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道沒問題，隻要你有好東西，我就能幫你賣出去。”在村民家走訪時，金達芾總是會詢問有沒有做得好的農副産品。借助電商平台，村裡的貧困戶陳明蘭通過做剁椒醬就能實現月淨收入4000元。金達芾希望能有更多的村民能參與其中，通過電商的方式不僅能脫貧，還能走向緻富。金達芾（左二）和駐村幫扶工作隊成員付曉陽（左一）在村民王明應（右一）家了解情況。因為父親王代熙（中）癱瘓在床，王明應近幾年回到革新村，在金達芾的鼓勵下，他也參與到了農副産品荷葉茶的制作中。攝影董芳/人民畫報對于第一書記的工作，金達芾表示壓力很大，前任第一書記帶領村民完成了路面硬化、房屋改造，大幅度提升了村民的生活質量。村民們對新一任的第一書記抱有更大的希望。“隻有做得更好。”金達芾說。但是在革新村黨支部書記楊盛榮看來，僅半年的時間，金書記已經給革新村帶來了許許多多的變化。
革新村位于四川省廣安市廣安區龍安鄉，是國家級貧困村。全村人口968人，共有24戶建檔立卡貧困戶，貧困人口67人。2018年4月，在商務部人事司工作的金達芾來到革新村擔任第一書記，與村“兩委”以及駐村幫扶工作隊員一起，為革新村謀新發展。
“頭腦風暴”帶來龍安柚全産業鍊
每天早晨7點半，金達芾和商務部派駐革新村的村務助理付曉陽，就已經早早來到了革新村委會二樓的會議室，等村“兩委”班子一起開晨會，總結村裡發展遇到的新問題，探讨解決問題的新思路。
革新村，相較于鄉裡的其他村子，自然禀賦差、發展底子薄、産業結構也比較單一，大部分農戶的收入來源是外出務工，800多畝龍安柚是村裡種植的主要經濟作物。此外，有些村民還散養了一些土雞、鴨、鵝等禽畜。由于樹齡、管護等原因，比起相鄰的因龍安柚而緻富奔小康的群策村，革新村的柚子樹大部分都還處于幼樹階段，離能成規模上市銷售還需相當長的時間。
2017年底，進入商務部工作5個月的付曉陽先于金達芾來到革新村工作，與前任第一書記一起在村裡走訪，了解村裡的情況。“金老師還在北京的時候，我們就讨論過龍安柚的情況，認為不能隻靠賣柚子創收，得另辟蹊徑，應該做長柚子産業鍊。”提起龍安柚全産業鍊發展思路時，付曉陽說。對于付曉陽來說，金達芾亦師亦友，“敢想、敢幹、人脈廣”是他對于金達芾的評價。
一次偶然機會，金達芾了解到，在成熟之前落下來的小柚果可以制作成藥材。革新村的小柚果産量不大，每年有中間商以低價來收購。能不能開發小柚果，以更高的價格、在更大的範圍收購，實現農民增收？這個點子便早早地出現在了金達芾的頭腦中。
“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金達芾3月底到革新村報到，4月正式開展工作，過不了十來天柚子就要開花，然後就要進入結果期。要是錯過了這一季，與柚子相關的産品就隻能第二年再做。第一書記任期隻有兩年，兩年内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要抓緊時間，更要相時而動。
金達芾第一時間聯系了中國醫藥保健品進出口商會，并與成都歐康藥業接洽，成為革新村柚枳實（自落的小柚果）的收購點。
項目堪比創業，沒有前例可循。一天夜裡，金達芾把另外兩位商務部的挂職扶貧幹部召集到一起，與他們商量：“今年先從一兩噸做起，萬一失敗了，損失由我們來承擔。”于是，這也成為了三個人的君子約定。
抓緊時間分頭行動，三個人分别去成都學技術、找廣安市商務局聯系加工點、到村裡組織收購……
做柚枳實，從開工到階段性結束，一共是一個月零十八天。期間，收購、倉儲、烘幹、物流等環節都遇到了不少挑戰。四川雨水多，收來的鮮果不及時脫水或者脫水不到位，很快就會黴變腐爛。
“為了徹底脫水，我們一邊關注天氣預報，一邊擡頭看天等太陽。雨停了，我們幾個人就把幾十麻袋的柚枳實攤到廣場上曬；看着要下雨，我們再趕忙收回來。”付曉陽說，這樣的動作每天要重複十幾次。為了防止果子在屋裡發黴，隻能用電熱毯烘、用“小太陽”烤、用電風扇吹、用鏟子不停翻動……近兩萬斤鮮果曬成六千多斤幹果，都是靠這種土辦法做出來的。
因為直接對接了藥企，成本優勢大，把中間商的利潤留給了農戶。僅柚枳實一項，就給相關貧困戶帶來人均1500多元的收益。村集體方面，每噸成品能收益4200元，給村集體經濟增收了7萬多元。目前，革新村已與醫藥企業達成合作協議，明年柚枳實收益将有望到達十倍以上。
近期，在廣安區政府的推薦下，鑫農公司來到革新村調研，與駐村工作隊就龍安柚的全産業鍊發展進行探讨，而這次探讨也有望打通龍安柚全産業鍊的最後一公裡——将構建柚花制茶-柚果入藥-柚子電商-廢柚循環的全鍊條循環經濟。對于這樣的發展，金達芾也表示，将是一個新的挑戰！
按照計劃，革新村将建造烤房，明年就能降低加工成本，提高加工品質，減小倉儲壓力。沒有柚果的時候，還可以給周邊鄉鎮提供葡萄、辣椒等烘幹服務，成為村集體經營收入來源之一。
走訪中，金達芾了解到，村民朱培全每年都會仔細打理自家的近百棵柚子樹。但因為遠離交通幹道，柚子成熟時無人問津，幫農戶打開銷路成為金達芾需要解決的問題。攝影董芳/人民畫報
金達芾（中）、付曉陽（左）、窦雅鑫是商務部的三位挂職扶貧幹部。三位年輕人為革新村的發展帶來很多新鮮點子。攝影董芳/人民畫報
做柚枳實項目期間，金達芾、付曉陽和村民一起，将近兩萬斤鮮果曬成六千多斤幹果。
手工香腸臘肉上線一天，革新商務微店就收到了3000元的訂單。對于訂單的細節問題，金達芾一一叮囑革新村黨支部書記楊盛榮。攝影王蘊聰/人民畫報
鑫農公司王合川（左）來到革新村，與金達芾就龍安柚全産業鍊發展進行商洽。攝影董芳/人民畫報
7月，革新村第一批網絡自營商品香腸臘肉包裝發貨，金達芾原本隻是想做個關于定價的市場測試，沒想到一個下午就賣斷了貨。要做“造血式”扶貧
柚花、柚果乃至熟果都是屬于同一産業鍊的季節性産品，如果年成不好，花果都受影響，農民收入也會因此而波動，發展多種經營是提高農民抗風險能力的最好方法。革新村除了柚子沒有别的産業，水稻、蔬菜都停留在自給自足的層面。
曾經發展過的林下土雞養殖逐漸成為了駐村工作隊的理想選擇。土雞養殖、加工、銷售所涉及的問題，遠比柚花、柚果複雜得多，但能創造的價值也大得多。
要讓土雞銷售利潤最大化，必須依托電商渠道，把在山區賣不出價錢的土雞，運到大城市，賣到“物美價高”的地方，讓農戶真正搭上消費升級這趟快車。但難度也是指數級增長的，不僅要處理好屠宰加工、檢驗檢疫的環節，冷鍊物流也是一大難題。辦法總比困難多，目前革新村在供貨渠道及物流等方面已經與順豐速運等企業達成了合作意向。
因為革新村原來的土雞産量不大，最初有人勸金達芾，在微信朋友圈裡發個廣告，号召親朋好友、同學同事每人買幾隻就能賣出去不少，何必再去辛苦琢磨怎麼建渠道、搞物流呢？
“今年、明年我們靠自己的關系把土雞賣出去了，村民一看有錢賺，擴大養殖規模，我們一走，就又賣不動了。這是不是變相的政績工程？是不是就是‘來時熱鬧，去時清淨’的形式主義？”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在金達芾看來，扶貧需要做“造血式”的，形成村民自己的主導産業，讓村民主動參與其中。“這樣就算是有一天扶貧幹部走了，村民依然有自己的産業，而且自己有能力、有渠道去發展經營，做到我們來和不來不一樣，走和不走一個樣，我們就成功了。”金達芾說。800多畝龍安柚是革新村主要的經濟作物。攝影王蘊聰/人民畫報
村民大會結束後，金達芾等為貧困戶發放食用油。攝影王蘊聰/人民畫報電商托起緻富夢
2016年，革新村已實現整體脫貧摘帽。然而整體的脫貧并不等于全員的脫貧，個别實際貧困戶依然存在。根據中央精準扶貧指示，電子商務進農村精準扶貧工作也在革新村展開。
今年，革新村電商服務平台和革新商務微店正式開通，大電商小電商相結合的模式也正式開啟。“我們一點都不懂（電商），這在農村來說是新鮮事，從銷路到成本我們都不了解，前期還要有投資，我們也沒有資金來源。”最早聽到“電商”這一概念的時候，楊盛榮有不小的顧慮。
在駐村工作隊的開導及知識普及後，村“兩委”開始逐漸接受這一銷售方式，利用财政專項資金進行前期投資，“将剁椒醬、荷葉茶、薄荷茶和香腸臘肉通過電商的方式推向市場，為貧困戶、一般戶帶來收入。”在楊盛榮看來，電商可以讓農民實現不出家門就可銷售初級農産品的夢想。
革新商務最早由付曉陽負責打理，但在駐村工作隊看來，需要盡早脫手教給村“兩委”來做，隻有他們學會了，電商平台才能真正在革新村發揮作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以前沒有接觸過電腦的村支書和村主任已經能夠獨立完成确認訂單、發貨的流程了。
在剛到革新村不久的一次走訪中，金達芾來到六組貧困戶陳明蘭的家裡，看到幾大壇子剁椒醬，一打聽，才知道陳明蘭做的剁椒醬遠近聞名。“一開始小金書記說做剁椒能賺錢，我還以為他在哄我，沒想到是真的。”陳明蘭說。
用本地産的二荊條海椒剁碎後配上鮮花椒、大蒜、生姜等制成剁椒醬，通過村裡的電商平台和微店進行銷售。由于口感好、分量足，剁椒醬上市即供不應求。這既為村民種植的海椒找到了銷路，也讓陳明蘭增加了收入。目前，陳明蘭準備依托革新村種植專業合作社，擴大剁椒醬生産規模。
9月23日，在革新村村委會院壩前舉行的革新村首屆“中國農民豐收節”慶祝大會上，陳明蘭被評選為“電商明星”，一下領了2000多元錢的分紅。駐村工作隊幫她打造的精準扶貧産品剁椒醬，上市一個月就賣了600多件。“電商平台給了兩千多塊貨款，分紅又拿了兩千多。一個月就賺了四千多，想都不敢想。”陳明蘭說。
在慶祝大會上，金達芾也表示，下一步，革新村将進一步做大做強電商平台，讓更多農産品“觸網”，徹底消除扶貧後再返貧的後顧之憂。
對于第一書記的工作，金達芾認為要做的還有很多：“村民們可能知識不多，但很淳樸，他們搞不清商務部是幹什麼的，隻知道我是從北京來的，用一位老鄉的話說就是‘北京我去過，那是習總書記住的地方，您是不是也是習總書記派來幫助我們的’。”
曾經當過大學生村官的金達芾，對于基層工作其實早有了解，但這半年的第一書記工作對他來說還是不小的挑戰：“入黨十年以來，第一次感覺黨員的責任是這麼沉甸甸的。在革新村這1000多畝地上，在這900多名村民面前，我幹成什麼樣，黨員在他們心裡就是什麼樣。隻有我幹好了，盡了一個第一書記的責任，才能得到群衆的信任。”
9月23日，革新村開展首屆“中國農民豐收節”慶祝大會暨文藝表演活動，63歲的陳明蘭（右）被評選為“電商明星”。
駐村工作隊成員金達芾（中）、付曉陽（右二）及村“兩委”成員。他們在工作中互相信任，也彼此支持。攝影董芳/人民畫報（本報道未署名圖片由金達芾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