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留學生”成為熱門關鍵詞，有番茄炒蛋門，打溫情牌引發争議的；有時隔一年群情依舊激憤的江歌劉鑫案；有留學生畢業演講言辭不當被噴辱國的；有加拿大留學生被針對性詐騙的……今天，我們撇開那些是非論議，來聊聊中國唐朝最有名的日本留學生、外籍國家圖書館館長第一人——晁衡。
晁衡，何許人也？本名阿倍仲麻呂，曾改中文名“仲滿”，受唐玄宗賞識賜名“晁衡”。他是李白詩裡的晁卿衡，是王維筆下的秘書晁監，是儲光羲眼中“美無度”的朝生。傳說日本有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是他的後人。
他在唐朝開元盛世、日本奈良時代之初，随衆遣唐使來長安，入國子監太學學習。在這所教育貴族子弟的高等學府，正值弱冠，他攻讀《詩經》、《周禮》、《春秋左傳》、《尚書》等等儒經，天資聰敏，勤奮好學，畢業後一舉考中進士。遣唐使路線圖
西安的阿倍仲麻呂紀念碑後來步步高升，先是授司經局校書，屬太子宮左春坊，也就是圖書管理員兼太子伴讀。後被提拔為左拾遺，升到左補阙，都是谏官。最後官拜秘書監兼衛尉卿，秘書監已是從三品官階，即是當時皇家圖書館館長，并授封北海郡開國公，雖然是兼銜，但也算爵位，食邑三千戶。這應該是留學生中少有的高官了，足見其才能頗受器重。
七十三歲壽終正寝之後，還被追封為從二品的潞州六都督，在異國仕途如此順利，真是令人欽羨。
晁衡是個性情中人，同唐朝諸多名士交往甚笃，時有飲酒唱和。儲光羲曾作詩“朝生美無度，高駕仕春坊。出入蓬山裡，逍遙伊水傍”，盛贊其高士風骨。
在大唐逗留的第三十七年，又一批留學生赴唐，見到故人不免起思鄉之情。于是他向玄宗請歸，玄宗挽留不得，便允了。其實他内心挺矛盾，一面舍不得唐都故舊，一面又着實牽挂遠方親老，在他的詩《銜命還國作》裡頭，“天中戀明主，海外憶慈親”、“西望懷恩日，東歸感義辰”便是他糾結心情的生動寫照。
聽聞他要走，王維作《送秘書晁監還日本國》送别，“鄉樹扶桑外，主人孤島中”、“别離方異域，音信若為通”四句，留别之意溢于言表。遣唐使乘船圖李白在得知他們的船隊遭了海難時悲痛不已，作詩悼懷：“日本晁卿辭帝都，征帆一片繞蓬壺。明月不歸沉碧海，白雲愁色滿蒼梧”，題目《哭晁卿衡》直言悲恸。
不過他運氣很好，同批回日本的其他三艘船都葬身魚腹，唯獨他所乘的那艘被風浪吹偏到越南，躲過土著圍攻，周折後又回到長安，也許是老天爺都在幫大唐挽留他，至此不再有回國的想法。
他是在中日友好交流的高峰期來到大唐的。仕唐五十年，在三代帝王的大力倡導下，博學多識的晁衡幫助皇家圖書館大規模搜集、整理、校正古籍，以及帶領日本使團參觀藏書庫等等，推動大唐圖書館事業的發展，也促進了中日的友好交流，讓遣唐使的求學更順利，助力鑒真東渡，晚年還舉薦了另一名日本留學生藤原清河接任秘書監。
日本學界一度出現否定晁衡曆史貢獻的奇談怪論，比如說他“留居不歸，更姓易名，受爵為官，是為蔑視祖先”雲雲。知名儒者、教育家廣濑淡窗作詩“禮樂傳來啟我民，當年最重入唐人。西風不與歸帆便，莫說晁卿是叛臣”，正是不忿之下為其發聲。
他締造了中日往來史上的佳話，建國後的越劇劇目《阿倍仲麻呂》就是專門紀念他的，西安市興慶公園内有一座阿倍仲麻呂紀念碑。日本奈良市也為他樹了紀念碑，演出的曆史劇《望鄉詩》正是以他的詩作命名。若說晁衡是日本留學史上的奇迹，那當真一點都不為過。
（文/鄭明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