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時高杉晉作時常往來京都,是“魚品”的常客。1862年的一天,高杉晉作攜好友井上馨來到魚品,為井上馨介紹藝伎,井上一眼就看上了剛當上藝伎不久的君尾。井上馨生于1835年,曾和伊藤博文一起遊學英國,後來在明治政府中曆任外務、内務、大藏大臣,為明治元老之一。
井上馨對君尾一見鐘情,兩人心意相許,纏綿了好一段時間。不久,在“攘夷”思潮的鼓動下,井上馨和伊藤博文等人去江戶火燒英國公使館,一對情人分别之際,井上馨寫了一首短詩贈别:“夕陽沙渚下,碧波拍岸聲。如今思君情,化作浪濤湧。”據說君尾此後一直把這首詩帶在身邊。
井上馨離開京都後不久,島田左近看上了君尾。島田左近是屬于佐幕黨,有權有勢,是在京都追捕勤王武士的首要人物。在一般的藝伎看來,能成為這樣人家的妻妾,正是求之不得。但是君尾卻一直拒絕,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島田左近是佐幕一派。君尾把對井上馨的深情已經升華到倒幕的行動上,她拒絕任何背叛她情人的作為,并且對井上馨寄予了很大的期盼。
然而不久後,井上馨的同黨寺島忠三郎卻找到君尾,要求君尾答應島田的求婚,為勤王派作卧底,刺探島田左近的機密。君尾考慮再三,最後終于答應了這個計劃,變成了一個藝伎間諜。此後,寺島忠三郎和久坂玄瑞等人在君尾提供的情報下策劃暗殺島田左近,第一次暗殺失敗,被島田左近逃脫,但又馬上進行了第二次暗殺,島田左近在劫難逃,幕府鷹犬終于斃命在勤王武士的刀下,這其中君尾功不可沒。
井上馨參加火燒英國公使館回來後,和伊藤博文等人一起準備去英國遊學,臨行前和君尾告别。君尾把自己佩戴在身的銅鏡贈送井上馨。當時的銅鏡被看作是藝伎之魂,就好像武士的刀一樣,不可輕易送人。于是井上馨就把自己的武士刀回贈君尾。君尾所贈的銅鏡,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居然又成了井上馨的救命符,真可謂是奇談。
事情是這樣的,1863年井上馨赴英國遊學,為西方發達的工業文明深深折服,感到盲目排外一無可取,便萌發了開國學習西方的思想。就在這時,傳來了長州藩準備帶頭攘夷,向英、法等國開戰的消息。井上馨匆忙回國,試圖阻止這場戰争,但為時已晚,長州藩已經炮擊了英國商船。當時日本國内一片狂熱的攘夷排外風潮,特别是中下層武士,他們把日趨貧困的生活和物價的上升看作是開國通商的結果。就是井上馨本人,在赴英以前,也是個積極的攘夷分子,參加了火燒英國公使館的行動。但是出洋回國後,他徹底改變了這種思想,開始反對攘夷,主張和外國通商,發展實業以救國。這種主張為攘夷派所不容,險些遭人暗殺,就是這塊君尾所送的銅鏡藏在胸前,擋住了刀鋒,井上馨得以逃過一劫。
君尾後來還曾救過長州藩的武士桂小五郎,也就是後來的“維新三傑”之一的木戶孝允。當時木戶孝允在京都被幕府的新撰組追捕,隻好逃往衹園的茶屋藏身。正好新撰組的頭目近藤勇在這家茶屋飲樂,君尾等人陪歡承笑。自從島田左近死後,近藤勇就看上了君尾,時常點名讓君尾陪席。近藤勇發現木戶後立即起了疑心,詳加盤問。君尾一見是木戶,忙上前對木戶一頓訓斥,然後嬌态萬般地對近藤勇說,這是她的幫閑。藝伎外出都要帶上一個提三味線箱子的小傭,稱作“幫閑”,相當于中國的“龜奴”。為了使近藤勇相信,君尾對木戶抽了一個嘴巴,讓木戶趕緊回去。這一番表演竟騙過了近藤勇,木戶才得以脫身。
傳說君尾還救過許多的其他倒幕志士,如後來成為子爵的野村靖。不過這些壯舉未必都是君尾所為,當時勤王志士以茶屋為據點,少不了會有許多藝伎挺身而出,成就美女救英雄的佳話,或許這許多的一切都集中在君尾身上吧。
明治以後,君尾在衹園買了一塊土地蓋起豪宅,安享富裕的晚年。
亂世豔魂——幾松(1)
在日本的書籍上,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被人重記;在日本的電影中,她的形象一遍又一遍被人演繹。她的美貌恰似清晨的百合待露而開,她的氣質正如臨水而照的青蓮滿含深韻,她的才藝好比翹足荷尖的蜻蜓輕巧飛舞,她的忠貞更勝纏繞磐石的蒲草,堅韌不移。她已經成為曆史刻在日本人的心裡,她就是與維新三傑之一的木戶孝允一起被人們廣為傳頌并封為從四位高官的著名藝伎——幾松。
幾松本名計,1842年生于若狹國的小濱藩,父親木崎市兵衛本是弓師淺沼忠左衛門之子,後來做了木崎家的養子,仕于小濱藩主酒井忠義,任町奉行的輔助官;母親是小濱藩神子浦的醫師細川太仲的女兒,名末子,是個讀過書的女人。在小濱藩木崎這個姓相當多,市兵衛與末子生了六個孩子,計是老三,又是長女,她還有個妹妹叫做裡。
1848年,小濱藩的農民騷動導緻了奉行罷免事件。由于這件事情,幾松的父親木崎市兵衛辭去了奉行輔助官的職位,因為羞愧連家也沒回,就不知去向。母親末子把男孩子拜托給親戚照顧,帶着兩個女兒計和裡回到了娘家細川家生活。5年之後,末子得知了市兵衛在京都加賀藩邸做事的消息,于是帶着小女兒裡去了京都,當時市兵衛已經改名為木咲。
此時的計還滞留在母親的娘家細川家裡,也許是孩子多了不心疼,父母親仿佛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年幼的計第一次遠離父母,她無助但很堅強。她想方設法求助于往返于京都和小濱間做生意的魚商人,最後終于跟着商隊來到了京都,找到了父母,當時她僅僅隻有10歲。這樣,一家四人在京都借住别家的房子開始生活,直到父親木崎市兵衛病重。為生活所迫,計不得不做了公家九條家諸太夫之次男難波恒次郎的養女。
恒次郎沒有固定職業,他的妻子即計的養母叫幾松,原是三本木的藝伎,恒次郎就寄住在幾松家裡。他吃喝玩樂,後來生活緊張了,就讓計也到三本木去做藝伎。1856年春,14歲的計接替了幾松的名字,成為第二代幾松。
在計投身藝伎并接替幾松的這段時間,日本政局也發生着巨大的變化。從1854年起,奉行尊王攘夷、讨幕的勤王志士紛紛往京都而來,他們常常在遊郭舉行集會,因為那裡可以消除緊張的氣氛,而且适合于密談。靠近禦所的三本木也有很多志士往來,其中就有長州的桂小五郎,即後來的木戶孝允。當時的幾松以美麗的容貌以及高超的吹笛和歌舞技藝而聞名,桂小五郎自從認識了幾松之後就常常往來。但是桂并不富裕,所以傳說他因沒有錢去遊郭和幾松相會,曾經以武力搶劫他人。
桂自從愛上幾松之後,一直想為她落籍,但卻很長時間為沒有錢而煩惱。桂有一個很好的好友,同是來自長州的伊藤博文,即後來甲午中日戰争與李鴻章簽訂馬關條約的日本内閣首相。伊藤聽說這件事後,拿着刀架在老鸨的脖子上,終于逼迫她讓幾松脫離了藝伎籍。當時幾松20歲,桂30歲。因為幾松負擔着本家和養家的生計,而且落籍的費用也非常高,他們便在木屋町池上買了一間房子作為别宅,落籍後的幾松仍然繼續做着藝伎,也便于在勤王志士的聚會上收集情報。
1864年4月,桂擔任京都留守役,負擔着長州藩的外交任務,自“八一八之變”後,長州勢力在京都已很難立足,幕府控制的新撰組更是到處搜捕。這年6月5日又發生了池田屋事變,桂因遲到而逃過一劫,事變之後桂逃到了對馬藩邸。7月19日,禁門之變爆發,長州激進派舉兵進京,在禁門大敗後放火焚燒了長州藩邸。桂逃出京都後又再度潛入京都,在二條大橋下扮做乞丐潛伏下來。
當時京都高倉竹屋町的大黑屋當主今井太郎右衛門是毛利家的禦用商人,幾松在他家做好飯團後扮做商家之女路過二條大橋,然後将包有飯團的包裹裝作無意中失落于橋下,送到桂的手中,以供給他飲食。後來桂在京都實在難以潛伏下去,隻好通過常在對馬藩邸出入的商人廣戶甚助逃出了京都,追蹤桂而來的幕府爪牙燒毀了今井家并開始捕捉幾松。桂于是拜托對馬的同志接應幾松。1865年正月,幾松和甚助來到對馬,但這時桂已經去了出石,而且對馬藩的形勢也開始惡化,于是幾松隻好在2月前往下關。
這個時候,長州藩高杉晉作舉兵一舉清除了藩内的保守派,同時也在尋找桂的消息。從幾松那裡得知桂的消息後,高杉要求桂回到長州一起行動,并委托幾松轉達書信,幾松帶着書信便往出石而去。
桂當時在出石靠着廣戶甚助一家的幫助開了一間小店,自稱為廣戶的分家廣江孝助。4月8日,幾松帶來了高杉的書信,桂會同甚助及其弟直藏立刻從出石出發經過京都、大阪,于5月26日乘船到達下關。
經長州藩主毛利敬親下令,桂小五郎改名為木戶貫治,後又改為準一,維新後改為孝允。幾松同時改名為松子,作為長州藩士岡部利濟的養女而入了長州籍,并正式與木戶結婚。兩人在山口町系米定居,因為木戶是明治政府的要人,後于1869年7月移居東京。木戶作為新政府的參議常常出外公差,之後又作為内閣顧問,事務繁忙。1875年木戶患上了腦疾,1877年前往京都,在京都再度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