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了父親的良苦用心，鼻子一酸，眼淚洶湧而出
文∕索拉
母親早早去世，我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父親不識字，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我在城市工作以後，很少回老家。父親年紀大了，我勸他來城裡住，但都被他回絕了。為了方便聯系，我給父親買了個手機，教會他看時間、打電話。
一天，父親打電話給我，提到要過齋月了。我猛然一驚，父親嗔怪我：“你這娃，進城了，把咱回回（回族的稱呼）的節都忘了。”
父親說要給我做些油香（節日美食）送到城裡。我興奮極了，忙着整理屋子，買了些好吃的，把卧室收拾出來留給父親睡。
那天，我忽然接到老家打來的電話。那頭着急地說：“娃，快回來。你爹病倒了，正在醫院急救。”我請了假，坐火車奔赴老家，醫生告訴我：“你父親得了腦溢血，怕是以後要癱瘓了。”我的眼淚忍不住地流下來。
父親住院期間，我回老家料理。推開廚房門，聞到一股馊味。竈台邊擺滿了鍋碗瓢盆，面盆裡放着一團面疙瘩，鍋蓋下是一鍋花椒水，父親這是在準備油香。見狀，我感受到了父親的良苦用心，鼻子一酸，眼淚洶湧而出。
一個月後，父親坐着輪椅出院了。回到家，我把父親推進卧室，安排他睡下。
第二天，我起床後進屋看父親，聞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原來父親大小便失禁了，把大便拉在了床上。我趕緊收拾，給他擦身，換床單。
連着幾天，我請假在家照顧父親，工作一拖再拖。一天，老闆打來電話，催我回去上班，我隻好說：“您再給我兩天時間，把我爸安排到養老院，我就去上班。”
我說出“養老院”三個字的時候自己都吃驚，胸口發悶，我這個兒子不孝，可還有什麼辦法？當天我上網查找聯系了一家養老院。
送父親到養老院後，父親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松開。離開的時候，我含着淚對他說：“我也想陪着你，但我得去上班。爸，我每天下班都來看你。”父親這才不情願地松開手。
此後我每天下班都去看父親，陪他說話，幫他翻身活動。雖然他說話不清晰，但總是努力和我搭話，估計怕我自說自話無聊吧。有一次，我說着話，看他睡着了，就伏在床邊玩手機。他卻突然伸手過來捂住手機。
我忙說：“爸，你醒了。我不玩了，陪你說話。”他張着嘴傳出細細的聲音，我湊近聽：“手機不要，陪我。”我點點頭，立馬把手機揣進褲兜裡。每天陪他的時間隻有兩個小時，他是想我全心全意陪他。我就開始說小時候的故事，講完後，我想看看幾點了，于是掏出手機，他又伸手過來，指一指桌上的鐘。
這個鐘是父親叫我買的。我收起手機：“行，我以後就看它。”時鐘指向八點的時候，我和他告别，他笑着點點頭。此後，我到了父親那裡，不再掏手機，隻看鐘表的時間。
一年後，父親因為并發症離開了我。我去養老院收拾東西，把鐘帶了回來，放在床頭，這樣感覺父親還在。
第二天，鬧鐘響起，我起床去公司上班，竟然遲到了。因為公司離家很近，以前從家準時出發，從來沒遲到過。下班回家，臨睡前我特别留心了那鐘，和手機一對才發現鐘慢了10分鐘。
我恍然大悟。父親一輩子老實，卻和自己兒子耍了“心眼”。居然把鐘故意調慢了10分鐘。他是想讓我多陪他一會兒，估計又怕耽誤我太久或是怕我識破，不敢調慢太多。這短暫的10分鐘，是父親對兒子的眷念和不舍，更是一種隐秘而深沉的愛。
責任編輯：謝雲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