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莉
網絡約車自2012年在中國各大城市出現以來一直飽受質疑和争議。前不久，交通部聯合公安部等7個部門聯合發布了《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明确給予網絡約車合法身份，将此類車輛登記為“預約出租客運”，并對諸如私家車準入門檻、管理權限等細節做出規定，中國也因此成為世界上首個正式承認網絡約車合法化的國家。無論如何，網絡約車作為分享經濟的重要模式，其未來發展對民衆出行乃至中國經濟都将産生深刻影響。
規模不斷壯大
網絡約車是指基于移動互聯網、以手機APP為主要服務平台、為具有出行需求的顧客和具有出行服務資格與能力的駕駛員提供信息溝通和有保障連接服務的新型商業運行模式。網絡預約專車類服務包括專車、快車和順風車等等，是傳統用車市場的補充。該模式除了提供預約租車服務之外，還通過創新性地利用信息技術、大數據分析技術和管理優化技術來開發整合一系列綜合服務，包括駕駛員服務質量與信用評價、導航、拼車等，甚至還發展到城市交通自動化調度、交通擁堵治理等。從2012年3月,“搖搖招車”正式上線，在之後4年多的時間裡，滴滴打車、UBER（優步）、易到用車、神州專車等網絡約車軟件相繼在全國各大城市出現，民衆通過網絡平台約車的人數迅速增加。相關數據顯示，截至2015年底，中國移動端出行服務用戶乘客數量總計接近4億人次。2016年以來，網絡約車訂單日成交量已超過1000萬單以上，全國有超過400個城市開通專車服務。
網絡約車并非中國獨創，早在2010年美國就已經出現了十幾家網絡約車公司，其中最大的兩家是UBER（優步）和Lyft。UBER（優步）總部位于美國加利佛尼亞州舊金山，以手機應用軟件APP鍊接乘客和司機，提供基于移動互聯網的租車及實時共乘服務。目前UBER（優步）已在全世界幾十個城市提供服務。2011年12月UBER（優步）進駐巴黎，法國成為其在美國本土以外開拓的第一個海外市場。但由于後來UBER（優步）遭到了法國出租車從業者的大規模抗議，政府不得不對UBER（優步）嚴格監管，判定UBER（優步）涉嫌不正當競争。
網絡約車在中國迅速火熱起來，一方面是互聯網信息技術的推動以及“互聯網+”、“分享經濟”的迅速發展，另一方面也是市場的确存在着巨大的需求。在網絡約車出現前，北京、上海等主要一線城市“叫車難”的現象越來越突出。交通運輸部曾表示：中國出租汽車行業服務與人民群衆不斷增長的個性化出行需求矛盾日益突出，已經到了迫切需要解決的時候。中國市場自發形成了“專車”、“快車”等服務新形式，中國已成為全世界最大的網絡約車市場。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3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2016年上半年，網絡預約出租車用戶規模為1.59億人，在網民中占比22.3%；網絡預約專車類用戶規模為1.22億人，在網民中占比17.2%。
網絡約車在中國迅速發展也是多種因素共同推動的結果：一是這種服務模式提升了叫車效率，彌補了傳統出租車模式無法覆蓋的服務區域；二是網絡預約出租車APP軟件實時分享行車路線的功能，提供了更多的安全保障，使服務更加貼合用戶需求；三是國際國内資本紛紛進入這一領域，大量的補貼使得用戶使用習慣逐步養成；四是網絡約車在滿足用戶個性化出行需求的同時，也有效節約社會資源。全國30省、市、自治區消協組織與中國消費者報社聯合舉辦的“專車服務消費者權益保護狀況調查”結果顯示，專車行業的平均分為77分，逾7成受訪者對專車服務感到“滿意”或“非常滿意”，“網絡約車”已經成為民衆生活不可缺少的組成。
優步手機APP新規出台
作為一個新的商業或服務貿易，網絡約車屬于市場先行，政府采取了先由市場探索再逐步規範管理的思路，使得這一模式沒有在一開始就被抹殺。這是中國促進“互聯網+”等新經濟發展的權宜之策，但也使得這一模式在成長的同時也伴随着各種問題與矛盾。據中國消費者報社聯合北京、上海、江蘇、浙江、廣東等10省市消協組織發布的《2016年專車消費安全狀況調查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顯示，随着專車市場規模的迅速增長，其安全狀況開始引起更多消費者的擔憂。《報告》顯示，有45.05%的受訪者表示在乘坐專車時“擔心安全問題”，而在未乘坐過專車的受訪者中，安全問題也是其不願意選擇專車出行的三大原因之一。除了人身安全，個人信息安全也備受關注。根據調查，有12.87%的受訪者在乘坐專車時或之後，遭遇過專車司機語言、電話或短信騷擾。有74.75%的受訪者認為，專車公司有必要隐藏乘客的真實手機号碼，改用虛拟号碼，以保護乘客的個人信息。但在新規出台前，網絡約車發展的政策環境不明朗，其準入門檻、合法身份、監管機制等方面的問題有待明确，而專車服務本身也需要提升服務品質，依托平台經濟的大數據體系強化其安全和信任機制。
2016年7月28日，交通運輸部發布了《關于深化改革進一步推進出租汽車行業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和《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兩份重要文件，正式對網約車提供管理依據。交通運輸部自2014年7月份起開展調查研究，先後赴21個不同類型城市進行專題調研，并研究了美國、日本等國家和中國港台地區出租汽車法律法規和管理政策，召開了100餘次不同範圍、不同層面的座談會、論證會和咨詢會，廣泛聽取各方意見，反複進行研究論證。2015年10月10日開始，兩份文件的征求意見稿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交通運輸部通過網站、電子郵件、信函、電話、座談會等多種渠道共收到有效意見5008條。根據這些社會各方面反饋的意見，會同中央和國務院有關部門對兩個文件進行了反複讨論修改，最終得以形成新發布的版本。
《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共分7章40條，涵蓋總則、網約車平台公司、網約車車輛和駕駛員、網約車經營行為、監督檢查、法律責任以及附則等7方面内容。較為突出的亮點包括：強調屬地管理、明确将網約車車輛登記為“預約出租客運”、提高和細化了駕駛員準入門檻、網約車行駛裡程達到60萬公裡時強制報廢、網約車平台公司應當保證提供服務的駕駛員具有合法從業資格及與駕駛員簽訂多種形式的勞動合同或協議、網約車不得以低于成本的價格運營擾亂正常市場秩序、網約車平台公司應當依法納稅、采集乘客信息不得超越提供網約車業務所必需的範圍等。
相關部門表示，網絡新規出台的目的一是規範網約車，确保乘客的權益、乘車安全、服務質量；二是網約車合法化後，為老百姓提供多樣的選擇，減少打車難的問題，提供更好的出行服務；三是規範發展的網約車，有利于其長期可持續健康發展；四是網約車與傳統出租車的融合發展，有助于傳統出租車轉型升級，提供更好的服務體驗。此次新規雖然僅是針對網絡約車，實際也是“互聯網+交通”領域的法律突破，中國成為世界首個承認網絡約車合法化的國家，為培育具有全球競争力的互聯網企業提供了空間，也為中國參與和引領互聯網經濟的國際新規則構建了良好的開端。
四川省眉山市市民正在掃描出租車上的軟件二維碼市場環境有待規範
此次新規明确了網約車的合法地位，但對于車輛标準、經營範圍和指導價格等都給予地方充分的自主權，所以在網約車新規2016年11月1日正式生效後，各省市對于新規的執行還會有一定的差别，根本目标都是要規範網約車市場競争秩序，将網約車向高品質和差異化方向發展，激發新經濟的動能。各地在執行時，也要充分考慮網約車與傳統出租車的協調發展，這将考驗地方政府對促進新舊經濟融合發展的管理能力和執行能力，需要各地管理部門拿出智慧。
易觀智庫報告顯示，2015年第4季度，滴滴出行、UBER（優步）和神州專車分别以84.2%、17.4%、14.9%的活躍用戶覆蓋率排名國内專車市場前三。新規出台受到網絡約車平台的積極響應，滴滴出行回應稱，該公司将按照《暫行辦法》要求，規範運營，積極申請網約車平台公司相關經營許可，亦将積極與相關政府部門、出行行業相關企業一同探索，加大技術創新，提高交通資源利用和城市交通效率，改善出行體驗，為社會創造更多靈活的就業機會，更好地為億萬群衆提供安全、便捷、舒适的出行服務。但同時，滴滴出行也宣布将收購UBER（優步）中國的品牌、業務、數據等全部資産，UBER（優步）全球将持滴滴5.89%股權，網絡約車市場面臨合法化後的新競争格局。
市場普遍質疑滴滴和UBER（優步）合并會造成市場壟斷，但從一個領域的初期發展來看，相對的市場壟斷可能會更有利于良好的市場秩序建立，最起碼可以結束“燒錢補貼”對傳統出租業的損害，也可以避免大平台間的惡性競争，這也正是新規所要達到的目的。UBER（優步）、滴滴為争奪中國市場所使用的高補貼策略幾乎颠覆了整個出租車行業的價格體系。其他約車平台為了競争也大肆燒錢補貼，如易到用車推出150%的充返力度，并在此基礎上贈送樂視會員與硬件等産品；神州專車推出充100送20的活動；首汽約車采取充100送50。這樣的競争對網約車行業的良性發展顯然是不利的。8月3日，多名北京滴滴快車司機表示，滴滴取消了當天司機端的成單獎，而在之後的幾天裡，成單獎回歸“22單60元”，但相比年初的200元成單獎則減少了70%。
有專家表示，“即使滴滴、UBER（優步）合并之後成為一家獨大的平台，技術的變遷以及潛在的競争足以使得出行市場成為一個‘可競争市場’，從而充分削弱大平台獲取超額利潤的能力。易到用車和神州專車，仍将在提供差異化的服務，參與出行市場的競争。”如滴滴、UBER（優步）可憑借衆多的車主和用戶資源，形成叫車速度快和更多服務創新的優勢；神州專車和首汽約車可以憑借高品質服務主攻中高端路線；易到可逐步降低補貼力度，盤活自身資源補貼消費者。至于消費者擔心補貼力度越來越小後網絡約車會逐步加價，如果市場處于公平競争的狀态，價格依然會由市場需求所決定。
前景廣闊
新規出台後僅幾日，國家發改委、交通運輸部即聯合印發《推進“互聯網+”便捷交通促進智能交通發展的實施方案》，明确要促進交通與互聯網深度融合，推動交通智能化發展，為中國交通發展現代化提供有力支撐。該方案指出：要發揮互聯網面向個性化需求、響應及時、組織高效等特點，積極整合線下資源，通過定制承運、網絡預約出租汽車、分時租賃等方式，在城市交通、道路客運、貨運物流、停車、汽車維修等領域，發展“互聯網+”交通新業态，并逐步實現規模化、網絡化、品牌化，推進大衆創業、萬衆創新。
政策的推動将激發市場巨大的活力和潛在需求。知名咨詢公司羅蘭貝格發布的報告稱，至2020年中國網約車市場規模将達到5000億元人民币，其潛在市場需求達到1.1萬億元，約車/專車市場的潛在出行需求約為1.1億次/天。網約車獲得合法身份，等于将萬億級的出行市場打開，巨大的市場潛力吸引着各路資本競相進入網約車領域。目前滴滴出行、易到都在籌劃上市，神州專車已經在新三闆挂牌，并且上市以來交易活躍、漲幅較大。相關人士預測，滴滴及UBER（優步）合并後的“戰備”融資規模最終或許會達到300億美元。
巨額資金的進入如果監管措施得當，對中國經濟的發展無疑是利大于弊的，至少可以解決因去“産能過剩”所造成的失業問題。目前，僅在滴滴出行服務的司機數量已經達到1500多萬。滴滴出行發布的再就業報告顯示，截至2016年5月底，來自鋼鐵行業的滴滴司機共計21.9萬人。在滴滴平台上注冊的武漢車主中，有7000人來自武鋼，其中3成是分流員工。這些司機在成為專車司機後，人均可以獲得每月6000元左右的收入。再看看UBER（優步）招聘司機的宣傳廣告，就會知道新規出台、身份合法後，這種以共享經濟為理念的新商業模式在未來較長的一段時間内會獲得持續、較好、較快的發展。
UBER（優步）的廣告如此寫道：收入豐厚，訂單不斷，身處都市每天面對繁重的工作生活壓力，優步希望為您提供一個輕松的賺錢方式。無論您選擇全職駕駛還是兼職創收，都有機會賺取豐厚收入；時間靈活，工作自由，享受靈活自由的工作時間，不必再錯過家人朋友的聚會，工作之餘也享受更多生活樂趣；減少空駛，有趣環保，在這裡結識有趣的乘客和車主，相遇不同人生，豐富社交圈，減少空駛、降低油耗，為您的城市創造更多藍天。廣告并未言過其詞，這也是很多人願意選擇做專車司機的原因，這種職業對一些需要自由支配時間的人再合适不過，未來必然還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到網約車的司機隊伍中。
李克強總理指出：當今世界信息化浪潮席卷全球，大數據、雲計算、物聯網等蓬勃發展，使互聯網時代邁上了新台階，以大數據為代表的創新意識和傳統産業長期孕育的工匠精神相結合，使新舊動能融合發展，并帶動改造和提升傳統産業，有力推動虛拟世界和現實世界融合發展，打造中國經濟發展的“雙引擎”。網絡約車打開了一扇新經濟的大門，并将構築起一個新的生态圈，除了參與公共交通載客服務之外，物流、快遞、配送等所有涉及到人或物傳遞的服務，網絡預約車服務都可以作為線下載體承擔相應的服務。同時，各地區也可将其與智慧城市建設相結合，激活城市中閑置的、浪費的各種資源，提高城市的人員、物資流動效率，大幅度降低運營成本和社會與環境成本，為現代化城市建設提供更多支撐。網絡約車也将成為共享經濟和互聯網經濟的新引擎之一，推動中國經濟“搶占先機、赢得未來”。
張莉商務部研究院電子商務研究所副主任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