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中的博物館

裴晏/文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屋内的木地闆上，吊燈的光線均勻地布滿房間，射燈的光恰好打在每一件畫作上。在牆面的一排畫作之中，繪畫大師愛德華·馬奈晚年的傑作《弗莉·貝爾傑酒吧》被懸挂在中央的位置，顯得格外矚目——這一切都在告訴你，你正置身于倫敦考陶爾德美術館的Wolfson展室。

然而也有另外一種可能：你隻是在VR技術構建的一個幻境之中，在美國Woofbert公司提供的VR應用裡。這個公司和世界上最知名的博物館合作，通過VR技術和前沿的交互方式來展示它們的收藏。

“我們必須要做到房間裡藝術品的高度都和真實環境中的比例一緻，甚至是照明和從外面照進房間的陽光，都與真實情況一模一樣。它和你走入這個真實的博物館中所看到和體驗到的是一樣的。”在北京舉行的2016全球創新者大會(GIC)-虛拟現實峰會上，美國Woofbert公司董事會成員玄在鎮（PhillipHyun）如是說。

高度保真的審美體驗

為了提供逼真的VR體驗，Woofbert就像《盜夢空間》中的“造夢師”一樣，事無巨細地把現實環境中每個細節複制到虛拟世界。除了不同類型的光線及其分布，牆上的滅火器，甚至是空調的聲音也被放進了這個應用。玄在鎮說，“我們添加這些來自真實世界的細節，就是希望用戶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能獲得和在真實博物館裡毫無差别的感受。”

事實上，一流博物館中的許多細節元素都經過設計，是其美學體系的一部分，例如畫作之間的距離、不同亮度的白色牆面等等。Woofbert的工作是确保能把每一個細節“翻譯”到VR當中。玄在鎮說，博物館的策展人可以完全信任這個應用，這裡面的每一個小細節都包含着他們長年在博物館中積累的知識和專長，“如果我們在虛拟現實中不關注這些細節是不公平的。”

即使如此，Woofbert卻很明确他們并不是要做一個視頻影像，雖然360度視頻是目前VR的一種主流内容形式。視頻通常隻有一個視角，但是在WoofbertVR中，用戶可以像真正在現實的博物館中遊覽一樣，自己掌握與空間的關系，方便的導航設計使用戶能自己決定如何進出，以不同的方式來遊覽博物館内部。

“當我們開始做這個項目的時候，我們有許多技術上的挑戰，例如我們如何測量美術館實際的物理空間，能夠讓我在其中‘行走’，而不是像在影像中，那些在20英尺遠的物體，就一直是在20英尺之外，或者我必須要指示用戶走到哪裡。我們想讓每個人自己選擇他們想看什麼，所以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玄在鎮說，在嘗試了多種不同的方式之後，他們終于找到實現這種效果的方法。運動方式、導航都修改了很多次，根據優先使用哪一種平台，來改變處理每件繪畫的技術方式。

革新的藝術欣賞方式

在現實中，即使對于那些能夠親臨博物館的觀衆，要想近距離地欣賞一件名作也并非易事。很多時候，作品前的擁擠人群、警戒帶和阻止觀衆靠得太近的保安，都會破壞他們想要深入考察作品技法和細節的願望和心情。但是在WoofbertVR應用中，這卻完全不是問題，精細的設計和制作不僅讓用戶可以自由選擇觀看哪件作品，還确保了他們能夠看到每個視覺上的細節。

在虛拟現實的考陶爾德美術館，用戶不僅可以聽到獲獎無數的著名作家、漫畫家NeilGaiman的語音講解，他以講故事的口吻把每件作品娓娓道來，還可以放大觀看畫作上的筆觸、顔色和任何細節，彌補在現實中由于各種限制而無法實現的遺憾。

其實放大觀看藝術品細節的追求在博物館官網時代就已實現了，而把這一目标推向極緻的當屬谷歌的“藝術計劃”，它最高能夠提供10億像素的精度，讓所有細節纖毫畢現。通過谷歌紙版VR眼鏡（Cardboard）、“街景”技術采集到的博物館360度視頻，用戶也能輕易獲得這些博物館的VR體驗。與之相比，Woofbert使用了更先進的技術，使虛拟體驗更豐富，但是如果VR僅僅技止于此，顯然并不能帶給人驚喜。

VR技術還能做哪些在真實世界裡不能做到的事？Woofbert用一種更獨特的交互方式回答了這個問題。

在WoofbertVR應用中，面對《弗莉·貝爾傑酒吧》的用戶轉瞬就發現他們已經進入了畫中這個巴黎19世紀末的酒吧，成為畫中那個站在吧台前、樣子出現在女招待身後鏡子中的紳士，據說這個人物極有可能就是畫家本人。作為畫面主角的酒吧女招待不再是靜止的模樣，她拿起大理石吧台上的一瓶紅酒，向面前的“你”展示。凝神細看，你還會在這個酒瓶上發現馬奈留下的簽名和“1882”這個日期。

“女招待舉起的紅葡萄酒可能是味美思酒，這是一種芳香的加強葡萄酒，在19世紀晚期逐漸流行，成為一些新式雞尾酒的成分。”程序提供的信息可以幫助用戶了解藝術家創作時的想法或相關的背景知識，而帶有故事情節的交互帶來一種充滿戲劇感的沉浸式體驗。一些體驗過這一幕的用戶表示，這促使他們想要知道更多關于這件作品的信息，也更想要去現場感受原作。

這種創新的交互方式也展示了VR成為一種教育方式的可能。通過講故事的方式，VR技術可以有效地傳遞曆史、文化和美，讓它們不會因為新技術的出現而衰落，相反的，技術有能力更好地保存這些有價值的東西。也許未來的我們可能會成為各種曆史的、正在發生的、虛幻的事件中的“親曆者”，在沉浸式體驗中更深入地學習。

VR中的創意

在炙手可熱的VR領域，Woofbert是為數不多的、專注于文化藝術類内容的公司。玄在鎮說，之所以選擇這個方向，是因為公司的創始人對藝術充滿激情。與此同時，Woofbert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明星”公司——奧斯卡影帝凱文·史派西也是它的投資人和顧問。這位大明星是VR技術的堅定擁趸，他相信VR将對未來的教育、戲劇和體育等領域産生影響。

WoofbertVR目前可以在三星的GearVR商店免費下載，未來将适用于任何VR硬件。現在這個應用中包括了倫敦考陶爾德美術館的Wolfson展廳、特納當代美術館的《海倫·弗蘭肯特爾與JMW特納》展覽，更多的博物館内容将會随着應用的更新加入其中。

為博物館開發VR内容并不是看起來那麼容易。玄在鎮說，大多數人無法得到博物館方的信任，這個問題與開發者或技術無關。在西方，知名博物館對于品質的要求極高。能否被信任、是否有能力把事情做得正确，是博物館在選擇合作夥伴時的首要考量。

Woofbert團隊中有多人擁有文化藝術的專業背景，其聯合創始人兼CEO的ElizabethL.Reede曾經是MoMA的助理策展人。玄在鎮認為Woofbert的優勢之一是能從博物館世界獲得信任，因為他們知道如何以一種有效的方式行事，符合博物館的品牌形象和做法。而如何在VR中傳遞博物館的審美趣味類似于品牌管理，“我們所做的是把一個已經存在的品牌轉換到虛拟現實中，同時在其中加入創意。”

技術上的獨特性是WoofbertVR的另一個優勢，玄在鎮說因為它們的産品不是視頻，也不是遊戲，但是它不僅能讓用戶體驗這個空間，同時也能感受在空間中的物品。所以它是結合了創意和技術，以及對消費者需要從曆史中學習和參與的理解，通過講故事的方式來傳遞知識。

在VR世界所追求的“完全在場”體驗中，适當的故事情節是實現這一開發目标的重要一環，而目前很少有VR廠家能做到。WoofbertVR将很快在更新中為《海倫·弗蘭肯特爾與JMW特納》展覽提供類似走入《弗莉·貝爾傑酒吧》畫中的新交互方式，帶領用戶深入發掘這個展覽。玄在鎮認為Woofbert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标準做法，确保能展示他們的合作夥伴想要向世界所傳遞的審美，但未來他們的項目将不僅僅針對博物館，而可能是任何與藝術和文化相關的内容。他相信VR會創造新的藝術形式，會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這些藝術，也相信VR真的可以改變人們學習的方式，讓人們得以參與到許多之前由于各種限制而無法觸及的事物，“當這些限制不複存在，就有希望為每個人帶來一個更好的虛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