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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神獸。思陵對市民開放過。墓主是亡國之君明崇祯帝朱由檢,合葬的有他的皇後周氏、皇貴妃田氏。朱由檢吊死在煤山。說他是亡國君主,他自己不認可,後人也覺得他冤。他當入明君之列,自稱手下多是亡國之臣。清順治帝說他不善用人。崇祯帝到死都不知被清用了反間計,錯殺了袁崇煥。明亡的大局早在他登極之前就已成定數了。
尋找思陵費了點兒勁,它的位置在十三陵陵域内有點兒偏,在盆地的西南角,和其他十二陵不搭群兒。其他十二陵不是人為的紮堆,分布的格局不排除其餘十一陵有依照祖陵也就是長陵的位置大體不離左右選陵址的成分,但主要還是依據風水,是受風水理論牽制的自然形成,有九陵大體依長陡分布在一條依山形成的西北-東南斜線上,而昭陵和定陵雖沒有在這條線上,但與永陵和德陵有一個依總神道形成的對稱關系,且離長陵都不遠。它們是在大山深處盆地邊緣依山偎麓的人際罕至處,野,因野反而好找。思陵處在環山盆地的那個邊角,人氣兒越來越旺,人氣兒一旺就漸被人居湮沒反而不好找了。不管别人怎麼看,反正我是這麼想的。離開德陵去那裡時天色已漸入黃昏,光線變暗,心裡有點起急。我們一行5人中最明白的也隻是知道思陵的大體方位,眼瞅着臨近昌平西環島,心裡就更急,心想思陵會離長陵這麼遠嗎?特區的同志力主我們不去,說已18點多了,管理員已經下班1個小時了,不會理我們的。我們卻固執着,說,哪怕就在外面看上一眼呢。強烈的想看看思陵的願望是因為這是明王朝最後一個皇帝的陵?下令埋葬他的都是他的敵人?越急越亂,拐進了康陵園路口,紮進了山根下的村子裡,從村際的土道上紮到山窩裡紮得再沒了車可走的路才悟到走岔了道。向村人打聽着退回到京張路上,再退回一個路口又紮進去,越紮越慌,路前路旁到處青蔥蔥的一片,沿村裡的老路看哪兒都像又哪兒都不像,心裡一點底兒都沒有。差一點又拐錯了彎,過了一個坐落在三岔路口被山包上的綠嶂圍成的小盆地似的村子,向右沿道拐上了一座山包,看到了山包上有了被雷劈的松樹才踏實了。思陵到了。特區同志說過,思陵這地方特怪,雷專劈這裡的松樹,把松樹削得大部分都沒有了腦袋。松樹在帝陵是龍的象征,遍身鱗紋。崇祯帝真是倒黴催的,死後幾百年了老天還跟他過不去。4石碑上雕的龍。
5二龍戲珠。
6看不到明樓的陵園。傍着陵牆,拐到山包上把車停在陵門口,那感覺就像面對着一座大莊園。陵門前有一通漢白玉石碑,看着顯得單薄,沒太在意。個高的就站在一塊石塊上向裡望,看着一米八幾的同伴那種艱難翹首的樣子,我心灰意懶。還好,陵園裡有人,而且知道我們要來。一直在等着?喜出望外哦!
思陵是妃子墳改建的。崇祯帝生前選過陵址,據說在天壽山陵域内已選不出吉壤,吉壤在其外,薊州鳳台山,即清東陵一帶。那裡雖是吉地,但治陵起工的吉日卻是在甲申年也就是崇祯十七年之後。李自成率農民軍攻下北京城崇祯自殺恰是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十八日,那片吉壤為清王朝的帝王所用,根本與他無緣。是風水師看出了天意而且算準了明亡的時間還是後人杜撰了崇祯選陵的故事?思陵作為帝陵真是慘,沒有崇偉的明樓,沒有舉樓的方城,殿也是沒有的。殿曾有過,明樓也有過,但都不是明帝陵的規制,李自成是将他草草下葬的,清順治帝為籠絡人心,改妃陵為帝陵,取名思,下旨按帝陵改建增建陵園,可誰又肯用心呢?建得草率毀得也快。到乾隆朝,除修茸又提升了一下規格,有的加高有的擴建,城台明樓都有了,寶城城牆卻是單牆,城台上的明樓又豈可與明建明帝陵相比?自然的風剝雨蝕加上盜墓賊的活躍,這後追的明帝陵還能有什麼?荒草掩着的殿基很小,殿基後的陵冢離得很近,陵前的建築就像現代的哪位富戶的大墳,方城隻有一道單牆,牆正中有一個可登的小規模的方台。可草叢中的石供卻奇,和哪座帝陵的石供都不一樣,從藝術的角度上說不是遜于衆帝陵的石五供,而是奇秀于那些石五供。它的石座矮,沒有雄霸威嚴的氣魄,白白的,如雪如芒,前後兩套,前面的一套五個獨立的器件,正中的香爐方鼎形,左右各一燭台,最兩邊是石花瓶。後面的一套,高高的石供案上五個花盤,盤上雕橘,雕柿,雕石榴、壽桃、佛手。供案和器皿通體花紋,造型講究,雕工極細,隻有懂得古紋圖古案器的人才能解讀,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隻覺得有一種秀雅莊嚴的美,美得有點讓人回腸蕩氣。特别有意思的是前五供那兩個人高的大燭台台腹四面雕着人物故事,隻知道是故事,卻參不透故事出于何典,人物雕的都是誰,在幹什麼,反正是才子佳人一類。由于有了石供上的石雕,上到單牆城台上的石碑處看石碑時就格外仔細了。果然不負衆望,碑座上,先看到的是左右兩面母獅小獅的圖案,母獅的神态有點沉重,陰郁着臉,小獅卻活潑生動,或戲珠狀,或吸乳狀;正面雕五龍,後面雕五麒麟。說是麒麟,不過是身披铠甲的五獸,有的是象,有的是鹿……五獸形神不一,蹄子也有差别,一獸一個樣,同是鹿形,本應隻是個頭大小的差别,細辨,角和蹄子卻完全異類了。思陵的石雕在十三陵帝陵中是很另類的。石碑是清順治皇帝敕建的,屬于清代作品,上面有大學士金之俊奉敕撰寫的碑文。這位大學士,寫文時大概是很尴尬的,皇上讓寫,不得不寫,為亡國之君撰碑文,不能說好話,也不能說壞話,說什麼,怎麼說?他最終說出來的話挺有意思:與治同道,沒有不興的;與亂同事,沒有不亡的。崇祯失天下,有原因,不是一般亡國之君可比。順治帝研究過明史,說過這樣的話:崇祯尚為孜孜求治之主,隻是任用不當,卒緻寇亂,身殉社稷。
給崇祯做評價,是史學家們的事。我們想知道的,是那石五供究竟怎麼回事,是崇祯占了田貴妃的便宜?李自成作為反明領袖,對崇祯帝已是厚待了。他總不能花重金去為崇祯皇帝選地造一座皇陵吧?自己的事還顧不過來呢。清順帝也不會給崇祯過厚的隆恩,改妃墳為帝陵,建殿宇樓台,還能怎麼樣!石供是明作品還是清作品,從分析崇祯入葬史大概很難分析出來,隻有存疑,隻有欣賞,那真是難得的藝術品,國寶。為思陵石刻藝術興奮着,也聽到了一個故事,說是一個土匪頭子盜思陵,盜後不幾天就被部下殺了。那是抗日戰争時期的事。十三陵,被盜過且盜成功的帝陵,大概隻有思陵一座。
遊走未開放的明帝陵時,遭遇了幾撥開着車拉家帶口的遊“野陵”的人。野陵的開放有諸多的艱難,不是說想開放就能開放的。保護文物是第一緊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