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潮湧動的文化類節目中,四川衛視精心打造的原創詩歌文化類節目《詩歌之王》似一股激流,用誠意滿滿的文化堅守讓音樂與文字碰撞;如一縷清泉,用别出心裁的節目形态使情感與詩歌融合,不僅在文化類節目尋求蛻變的道路上抓準了突破契機,而且為博大精深的詩歌文化重回大衆視野提供了新渠道,獲好評無數。
一、獨辟蹊徑的“詩”“歌”形态
四川衛視的《詩歌之王》以一場獨具匠心的創新探索之旅,為文化節目拓寬了視角、樹立了标杆。
詩歌是文人墨客對生命生活的記錄,是歲月長河對時代變遷的詠歎,是文化記憶對民俗風情的追思。坐擁着詩歌這筆巨大的文化寶庫,懷揣着保護延續的曆史責任感,《詩歌之王》以潤物無聲之姿烘托着詩歌靈魂,以細水長流之态傳遞着詩歌情懷,在别樹一幟的節目形式中進行文化搶救。
《詩歌之王》自2015年12月12日開播起,到現在第一季已華麗收官。這檔節目既不靠炒作噱頭搏版面,也并未耳提面命地說教宣揚,而在平平仄仄的韻腳推敲和吳侬軟語的音調琢磨中徐徐訴說着詩歌的奧妙。讓觀衆耳目一新之處在于,博大精深的詩歌文化與前衛時髦的現代音樂相融合,引發了妙不可言的化學反應,被精心挑選出的六位詩人和六位歌手兩兩組合,成為“詩歌戰隊”,根據設置的十三個主題,才情詩人用心書寫詩句、明星歌手為之添曲配樂,并由歌手演唱及舞台競演,每星期通過角逐淘汰一組戰隊,下一輪由詩歌新秀組合補位繼續參賽,最終選出詩歌匹配度最高、詩人歌手默契度最好的“詩歌之王”。節目一經播出,反響熱烈,觀衆在這檔獨辟蹊徑的視聽盛宴中,享受詩歌與音樂交響的雙重撫慰,獲取感官與心靈的多重享受。這正契合了節目制作人韓嬌子所期冀的節目宗旨,即“‘詩’與‘歌’相結合的初衷,是為了讓詩回歸本真,把詩置于原始本真狀态,如此對普及詩歌是最好的幫助。”《詩歌之王》不僅敢于承攬曆史命題、挖掘非遺文化、開辟傳承課題,更在硬件、軟件上都追求事無巨細。除了形式上的獨具匠心,節目還對硬件設施嚴格把關,引進了2015年歐洲歌唱大賽立體3D實景燈光、邀請英國燈光顧問斯圖爾特與國内頂級燈光設計師曲國軍老師強強聯合,共同打造了美輪美奂的舞台效果。節目對于軟件設置也毫不含糊,無論是《最美和聲》的音樂總監劉天健和《中國好聲音》的樂隊總監劉卓這樣的陣容保駕護航,還是“國家級聲音檔案”任志宏、北京師範大學教授康震、著名詩人作家商震等權威泰鬥對于詩詞曲調準确精到的分析點評,無一不體現着《詩歌之王》團隊對于節目完美呈現的精益求精。
《尚書·舜典》記載:“詩言志,歌詠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夔曰:于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足見,從原始社會開始,詩歌、音樂、舞蹈是一體化的,都是表達情緒的率性之為。縱觀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作為主要形式的詩歌被賦予了“言志”、“載道”、“詩教”的政治功能,和詩歌一樣,音樂也是承載這些功能的最佳載體,因此,詩歌與音樂不但共生,而且互補。不僅在情意上達到共鳴相通,而且在形式上互相啟發滲透。面對着懷抱詩歌等傳統文化的“金山”依然怨聲載道“報國無門”的文化窘境,《詩歌之王》無疑沖破了不深挖傳統遺産,反而固步自封的窠臼。它給詩歌插上翅膀,使詩歌擴展綿長;為音樂畫上年輪,使音樂增添厚重能量;讓文化締結希望,使文化不再洪荒彷徨。流行音樂的朗朗上口為迷茫的詩歌開啟了一扇門,詩詞歌賦的精美考究也為單純的現代音樂鑽取了一口井,兩相合作,既是舊識,一拍即合,又似新友,驚喜連連,形成了1+1>2的奇特效應。走出象牙塔的古典詩歌文化,愈顯清新可愛,觀衆在易于接受、樂于參與的方式中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陽春白雪”也可以“下裡巴人”。熒屏裡詩以歌傳,熒屏外傳歌吟詩,觀衆在傳唱歌曲和玩味韻律中達到了情感的共通,于是我們似乎在奇幻電音的跳動中,與嘻哈藍調小王子蘇醒一起感受他“和那時的自己隔着一道彩虹”的追憶;仿佛在流行樂壇先行者周曉鷗有力強勁的怒吼中體會與他一樣面對生活的殘酷時,“站在懸崖峭壁上歌唱自由”;如同在曾靜玟如泣如訴的刻畫中,捕捉生活中母親像秋蓮一般“不與百花鬥豔争春熙”,而自己的疼惜恰如“年歲豈懂相思意,夏末秋風起”。
在觀衆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的承載下,獻上中華傳統文化的滋養。“膽大心細”的《詩歌之王》讓我們看到了極富挖掘潛力的傳統文化也可以飛入尋常百姓家。
二、情韻悠長的文化堅守
詩歌是鄉野民情的寫照、是語言文學的凝結、是傳統文化的精髓。從詩歌的韻腳裡我們勾勒柴米油鹽的圖景、在詩歌的格式中我們研習字詞句段的呼應、于詩歌的意象間我們探究潑墨留白的光影。
然而正是濃縮着民族情結的詩歌,發展走向卻一直差強人意,就連靠近當代人群生活體驗的現代詩歌也難以走出寫作流通縮減、文學地位下降、受衆人群流失的“邊緣化”處境。面對着燦若星河的詩歌資源即将遺失荒蕪,秉持着社會責任與媒體擔當的營救者從未停下腳步,他們不斷地組裝拼接,試圖與時代接軌,于是我們看到了多種類的急救結合:從紙質媒體與詩歌的嘗試,如戰後上海的詩歌音樂刊物《民歌》;到20世紀初電視與詩歌的結合,電視詩的應運而生,比如中央電視台的《電視詩歌散文》欄目、《中外抒情詩歌》系列和《文學也輕松》等;到20世紀中期将西方藝術歌曲的創作形式與中國古典詩詞鑲嵌而成的獨具中國特色的藝術歌曲,如《大江東去》(蘇轼詞)、《滿江紅》(嶽飛詞)等;到20世紀80年代,舊詩新韻的古詩詞藝術歌曲迎來了的短暫小高峰,出現了羅忠镕的《涉江采芙蓉》和黎英海的《楓橋夜泊》等脍炙人口的唯美歌曲;再到電視劇的同名主題曲曲名也多源于古詩詞,如瓊瑤電視劇《一簾幽夢》的同名主題曲出自秦觀《八六子》:“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裡柔情⋯⋯”等等。不得不說,時代發展越迅猛,曆史課題就越艱難。現如今,面對生活節奏的加快、媒體的多樣化選擇和高壓人群對可供娛樂化的碎片時間的高要求等諸多現實考驗,《詩歌之王》背負壓力和使命,以獨辟蹊徑的探尋開辟了詩歌文化苦旅的新篇章。
《詩歌之王》将詩歌與音樂重新包裝,更加注重貼合現代人的觀賞習慣和審美趣味,将優秀的傳統文化在音符中滲透,在曲調中相融,這種擺脫了說教色彩的文化氛圍更體現了寓教于樂的創新本質。受邀參加的大學生詩人和知名詩人融入其中、參與評選,不僅為節目設置摻入了意料之中的“未知”效果,也為詩歌的普及形成了出乎意料的“已知”宣傳。無論是在現場激昂熱情于詩歌的忠實擁趸,還是守在熒幕前尋求娛樂放松的普通觀衆,都能在這樣的新形式和多元主題下激起漣漪、引發共鳴。帶着初設的節目主題,觀衆像拿着空白紙答題的考生充滿了天馬行空的各色遐想,關于青春、親情、遇見、經典⋯⋯我們有太多自己的經曆和答案,在期待中尋求一種訴說的意願和傾聽的渴求。
正如希臘詩人希摩尼德所說:“詩為有聲之畫,畫為無聲之詩。”于是,觀衆在《拯救》中聽到了周曉鷗的嘶吼“生活飛來了七把斧頭/就像迎面揮來的鋒利拳頭/我舉起有些殘缺的雙手/碰到火花四濺受傷脫臼/我是一個有尊嚴的老朽/不會任憑命運白白挨揍”,我們腦海中立刻浮現的是這個自稱老朽的血性男兒任憑現實的風吹雨淋不改本色,揚起手肘,歌唱自由。在紅色閃爍的燈光配合下,舞台中央的表現者越發棱角分明,似乎他遭受着烈日暴曬和槍林彈雨都不改風流、自我拯救;一抹藍色圖景中,詩人戴濰娜帶着對人生的自問自答鋪陳了序曲:“壓根不需要什麼烈酒消耗/你每天都在飲自己的餘生/所以姑娘幹杯”,帶着對姑娘過往的好奇,一襲白衣的歌手柯以敏不改純真的俏皮語調,開始訴說着一段《用蝸牛周遊世界的速度愛你》的往事:“苔藓是趕路的蜈蚣精/白月坡擒到它綠色的小鞋子/莫驚莫驚/一年年旋過去了/歲月卷筆刀得活着/童年原地站在街角/每一夜的星空逃得太快/我的愛還未來得及展開/一次初吻就将我覆蓋”,柯以敏的精妙刻畫像是一副生動童趣的彩色畫片,我們似乎被牽引着俯瞰她充滿了蟲鳥、花魚的童年還未享受完全就草草結束的怅然遺憾,莞爾于詩人拿“初吻”作為童年和青春劃分的交叉點,映入眼簾的女孩兒充滿着對童年的惬意享受,轉眼間被突如其來的初吻覆蓋時的慌張,以及被迫開始青春時對于彩色光年的戀戀不舍;由斯琴格日樂和水木年華聯袂奉獻的《山·河》打破了對于主題“中國愛”的宏大設置,“月亮它高過山崗/山崗它高過村莊/村莊它高過熱淚/熱淚它高過夢想/夢鄉它高過愛情/愛情它高過姑娘⋯⋯”我們依稀和着歌聲擡頭仰望天空,跟随着吟唱一節節看向土地。“太陽它高過雪山/雪山它高過長江/長江它高過鄉音/鄉音它高過呼喚/呼喚它高過遠方⋯⋯”仿佛跟着節拍仰望河山,踩着鼓點追逐光亮。斯琴格日樂的歌聲高亢嘹亮,像極了太陽;水木年華的吟誦婉轉清透,柔和了月光,而交替更疊的山山水水、豔陽餘晖都是愛的中國,中國的愛。
《詩歌之王》用詩歌與音樂的曼妙相融,親近着傳統文化傳承的陣陣脈搏。個性不同、風格迥異的詩歌組合傳遞着更多詩歌概念、吸納着更廣闊的收視群體,觀賞過程中,觀衆時而沉迷于詩歌聲調頓挫的起伏間、時而流連在曲調回環流轉的情愫中,時而徜徉在詩歌文化韻律協調的符号裡。在音樂的傳唱中體會詩歌的抑揚頓挫,在詩歌的起伏有緻間感受文化的墨香古韻。我們期待通過《詩歌之王》這樣對文化堅守的節目的傾心和誠意,弘揚中國的詩歌文化。
(作者張明芳、王潔群單位:山西大學文學院;王紅霞單位:山西臨猗縣文化局廣電管理辦公室/責編:丁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