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時尚界透過西藏濃郁的符号，看到尚未形成明确風格，還在探路中的藏式時裝，恐怕還有不少日子。
文/杜冬
這是關于一頂品位糟糕的棒球帽，如何帶來一個拉薩時尚新藏裝品牌的故事。
東才上大學時，參加了甘肅省甘南州瑪曲縣文化節的賽馬節，一個品位糟糕的莫名設計師為與會者們設計了一款“特别難看”的棒球帽，組委會規定大家必須戴。
既然這麼難看還必須要戴，那不如換成一件不那麼糟糕的T恤吧。于是東才制作了一件文化衫，從網上下載了駿馬的圖片，來表明這件T恤的賽馬節基因。他的T恤賣出了差不多400件，足以證明牧民們對那一款棒球帽是忍無可忍。
現在東才在拉薩經營一家名為“卡娃堅”（漢語意思為“雪域”）的服裝品牌，一半是傳統風格的名貴藏裝，另有一半，是東才自己的改良版藏式時裝，五個設計師為他提供時裝設計。
東才覺得，在其他地方的卡娃堅店中，傳統藏裝依然是絕對的主流。但在拉薩，藏式時裝和傳統藏裝幾乎平分秋色，“拉薩人是屬于時尚一點的藏族吧，大家都能接受；在拉薩，你穿個西裝或者特别休閑的衣服的話，大家都并不覺得時尚；你在八角街轉經的時候穿，反差又太大了；所以要是有藏族特色，又稍微時尚一點，适合現代人穿的話，大家都覺得特别時尚——又能體現藏族人的風格，又與古老的環境結合得好。”東才自己覺得這是藏式時裝能在拉薩打開一些局面的原因。
改良要怎麼改？最大的立足點是設計，可以分為傳統服飾加時尚風格，或者幹脆是時裝加傳統元素，“卡娃堅”的設計中，後一種風格為主。所以就有了一件灰色的男風衣，卻有藏式的腰帶；還有女大衣，如果不走動起來看不出其中玄機——分叉地方展現出雲霓一般的藏式“邦典”氆撸彩色。
還有襯衫，同樣是藏式的斜襟和小巧的金屬球型扣子，都在細節處展現出藏式的審美觀。如此的設計，在東才看來，将藏式美學融合入時裝，就脫離了最簡單的藏式符号——例如在T恤上簡單地加上藏文或者牦牛。
自然，有了新的設計，傳統服裝的裁剪法也要更改：肩膀要避免褶皺，袖子要從寬大的藏袍袖子改小，如此等等。裁剪、制作、打版，一切都要從頭做起，藏族的裁縫們能熟練地裁剪傳統藏裝，但對于稍作改動的藏式時裝就束手無策了，即便給了個版式，也未必能裁剪好。有時候東才不得不自己來，又當設計師又當裁剪師。
人工效率低，加上西藏高昂的人工費用，使得藏式時裝的成本絕不低于傳統藏裝，所以也隻有小批量定制，一次制作20件左右。藏式時裝，成了私人定制。“特别矛盾，又想推廣精美的藏式時裝，又不想價格太貴。”
短期來看，這趨勢不會改變。藏式時裝是否一片叫好聲？未必。首先，時尚界對于西藏的理解依然停留在符号層面，《時尚芭莎》曾對“卡娃堅”的服裝做過一系列拍攝，隻不過九成的照片依然是西藏傳統的美學風格：嚴肅而長發的康巴裝束的男人，巨大的紅珊瑚念珠，滿手的金戒指；女人繁雜的發型和綠松石等等。藏式時裝在其中難覓蹤影。
要讓時尚界透過西藏濃郁的符号，看到尚未形成明确風格，還在探路中的藏式時裝，恐怕還有不少日子。
就在我們對話時，有一兩位來自外地的藏族大叔進來，他們很快就選中了一件金色的、華貴的傳統藏式襯衫，而對于藏式時裝甚至都沒有試穿一下的打算。然而他們的确對着東才和我們穿着的藏式時裝大衣看了好幾眼。
“這是什麼？這是藏裝嗎？恐怕是的吧，但從沒見過。”他們或許都有一秒鐘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