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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仲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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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鏖戰西北

書籍名:《習仲勳傳》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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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擊西華池

                              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十八日,毛澤東根據國内所面臨的形勢和任務,為中共中央起草了一份黨内指示,指出:“蔣介石日暮途窮,欲以開‘國大’、打延安兩項辦法,打擊我黨,加強自己。其實,将适得其反。中國人民堅決反對蔣介石一手包辦的分裂的‘國民大會’,此會開幕之日,即蔣介石集團開始自取滅亡之時。蔣介石軍隊在被我殲滅了三十五個旅之後,在其進攻能力快要枯竭之時,即使用突襲方法,占領延安,亦無損于人民解放戰争勝利的大局,挽救不了蔣介石滅亡的前途。”中共中央指示迅速傳達到全黨。身處黨中央駐地、肩負保衛延安領導重任的習仲勳,對這一指示,有着更深刻的理解。他注意到,作為戰略家、軍事家的毛澤東,在指出了蔣介石要打延安問題之時,不同尋常地用“人民解放戰争”代替了一個時期的“自衛戰争”概念。這不僅是一個名稱概念的變換,而是客觀形勢已發生了根本性變化,即國内和平的實現已沒有可能,隻有用戰争手段來解決中國問題,這就是人民解放戰争。

                              在此之前,蔣介石、胡宗南集團先後發動大舉進攻陝甘甯邊區和閃擊延安的計劃擱淺後,又在彬縣、旬邑、同官、宜君、麟遊地區集結十六萬兵力,企圖首先奪取被稱之為囊形地帶的關中分區,以打開其進攻延安的突破口。習仲勳和陝甘甯晉綏聯防軍首長,在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領導下,指揮聯防軍和關中分區武裝,于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七日至九日,十二月三十日,一九四七年一月三十一日,在不同方向擊退了犯敵進攻。胡宗南部又以七個旅十五個團五萬之衆的兵力,在五架飛機的配合下,兵分五路從東、西、南三面向關中分區進攻。習仲勳和陝甘甯晉綏聯防軍首長指揮新四旅、警備第三旅在大量殺傷敵軍後,掩護關中分區黨政機關于十九日主動撤離分區首府馬欄,向延安靠攏。在兩個多月的關中分區争奪戰中,邊區部隊先後進行了旬邑、金池、龍高、黃甫、白子頭、方裡鎮等攻堅戰,并取得了誘殲敵于梁王地區的勝利,殲敵一千六百一十三人,其中俘一千二百二十五人,起義七十三人。【賀氏藏書・劉大海精校】

                              就在關中分區戰鬥緊張進行之時,一項新的使命落到了習仲勳的肩上。一月三十一日,中央軍委根據陝甘甯邊區軍事形勢的需要,決定組建陝甘甯野戰集團軍,并點将習仲勳出任集團軍政治委員。當天,中央軍委緻電晉綏軍區司令員賀龍、政治委員李井泉:“邊區各旅及一縱隊組織一野戰集團,以張宗遜、王世泰為正、副司令,習仲勳、廖漢生為正副政委,二月底完成一切戰鬥準備。”二月十日,毛澤東、朱德、劉少奇正式發布了組成陝甘甯野戰集團軍和張宗遜、習仲勳任職的命令。二月十四日,習仲勳同王世泰、王維舟、閻揆要、張仲良聯名發出通令稱:奉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人民解放軍總司令部、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命令,為統一陝甘甯邊區人民解放軍行動,着獨一旅、三五八旅、新四旅、教導旅、警備一旅、警備三旅組織野戰集團軍。任命張宗遜同志為司令員,習仲勳同志為政委,王世泰同志為副司令員,廖漢生同志為副政委,閻揆要同志為參謀長,王紹南同志為副參謀長,徐立清同志為政治部主任,冼恒漢同志為副主任。

                              習仲勳對這一任命是勇于承當并充滿信心的。這是因為擔任野戰集團軍司令員的張宗遜畢業于黃埔軍校,參加過北伐、秋收起義、長征,曆任紅軍師長、軍長、八路軍旅長,是久經沙場的人民軍隊優秀将領。在抗戰勝利前夕,他們倆曾分任爺台山反擊戰軍政主官,取得了自衛反擊戰的勝利,此次又同擔重任,并肩戰鬥,他的心情是非常愉快的。另外,在他的軍事鬥争經曆中,這是第一次擔任野戰集團軍政治委員職務,因而對從戰争中學習戰争,參與組織指揮大規模的戰役、戰鬥,有着向往之情。

                              二月二十四日,習仲勳、張宗遜即接到中央軍委關于反擊胡宗南集團進攻的部署電報。電報在通報了敵情之後,指示張宗遜、習仲勳:(一)教導旅在敵攻延時,利用交道、茶坊、牛武、臨真第一線堅固陣地及榆林橋、道佐鋪、清泉溝、九龍泉、南泥灣、金盆灣有利地形堅固工事,頑強抵抗半月,盡量吸引敵人于自己面消耗疲憊之,以利主力出擊。(二)邊區主力獨一旅、三五八旅、新四旅全部,警一旅、警三旅各一部,隐蔽集結張村驿以西及其西南地區。待敵主力進攻我教導旅時,向南突擊收複關中,奪取中部、宜君、同官、白水,或殲擊可能由洛川以西向張村驿前進敵之暴露側翼,看當時情況再決。但須做各種準備,如偵察地形、準備幹糧、如何克服宿營困難等。(三)如敵進占關中,至三月十日還無進攻延安迹象時,我應于西峰、甯縣、正甯、中部、馬欄地區尋求殲滅敵人一團一營機會,抑留胡軍主力于大關中,以便晉南陳王集團殲敵。張宗遜、習仲勳即根據軍委電示加緊了對敵情偵察和戰鬥部署。二十五日,習仲勳在彬縣大佛寺召集關中黨政軍負責同志開會,對關中分區堅持遊擊戰争以及配合主力作戰作了讨論和布置。軍事仍由警一旅旅長兼政委高錦純統一領導。其一、三團休整後配合野戰部隊在關中周圍作戰。其他地方武裝,包括遊擊隊、武工隊堅持在關中鬥争,伺機向外發展。會後,習仲勳随野戰集團軍司令部進至關中分區以北的新甯縣盤克原東北武氏村。

                              同日,野戰集團軍司令部偵悉:胡宗南部七十六師師長廖昂及一四四旅旅部、四三團向隴東肖金鎮前進,二十四旅于二十五日向甯縣前進。張、習判明七十六師也有向我隴東進攻之企圖,即決心殲滅之。令獨一旅于二十七日集結古城川,三五八旅于二十八日集結盤克附近。當日,張宗遜、習仲勳将以上情況電告中央軍委。

                              二十六日,中央軍委電示張宗遜、習仲勳:敵向西轉移,準備進攻隴東,我軍不要出動得太早,讓敵深入,弄清情況,以逸待勞。待敵進至于我有利地區,準備連續幾個戰鬥消滅敵一兩個旅,如過早暴露,恐打不好。切戒急躁。同日,張宗遜、習仲勳報告中央軍委:一、侵入我關中之敵現正在構築工事,進行清剿,除二十四旅及七十六師之指揮部已判明西移甯縣、肖金外,其他各旅尚無轉移之确息,唯西撤傳聞較多。據傳聞情況估計,敵于控制關中之後,可能繼續進攻隴東,執行過去之攻延計劃,企圖侵占關中、隴東之後,從南、西、北三面攻延,目前似無直接攻延可能。二、據上述情況,我們因為在關中區北線作戰,山溝狹窄,大的兵力不易展開,決遵軍委二十四日電示,轉到新甯以北,準備全部殲滅隴東之敵,或于敵人進攻準備未完成之前,創造機會殲敵一部。如判明敵已開始攻延,我們于四日之内,即可轉到張村驿附近向東出擊。此間将向東南出擊之各項準備工作正在進行中。

                              張宗遜、習仲勳對敵情的掌握和判斷是正确的。二月二十日,胡宗南部整編第七十六師師長廖昂指揮第四十八、二十四、一四四旅和新編第一旅、騎兵第一旅,在青海馬步芳集團第八十二師的配合下,分三路向陝甘甯邊區隴東分區的慶陽、合水進攻,以吸引邊區主力部隊西調,達到乘虛突襲延安的目的。

                              中央軍委認為,胡宗南集團兵進隴東,是其大舉進攻延安的前奏。因而決心以陝甘甯野戰集團軍主力在隴東殲敵。毛澤東特别指示,集中全力殲滅其一個旅。這樣,不僅可以推遲和打亂敵進攻延安的計劃,而且可以相機出擊關中,威脅進攻延安國民黨軍之側背,殲滅其有生力量,打亂其部署。張宗遜、習仲勳決定,以教導旅和警備第三旅七團及延屬分區獨立團組成防禦兵團,在延安以南東起臨真、金盆灣,西到牛武、茶坊地帶,依既設陣地防禦,保障延安的安全;以警備第一旅堅持收複關中分區鬥争;已到達隴東地區的張宗遜、習仲勳率野司及第一縱隊和新編第四旅、警備第三旅(缺七、八團)繼續西進,進行隴東作戰一次。中央軍委副主席兼總參謀長、人民解放軍副總司令彭德懷稱此役為延安保衛戰序戰,此時已迫在眉睫。

                              三月二日,張宗遜、習仲勳即接到中央軍委關于敵情通報和我軍作戰方案的電報,電文稱:第一,一日敵四十八旅占闆橋,二十四旅占慶陽,一四四旅占郭家崾岘三十裡鋪,新一旅占孟壩、三岔。第二,敵一六五旅、四十七旅開洛川,十二旅之一團開洛川接替七十八旅防,一二三旅主力開洛川以東,均限三日到達目的地。第三,敵九十師開洛川,第一師開宜、洛之舊城,何時到達不明。關中留十二旅、一二三旅各一團及兩個保安團共四團守備。根據以上敵之調度,似以九十師由宜川犯臨真、金盆灣,第一師由牛武犯九龍泉、南泥灣,一六五旅、四十七旅犯交道、富縣、甘泉。新一旅擔任慶、合守備,四十八旅、一四四旅可能由慶陽東犯,進攻延安之戰可能三月七八日開始。第四,我們作戰方案有三:(一)迅速消滅四十八旅,我主力轉向關中,殲擊守備之敵。(二)我主力迅集張村驿、直羅鎮線,準備殲擊北進或東進之一路(幾個戰鬥)。(三)讓敵深入延安、延長後,待敵困難增多時再從敵側後殲擊。軍委在電文後還特别要求張宗遜、習仲勳對作戰方案選擇認真考慮,并說明理由電告軍委。

                              張宗遜、習仲勳率部進擊隴東,胡宗南便認為其調動我邊區主力部隊的企圖已經實現,遂命侵入隴東的整編第七十六師經甯縣開至黃陵附近集結,以增加進攻延安的兵力。據此,中央軍委于三月二日再次電示張宗遜、習仲勳:望乘敵南撤中集中全力殲滅其一個旅,即可推遲敵進攻延安計劃。

                              二日傍晚,張宗遜、習仲勳得悉:敵四十八旅一四二團于上午十二時進占合水,該旅旅長何奇帶一四三團兩個營駐闆橋,另一營駐赤城鎮。張、習遂決定于三日晚以三五八旅向闆橋之敵進擊,獨一旅于闆橋、合水之間,伏擊合水、西峰鎮之敵。三日十時,張、習二人緻電中央軍委:根據我軍集結位置與當前敵情,決遵第三方案執行,今晚先擊闆橋再打合水殲滅四十八旅(如四十八旅待命令撤退,我仍決擊闆橋求得消滅其一個團到一個旅),然後轉入敵後收複關中。當日,作戰部隊三五八旅、獨一旅均已到達指定位置。但是,情況卻突然發生了變化。這兩股敵人又相繼撤出。侵占合水縣城的敵四十八旅從合水縣城出來,向西華池回縮。這時,隐蔽于山上的野戰集團軍三五八旅請求伏擊該敵。旅長王新亭報告,敵軍就在山下溝裡通過,是否發起攻擊殲敵。野司考慮到戰鬥全局沒有同意,仍決心于當晚圍殲在西華池宿營之敵。具體部署:“以新四旅、三五八旅和獨一旅一個團進攻西華池;獨一旅一個團對闆橋防禦;警備三旅五團向赤城防禦。”

                              晚十一時,我三五八旅八團進至三裡店以南西華池北側地區。四月三日淩晨三時,向西華池發起沖擊,很快突破街内和山上敵軍部分陣地。後因地形不熟,敵情不明,又遭敵強火力阻擊,不能繼續向前發展。拂曉,二五八旅七一五團三營向敵西側突擊,攻占兩處房院後受阻,旋轉入鞏固陣地。七時,第八團三營攻占新街北端大廟,并擊退敵連續反攻。同時,新編第四旅十六團從西華池東南方向突入鎮内,攻占城南一高地後,繼續發展受阻。次日,敵四十八旅在飛機轟炸、大炮炮火支援下猛烈反擊,并加構工事固守待援。雙方打成對峙。

                              張宗遜、習仲勳分析了戰場形勢,重新調整部署:“四日晚,集團軍第三五八旅、新四旅和獨一旅一部向西華池發動總攻。獨一旅和警三旅各一部擔任警戒,阻敵援兵,務求在當夜全殲守敵。”但是戰至五日拂曉前,仍未取得較大進展。此時,野戰集團軍指揮所氣氛顯得異常嚴肅,張宗遜、習仲勳、廖漢生圍在一張軍事地圖前研究戰場形勢,作出新的行動部署。習仲勳分析說,此次在西華池作戰,時間過分倉促,缺乏戰前充分準備,仗打得很艱苦。但是,現在敵人已陷我軍包圍,我們就堅決地吃掉它,消滅它。于是決定派副政委廖漢生到三五八旅,政治部主任徐立清到新四旅,分頭了解戰鬥進展情況,督促盡快解決戰鬥。

                              但是,當廖、徐到達陣地時,集團軍司令部已下達了撤出戰鬥的命令。其時,旅團指揮員不了解上級意圖,認為隻要堅持戰鬥,便可以徹底取勝。這種高昂的戰鬥情緒和求勝的信念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戰場形勢已發生了變化,據守鎮子南端幾處房院和南門碉樓内的頑敵仍以密集火力反擊掃射,野戰集團軍作戰部隊出現較多傷亡;特别是敵第二十四旅增援迫近,再戰于集團軍不利,所以張、習下達了撤出戰鬥的命令。是役共殲敵第四十八旅一千五百餘人,擊斃其少将旅長何奇。

                              戰鬥結束後,習仲勳還特意找來了新華社随軍記者田方,叮囑說:這次戰鬥打得十分艱苦。志大才疏的胡宗南部屬也個個剛愎自用。他們出于反動本性,在打仗時對老百姓的暴行令人發指。你可以去戰場作一次采訪,用事實揭露胡宗南軍隊的獸行,以激發解放區軍民對反動派的仇恨。田方曾回憶說:我按照習仲勳的吩咐到了鎮子,眼前的情景慘不忍睹。原來,敵四十八旅副旅長萬又麟見到何奇被擊斃、旅部被打垮時,便殘暴地命令用兩門美式迫擊炮連續發射一百多發炮彈,緻使許多無辜商民、民夫、傷員包括一些國民黨軍官兵慘死,成片的民房被燒毀,頓時火光燭天,人喊馬嘶。

                              西華池戰鬥,盡管作戰部隊勇猛堅決實施進攻,迅速突入西華池鎮内,并且在敵有飛機和炮火配合支援連續反沖擊的情況下,仍堅守陣地,給進犯的敵四十八旅以殲滅性打擊,基本上取得了戰鬥的勝利,但是,令野戰集團軍首長遺憾的是,由于戰術指揮上的缺陷,以優于敵四倍兵力作戰,竟未全殲該敵。就在結束戰鬥的當天下午,張宗遜、習仲勳、王世泰、廖漢生聯名緻電中央軍委,對未達預期殲敵目的的經過和原因作了檢讨。電文稱:

                              “軍委:

                              我軍于三日将四十八旅包圍于西華池地區,原決先殲滅街戎旅部及一四三團,然後再殲街外各村之一四二團,以期完全殲滅該敵,破壞敵攻延計劃。經一天兩夜之激戰,敵占街市房屋及我軍舊築工事頑抗,非死不繳械。敵雖死傷近千,受到緻命打擊,隻因未能殲滅其主力,以至今日晨敵援趕到,我遂放棄殲敵決心。我共俘敵官兵百餘人,繳獲武器、彈藥、騾馬一部,我傷亡待查清再告。

                              此次未達殲敵目的經過檢讨主要有如下原因:(一)敵反動教育很深,較為頑固,長于守備,且占房屋據以頑抗,我在巷戰中炮兵使用受到限制。(二)我指揮機關及各旅剛合起六個機構,不靈便,協同不密切,對情況調查不确。原了解敵駐于闆橋、西華池以北地區,實敵全旅集結于西華池以及附近張家莊、七裡店一線。慶陽、赤城亦未查清。因此部署有錯誤,将重點置于北面(一、八旅),新四旅在南面,且受城外敵人鉗制,将大部兵力對付城外敵人,減弱突擊力量。另地形不熟,地區窄小,對機動受到不小限制。思想上出發于保衛延安的政治目的,急于殲敵,以破壞敵人攻延計劃,對戰鬥組織、後勤工作、政治工作等考慮均差。同時情況變動很快,形成倉促作戰。

                              現除警三旅轉慶陽以南地區外,一、八旅、四旅均集結于西華池以東地區,拟休息三日,如敵情無多大變化,即轉新甯地區,向關中或新正與甯縣之間進行作戰,以圍敵打援或尋求敵人弱點,各個殲滅敵人,鉗制向延安進攻之敵。”

                              第二天,中央軍委即複電張宗遜、習仲勳,肯定了“西華池戰鬥給了四十八旅以嚴重打擊,何奇斃命”。

                              三月十一日,習仲勳、張宗遜奉軍委命令率部“從西線轉到南線布防,在富縣茶坊召開了戰鬥總結會,檢讨未能全殲敵四十八旅的教訓,進一步動員打好延安保衛戰”。陝甘甯野戰集團軍營以上幹部參加會議。在南泥灣、金盆灣、茶坊一線檢查防務的軍委副主席兼總參謀長彭德懷到會講話,他報告并分析了全國各解放區的形勢,強調了保衛延安,保衛毛主席、黨中央,保衛陝甘甯邊區的重大意義。習仲勳對這次會議留下了深刻記憶。他在三十多年後曾回憶說:一九四七年初春,邊區集團軍在甘肅東部的西華池和胡宗南部隊惡戰一場。戰後,彭總在富縣和我們一道總結此次戰鬥。這一仗,雖予敵以重創,擊斃敵四十八旅旅長何奇,可是這是一次消耗戰。為此身為邊區野戰集團軍政治委員的我,深感不安,以為會受到彭總的嚴厲責備。可是他卻親切地說,這是敵人大舉進攻延安和陝甘甯邊區的偵察作戰。毛主席、周副主席和我們大家一直在聽着你們的消息。沒打好,部隊有傷亡,不要緊。打了這一仗,把敵人的底摸一摸,這對今後作戰大有好處。也算是實戰演習嘛!這一席話,對我和其他同志鼓舞極大。

                              其實彭德懷這位以嚴于治軍著稱的傑出将帥,何嘗不知道此役失誤之所在呢?他在嚴肅而寬厚地要求部下之時,更嚴于責己,承擔責任,以緻在他長期蒙冤受屈之時,還反思自己,不無遺憾地寫道:“西華池序戰沒有打好,傷亡了一千二百人左右。”

                              ●延安保衛戰七晝夜

                              當習仲勳等率陝甘甯野戰集團軍出擊隴東、激戰西華池之際,國民黨被迫放棄對解放區的全面進攻,從三月起,集中了九十四個旅,向解放區東西兩翼――山東、陝北解放區實施重點進攻。早在二月上旬,蔣介石就在南京召見國民黨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胡宗南,确定了進攻陝甘甯邊區的基本設想。二十八日,蔣又飛至西安,确定了進攻延安的具體部署。蔣發狠地要求部屬對“匪軍老巢”延安實行“犁庭掃穴,切實占領”,以摧毀中國共産黨首腦機關和人民解放軍總部并消滅西北人民解放軍,或逼迫中共領導機關和部隊東渡黃河,進而達到将人民武裝力量各個擊破的目的。國民黨用于進攻陝甘甯邊區的兵力共三十四個整編旅,二十五萬人。其戰略企圖是:以裝備精良的第一戰區胡宗南集團二十個旅十七萬人從南線正面突破,迅速占領延安;西北行轅副主任馬步芳集團、馬鴻逵集團十二個旅六萬九千人和晉陝綏邊區總部總司令鄧寶珊集團兩個旅一萬二千人,從西、北兩面圍攻,配合胡宗南集團尋找西北人民解放軍主力決戰。如不能消滅,則驅趕中共中央、人民解放軍總部和西北人民解放軍東渡黃河。當時西北人民解放軍野戰部隊隻有六個旅二萬六千餘人,面對九倍于己、裝備精良、補給充足的國民黨軍隊,形勢是異常嚴峻的。

                              為了反擊國民黨軍的進攻,在中央軍委和西北局的領導下,陝甘甯邊區軍民進行了緊急動員和充分的備戰工作。中央軍委提出的作戰方針是誘敵深入,利用有利的群衆條件,運用“蘑菇戰術”疲憊消耗敵人,爾後集中絕對優勢兵力,在運動中各個殲敵,削弱敵人有生力量,鉗制胡宗南于西北戰場,配合其他解放區作戰。中央軍委分析認為:胡宗南集團主力開始向洛川、宜川一線集結,預計三月十日集結完畢,十五日向延安發動進攻,遂作出部署。當時,習仲勳、張宗遜率陝甘甯野戰集團軍轉戰隴東地區,便連續接到了中央軍委關于準備延安保衛戰的電令。

                              三月六日,即西華池戰鬥結束後的第二天,中央軍委電示張宗遜、習仲勳:今後任務是内外線配合,堅決保衛邊區,保衛延安(陳謝、王震、王三縱在外線配合),獨一旅、新四旅、八旅、警七團八日由現地東進,限十日隐蔽集結張村驿附近地區,準備内線機動;警一旅五團在原地集結休整數日,待廖昂主力轉至中部、洛川線時,在關中、隴東地區尋求小殲滅戰,每次消滅敵一連一營,我武工隊、遊擊隊、獨立營等在保衛邊區、保衛延安、保衛土地利益的口号下,應深入封鎖線外,配合主力作戰,加強翻車、破路、割線、炸橋、襲奪辎重的戰鬥。

                              三月七日,習仲勳、張宗遜再次接到中央軍委關于調整保衛延安作戰部署的電報。電文稱:要取得外線有效配合,内線防禦須有二十天堅決抗擊才能粉碎敵人,保衛延安。如此持久防禦,教導旅正面太寬,拟重新區分如下:第一,交道、茶坊、富縣、榆林橋,仍由警七團接替,該團須于十一日到達富縣城附近,休息三天,接受守備任務。第二,教導旅之第二團守備臨真、金盆灣線不變。第三,勞山與三十裡鋪間,南泥灣與三十裡鋪及其以東構築第三道防禦陣地,十一日派張參謀長偵察動員民力構築,限二十日以前完成。第四,十一日在榆林橋或茶坊開一次團長政委以上幹部會,參謀長、政治部主任留隊指揮,會後進行兩三天的地形偵察,因此部隊中戰鬥準備須預先計劃好。

                              三月八日,中央軍委又一次電示張宗遜、習仲勳:  “胡敵九十師全部已于七日到達秋林附近。你部除警七團開富縣接替交道、茶坊守備任務外,其餘主力請全部集結張村驿及其以東至羊泉鎮間。”

                              張宗遜、習仲勳即按軍委部署,指揮部隊迅速進入防禦陣地。身在延安的毛澤東從西安發回的一份秘密情報中獲悉,胡宗南已在西安集結傘兵千餘人,待命起飛,襲擊延安。三月十日上午十時許,毛澤東即以軍委名義急令已進抵富縣的習仲勳、張宗遜、王世泰、廖漢生:“望着新四旅立即開延安,以兩天行程趕到延安附近,保衛延安為要。”軍情緊急,張宗遜、習仲勳即命新四旅星夜疾馳延安。

                              就在習仲勳接到毛澤東電令當日晚,胡宗南親自到洛川召開作戰會議,宣布進攻延安計劃,以整編第一軍軍長董钊率整編第一、二十七、二十九師共七個旅組成右兵團,從宜川、龍泉鎮地區出發,在攻占臨真、金盆灣等地後,沿金(盆灣)延(安)大道及兩側地區向延安攻擊前進;以整編二十九軍軍長劉戡率第十七、三十六、七十六師及第十五師一三五旅、第三十八師五十五旅組成左兵團,從洛川出發,沿鹹榆公路及兩側地區向延安進攻。同時在洛川設立以戰區副司令長官裴昌會兼主任的前進指揮所。另以馬步芳、馬鴻逵集團整編第十八師三個旅組成甯夏兵團向三邊分區進攻;以整編第八十一師兩個旅組成海固兵團,向隴東環縣進攻;以整編八十二師等五個旅組成隴東兵團,向慶陽、合水地區進攻;以鄧寶珊集團在北線鉗制配合。

                              十一日,中央軍委從敵我力量對比懸殊、正面防禦作戰于我不利和我軍作戰目的是鉗制胡宗南集團于西北戰場的實際出發,作出了主動放棄延安的重要決策。基本作戰方針是:誘敵深入,與敵在延安以北山區周旋,陷敵于十分疲憊和缺糧困境後,集中優勢兵力殲敵。中央軍委決定調晉綏軍區第二縱隊西渡黃河,加入西北人民解放軍作戰序列。同時命令晉冀魯豫第四縱隊暫緩渡河,在晉西南發動攻勢,以策應陝北作戰。

                              十二日,彭德懷檢查南線防務後回到延安,向剛剛由棗園搬住王家坪的毛澤東作了彙報,并主動請纓擔當指揮邊區部隊反擊國民黨重點圍攻陝甘甯邊區重擔。毛澤東當即表示同意。他也考慮面對危急的情勢,應當盡快建立與之相适應的軍事指揮機構,需要有一位能孚衆望、堅強有力的指揮員來統帥邊區部隊。由軍委副主席、人民解放軍副總司令兼總參謀長彭德懷出任此職,當然是難得的人選。但是還需要有一位熟悉當地地理民情,便于協調邊區黨政軍民關系的政治工作領導人協同彭德懷指揮作戰,以更好地發揮人民戰争的威力。毛澤東想到了比彭德懷小十五歲的中共中央西北局書記習仲勳。

                              三月十三日,胡宗南集團發起了全線進攻,延安保衛戰打響。為配合地面作戰,國民黨軍調集作戰飛機九十四架,從西安、鄭州、太原等地起飛,對延安及其附近地區瘋狂轟炸。胡宗南集團第一線攻擊部隊在炮火掩護下,以密集隊形多路蜂擁攻擊。陝甘甯野戰集團軍防禦部隊教導旅、警備第七團,在寬五十多公裡的正面,依托第一、第二防禦地帶野戰工事,交替掩護,節節抗擊。當地民兵、遊擊隊埋設地雷、破壞道路、開展遊擊戰,與主力部隊密切配合,緻敵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相當代價。經三日激戰,予敵重大殺傷,并阻其于麻子街、馬坊一線。當年身在防禦前線的習仲勳後來曾回憶說:在南線進攻的胡宗南部,有十四五萬之衆,兵分幾路直撲延安。槍炮聲震耳欲聾,敵機輪番不息地轟炸延安,遍地煙火升騰。

                              三月十四日,即延安保衛戰打響的第二天,中央軍委就當前敵情和新的部署電示張宗遜、習仲勳:一、敵進攻延安部署大體分四路:(一)九十師、二十七師由宜川雲岩向臨真、金盆灣。(二)第一師由龍泉鎮向金盆灣。(三)三十六師舊城向牛武、九龍泉、南泥灣。(四)七十六師向茶坊、甘泉,十三日晨開始攻擊,十四日午占我茶坊、牛武。二、王震兩旅十五日從延水關西渡向甘谷驿集中。張縱隊(一、八兩旅缺一營)準備向甘泉及以北集結,新四旅在延安集結。主力準備在内線各個殲敵,得電須立即準備五至七天幹糧在原地待命。三、習仲勳同志即回延安與彭德懷同志一處主持邊區全局,王世泰即去關中指揮中央警備團及關中、隴東兩軍分區,廖漢生即去關中仍與張一處指揮一、八兩旅。這是中央軍委發給陝甘甯野戰集團軍的最後一份電報,電報還對集團軍領導幹部另行作了安排。至此,陝甘甯野戰集團軍奉命結束。習仲勳即疾馳延安接受新的任命。

                              三月十六日,習仲勳由南線回到延安王家坪中央軍委和毛澤東住地。因為敵機不斷轟炸,他心中非常牽挂黨中央和毛澤東的安全,剛一下馬就直奔毛澤東的窯洞。他見到毛澤東、周恩來還在從容不迫地談話,便急忙說道:胡宗南重兵推進,敵情危急,請毛主席、周副主席趕快離開延安!毛澤東、周恩來鎮定地說:這裡群衆基礎好,地形好,回旋餘地大,還是留在這裡好,群衆堅持戰鬥,我們要和群衆在一起。這時,彭德懷看到一身征塵的習仲勳,沒顧上問候,便将手中電文遞了過來。習仲勳翻開一看,原來是當日由毛澤東起草的以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名義發布的命令。命令指出:“我邊區各兵團有堅決保衛延安任務”。由獨一旅、三五八旅、警備第三旅七團組成右翼兵團,歸張宗遜、廖漢生指揮,在道佐鋪、甘泉、大小勞山、清泉溝、山神廟地區組織防禦戰鬥,堅決抗擊;教導旅和第二縱隊組成左翼兵團,歸王震、羅元發指揮。教導旅在南泥灣、金盆灣、臨真、松樹嶺地區組織防禦戰鬥;新編第四旅為中央兵團兼延安衛戍,以不少于四個營的兵力在廟爾梁、程子溝、三十裡鋪地區組織防禦戰鬥,堅持抗擊由南泥灣向延安前進之敵,旅屬炮兵應加強廟爾梁陣地,餘為預備隊,位置延安,兼防敵傘兵控制機場。各防禦兵團“應利用地形組織短促火力,大量使用手榴彈、地雷殺傷敵人,掌握預備隊,靈活反擊夜襲殲滅敵小部”。同時要求“在防禦戰鬥中疲勞與消耗敵人之後,即可集五個旅以上打運動戰,各個殲滅敵人,徹底粉碎敵人進攻”。命令電抄件最後寫道:“上述各兵團及邊區一切部隊,自三月十七日起統歸彭德懷、習仲勳同志指揮。”【賀氏藏書・劉大海精校】

                              對于新的任命,習仲勳深感責任重大,因為陝北戰場的形勢與黨中央的安危、同全國的戰局變化,緊密相連,息息相關。但是,他對戰争的勝利充滿了信心。數十年後,他在回憶這場“威武雄壯的戰争奇觀”時,很少談到自己,而是高度評價了黨的領導、人民群衆的力量以及當時與他同時受命的彭德懷發揮的作用,這也許是當時信心的源泉。他說:“彭總是國内外享有盛名的軍事家,是中華民族引以為榮的傑出将帥。在解放戰争時期的西北戰場上,他為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保衛陝甘甯邊區,奮不顧身,勇往直前,在十倍于我之敵面前,在極端困苦的條件下,堅決貫徹中央的戰略決策,依靠人民群衆的全力支援,依靠廣大指戰員的浴血奮戰,依靠他鋼鐵般的意志和卓越的指揮才能,奇迹似的克敵制勝,為中國革命戰争史寫下了極其光輝的篇章。”

                              為了适應戰争環境的需要,以習仲勳為書記的西北局及各級黨政機關實行了組織形式和領導方式的轉變。中共中央西北局分别設立前線工作委員會和後方工作委員會。前線工委由習仲勳、張宗遜、王世泰、廖漢生、閻揆要、徐立清組成,随西北野戰軍總部活動,開展軍隊的地方工作和群衆工作;後方工委以馬明方為書記,和邊區政府一起轉移,領導邊區中心和支前工作。

                              彭德懷、習仲勳受命後,迅速調整了抗擊胡宗南集團進攻的戰術,即前線部隊白天以少量兵力守備要點,适時組織反沖擊;天黑以後發揮夜戰的特長,襲擊敵人。又經過三天激戰,敵軍仍被我阻于臨真、金盆灣一線。

                              三月十八日下午,中共中央和西北局部分成員在王家坪毛澤東窯洞開會,研究撤出延安和西北野戰兵團作戰問題。當時“敵機又來轟炸,有些炸彈就落到了附近。于是大家轉移到王家坪一個防空的石洞裡繼續開會。毛主席、周副主席和彭總等,大家都席地而坐。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又講了全國戰争形勢,陝甘甯邊區目前的情況,還特别要求注意向那些對撤出延安想不通的幹部、戰士和群衆多做工作”。會後,彭德懷、習仲勳再三催促毛澤東趕快離開延安。習仲勳看到,毛澤東、周恩來盡管給大家講主動放棄延安的意義,但是,他們也和大家的心情一樣,在告别居住了十年之久的延安時,不免還是依依不舍。直到黃昏,胡宗南集團進攻延安的槍炮聲愈加迫近激烈,毛澤東得知中央和延安各機關、學校及群衆已安全轉移疏散完畢,才走出窯洞。彭德懷、習仲勳等一直送到了延河邊,深情地望着他們上了汽車向東駛去。習仲勳對這次送别記憶尤深,毛澤東離開延安時殷切囑咐的話語時常回響在耳際:“延安我們不守,讓敵人把這個包袱背上,把幾十萬敵人拖到邊區,一直到把它拖垮。隻要一個月能消滅一個團,保證三年收複延安。”

                              彭德懷、習仲勳送走毛澤東、周恩來返回王家坪時,胡宗南部已進至延安城七裡鋪。“炮聲隆隆,處處吃緊,戰争形勢,至為嚴重。”但是習仲勳同彭德懷一起除派人繼續檢查了解延安機關和群衆的轉移情況外,還親自到西北局、聯防軍司令部駐地及楊家嶺等處檢查疏散情況。二十一時回到王家坪,又對部隊行動作了部署。除派一支部隊在延安西北的安塞方向吸引敵人之外,主力部隊向延安東北六七十裡的青化砭地區集結,相機殲敵。深夜時分,槍炮聲更加迫近,延安城東的機場和大路屢遭炮彈襲擊。在場的同志焦急催促彭、習趕快撤退。彭德懷卻鎮靜地說:“你們不要催,看到敵人進了延安城我才走。延安不是平常的地方,這一撤退,對部隊和群衆都有很大影響,我們的指揮機關一定要堅持到最後才撤退,這樣大家心裡才穩當。”直至十九日拂曉,彭、習把一切安排停當後才沿王家坪北山一條小路向東北方向離去。

                              當日上午,邊區部隊在完成阻擊任務後有序撤離延安。延安保衛戰勝利結束。

                              二十日上午,彭德懷、習仲勳率野戰兵團、指揮機關人員抵青化砭西北的梁村,在這裡召開會議,正式成立西北野戰兵團指揮機構,張文舟、王政柱分任正副參謀長,徐立清任政治部主任。四月二日,中央軍委任命陝甘甯邊區副主席劉景範為野戰兵團後勤司令員。

                              二十一日,習仲勳和彭德懷緻電中央軍委:敵占延(安)後動向尚未判明。我各兵團力求隐蔽,自二十二日起暫休七天。邊區全面部署今晚請中央批示後再發各區。這是彭德懷、習仲勳聯名發出的第一份電報。在以後轉戰陝北期間,他們聯名發給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以及中央、中央軍委拍發彭、習或彭、賀、習的電報達百餘份之多。由此,彭德懷、賀龍、習仲勳的名字和西北人民解放軍的浴血奮戰一起記人了史冊。

                              ●青化砭殲敵

                              青化砭位于延安東北五十餘裡處一條四十多裡長南北走向的蟠龍川中。一條通往瓦窯堡的大路穿過青化砭沿川而上,道路兩側是連綿的山地溝壑,便于部隊設伏隐蔽,是打伏擊的理想戰場。彭德懷、習仲勳的前線指揮所就設在青化砭西邊的梁村。

                              節令已到春分,陝北高原的山地尚未解凍,春寒料峭,冷風飕飕,眼前一派荒涼、凋零和沉寂,人們很難想到,一場血與火交織的戰鬥即将在這裡打響。

                              事情還須從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撤出延安說起。

                              三月十九日下午,國民黨軍整編第一師進占延安空城。趾高氣揚的胡宗南得意忘形,吹噓取得了“俘敵五萬衆,繳獲武器彈藥無數”的所謂“輝煌戰果”。二十一日,蔣介石緻電嘉獎胡:“吾弟苦心努力,赤忱忠勇,天自有以報之也,時閱捷報,無任欣慰!”并授以二等大绶雲麾勳章。其實,當胡宗南踏入延安頭腦發昏、恣意妄為之日,也就是其背上沉重包袱陷入四處碰壁之時。

                              中共中央、中央軍委領導人密切關注着戰争風雲的變幻,适時而正确地調整軍事部署。中共中央撤離延安後,經延川、子長到了清澗,在清澗棗林溝召開的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決定了:中共中央重大分工,即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率中央機關和解放軍總部,堅持在陝北指揮全國解放戰争;劉少奇、朱德、董必武組成中央工作委員會,前往華北,進行中央委托的工作。随後,又以葉劍英、楊尚昆為正副書記,率中共中央及中央軍委大部分工作人員到晉西北地區,統籌中央後方工作。此前,毛澤東在子長縣任家山電告彭德懷:中央決定,在陝北不走。

                              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毛澤東留在陝北,對參與指揮邊區野戰部隊作戰的習仲勳來說,是莫大的鼓舞和鞭策。他感到中央軍委、毛澤東直接領導西北戰場,粉碎國民黨軍的重點進攻、奪取西北戰場的勝利就有了可靠的政治保障和組織保障。但是,他也深知黨中央、毛澤東在轉戰陝北中的絕對安全,事關全局,責任重大,因而他無論對敵情形勢的判斷分析、地形地物的勘察、戰役戰鬥決心的定下,還是部隊政治思想工作、對敵工作、群衆工作的開展,甚至每一份電文、報告、指示、命令的起草,都極為嚴謹細緻,一絲不苟。他常說,軍中無戲言,指揮機關和指揮員的一言一行,都與戰士的流血犧牲、戰鬥勝敗連在一起。時任野戰軍副參謀長的王政柱曾回憶說:仲勳同志在野戰軍行軍作戰緊張環境中,除了協助彭總指揮作戰外,不顧疲勞,随時随地同邊區人民保持密切聯系。他每到一個地方,不是找當地幹部座談,就是向群衆做調查研究,宣傳、動員、組織群衆堅持生産、克服困難、參加支前、戰勝敵人。

                              彭德懷、習仲勳撤離延安時,按照中央軍委集中兵力打運動戰的指示,将野戰兵團主力集結于甘谷驿、青化砭地區,以第一縱隊獨一旅二團二營在延安西北同敵保持接觸,佯作掩護主力撤退之勢,誘敵主力深入安塞。

                              果然,胡宗南部進占延安後,将西北野戰兵團的主動撤退誤認為是“倉皇北竄”,随即将其前進指揮所由洛川移至延安,急于尋找西野主力作戰。二十一日,胡宗南部為西野第一縱隊一部的佯動所惑,誤以為西野主力,遂令整編第一軍第一師、九十師共五個旅的兵力向西急進,二十四日占領安塞。為保證其主力的側翼安全,另以整編二十七師三十一旅(欠九十一團)由臨真向青化砭前進,建立據點。當晚,西野電台截獲并破譯了胡宗南調動三十一旅的電報。為了不失戰機,彭德懷、習仲勳和張文舟一起連夜察看地圖,分析研究敵情。在判明敵軍意圖後,彭、習當即定下決心,采用伏擊戰術,在青化砭地區堅決殲滅側翼之敵三十一旅。

                              同日,彭德懷、習仲勳還獲知:董钊軍部率一師、九十師之四十七旅集結延安附近,四十八旅一四三團守備~縣,新三十一旅和另一旅守備臨真、金盆灣線,三十六師、七十六師各一部守備金盆灣至甘泉線,并各就駐地二十裡内擔任清剿。胡宗南二十二日來延安。據此,彭德懷、習仲勳對部隊作如下部署:教導旅集結青化砭以東之何家山附近地區,新四旅在青化砭附近地區集結,一個營在拐峁十裡鋪警戒。上述各兵團力求隐蔽,警戒部隊僞裝民兵。一縱八旅在安塞、茶坊間,一旅在高橋準備轉移至茶坊,各以一營在棗園、藍家坪警戒。

                              二十二日淩晨二時許,彭德懷、習仲勳根據敵情變化,同時向作戰部隊和中央軍委拍發兩份電報。命令第一縱隊司令員張宗遜、政委廖漢生:“我準備伏擊該敵(三十一旅)。着第一縱隊主力經安塞開至青化砭以西之梁村、石家溝、白家溝之線。八旅(缺一營)限二十三日晚到達,留藍家坪北之營繼續與敵保持接觸,吸引敵主力向安塞。獨一旅開高橋很不妥,應即尾八旅開安塞以東之主家莊、丁家莊、枚家莊之線,限二十四日到達,不得遲誤,行動時須特别注意隐蔽。”命令第二縱隊司令員兼政委王震、教導旅長兼政委羅元發:我軍拟以伏擊或乘其立足未穩徹底殲滅敵三十一旅。“我第二縱隊、教導旅統歸王震指揮,隐蔽集結于青化砭以東之閻羅寺、郝家河、胡家河之線,限二十二日晚集結完畢,二十三日看好地形,化裝民兵,切實封鎖消息。”“王、羅看好地形後定出由東南進攻青化砭、截敵歸路、警戒拐峁之詳細計劃。”同時,令其他各旅于二十三日前按指定位置集結。彭德懷、習仲勳将敵情和野戰兵團兵力部署,于淩晨專電報告了中央軍委。上午,彭、習再次緻電毛澤東和中共中央,就圍殲敵三十一旅決心及兵力部署,請求指示。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确保初戰必勝,彭德懷、習仲勳于二十三日上午在延安東北方向的梁村前線指揮所召開了有縱隊、旅以上指揮員參加的作戰會議,并帶領他們到青化砭四周察看地形,現場下達戰鬥任務,具體部署兵力,确定搶占要點及攻擊要點。習仲勳伫立山頭,俯視未來戰場,一個布置嚴密的“口袋陣”展現眼前:作戰部隊主要隐蔽于青化砭蟠龍川東西兩側及以北地區。第一縱隊在川之西山設伏,第二縱隊和教導旅在川之東山待命,新四旅在青化砭東北警戒,對着沿鹹榆公路北進敵軍的“口袋”已經張開,待其後尾通過房家橋後即緊束“袋口”,斷敵退路,伏擊殲敵。此時,站立在他身邊的彭德懷,右手托着下颌,若有所思。從他舒展開的眉宇間可以看出此役已勝券在握。

                              二十三日,彭德懷、習仲勳在青化砭西北高地指揮所向作戰部隊發出殲敵命令,指出:本軍決于明二十四日以待伏動作消滅敵三十一旅全部之。要求“各兵團務于三月二十四日六時半以前部署完畢,部署時須注意隐蔽于敵側衛搜索線以外,勿使敵過早發現”。命令号召全體指戰員發揚堅決勇敢的精神、猛打猛沖的戰鬥作風和吃苦耐勞、克服困難的光榮傳統,堅決消滅敵第三十一旅。

                              二十四日拂曉前,野戰軍作戰部隊進入伏擊陣地。各旅官兵在冰雪未融的山地卧伏竟日,未見國民黨軍蹤影,預定殲敵計劃未能實現。前指即命各部于下午六時撤出陣地待命。彭德懷、習仲勳向中央軍委、毛澤東報告:敵三十一旅二十四日到達拐峁,停止前進,可能是待補糧食。我們明(二十五日)仍按原計劃部署待伏三十一旅。這時部隊出現的思想情緒反映到了前線指揮所,引起了習仲勳的重視。這些思想情緒一是擔心,擔心戰場離延安這麼近,會不會走漏消息;二是懷疑情報是否可靠。彭德懷、習仲勳要求各旅切實加強思想工作,堅信邊區群衆的覺悟和上級伏擊殲敵的決心。二十五日拂曉前,向各縱隊、旅發出電令:“按二十四日部署堅決執行伏擊。必須耐心認真布置,勿因敵一二次不來而松懈戰鬥準備。”習仲勳還記得在大家急切等待中,彭德懷說了一句極富感情的話:這裡是老革命根據地,群衆基礎好得很。大家要堅信,根據地裡的群衆,是不會向敵人告密的。

                              二十五日淩晨四時許,大地還在沉睡,夜幕籠罩着青化砭周圍的山峁川道。西北野戰軍主力再次進入設伏陣地。約六時,國民黨軍第三十一旅由川口、拐峁出發,并配以空中偵察和地面火力搜索,向青化砭前進。彭德懷、習仲勳得到報告後立即帶張文舟、徐立清進入前線指揮所。十時左右,敵三十一旅先頭部隊進至青化砭附近,本隊進至石綿羊溝一帶,後衛過了房家橋,全部進入彭德懷、習仲勳設置的“口袋”之中。此時,信号彈在空中升起,空寂無聲的山野間頓時槍聲大作,伏兵四起。擔任斷尾任務的第二縱隊獨立第四旅在石綿羊溝緊緊紮住“袋口”;埋伏于青化砭東北的新編第四旅突然躍出,阻敵前進;東西兩側部隊以排山倒海之勢沖殺下來,猛烈夾擊敵人,迅速将胡宗南第三十一旅壓至不到七公裡長、隻有二三百米寬的川溝之内。敵軍首尾不能相顧,兵力尚未展開就完全喪失指揮,頓時亂作一團。經過一小時四十七分鐘激戰,即将三十一旅旅部及第九十二團二千九百餘人全部殲滅。俘旅長李紀雲、副旅長周貴昌、參謀長熊宗繼和第九十二團上校團長謝養民,繳獲子彈近三十萬發。西北野戰兵團傷亡僅二百六十五人,取得了西北野戰兵團組建後首戰勝利。這次勝利,打擊了敵軍的嚣張氣焰,鼓舞了我軍的鬥志,增強了邊區軍民勝利的信心。

                              戰鬥打響之時,習仲勳站在青化砭西北的一個山頭上,手持望遠鏡,觀察戰鬥進展情況。但聞槍炮聲震耳欲聾,殺聲四起,塵土飛揚,我作戰部隊從四面向敵人發起沖擊,不覺就結束了戰鬥。他興奮地對彭德懷說:“沒有想到結束得這麼快,我覺得戰鬥好像隻打了十幾分鐘。”彭總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高興,笑着說:“打了還不到兩個小時啊!敵人氣勢洶洶,可是在眼前這個戰場上,我們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壓倒了它。在具體戰鬥中,就得殺雞用牛刀噢!”

                              戰後,彭德懷、習仲勳向中央軍委和毛澤東報告:今日殲滅之敵軍為三十一旅直屬隊與九十二團全部,旅長李紀雲以下無一漏網。戰鬥時間短,子彈消耗少,繳獲多。

                              三月二十六日中午,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緻彭德懷、習仲勳電報,祝賀青化砭戰鬥的勝利。電文稱:

                              “彭、習:

                              (一)慶祝你們殲滅三十一旅主力之勝利。此戰意義甚大,望對全體指戰員傳令嘉獎。

                              (二)一三五旅可能向青化砭方向尋找三十一旅,望準備打第二仗。

                              (三)毛于昨日已與中央各同志會合。

                              軍委

                              寅宥午”

                              ●再戰羊馬河

                              彭德懷、習仲勳指揮的青化砭伏擊戰,給了因進攻延安取得“勝利”而欣喜若狂的蔣介石、胡宗南當頭一棒,使其不得不從頭腦昏熱中冷靜一些,總結教訓。他們認為,其三十一旅被殲的前車之鑒是兵力分散。于是變換為所謂“方形戰術”,即隊伍開進時集結幾個旅為一路,數路并進,縮小間隔,互相策應的寬正面集團式的“滾筒”前進。要求隊伍行進時白天走山竄嶺,輕易不下山溝,夜宿山頭,構築工事,穩紮穩進。

                              青化砭戰鬥結束的當天,胡宗南即令整編第一、二十九軍主力共十一個旅,由安塞、延安及金盆灣、臨真地區分三路經青化砭、甘谷驿及延長向延川、清澗地區開進,尋找西北野戰兵團主力作戰。

                              彭德懷、習仲勳判明敵企圖後,便順勢誘敵向東,  “以新四旅之兩個營,寬正面位置于青化砭東及其東南,節節向延川方面抗擊”。果然,胡宗南聽從調動,其近十萬軍隊在延安.以北千山萬壑之間,武裝大遊行二百餘公裡,占據了延川、清澗、子長幾座空城,非但未找到野戰兵團主力,反而使自己疲憊不堪,給養發生困難。

                              四月二日晚九時,彭德懷、習仲勳就青化砭戰鬥後敵軍戰術變化和野戰兵團作戰方針給中央軍委主席毛澤東拍發了一份,電報,陳述了對毛澤東最近一項指示的不同意見。此前,毛澤東電示彭德懷、習仲勳:我軍殲滅敵軍必須采取正面及兩翼三面埋伏之部署方能有效,青化砭打三十一旅即是三面埋伏之結果。毛澤東還提出了在瓦窯堡、清澗之間或永坪附近設伏殲敵方案。彭德懷、習仲勳認真考慮了毛澤東的意見。鑒于胡宗南集團已改變戰法,采取重兵集團密集行動,如以不足三萬的兵力,對擠成一團的八萬敵軍,既難包圍,也難分割,因而野戰兵團也需要根據實際變換戰術。彭、習商量後,即緻電毛澤東闡明觀點。電文說:“敵自青化砭之戰鬥後,異常謹慎。不走大道平川,專走小路爬高山;不就房屋設營,多露宿營;不單獨一路前進,數路并列,間隔很小。”“以緻三面伏擊已不可能,任何單面擊敵均變成正面攻擊。敵人此種小米磙子式的戰法,減少我各個殲敵機會,必須耐心長期疲困他、消耗他,迫其分散,尋找弱點。目前敵軍甚疲勞,掉隊落伍逃亡日漸增加。為對付敵人此種強大集團戰法,拟分散三四個營兵力,以一連至兩連為一股(現群衆遊擊戰未開始),派得力指揮員在敵前後左右四面襲擾,斷敵交通,将敵疲困,使敵不能不分散部分守備交通,以創造打擊分散與打援敵之機會。”彭德懷、習仲勳的意見,引起了毛澤東的高度重視,他稱贊說:作為一個指揮員,就是要善于根據情況的變化,獨立地作出決斷。四月三日晨七時,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複彭德懷、習仲勳電:敵十個旅密集不好打,你們避免作戰很對。你們數日内仍以隐蔽待機為宜。

                              正當胡宗南部被拖得精疲力竭、士氣沮喪之際,人民解放軍晉冀魯豫野戰軍第四縱隊和太嶽軍區部隊,在晉南展開強大攻勢,奪取了秦晉咽喉禹門口,割斷了閻錫山集團同胡宗南集團的聯系;陝甘甯邊區南線部隊也在關中分區頻頻出擊,嚴重威脅到胡宗南部的後方安全,使其不得不改變其北進計劃,以整編七十六師守備延川、清澗,以第一三五旅留守瓦窯堡,主力于四月五日南下蟠龍、青化砭休整補充。

                              四月六日,彭德懷、習仲勳部署野戰兵團設伏于永坪西北之大小寨地區,以打擊經永坪南下的劉戡之整編第二十九軍,由于敵軍迅速搶占陣地、我方尚未部署就緒之故,僅殲敵六百餘名即撤出戰鬥,繼續待機。這時,胡宗南判斷西北野戰兵團主力集結于蟠龍、青化砭地區,即令整編第一、二十九軍主力向青化砭西北方向推進;又令駐清澗的整編第七十六師七十二團開向瓦窯堡,接替一三五旅防務,而調第一三五旅南下策應,妄圖圍殲西北野戰兵團于瓦窯堡以南地區。

                              四月十日,彭德懷、習仲勳在子長縣雲山寺主持召開野戰兵團旅以上幹部會議,總結永坪殲敵經驗教訓,讨論今後作戰方針,強調整頓部隊紀律。習仲勳特别批評了軍隊中出現的違犯群衆紀律的現象,提出要建立紀律檢查制度。他說,軍民親密團結是戰勝敵人的基礎,團結愈好,勝利愈大。彭德懷也嚴肅地指出:非把群衆紀律搞好不可。同日,彭德懷、習仲勳緻電陳赓、謝富治,通報了陝北戰場敵軍分布情況,特别說到敵“兵力疲勞,逃亡、病甚嚴重”,“邊區主力正盡力吸引胡軍,使你放手殲敵”。

                              四月十一日晨,中央軍委收到中共西安地下黨組織發來的一份情報:清澗敵第二十四旅一個團于本日調赴瓦窯堡。該團到後,一三五旅可能調動。當日深夜十一時,毛澤東将這一情報以“本早密息”電告彭德懷、習仲勳:敵一三五旅“或往安塞或往蟠龍,望注意偵察并準備乘該旅移動途中伏殲之”。

                              四月十二日,西北野戰兵團發現董钊、劉戡兩個整編軍主力已開始向西北方向移動。彭德懷、習仲勳分析判斷認為:敵一三五旅可能南下向其整編第二十九軍靠攏。必須抓住該旅同二十九軍會合前之有利戰機,将其徹底殲滅。彭德懷、習仲勳分析,一三五旅南調有三條道路可取,即:“(一)沿瓦市、安定以南山地向安塞前進。(二)沿瓦市東南高地向永坪或清澗前進。(三)沿蟠瓦大道以東或西山地南進,目前此種可能極大。我必須乘敵一三五旅移動中殲滅之,得手後準備殲擊其他部分。”考慮到敵一三五旅行軍路程短,距敵主力又近,易于會合,影響殲敵,彭德懷、習仲勳部署第一縱隊的三五八旅及新編第四旅一部堅決阻董钊、劉戡部八個旅于蟠龍西北的牡丹川、雲山寺一線,遲滞其北進,以第二縱隊與教導旅由東向西、新編第四旅由西向東夾擊第一三五旅。據當日敵軍主力前進态勢判明,敵一三五旅南下必經瓦窯堡、蟠龍大道。彭、習當即決定,吸引進犯之敵主力到蟠龍以西地區,在瓦窯堡以南地區堅決殲滅一三五旅。為了不暴露作戰意圖,又命令伏擊部隊讓出敵一三五旅可能經過的高地,務必誘其進入伏擊地。是日二十時,彭德懷、習仲勳向各縱、旅下達了作戰命令。【賀氏藏書・劉大海精校】

                              四月十三日,彭德懷、習仲勳在子長縣西南的後回灣野戰兵團司令部的一孔土窯洞裡主持召開旅以上幹部會議,進一步分析敵軍态勢,具體落實作戰方案。特别強調:堅決阻住南線敵軍主力北進與一三五旅會合;速戰速決;各作戰部隊密切配合,務必全殲一三五旅。彭德懷指着地圖,在羊馬河周圍畫了一個圈,風趣地說:“胡宗南部遊行了十多天,認為已找到我軍主力,便急匆匆撲了過來。我們正好在這裡來個虎口奪食。”話一落音,便引起了習仲勳和與會人員會意的笑聲。習仲勳接着就作戰中的宣傳動員、思想教育、瓦解敵軍、俘虜政策及傷病員收治等作了詳細布置。

                              已是半夜時分,彭德懷、習仲勳還在苦苦思索,不能成眠。他們覺得有必要親自了解阻擊陣地的實際情況,于是便走出窯門,翻身上馬,帶王政柱副參謀長等直奔第一縱隊獨一旅陣地。當日,敵整編第二十九軍被我獨一旅附警備第七團阻擊在雲山寺、元子溝地區,一部進至羊馬河以南,距羊馬河僅一山之隔,但被我頑強阻擊,不能前行。在聽取獨一旅旅長王尚榮彙報後,彭、習再三叮囑:如果能把敵二十九軍阻在羊馬河以南,殲滅一三五旅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半,隻要堅持抗擊到下午兩點鐘,就取得了勝利。他們還風趣地用手比畫着說:“把董钊、劉戡的牛鼻子牽得越長越死,勝利的把握就越大。”當聽到王尚榮表示再大的困難也要完成任務後,他們才離開了陣地。

                              四月十四日八時,敵第一三五旅離開瓦窯堡,沿蟠龍到子長大道兩側高地逐山躍進,十時左右,與西北野戰兵團擔任誘敵之小分隊首先接火。胡軍且戰且進,當進入羊馬河以北高地時,埋伏在嶺灣、黑山寺地區的第二縱隊和教導旅及埋伏在李家川、安家嘴一線的新編第四旅,迅速縮小包圍圈,形成了以四個旅的絕對優勢圍敵一個旅,緻敵進退不能,急電向胡宗南求援。此時,董钊、劉戡所率主力雖與第一三五旅僅數裡之隔,但在西北野戰兵團第一縱隊的抗擊下,寸步難行,救援不及。

                              下午二時左右,習仲勳随彭德懷進入前沿指揮所,觀察戰鬥進展情況。隻見我伏擊部隊的炮彈、手榴彈在敵群中到處開花,密集的槍聲和戰士們的喊殺聲震動着山野。敵一三五旅隊伍潰不成軍,到處鼠竄,很快繳了槍,當了俘虜。此刻,彭德懷、習仲勳和全體将士心情一樣,連聲稱贊:打得好!打得好!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下午四時,羊馬河戰鬥結束,全殲胡宗南集團一三五旅四千七百餘人,俘敵少将代旅長麥宗禹,首創全殲敵一個整旅的範例。當晚十時,彭德懷、習仲勳向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報告了殲敵一三五旅的經過。習仲勳曾回憶這段曆史說,在我軍青化砭初戰告捷後,“接着按照黨中央毛主席制定的‘蘑菇戰術’,牽着十餘萬敵人的鼻子,讓它在千山萬壑之間‘大遊行’,等到敵人饑餓、疲勞和暈頭轉向之時,我軍猛撲上去,打了羊馬河一仗,殲近五千人,活捉敵一三五旅旅長麥宗禹等。雖然敵之接應部隊的重兵就在跟前,但彭總巧妙地讓我軍一部分把敵人主力九個多旅吸引到戰場以西。因此,敵主力在我軍數裡之遙的山頭上,眼看我軍繳槍、捉俘虜,也無可奈何。這一仗,離青化砭之捷不到二十天。”

                              四月十五日中午,彭德懷、習仲勳就羊馬河殲敵後我軍的行動緻電王震并報中央軍委說:一三五旅被殲後胡宗南将開始慌亂,四月下半月我還須争取打一至兩仗,求得再殲敵一至兩個旅,破壞敵增援山西計劃。當日,中共中央接彭、習報告後,即向全國各戰略區發出通報,指出:這一勝利證明,僅用邊區現有兵力,不借任何外援,即可逐步解決胡軍。證明忍耐等候,不驕不躁,可以尋得殲敵機會。望對全軍将士傳令嘉獎,并通令全邊區軍民開慶祝會,鼓勵民心士氣,繼續殲敵。

                              同日,毛澤東又特别緻電彭德懷、習仲勳并朱德、劉少奇,指出:“我之方針是繼續過去辦法,同敵在現地區再周旋一時期(一個月左右),目的在使敵達到十分疲勞和十分缺糧之程度,然後尋機殲擊之。”“我軍此種辦法是最後戰勝敵人必經之路,如不使敵十分疲勞和完全餓飯,是不能最後獲勝的。這種辦法叫‘蘑菇’戰術,将敵磨得精疲力竭,然後消滅之。”

                              ●攻堅蟠龍

                              就在羊馬河戰鬥剛剛過去二十天時間,彭德懷、習仲勳又勝利指揮了被稱之為“三戰三捷”的第三仗――蟠龍鎮攻堅戰。

                              蟠龍是位于延安東北方向約九十裡地的一個村鎮。鎮子四周築有土寨牆,坐落于群山環抱的小盆地之中。胡宗南集團利用這裡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的特點,存放了大量軍用物資,使之成為敵軍集散的樞紐和前方補給地。胡軍在每次“武裝大遊行”或消耗戰後,就到這裡補給。守敵是蔣介石嫡系整編第一師的主力旅,裝備精良,又配有地方反動武裝陝西人民自衛軍第三總隊,兵力近七千人。蟠龍守敵利用周圍高地,構築了密集的大小地堡,組成了密集的地堡群和交叉火力網,環繞地堡群挖有寬深六七米的外壕。其東山主陣地集玉峁,更是設有密集的明碉暗堡、鐵絲網、地雷陣,守備極為嚴密,形成了以蟠龍鎮為中心方圓五公裡縱深的防禦陣地。

                              彭德懷、習仲勳決心攻打蟠龍鎮,是基于胡宗南集團的戰役企圖變化和陝北戰場的形勢決定的。

                              羊馬河戰鬥之後,國民黨軍像瞎子、聾子一樣在子長、清澗一帶爬山越嶺,盲目“遊行”,尋找西北野戰兵團主力作戰,但結果卻是“行動之區,渺無人迹;行軍作戰,均發生極大之困難”。此時,由于人民解放軍晉冀魯豫野戰軍及太嶽軍區在晉南地區的勝利作戰,使胡宗南集團側翼受到嚴重威脅,隻得命其主力撤至永坪、蟠龍地區休整。彭德懷、習仲勳指揮西北野戰兵團主力乘機攻殲敵南下整編二十九軍一部二千餘人,随後集結于永坪東北地區待機。習仲勳要求部隊在休息期間讨論戰時政治工作,即如何動員黨的支部,使每個黨員在不同情況下(戰鬥發起前、進行中與結束後)明白自己任務;如何領導黨員起積極的模範作用,黨的基礎組織被破壞時如何立即恢複,如何選舉戰鬥英雄,建立各種互助小組,如何指揮每個炊事員、飼養員行動,并使傷員得到溫暖及安慰;如何迅速争取解放戰士補充部隊等。強調要總結每一次戰鬥中軍事、政治工作經驗,發揚優點,克服缺點。

                              此時,恰好中共中央和陝甘甯邊區機關的部分人員向山西轉移。國民黨軍隊空中偵察看到綏德、米脂以東黃河渡口船隻集中,并有多路小分隊向黃河岸邊移動,便以為“中共中央及共軍主力已開始東渡黃河”。蔣介石據此急令胡宗南部迅速沿鹹榆公路北進,又令榆林鄧寶珊部第二十二軍南下策應,妄圖南北夾擊,将西北野戰兵團主力消滅于佳縣、吳堡地區,或逼迫其東渡黃河。胡宗南即命劉戡、董钊率九個旅,于四月二十六日十四時左右從蟠龍、永坪分左右兩路向北進犯,先頭部隊抵新岔河西。

                              當日,彭德懷、習仲勳根據敵軍行動判斷:明(二十七日)有繼續北進瓦市接該城之七十二團,再東向清澗收縮,七十六師師部、二十四旅于延川、延長,準備抽出主力南調,或者不顧一切繼續北犯;或者董、劉兩軍向北佯動,迷惑我軍,使瓦市敵向東逃竄。遂對西北野戰兵團靈活殲敵作出部署,要求“各兵團力求隐蔽,勿使敵發現,才有可能打到敵人”。二十七日十九時,彭德懷、習仲勳緻電毛澤東:“董、劉兩軍二十七日未時進抵瓦市,有犯綏德模樣。蟠龍留一六七旅直及四九九團守備,似有糧彈未發完。我野戰軍本日隐蔽于瓦市東南及西南,拟待敵進逼綏德時,圍殲蟠龍之敵,得手後再圍殲甘谷驿、橋溝八十四旅之二五一團,并徹底破壞永延段公路。”毛澤東于二十八日七時複電彭德懷、習仲勳:“二十七日酉時計劃甚好,讓敵北進綏德或東進清澗時,然後再打蟠龍等地之敵。”

                              為了實現這一戰役計劃,加深胡軍朝綏德方向尋找野戰兵團主力的錯覺,誘敵深入,彭德懷、習仲勳調整部署:以第二縱隊三五九旅一部為主,并抽調少數兵力,配合地方部隊,作出主力撤退的假象,節節抗擊敵人,并沿途丢棄一些符号、衣物等軍用物資,吸引敵軍加快北進。

                              董钊、劉戡部被調動後,即以縱橫幾十裡的行軍方陣向北開進。習仲勳曾撰文回憶說:“蟠龍鎮戰鬥之前,敵主力部隊擺成長寬幾十裡的方陣,鋪天蓋地向北撲去。而我野戰軍指揮機關就駐紮在這方陣當中一個小山溝裡。我們周圍山頭四面八方都有狂呼亂叫的敵人,大家都很緊張,人人持槍在手。偵察員和參謀們不斷送來十萬火急的報告,我焦灼地在窯洞裡來回走動。而彭總卻若無其事地躺在我身邊的炕上,聚精會神地思考着馬上就要進行的戰鬥如何打。敵人剛從頭頂上過去,他立刻跳下炕去,說敵人向北,咱們向南,各辦各的事噢!率領我們向蟠龍鎮撲去。”習仲勳還在另一篇文章中寫道:為了攻打蟠龍,我三五九旅誘敵北進綏德。董钊、劉戡率領的九個半旅排成縱橫幾十裡的方陣,從我軍隐蔽集結的地區通過。當時西野指揮機關就駐在一個叫新莊的小山村,敵人在山腳像放羊似的搜索前進了三四個小時,卻絲毫沒有察覺。

                              恰在此時,平時幹旱少雨的陝北下起雨來,泥濘不堪的道路緻敵行軍困難,一直走了七天才到綏德。董钊、劉戡自以得計,給胡宗南發報說:共軍潰不成軍,我全部兵力南北夾擊,一舉殲滅之。

                              當北調後的胡宗南集團主力得意忘形之時,他們未曾料到,其蟠龍補給地已成了一孤點。彭德懷、習仲勳指揮經過休整補充的西北野戰兵團主力已逼近蟠龍。彭德懷、習仲勳分析認為:蟠龍鎮戰鬥與青化砭、羊馬河兩仗有很大不同,前兩仗是伏擊戰,是撿了兩塊肥肉,而此役則是一次攻堅戰,猶如啃骨頭,難度較大,而且時間緊,必須搶在敵軍主力可能回援的時間内結束戰鬥。

                              這時,裝備精良、防禦嚴密的蟠龍守軍在其主力北上後,又冒雨加修工事,調整部署,加緊防禦準備。情況表明,即将進行的将是一場硬仗。

                              二十九日二十時,彭德懷、習仲勳發出圍殲蟠龍之敵的作戰命令:以第一縱隊由核桃坪、孫家台線南高地自西向東攻擊蟠龍鎮、窯坪線之敵;第二縱隊之獨四旅由向家峁子、郭家莊之線向北攻擊蟠龍線之敵,教導旅主力位于青化砭以北地區機動,一部肅清青化砭及其以南之反動組織,徹底破壞青化砭南北公路;新四旅由謝家嘴、劉家坪向紙坊坪、蟠龍線之敵攻擊。三十日上午,彭德懷、習仲勳同張文舟帶縱、旅指揮員到蟠龍東北高地察看地形、掌握敵情,午後在薛家溝附近具體區分了攻擊區域和任務。

                              三十日,西北野戰兵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蟠龍鎮,并完成了進攻準備,決心于五月一日發起攻擊。然而就在這時,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緻彭德懷、習仲勳電,提出:“經過精密之偵察,确有把握,方可下決心攻擊瓦窯堡或蟠龍,如無充分把握,以不打為宜,部隊加緊休整,以逸待勞”。毛澤東在蟠龍鎮戰鬥即将打響之前提出了一個足以改變戰役決心的意見,是打還是不打,自然引起了彭德懷和習仲勳的高度重視。他們在對敵情分析判斷、地形地物勘察了解、兵力的部署以及采用的戰術技術等各個環節反複研究後,仍堅持戰役決心不變。

                              此時,天氣驟變,突下大雨,整日無停,部隊行動不便,攻擊計劃推遲。五月一日九時,彭德懷、習仲勳緻電中央軍委:“原準備一日拂曉攻擊蟠龍,因天雨路滑停止,待雨停後二日攻擊。胡軍為避免消滅,現工事技能已達最高點;清瓦以南至延川所有山頭村莊,均有相當強固野戰工事;蟠龍工事已完成外壕、鹿砦、鐵絲網,平毀甚不易。該軍所到之處,木器木闆大部燒光,牲畜殺光,一切工具均損壞,壯丁抓走亦不少,與日本‘三光’政策同。人民損失五年難以恢複。”

                              二日,正是北犯的國民黨軍占據綏德之時,天氣轉晴。黃昏時分,西北野戰兵團作戰部隊首先掃除了周圍一些小據點,迫近主陣地,接着發起沖擊,并迅速向前發展。于三日拂曉前,奪取了第一線陣地,俘虜保安隊六百餘人,擊落敵機一架。但由于野戰兵團缺少攻堅火炮,而靠土工作業和爆破來摧毀敵堅固的工事,在發起總攻後,外壕未能通過,幾次攻擊亦難以奏效。時任第一縱隊政治委員的廖漢生回憶說:“敵主陣地為高大的核心堡或土寨子,我軍攻堅缺少重炮,隻能靠人工把粉狀炸藥裝入幹糧袋搗實,在敵軍火力掃射下進行對壕作業,一步步貼近敵碉堡,再把炸藥袋挂到碉堡上爆破。戰士們稱之為‘膏藥戰術’。”由此可見蟠龍鎮這塊骨頭的堅硬程度。

                              時刻關注瞬息萬變戰場形勢的彭德懷、習仲勳見狀後,即下令停止攻擊,并于三日九時緻電縱隊首長和中央軍委:“已令二縱、新四旅各一部鞏固已得陣地,進行土工近迫作業,破壞敵外壕、鹿砦,我山炮與迫炮轉移至陣前最近距離,準備猛烈射擊(注意使用迫炮),主力在适當地點休息,開十分鐘連排班幹部會、班的戰士會,讨論如何奪取主要陣地。”一個頗具特色的“火線諸葛亮會”在各個陣地召開。這是彭德懷、習仲勳在戰鬥間隙實行軍事民主的一個創造。廣大指戰員提出了利用外壕作業逼近鐵絲網和敵堡、以爆破掃除障礙開辟沖鋒通路、攻擊部隊輪番佯攻消耗敵人火力等建議。當日下午,我攻擊部隊迅速消滅了集玉峁守敵,即以集玉峁之制高點為依托,向蟠龍以東敵團指揮所和炮兵陣地攻擊。彭德懷、習仲勳要求各縱、旅,要堅決圍殲逃跑之敵,必須堵擊、截擊、追擊,務求徹底消滅,不使一人漏網。十五時,彭德懷、習仲勳緻電毛澤東:“今拂曉攻擊,敵保安隊守備第一線,我攻占第一線後,即已天明,故停止攻擊,共俘保安隊六百餘人,我主力均已接近敵陣地,傷亡甚小,本日黃昏後決心再攻。”

                              四日上午,獨立旅攻擊部隊完成對壕作業後,十二時發起沖擊,突破鐵絲網,十六時将敵大部消滅,完全占領了蟠龍東山敵軍陣地。第一縱隊攻擊部隊攻占蟠龍北山,随後堵擊殲滅了向西方向突圍之敵一千餘人;第一縱隊二、八團拔掉了敵軍磨盤山據點,從南面打開了攻擊蟠龍的大門。黃昏後,各攻擊部隊從四面居高臨下向蟠龍鎮敵人發起猛攻,戰至二十四時,蟠龍鎮攻堅戰勝利結束。全殲一六七旅六千七百餘人,俘少将旅長李昆崗,繳獲軍服四萬套,面粉一萬餘袋,子彈百萬餘發,以及大量藥品,給西北野戰兵團以很大補充。五日,彭德懷、習仲勳即電報中央軍委:蟠龍鎮(延安以北八十裡)戰鬥自二日晚起,克服敵強大縱深堡壘、無數層鐵絲網、布滿地雷、深寬一丈五尺外壕的防禦,至五日三時全部解決。中央軍委接電後,即将蟠龍戰況通報給朱德、劉少奇、葉劍英、楊尚昆和全國各戰略區首長。幾天後,當如夢初醒的胡宗南調集疲憊不堪的主力放棄綏德回援蟠龍之時,鎮子已是空無一人。新華社記者在《評蟠龍大捷》一文中寫了一首打油詩,辛辣地諷刺了胡宗南軍連吃敗仗的情景:胡蠻胡蠻不中用,延榆公路打不通,丢了蟠龍丢綏德,一趟遊行兩頭空,官兵六千當俘虜,九個半旅像狗熊,害得榆林鄧寶珊,不上不下半空中。

                              彭德懷、習仲勳在指揮蟠龍戰鬥中調動指戰員集體智慧、獻計獻策、實行軍事民主的做法,對奪取戰役的勝利起了重要作用,受到中央軍委和毛澤東的重視并在全軍推廣。一九四八年一月,毛澤東在《軍隊内部的民主運動》一文中寫道:“此項軍事民主,在陝北蟠龍戰役和晉察冀石家莊戰役中,都實行了,收到了極大效果。”不久,他還在一個批示中寫道:“這些軍隊中的民主生活,有益無害,一切部隊均應實行。”

                              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撤出延安一個半月内,彭德懷、習仲勳指揮西北野戰兵團在敵強我弱、力量對比懸殊的情況下,接連取得了青化砭、羊馬河、蟠龍鎮三戰三捷,殲敵一萬四千餘人,粉碎了國民黨軍妄想摧毀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軍首腦機關、三個月解決西北問題的企圖,穩定了陝北戰局,極大地鼓舞了陝甘甯邊區軍民的勝利信心,同時,也策應了晉南人民解放軍的反攻作戰。毛澤東對西北野戰兵團“三戰三捷”給予高度評價,他在日後一個電文中指出:“我彭習軍(隻有六個不充實的旅)對付胡宗南三十一個旅的進攻,兩個月作戰業将胡軍銳氣頓挫,再有幾個月,必能大量殲敵,開展局面。”而驕狂一時的胡宗南也不得不在事實面前發出哀歎,他在一份給蔣介石的報告中稱:當前戰場我軍幾均處于劣勢,危機之深,甚于抗戰。

                              五月九日七時至十日五時,彭德懷、習仲勳兩次報告毛澤東,提議部隊休息十天,準備開全軍祝捷大會。十日十五時,毛澤東複電彭德懷、習仲勳:恩來、定一今日動身去真武洞和你們商量作戰方針,并參加祝捷大會。在祝捷大會上請代我及朱總司令慰問全軍将士。

                              五月十四日,位于延安以北延河源頭的安塞縣城頗不尋常地熱鬧了起來。蟠龍戰役之後,集結于安塞周圍地區的西北野戰兵團要在這裡隆重舉行祝捷大會。因為要防空襲,大會決定在天黑以後開始。夜色剛剛降臨,在縣城以北高高石崖下被稱為真武洞的山坡上坐滿了滿懷勝利喜悅的西北野戰兵團指戰員、民兵和四鄉農民群衆五萬餘人。數百火把映紅了夜空,從胡宗南軍手中繳獲的大炮成為慶祝勝利的禮炮鳴放七響,炮聲如春雷震蕩神州,響徹寰宇。從百餘裡外趕來的周恩來副主席在邊區軍民激蕩群山的歡呼聲中發表講話說:我代表中共中央祝賀你們,代表中國人民感謝你們,同時歡迎解放戰士,共同戰勝民族的、和平的、民主的敵人。他宣布說,黨中央和毛澤東同志一直留在陝北,領導邊區軍民共同奮鬥。他号召全邊區一百六十萬人民及解放軍,下定決心将賣國的蔣家軍全部消滅,消滅全部胡宗南軍,收複延安,解放大西北。在彭德懷發表講話之後,習仲勳也在熱烈的掌聲中講了話。

                              習仲勳說:陝甘甯邊區的自衛戰争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已經取得了很大的勝利。我們除了消滅胡宗南的三個旅之外,邊區各地人民的自衛鬥争、遊擊戰争都大大小小地得到許多勝利。今天的祝捷大會,就是我們兩個月勝利的總結大會。這兩個月的勝利是全體指戰員的功勞,是全邊區人民的功勞,是全邊區軍民共同努力取得的。接着,習仲勳憤怒斥責了蔣胡集團對陝甘甯邊區人民犯下的罪行。他說:“胡宗南匪軍侵入邊區,破壞了邊區的和平生活,使邊區人民遭到空前的劫難。胡軍所到之處,奸淫燒殺,無所不為。他們完全像野獸一樣,經過胡軍蹂躏的地方,一片凄慘,使人目不忍睹,耳不忍聞。”習仲勳還特别強調了加強思想政治工作和貫徹統一戰線政策:“我們的仗,很快就要打到敵占區去了,對敵占區的人民,我們一定要很好争取他們,團結他們,要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把群衆工作做好。隻有打人民戰争,才能争取戰争的勝利。我們還要注意俘虜政策,争取俘虜。”他号召“全邊區人民緊張地動員起來,參加到遊擊隊去,參加到人民解放軍去,拿起槍杆、炸彈,去和胡宗南鬥争,直至徹底消滅他。拿出過去創建陝甘甯邊區的精神來,保衛自己,保衛自己的邊區,保衛邊區自由幸福的生活!”他在講話最後振臂領呼口号:“消滅胡宗南!保衛邊區!西北人民解放軍萬歲!邊區自衛戰争勝利萬歲!”

                              在參加大會的隊伍中有一位不為人們注意的年輕女子,神采煥發的面容洋溢着勝利的喜悅,她就是随西北局副書記馬明方為團長的陝甘甯邊區慰問團參加祝捷大會的齊心同志。邊區自衛戰争開始後,習仲勳在前線作戰,齊心仍在後方工作,夫妻一直沒有團聚。未料慰問團一到馬家溝西北野戰兵團駐地,習仲勳看見自己的妻子也在其中時,便驚訝而嚴肅地問齊心道:戰争這麼嚴酷,環境這麼艱苦,你來幹什麼?後來習仲勳又說:戰士們都在流血犧牲,他們哪能與家人團聚?如果戰争還要進行十年,我甯可十年不見你!齊心後來回憶說:“雖然他當衆批評了我,但我能理解他是一位把黨和人民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的人,便更從内心敬佩他,愉快地接受了批評。”

                              ●進軍隴東、三邊地區

                              彭德懷、習仲勳指揮西北野戰兵團在連續取得青化砭、羊馬河、蟠龍鎮三戰三捷後,下一步作戰行動如何進行?如何更有效地殲滅蔣胡集團的有生力量,扭轉陝北戰局?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毛澤東在思考這個問題,身為野戰兵團指揮員的彭德懷、習仲勳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早在五月五日深夜十一時,蟠龍戰役還在激烈進行之際,毛澤東就電示彭德懷、習仲勳:蟠龍之敵解決後,“部隊如甚疲勞,可移至安塞以西隐蔽休整一時期,再出關中、隴東,似較穩妥。”毛澤東為什麼發出這樣一個指示呢?顯然西北戰場形勢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在西北野戰兵團與胡宗南集團鏖戰之時,國民黨西北行轅之馬步芳(隴東兵團)、馬鴻逵(甯夏兵團)、馬鴻賓(海固兵團)趁火打劫,先後侵占了陝甘甯邊區三邊、隴東分區部分城鎮,并進行“清剿”。所到之處,燒殺搶掠,恣意妄為,甚至将捉到的幹部、民兵、戰士割頭破肚,殘暴異常。國民黨軍統帥部決定,胡宗南集團主力于延安地區待命,以馬步芳、馬鴻逵等部向東逐步緊縮包圍圈,企圖圍殲西北野戰兵團于安塞、志丹地區。

                              按照中央軍委和毛澤東的指示,周恩來、陸定一于真武洞祝捷大會之前,在馬家溝西野司令部同彭德懷、習仲勳連續三天開會,分析西北戰場局勢,共同研究作戰計劃。他們認為:鑒于隴東、三邊形勢趨緊,而胡宗南集團主力集結休整,不易尋找殲敵戰機,加之野戰兵團在延安東北地區作戰已出現糧食供應困難,與其坐等戰機,不如主動出擊青、甯二馬。遂決定野戰兵團主力在安塞地區休整後,于六月西出隴東,殲擊馬步芳、馬鴻逵集團有生力量,收複慶陽、合水,爾後相機南下關中或北上三邊,以調動胡宗南集團主力,相機殲敵。

                              五月十四日九時,周恩來、陸定一、彭德懷、習仲勳共同署名緻電毛澤東,報告開會内容及西北野戰兵團六月作戰方針。同日十七時,毛澤東複電周、陸、彭、習:完全同意六月作戰方針,除留警七團于現地外,全軍出隴東,先打新一旅,再打一百旅或其他頑部。

                              十九日,彭德懷、習仲勳判明:董钊、劉戡兩軍鑒于曆次撲空與被殲,近集中蟠龍、青化砭、拐峁地區休整;甯夏馬鴻逵五個旅分駐環縣、洪德城、羊圈山、鹽池、定邊、安邊數百裡之弧線上作近距離之騷擾搶掠;隴東有青海馬步芳部在甯縣、盤克、慶陽城、合水、曲子、悅樂、阜城、元城等地活動。據此,彭德懷、習仲勳發布作戰命令:“本野戰集團軍決消滅侵占隴東敵八十師及騎二旅全部,收複慶陽,奪取西峰、平涼,進逼鹹陽,擴大隴東、關中解放區。”命令對各兵團序戰任務與行軍區分作了部署後,特别要求:“各兵團均于五月二十二日由現地出發,五月二十九日隐蔽進至攻擊準備位置,五月三十日晨各兵團向指定之敵進行殲滅攻擊,迅速解決戰鬥,完成序戰任務,以便擴大戰果。”命令強調:“各兵團須特别注意隐蔽封鎖消息,防止逃亡洩密。攻擊準備位置須選定離敵二十裡至三十裡處。完全封鎖消息、保守秘密是争取這次行動全部勝利的重要關鍵。”這一命令同時上報中央軍委。二十日,毛澤東複電彭德懷、習仲勳:二十二日向隴東出動,計劃甚好。彭德懷、習仲勳考慮到野戰兵團主力出動,可能會引起胡宗南集團的注意,為麻痹迷惑敵軍,同日九時又緻電陝甘甯晉綏聯防軍副司令員閻揆要:“野戰軍主力于二十二日向預定方向行動。你們兩個團即到甘谷驿附近,今後兩個團均移至安塞境内,向延安、蟠龍線敵人活動,在未轉移前,可否先向拐峁、青化砭、永坪線敵人進行一次襲擾,迷惑敵人,望自酌定。”

                              五月二十日,習仲勳在政治部駐地的杜溝召開政治工作會議,讨論群衆紀律,解放戰士工作,行動中的政治工作,提出在今後一個時期政治工作中心為解放戰士工作。

                              二十二日淩晨三時,彭德懷、習仲勳率西北野戰兵團離開安塞地區,按照預定計劃向西隐蔽開進。部隊分為左、右、右中、左中四路。第一縱隊為右縱隊,以消滅曲子、元城子敵人為作戰目标,并向慶陽以北推進;第二縱隊為左縱隊(包括教導旅),消滅合水之敵,并準備殲擊由西華池、盤克、甯縣方向增援之敵;新四旅為右中縱隊,以消滅悅樂、阜城并攻擊慶陽之敵;彭德懷、習仲勳率野戰兵團指揮機關和直屬隊為左中縱隊,實施靠前指揮。【賀氏藏書・劉大海精校】

                              出擊隴東行軍時間較長,加之氣候變化無常,山道難行,但是全軍信念堅定,士氣旺盛。時任第二縱隊政治部主任的王恩茂在日記中記下當時的情景:五月二十三日,閻家灣(甘泉)。行程百裡。完全走的梢林地帶,兩邊是山,有着茂盛的森林,濃密成蔭,花草噴香,刮風沒有塵土,清爽适人,敵機找不到目标,極好防空,今日行軍,有着旅行的快樂。“五月二十五日,大東溝,行程九十裡。昨夜狂雷暴雨,今早又霧氣滿天,擔心路上下雨,尤其今天沒有房子住,但天尚佑人,沒有下雨,又是一個很好的晴天。走了一天的山路,一路都是密密的森林,沒有人家,下到大東溝,才有稀疏的幾家老百姓,部隊都是露營。”

                              二十六日,彭德懷、習仲勳在行軍途中接到毛澤東電報:你們到達隴東攻擊準備位置後,望照蟠龍攻擊範例,事先進行兩天至三天之詳細偵察,确有把握然後攻擊;如無把握,則甯可改換攻擊目标,不要勉強攻擊預定之敵。彭德懷、習仲勳率西北野戰兵團晝夜兼程,翻越荊棘叢生、梢林密布的子午嶺山區,進入隴東地區華池縣境内。土地革命時期這裡曾經是陝甘邊革命根據地的重要區域。習仲勳熟悉這裡的山山水水、風土人情。他詳細地把這些情況介紹給彭德懷司令員,以幫他定下決心。

                              西野總部進抵甘肅境内後,很快偵獲國民黨軍在隴東分布情況并對野戰兵團作戰作出部署。二十八日十三時,彭德懷、習仲勳緻電中央軍委:隴東作戰,拟于三十日開始。新四旅殲擊悅、沙之騎三團。一縱隊五個團(八千人)殲擊将台之一七九團。二縱隊、教導旅(共一萬三千人)殲擊合水騎兵四個連。得手後定會引起二馬調動,再集中兵力作戰。

                              五月三十日零時,三顆紅色的信号彈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隴東戰役首先在悅樂、将台打響。

                              四路縱隊按照預定方案和彭、習二十八日部署,按時到達指定位置并投入戰鬥。從右路開進的第一縱隊司令員張宗遜後來回憶:第一縱隊在五月三十日向敵軍據點發起攻擊,全殲守敵第八十一師六十旅的第一七九團,活捉上校團長馬奠邦。我軍中路部隊也攻下了悅樂,消滅了敵騎兵第二旅第三團;左路部隊圍攻合水,給守敵以殺傷,并擊潰了從慶陽來支援的敵八十二師。我軍突破了敵人經營數月的一百六十多裡防線,為向北發展打開了缺口。但是,由于左縱隊提前倉促向合水守敵發起攻擊,後又遭敵反沖擊和多路敵兵增援,故主動撤出戰鬥,奪取慶陽、西峰的計劃未能實現。

                              在緊張的戰争間隙,習仲勳對在悅樂、将台戰鬥中俘虜的國民黨官兵作了一次簡短講話。他指出:蔣介石集團的反動内戰是沒有出路的。你們現在如果不能或不願意脫離原來部隊,我們保證去留自由,但相信今後我們還會見面的,希望那時你們槍口對的應當是反動派。這就是我們的希望。

                              三十日九時,進駐悅樂鎮以東張方原的彭德懷、習仲勳根據合水戰況,決定集中西野主力殲國民黨軍新編八十一師,并緻電毛澤東:青馬之八十二師甚頑強,奪取合水東二坨山陣地及城南陣地,全部擊斃,無一生俘。三十日擊潰援敵千餘,獲戰馬三百匹,擊斃戰馬二百餘,亦無生俘。并以不住民房住帳篷,以“蔣毛争天下與民無關”欺騙人民。捉獲民兵及我幹部士兵割頭破脊開肚,異常殘暴,是一支勁旅,不可輕視。須經過放傷兵、困、拖過程,使之發生困難再打。拟集中主力先殲滅八十一師,再打八十二師。同日十一時、十五時,彭、習接連電示各縱、旅并報軍委:一縱隊、新四旅均于三十一日向曲子鎮前進,乘敵尚未集中前,迅速各個殲滅馬鴻賓主力與白海風殘部;二縱隊、教導旅三十一日休息,準備六月一日圍殲固城、西華池之敵。“總之,在内線消滅敵人愈多,對轉至外線作戰愈為有利。”三十一日十一時,彭德懷、習仲勳緻電陳赓、謝富治,通報了隴東作戰取得的初步戰果。

                              這時,彭德懷、習仲勳從面臨的敵情和擴大戰果考慮,決定向環縣進攻,圍城打援,殲滅甯馬第八十一師。六月二日、三日、四日,彭、習将此設想報告了中央軍委并通知縱、旅首長。四日下午,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複彭德懷、習仲勳電:“提議先打八十一師,再打十八師,即專打馬鴻逵,暫時不打青馬,亦不向南。”“目前數日内如環縣敵未跑,則打環縣之敵(應以兩天至三天時間進行詳細偵察及充分準備);如環縣之敵已跑,則休整數日為宜。”五日,毛澤東又以中央軍委名義緻電彭德懷、習仲勳:你們集中全力(六個旅)準備打環縣甚好,惟王震部損失較大,似宜令其與一縱、新四旅全軍會合後多休息幾天,鼓勵士氣,并作充分準備,然後攻擊較為适宜。

                              九日,彭德懷、習仲勳根據中央軍委、毛澤東電示作出部署,指揮各縱、旅由曲子地區出發,于十二日進抵環縣城周圍地區。第一縱隊由城東北到城東南,新四旅由城西南到城西北圍攻環縣;第二縱隊在城東南和西南協助攻城并打援;以教導旅在環縣以西準備打擊增援的國民黨軍獨立騎兵第五團;隴東分區獨立團在三岔和驿馬關進行遊擊活動;隴東騎兵營對洪德方向警戒。十四日九時,彭德懷、習仲勳緻電中央軍委,決定十五日先殲滅環縣以西胡家灣、魏家河之敵後再圍城。當日,第一縱隊在環縣西北配合新四旅擊毀向環縣趕運物資的十幾輛敵軍汽車。十五日向龜縮于環縣城内的馬鴻賓第八十一師發起總攻。第一縱隊三五八旅在第二縱隊獨四旅的配合下,經過一晝夜的激烈争奪戰,于十六日上午攻占了位于城西的王家原敵主陣地,新四旅同時攻占了玉皇山。下午一時,環縣城内守敵全線動搖,丢棄了山炮、野戰炮、平射炮等重型武器和裝備物資,從我第一、二縱結合部城東塬逃跑。第二縱隊三五九旅直追至洪德城附近,截殲殘敵三百餘人。環縣戰鬥殲敵第八十一師一千一百餘人,使馬鴻賓虧了苦心經營多年的血本。當天十三時、十五時,彭德懷、習仲勳兩次緻電中央軍委,報告戰鬥進展和攻克環縣情況。

                              在環縣城内西野指揮部裡,習仲勳同彭德懷一起與在将台戰鬥中俘虜的國民黨軍新編八十一師一七九團上校團長馬奠邦有過一次不尋常的談話。這是因為馬奠邦是馬鴻英侄女婿,優待這個俘虜對做好馬鴻賓的統戰工作具有特殊的意義。彭德懷、習仲勳仔細聽了馬奠邦關于國民黨第八戰區兵力部署及裝備情況的介紹後,彭德懷先說:“馬子寅(馬鴻賓字)是個好人。我們長征到同心縣時,當地老百姓就說他是個好人。”彭德懷與習仲勳交換了一下目光,接着道:我們準備馬上釋放此役所俘貴方軍官。但有一封信要請你帶給馬鴻賓先生,等到解放蘭州後,你們可以起義。另外,在你們中甯縣軍部還關押着我們十八個人,讓馬鴻賓先生能予放回。”習仲勳特别叮囑其向馬鴻賓問候,并安排帶足路費,派專人和馬匹護送馬奠邦返回甯夏中衛縣駐地。這一事件對馬鴻賓觸動很大,便于次日釋放了他所關押的被俘人員。一九四九年九月,馬鴻賓父子率部起義,建國後擔任甯夏、甘肅省副主席、西北行政委員會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委員會委員等重要職務,為祖國的和平和建設事業做出了貢獻。

                              彭德懷、習仲勳指揮隴東戰役持續了十九天之久。是役共消滅國民黨軍步、騎兩個整團,予國民黨整編第八十一師以殲滅性打擊,殲敵四千三百餘人。收複了環縣、曲子及慶陽、合水以西廣大地區,突破了國民黨軍八十公裡的防線,為日後向北發展打開了缺口。十七日,中央軍委緻電彭德懷、習仲勳:攻克環縣,甚慰。

                              人民解放軍西北野戰兵團隴東戰役的勝利,使胡宗南極為震驚,急調其主力部隊加強固原防禦,同時以正在進行“清剿”的整編第二十九軍控制宜君以西地區,防止我軍出擊關中和隴西。根據當時形勢,中央軍委提出收複三邊地區,六月十七日即緻電彭德懷、習仲勳:“目前宜打分散與較弱之敵,不宜打集中與強大之敵。”“我軍下一步行動可從打甯馬十八師,收複定(邊)、鹽(池);或打延安、洛川間守備之敵,斷敵後路,二者擇一。”彭德懷、習仲勳決心趁雨季和暑期到來之前收複三邊地區。二十一日緻電中央軍委,報告殲擊三邊敵人計劃,電文特别提到:環縣戰鬥證實,甯馬軍裝備、戰鬥力并不比胡軍弱,士氣、身體強健,善走比胡軍強。二十二日二十時,中央軍委複電彭、習:三邊敵人強大,請注意各個擊破,每次集中全力殲其一兩個團,以一個月以上時間完成任務。

                              三邊分區是位于陝甘甯邊區西北部的一個分區,其定邊、安邊、靖邊、鹽池坐落在古長城腳下,地處毛烏素沙漠的邊沿。在胡宗南進攻延安之時,馬鴻逵集團傾巢進犯,占據三邊分區,并企圖長期統治這一地區。三邊地區黨的組織和民主政權也遭到嚴重破壞,人民群衆的鬥争信心受到影響。六月二十五日,彭德懷、習仲勳率野戰兵團從環縣向三邊地區隐蔽進發。這是一次艱苦的行軍。塞上酷暑季節,頭頂是炎炎烈日,腳下是發燙的沙漠,人煙稀少,幹旱少水,由于極度幹渴,戰士出現鼻孔流血、嘴唇幹裂甚至中暑休克現象。習仲勳看到一現象心急如焚,除讓想方設法尋找水源外,還親自給戰士端水喝、送馬騎,要求幹部關愛戰士,官兵一緻,克服困難。

                              二十九日,部隊越過荒漠苦水地區,進入定邊南山。三十日,彭德懷、習仲勳指揮第一縱隊和新四旅迅速向定邊發起進攻;教導旅進至定邊西南截擊可能向西逃跑之敵;第二縱隊消滅磚井堡、安邊之敵并截斷磚井堡以東之敵西撤退路。當日正午時分,野戰兵團主力接近定邊城郊,守敵騎兵第十旅第二團棄城逃跑;第二縱隊占領磚井堡。

                              七月二日,第二縱隊獨四旅攻占安邊。為了收複鹽池,彭德懷、習仲勳作了詳細實地勘察後得知:鹽池守敵有固守待援可能;鹽池糧草均缺,城郊十裡内有水,十裡外沒水。同日指示作戰部隊在定邊收集大車準備運草馱糧,準備油簍盛水馱送;練習沙地行軍、防空、射擊、自動火器與炮須備油布等鋪在地面上發射,須防飛沙吸進槍膛内。七月七日,第一縱隊繼續西進,攻占鹽池城,殲滅敵騎兵第二十團一個連。至此,三邊分區全境收複,戰役結束。

                              ●小河會議前後

                              當彭德懷、習仲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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