛煉了他們擺脫困難的能力。”
未來的奧運冠軍将在黃石基地誕生
不同于在國家隊備戰奧運的節奏,女二隊的夏訓用的是“以賽代練、以賽促練”的模式。比賽采用三次分組循環加淘汰的形式,分别安排在集訓的開始、中間、結尾,平均每名隊員在集訓中都要打60場以上的比賽。在比賽和比賽中間,穿插了一次一周和一次十天的集中訓練,訓練節奏以一天兩練結合早操為主,三天為一個小周期,每個小周期通過結合輔助訓練内容來刺激隊員的興奮點,轉移注意力,達到在不減量的前提下防傷防病。來自中國香港隊的蘇慧音和麥子泳特别喜歡這種訓練模式,這是兩人第二次參加集訓,她們說每次跟國乒隊訓練都有新收獲,“中國香港隊每天訓練時間很長,練到最後精力都不集中了,反而在這裡,每天訓練的總時間不長,教練把大塊的訓練都分配到幾個比較集中的時間段裡,我們也可以集中精神去練,效果更好。”
1996年出生的朱朝晖是本次夏訓中屬于年齡偏大的運動員,一天練下來,她比“00”後小孩需要更長的時間來讓身體恢複。不過,一想到一個多月前結束的一二隊升降級比賽,朱朝晖的鬥志又被點燃了。從一隊降到二隊後,她就卯足了勁兒,想在今年的升降賽中重返一隊,但取得并列第四名之後,因隊員間的繞分關系,最後還是沒能擠進升入一隊的行列,她為此低迷了一段時間。“就算不能為國争光,也要為省争光,不枉自己練了那麼多年球。”主管教練張琴一番激勵,幫助朱朝晖找到新的方向。在夏訓的第一次比賽中,朱朝晖因疏忽大意,在82人的競争中,打了個第九名,第二次比賽,她吸取教訓,獲得第一名。可朱朝晖心裡清楚,與那些比自己小四五歲的隊員競争,拿第一不算什麼,她要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
在提高技術的基礎上,本次集訓還着重強調了運動員心理與意志品質的重要性。隊伍從“五個方面的赢和三個方面的不輸”入手,重點解決青少年運動員普遍存在的想赢怕輸的心态問題。女二隊主教練黃海城還特意講了“精、氣、神”在場上的關鍵作用,他說這樣做可以縮短小運動員的心理成熟期,目的也是促進技戰術水平的提高。這些話,黃海城對目前隊裡的小重點孫穎莎說的最多,可最初孫穎莎并不當回事兒,直到這次集訓因為在比賽中精神面貌不好被罰站一周,她才明白教練的良苦用心。站在牆邊,面對國旗,孫穎莎沒站多久就累得亂晃,突然間她意識到自己才站了一會兒就受不了,這些教練一站就是一天,她感歎教練辛勞的同時,反思到自己跟教練較勁的不懂事。看着隊友們訓練,孫穎莎心裡癢癢,所以每到午休時間,她都找隊友陪着練會兒。一周站下來,孫穎莎有了很多心得體會,“之前黃導經常跟我說自己跟一隊隊員的差距,可我沒走過心。這次他罰我站,我就把之前他跟我說的那些話都用腦子過了一遍,悟出了很多道理,尤其是場上的精神面貌,積極的人确實會提高技戰術水平的發揮,這也就是為什麼黃導讓我在場上一定要喊出來的原因。”
培養複合型人才是女二隊工作的長期目标,對此,隊裡實行積分制管理,用比賽成績、文化學習、體能成績、生活管理四個方面的積分,來衡量隊員在集訓中的綜合表現和綜合水平。緊張的訓練之餘,教練組還安排隊員走進社區、校園,并帶領一部分隊員前往黃石貧困地區進行公益活動,黃海城想用這樣的活動形式來培養孩子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每個有成就的運動員都是這麼走過來的,這一批最好的隊員都在黃石集訓了,這裡面肯定有未來的世界冠軍、奧運冠軍。”看着努力訓練中的小隊員們,饒靜文對身旁的馬雙英說到。
國乒女二隊運動員走進校園,開展推廣活動
運動員進行為期35天的集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