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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的曆史與真摯的情感

時間:2024-10-30 04:59:20


    口李群山

根據海宴同名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琅琊榜》,講述了主人公梅長蘇以病弱之軀完成複仇使命的故事。據相關調查數據顯示,僅2015年10月14日一天,《琅琊榜》就創下了高達3億3千萬次的網上點擊和1.085%的收視率,在中國50個主要城市收視排行榜中排名第一位。《琅琊榜》的成功是否意味着中國電視劇創作模式的轉型,亦或是揭示了中國影視劇發展的新方向,這些都是亟待相關領域研究者關注的問題。将該劇與曾制作播出的多部根據網絡小說改編的影視劇作品進行對比,我們不難發現,深厚的文化底蘊、精良的藝術創造是保證作品取得成功的基礎。《琅琊榜》的異軍突起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特别是針對該劇藝術内涵的分析,尤能解答網絡小說影視改編參差不齊帶給我們的諸多困擾。

一、以全新的藝術審美标準确立電視劇創作的新标杆

網絡技術的迅速發展為文學創作提供了一種全新的生産機制,它已不能被視為純粹的技術手段,而是在解放作家雙手的同時,也滲透進讀者的審美期待,使得文藝作品的美學意義悄然發生了變化。很難想象,忽略此類現象将會使得我們認識文藝生态的真實面貌産生何種偏差。但網絡技術同時也是作為一種傳播手段而存在,不可避免地受到網絡傳媒語境的規約和引導,最為明顯的标志就是網絡小說改編劇所确立的全新藝術審美标準。網絡文化語境在凸顯演員容貌身姿之美的同時,還充分利用現代化的電腦處理技術,以3D影效、聲音逼真化處理等技術手段來滿足審美者的審美訴求。技術手段的運用、演員隊伍的整合看似影視劇創作自我調整的具體表現,其内在的機制則是緣于網絡語境下審美标準的曆時性變遷。在前網絡時代下,觀衆更多是以被動的方式去欣賞電視劇作品,審美主體的價值表達極易被忽略。進入到網絡時代之後,更多的影視劇作品不僅是通過電視來完成傳播,也依賴于網絡作為重要的傳播渠道。在網絡技術所營造的雙向化、互動式信息溝通平台上,觀衆的好惡能夠得到及時反饋,從而發揮規約和引導影視劇藝術審美标準的作用。

回顧國内根據網絡小說、遊戲漫畫等改編的電視劇作品,電視劇中的人物形象多是通過語言、情緒和微表情來展現,較少考慮到觀衆的欣賞習慣。特别是根據痞子蔡同名小說改編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由于小說的主要内容是由網絡聊天來完成的,使得小說呈現出明顯的意識流特征。同名電視劇依舊延續了此種叙事方式,使得人物形象十分單薄,沒有為此類電視劇作品确立起可資借鑒的審美标準。稍後的《仙劍奇俠傳》系列和《風雲》系列在審美标準的确立上做出了貢獻,它更多地起用新生代演員,不僅是為了借助此類演員在年輕一代觀衆群體中的社會影響力,也更多地融入了新的表演元素。但總體而言,在此類電視劇發展的初始階段,雖能獲得較高的收視率,但先天不足的“軟肋”也暴露在廣大觀衆面前。

在網絡傳媒的文化語境中,消費者的審美能力存在着低俗化、反智化的傾向,但我們始終堅信優秀的影視劇作品更要重視藝術内涵的鍛造。根本原因在于,當下的電視劇欣賞群體正朝着兩極分化的趨勢發展。一方面,年輕的90後、00後正在逐漸成長為電視劇欣賞的主力軍,他們更期待在影視劇作品中獲得精神的放松,表現為對偶像人物的迷戀。另一方面,中老年婦女已然成為韓劇、家庭倫理劇的主要消費群體,她們展現出對傳統倫理秩序的肯定和迷戀。“這種迷戀亦是大衆内心情感的外化反映⋯⋯現代人在競争激烈、信息爆炸的社會裡,深感内心的孤獨與寂寞,渴望增加對外界的了解,盼望通過休閑娛樂排解内心的苦悶與煩惱。”①正是在“迷戀”的引導下,觀衆開始關注根據網絡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從而促進了影視劇市場的蓬勃發展。《琅琊榜》的出現為我們帶來了一抹靓麗的色彩,同樣是以智謀和宮鬥為主線索的電視劇,卻能帶給欣賞者截然不同的藝術享受。根本原因并非是我們從視覺文化的時空中抽離出來,進入到新的文化語境中。而是由于《琅琊榜》的主創團隊緊緊把握到視覺文化時代的精髓—“文化脫離了以語言為中心的理性主義形态,日益轉向以形象為中心,特别是以影像為中心的感性主義形态。視覺文化不但标志着一種文化形态的轉變與形成,而且意味着人類思維方式的一種轉變。”②在觀衆熱衷于追求立體形象建構的過程中,對于視覺影像的重視程度遠遠超越了故事内容。但長期處于此種語境極易導緻欣賞者的審美疲勞,《琅琊榜》的成功正在于尋覓到了偶像經濟和确立全新的藝術審美标準之間微妙的平衡點。在不以犧牲整部作品藝術效果和審美價值的前提下,努力讓人物形象變得豐滿、立體。

二、空間塑造力賦予的藝術内涵

一部電視劇能夠獲得欣賞者的認可,并在激烈的市場競争中占得一席之地,是多種因素所形成的合力共同作用的結果。《琅琊榜》能夠在當下的影視劇市場中分得一杯羹,不僅得力于精準地把握到了網絡傳媒語境中觀衆的審美心理,更在于它時刻以精細化打造的藝術效果作為衡量自身的重要标準。在衆多的網絡小說先後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之後,觀衆逐漸認識到網絡小說的雷同化傾向十分明顯,特别是玄幻小說、盜墓小說和情感小說充斥于各大衛視之際,更讓觀衆對此類電視劇産生了“審美疲勞”。我們認為,隻有妥善地解決了網絡小說影視改編過程中存在的唯利益化價值導向、主題雷同化等問題,才能為網絡小說影視劇改編謀求到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這就需要以容納更多情感信息的藝術作品作為基礎,在利用技術化手段提升藝術表現能力的同時,适當地運用影像叙事的空間塑造力,賦予電視劇高度凝練的藝術内涵。

在傳統觀念中,電視劇的情感表達更多需要借助語言、人物表演和戲劇沖突,卻沒有對電視劇作品的空間表意能力給予足夠的關注。似乎隻有電影才需要刻意強調空間表意能力,而電視劇則不需要在此花費無用功。客觀上說,電視劇創作空間表意能力的滞緩部分是由于技術水平的限制,電視劇的圖像清晰度、觸像力明顯弱于電影。因此,我們很少在電視劇作品中看到采用全景、遠景的鏡像語言,更多是以中景、近景作為主要的表現手段。而在人物塑造的方式上,也很少使用宏大的場景,更多是以内景作為替代。一方面是電視劇制作方為了節約制造經費,以提高整部作品的回報率;另一方面,也是電視劇藝術自身的内在訴求,以近景、中景有助于凸顯人物形象。《琅琊榜》的出現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全新的參考範本,主創團隊在繼承電視劇畫面呈現的優秀傳統時,也适當穿插了内嵌式的遠景換面,為人物形象的塑造提供了更為廣闊的視覺沖擊力。特别是梅長蘇“扁舟蕭笛”一景更是令觀衆拍手叫絕,畫面嚴格遵循三分法則來安排。不僅對人物服飾的設定、人物語言的安排、不同角色所站立的位置等細節精心安排,即便是人物的微表情也被反複打磨。另一個能夠說明空間塑造力對此劇藝術内涵提升的案例是秦般若身着紫衣乘馬出城的鏡頭。劇組以較為少見的中景鏡頭觀照全景,當人物在行至鏡頭三分之一處,以輕輕挑起車簾向外張望的動作顯現人物内心的複雜。上述兩個場景僅是該部電視劇中較為常見的鏡像,由于注重在空間塑造力上運用多種藝術表達手段,從而強化了鏡像語言的藝術内涵。

三、情感體驗的真實性是保障藝術内涵的關鍵

網絡傳媒的迅速崛起為文學的發展提供了全新的傳播途徑,也深刻地影響到了文學創作的機制。而随着閱讀群體的增加,更多網絡小說被翻拍成為電影、電視劇。這是網絡傳媒的影響力透過文學滲透進影視劇創作的重要途徑之一,但并非所有根據網絡小說改編的影視劇作品都能取得成功。除了上文論述的全新的藝術審美标準的确立和空間塑造力賦予的藝術内涵之外,還應重視情感體驗的真實性。

任何技術手段的運用和人物内心的刻畫都需要建立在真摯的情感基礎之上,否則呈現在觀衆面前的将是空洞的畫面,人物内心世界的層次性根本無法得到表達。《琅琊榜》以梅長蘇謀求洗雪沉冤的主線索展開,萦繞在他身上的悲劇性色彩十分鮮明。但不同于傳統的悲劇性人物哭泣、哀憐的形象特征,胡歌飾演的梅長蘇更多地給予讀者的感受是人物内心世界的強大。“其核心在于作者抓住了構築人類悲劇情感的核心—情感體驗,命運、性格等因素固然是悲劇的構成要素,但沒有行為主體以自己的現實生活作為感受的載體,任何形式的悲劇都是疏離的,那僅僅是悲劇作家的創作。當身處其中的人從自己的日常生活去接觸周圍一切,他們的生活就成了構築人生悲劇的唯一來源。”③梅長蘇的悲劇正是如此,命運的捉弄、年少時性格中的輕狂都是成就其人生悲劇的因素,但演員如果隻是把握到這一層面,就始終無法真正建構起人物内心世界的複雜性。胡歌從人物的情感體驗入手,才真正讓人物悲劇中父子親情、愛人戀歌、袍澤之情等諸多的人生體驗融入其中,最終塑造了複雜、深刻、糾葛的人物内心世界。

胡歌對梅長蘇的塑造是一種極為真實的情感體驗,也是主人公内心世界不斷走向強大的開始,這是早期根據網絡小說改編的電視劇作品很難企及的。以最早根據網絡小說拍攝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為例,盡管小說線上閱讀和實際銷售十分火爆,卻沒有給電視劇的成功提供較為明顯的幫助,這與電視劇改編中刻意遵循原著、脫離觀衆的審美預期有着一定的聯系。對比之下,我們就會發現《第一次親密接觸》、《琅琊榜》作為兩部根據網絡小說改編的電視劇作品,其成功和失利的背後是諸多因素所産生合力作用的結果。而居于其核心位置的正是作品塑造人物所展現的“情感體驗”是否臻于自然,唯有符合這一點,才能為整部作品在競争激烈的電視劇市場謀得一席之地。

注釋:

①劉彬彬:《中國電視劇改編的曆史嬗變與文化審視》,嶽麓書社出版社,2010年版,第24頁。

②秦俊香:《影視藝術心理學》,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9年版,第72頁。

③陳夢熊:從“情感體驗”談《茶館》悲劇的曆史生成,《新世紀劇壇》,2014年第6期,第64頁。

(作者單位:海南大學藝術學院/責編:倪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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