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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造歌手譚晶

時間:2024-10-23 08:48:18

譚晶習慣“收”的狀态,就連拍照的表情也永遠是羞澀的,她希望更多人舒服,而不是我行我素

沉寂3年之後,39歲的晚會歌手、“德藝雙馨”的青年歌唱家譚晶成了跨界舞台上的“大魔王”。2月18日播出的音樂競技節目《歌手》中,她把自己裝在一身黑色西服裡,紮着領結,戴着禮帽,用一大段連續的高音唱起少年心事:“美麗姑娘快來吧,我心已被帶走了,請你揚起那馬鞭,我們去遠方”。

4天之前,情人節,譚晶把這個造型的定妝照發布在微博上,向粉絲祝賀節日:“今天有缺男朋友的嗎?”應者雲集,有人要她“親親抱抱舉高高”,也有人感歎“人民藝術家也會明目張膽撩妹了”。

2月18日下午,北京北四環附近的一家茶藝館裡,譚晶對《博客天下》聊起這段經曆,依舊哈哈地笑個不停,“有次在湖南錄節目,半夜兩點拍完以後出來,有個女孩說,譚晶你娶我行不行?半夜兩點鐘,好笑死了。”

現在的譚晶依然不知道“譚總攻”是什麼意思,但她已經慢慢适應了這種直截了當的表白,覺得挺可愛,“大家真是挺熱情的”。幾個月前,有迷妹沖上來喊她“老公”時,她吓壞了:“她們叫我‘老公’,我老公會怎麼想?”

阿凡達妹妹

變化是“阿凡達妹妹”帶來的。前些天,譚晶參加了一場演出,唱了4首歌。前兩首是《龍文》和《在那東山頂上》,是以前她經常在演出中唱的“大歌”;後兩首是翻唱的《貝加爾湖畔》和《海闊天空》。她告訴現場觀衆,前兩首歌是譚晶唱的,後兩首歌是“阿凡達妹妹”唱的。

“尖耳朵的阿凡達妹妹”是譚晶給自己取的名字,她想在《蒙面唱将猜猜猜》的舞台上,重新回到小女孩的狀态。“譚老師”、“晶姐”的稱呼她聽了太多,就連大她23歲的成龍都叫她“姐姐”。“我這麼多年,這種老幹部形象還是比較足的。”譚晶笑着調侃自己,就像在講别人的段子。

在這檔節目裡,“阿凡達妹妹”唱了許多以前極少公開演唱的曲目。歡快的《吉米,來吧》、深情的《貝加爾湖畔》、豪邁的《蒼狼大地》、遼闊的《海闊天空》……她成了那個節目的終極大BOSS。“我在你們眼裡,可能就是那個遙遠的外星人。”摘下面具時譚晶說,“我覺得通過這個平台,可以和大家走得更近。”

變成“阿凡達妹妹”時,一切都不一樣了。“譚晶”是站姿挺拔的、主旋律的、有勁兒的;“阿凡達妹妹”是松弛的、真實的、可以盡情釋放的。

在舞台上摸爬滾打十幾年,譚晶從來不戴耳麥,包括春晚。這是她上學時留下的習慣。她的大學同學、歌唱演員褚海辰告訴《博客天下》,聲樂系學生大多在琴房練習,鋼琴伴奏,大家都沒有戴耳麥的習慣。

參加《蒙面唱将》和《歌手》兩檔節目,音響總監何彪告訴她,要學會用這個,一定要用。現在,譚晶收起了曾經的“任性”,慢慢學着适應。《歌手》舞台上,譚晶會在一隻耳朵裡塞上耳麥,盡管她并沒覺得這東西對演唱有多大幫助。另一隻耳朵,她會在化妝師的幫助下做一個亮晶晶的誇張造型,算是對“尖耳朵”形象的延續。2017年2月18日,北京北四環附近一家茶藝館,譚晶對《博客天下》講述自己的轉型經曆

《歌手》舞台上,譚晶會在一隻耳朵裡塞上耳麥,另一隻耳朵,她會在化妝師的幫助下做一個亮晶晶的誇張造型距離2016年11月27日揭下面具已經兩個多月,“尖耳朵的阿凡達妹妹”成為譚晶身上一個新标簽—大學同學13歲的兒子是“阿凡達妹妹”的粉絲,譚晶3歲的女兒也時常在家鬧着“要看阿凡達媽媽”。

百度百科甚至有了“尖耳朵的阿凡達妹妹”的詞條,出生日期一欄寫的是2016年9月2日,和譚晶一樣,處女座。這個處女座的女人對聲音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有一點點(瑕疵)就會晚上睡不着覺,老想那一句沒唱好”。

《歌手》第三期,譚晶唱了一首19年前的老歌,電影《天浴》的主題曲《欲水》—有人曾把這首歌選為“最毒的20首情歌之首”。原唱齊豫的版本如泣如訴,譚晶的版本荒涼、絕望。改編大刀闊斧,混搭了探戈、搖滾、歌劇等多種曲風,并且最高音飙到降A。這首歌被改編完之後,難度非常大,幾乎達到歌手能承受的極限。制作人劉洲對《博客天下》解釋這個高音的概念,“極度興奮下讓你拼命做運動,你會不會瘋掉?”

這是一次完全的釋放,也是一次從來沒有過的體驗。譚晶至今都對結尾的失控念念不忘:“我自己覺得有缺憾,不完美,我是處女座,對聲音不能有一點破綻,我覺得可以控制得更好。”

恰恰是這次“失誤”,讓很多人覺得真實:大魔王終于可以有點瑕疵了。

看到譚晶出現在《蒙面唱将》和《歌手》的舞台上,褚海辰特别開心。在學校裡她和譚晶睡上下鋪,兩個人都是特别老實的小胖墩,關系很好。她們曾經一人穿一件30塊錢買來的大T恤,被同學叫作“合肥”。

“阿凡達妹妹”自然逃不過老同學的眼睛。“《一樣的月光》她大學時就唱,一聽我就知道是她。”褚海辰告訴《博客天下》,這樣的狀态在譚晶以前的演唱中是少有的,“束縛太多了。在固定的舞台上,你就要正能量,就要把自己塑造成某種形象;但在《歌手》的舞台,你想表達什麼就表達什麼。”

暫停鍵

過去的譚晶太忙了,各種晚會、演出占用了她絕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演唱曲目大多是命題作文,“所以大家叫我晚會歌手嘛”。她有很多計劃,想做一張關于蒙古族音樂的專輯,想做一張純西藏音樂的專輯,還想做一張新疆的。但因為忙,最後都沒有成形。

一個更直接的例子是,她在《歌手》中唱的《賽裡木湖的月光》,來自一段在她心裡藏了整整14年的旋律。2003年春天,譚晶去新疆慰問演出。因為“非典”,原本來去匆匆的行程被迫改期,她在新疆待了近10天,聽到新疆民歌《阿瓦爾古麗》,覺得好聽,“當時就在想,什麼時候有機會我也唱唱這首歌”。

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有位老師告訴譚晶,她把自己搞得太忙了,總是撿芝麻丢西瓜。“忙了這麼多年,真正留給觀衆欣賞、我自己認可的不多,作品為數不多。按理說我唱了20多年,我要自己反省。”

女兒給譚晶的生活按下暫停鍵。

詞作者王平久用“相夫教子”來形容譚晶離開公衆視野的3年。2014年起,譚晶像變了個人,每天跟着孩子的作息,早睡早起。她學習烘焙、畫畫、剪紙、插花、茶道,過上和原來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她更細膩了。可能以前會比較大大咧咧,很爽朗,現在更會從生活上照顧身邊的朋友,比如會關心你吃什麼健康,怎樣注意身體,要懂得生活等。”好友韓庚告訴《博客天下》。

在耐心陪伴女兒成長的日子裡,譚晶想通了很多事。采訪中,她多次反省之前的自我重複。比如她唱過最多次的《在那東山頂上》,編曲、唱法、動作甚至是神态,幾乎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程式化。”她說,“沒有認真對待作品是一個很大的錯誤。(之前)到錄音棚錄音,去演出,然後這首歌好像就沒有了。”她出過不少專輯,但大多是把之前唱過的歌拼在一起。她承認,從個人角度來講,缺少一張真正意義上精心打造的作品。

“我特别感謝孩子,讓我能夠更靜下心來。”像每個年輕媽媽一樣,譚晶的手機裡存滿女兒的照片,但她很少在朋友圈曬出來,“頂多拍拍手,拍拍腳”。

沒有工作的上午,她會帶女兒在家彈琴,在鋼琴旁邊坐一會兒,希望她能有安靜幾分鐘的狀态。“從小應該有這樣的一個定力,不能一直在動,一直在動。”譚晶從安靜中獲得力量,她想把這個力量傳遞給女兒。

她也重新思考自己,思考自己未來到底要做什麼樣的音樂。現在,她更願意以“音樂人”的身份參與到創作過程中。《賽裡木湖的月光》就是譚晶和團隊共同創作的,春節前開始準備,反複排練,“有的時候跟他們晚上弄音樂,會到兩三點,從來沒有覺得搞一個作品這麼長時間”。

“這可能也和生小孩有關系,就是你感覺到一個孕育生命的過程,是非常享受的。從一開始很緊張、很興奮,到最後很愉悅,整個過程我覺得是非常好的。”譚晶對《博客天下》說。

這段時間,制作人劉洲對譚晶說過最多的話是“把籠子打開,把野獸放出來”。他打了個比方:“一個唱歌劇的女孩,從小家庭都是貴族教育,你要她唱搖滾,她肯定放不開。但如果有一個公主,脫掉公主的裝束,和老百姓站在一起,去嘶吼着唱歌的時候,你說她會不會炸?”

譚晶鮮有“炸”的時候。多數情況她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偶爾情緒低落,也能自己消化掉。湖南衛視主持人、音樂合夥人張大大告訴《博客天下》,譚晶習慣的是“收”的狀态,就連拍照的表情也永遠是羞澀的。“一開始她會擔心是不是造型太誇張了?大家會不會喜歡啊?她希望更多人舒服,而不是我行我素。她是特别為别人考慮的人。”

揭面那期節目播出之後,譚晶發了一條微博,轉發數達到15萬次,其中包括姚晨、黃曉明、劉濤等“半個娛樂圈的人”。譚晶在每一位認識的朋友留言下面回複“謝謝”。一家娛樂網站發了條新聞,标題是《譚晶一條微博炸出超強朋友圈,這才叫人脈》。

好人緣由來已久。和譚晶共事十年的工作室負責人李天棚告訴《博客天下》,隻要是譚晶能看到的朋友圈,幾乎都會點贊,“以至于我覺得,天哪,我是不是也該點個贊啊”。

在王平久眼裡,譚晶是一個可以永遠做朋友的朋友。2015年他生病住院,譚晶和家人、助手很多次去醫院探望,又送花又送雞湯,病房裡飯盒攢了一堆,都是她家裡的。

韓庚對譚晶的評價是,性格上直爽,簡簡單單的,很會照顧人。他在給《博客天下》的郵件中寫道:我們經常會在家裡,和兩個媽媽一起做做家常菜、包包餃子,她還跟我媽媽學調餡兒,這麼多年完全像家人一樣。

遲到的叛逆

有人從譚晶的《欲水》中聽出她壓抑之後的大爆發。

某種程度來說,她站上《蒙面唱将》和《歌手》的舞台,是一次遲到的叛逆—背離母親給她規劃的音樂道路。譚晶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說,自己做過最叛逆的事情就是“瞞着爸媽參加音樂節目”。

母親周麗萍也是一名歌唱演員,在山西省内頗具名氣。30年前,山西省侯馬市禮堂一個再小不過的舞台上,9歲的譚晶第一次和媽媽一起,在幾百人面前唱了3首歌:《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洪湖水浪打浪》和《媽媽教我一支歌》。

據《南方人物周刊》報道,周麗萍14歲那年,一個人從農村老家騎車,騎了幾十裡山路,到市裡報考文工團。文工團解散後,她轉崗成了一名售票員。譚晶7歲時,周麗萍隻身來到北京,在中國音樂學院自費進修兩年。

和所有被寄予厚望的乖乖女一樣,譚晶很早就背上“替母親圓夢”的重任。媽媽從北京帶回很多書,都是鋼琴曲、練聲教材,“就好像有一種遺憾,希望在我身上能夠(實現)。”

循着母親規劃的路線,譚晶在高二那年考入山西大學音樂系。一年後,看到女兒在專業上的進步,媽媽希望她退學,重新參加高考,上中國音樂學院。

為此,母女倆爆發了一次争吵。父親向着女兒,主張不要對孩子幹預太多,但兩人聯手還是抵不過态度堅決的媽媽。

“我就不想再折騰嘛,覺得在那兒挺好的。我在山西大學屬于尖子生,還領唱,學校活動都挺那個的……但是她堅持。”譚晶向《博客天下》回憶,“她就希望我能夠去念音樂學院。其實後來她承認挺自私的,因為那是她的夢想。她那個時候在那兒學習,也30多歲了,覺得自己很可惜沒有機會能夠上這個學校,很遺憾。”

1994年,退學後的第二年,譚晶如媽媽所願考入中國音樂學院民族聲樂系,自費,一年的學費是5900元。褚海辰回憶,當時班裡13個人,隻有3個自費生。交學費那天,譚晶自卑地躲在地下室哭,“别人都是數9下(900元),到我這就數不完。”

“自費生”3個字成了她最大的動力。譚晶的大學同學曾在《魯豫有約》節目中回憶,讀書的時候,全班有一半的點名都是她幫着喊到的,因為她“從來不翹課”“人又好”。

大學期間,譚晶參加了許多音樂比賽,一是掙錢交學費,二是想在民族聲樂之外證明自己。19歲那年,她在七星杯中外歌手大賽中獲得第一名,拿到7000美元獎金。她留了幾千塊錢零用,其餘的全部交給母親,給家裡裝修,還買了一台29英寸的電視。

譚晶會專門把網上對她的批評挑出來,分享給團隊成員

畢業後,她以一曲《青藏高原》和一首山西民歌被總政歌舞團選中,成為獨唱演員。這是當年全國唯一的名額。褚海辰說,這在她們那屆學生中是最好的畢業去向。

盡管擁有中國十大傑出青年、全國人大代表的頭銜,盡管曾經12次登上春晚舞台,但一直以來,批評顯然比表揚更能讓譚晶覺得踏實。從小,媽媽就會給她提很多意見:你這個頭發不行,那個衣服不對,這個歌怎麼怎麼樣,那個歌怎麼怎麼樣……練聲時,媽媽覺得她應該比别人更好,經常讓她做示範。如果唱得不好,或譚晶會專門把網上對她的批評挑出來,分享給團隊成員者覺得她應該可以更好,就會當着大家的面訓她一通。

在鋪天蓋地的贊美聲中,譚晶會專門把網上對她的批評挑出來,分享給團隊成員。“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人跟你說真話,那就不好了,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包括我身邊的人,我希望他們看到我有不好立馬指出來,如果大家都說好好好,這就很麻煩了。”她說。

前一陣,譚晶在微博中看到一條留言,有人很專業地研究了她的演唱,說她“拖腔”“偏民族”。譚晶很想給他回複,告訴這個默默關注她的陌生人:“謝謝你的意見,我會繼續努力。”

2017年9月11日是譚晶的40歲生日。她覺得自己正處在一個最好的年紀—更多的閱曆、更豐富的經驗,各個方面都到了非常成熟的狀态,也更有主見了。“像我這種晚熟型的,年輕時都是别人拿主意,現在突然發現很多事情自己可以參與拿主意了。”

參加《蒙面唱将》和《歌手》,譚晶瞞了很多人,但還是告訴了當時正在住院的媽媽。沒想到媽媽在經曆一場重病之後,忽然感慨人生短暫。媽媽說:好啊,你去試試,去玩吧。

提起過往,譚晶依然像個乖孩子一樣感歎聽媽媽的話是對的:“現在想想真應該感謝我媽。那個時候年輕,對未來沒法作非常好的判斷,家裡人作一個這樣的決定給你,肯定會影響你的一生。”

對于3歲女兒的未來,她不打算強勢介入,而是采取更有策略的方式—“灌輸、引導她往我們設計的路上走”。

近半年來,媽媽經常對譚晶說的一句話就是:你現在長大了,我可以放心了。《欲水》那期節目播出之後,她給譚晶發了一條很長的微信,“她說覺得我唱出了她的沒想到,覺得特别高興,為我高興。”

這或許是母親給自己39歲女兒的最大贊美。在劉洲看來,譚晶的爆發“才剛剛開始”。參加《蒙面唱将》前,他和譚晶商量的定位是融合世界音樂。“她不局限,能唱大歌,也能唱情歌,跟民族沾邊的她都能玩。”

“你覺得她把野獸放出來了嗎?”“還留了個後腿在裡面。當她全部打開的時候,她的能量會很強。但逼她沒用,她是一個一直閉關修煉的人,她是一把屠龍寶刀,一直放在刀鞘裡,大家都知道這把刀好、這把刀厲害,但是從來沒有看過裡面到底是什麼。”劉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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