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向贛南閩西進軍
紅四軍大隊返回井岡山後,三戰三捷,粉碎了敵軍第二次“會剿”。一九二八年底,張學良通電全國,宣布東北易幟,北伐戰争已經結束,國民黨統治處于暫時穩定時期。蔣介石電令湘、贛兩省組織對井岡山根據地的第三次“會剿”。
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十一日,平江起義後組成的紅五軍的五個大隊在彭德懷、滕代遠率領下,克服重重困難到達井岡山,同紅四軍會合。“先在砻市會見了朱德軍長,第二日到茨坪會見了毛黨代表。”①兩軍會合後,井岡山根據地的武裝力量更加壯大。不久,國民黨當局任命何鍵為“會剿”總指揮兼湖南拾剿匪”總司令,金漢鼎為副總指揮兼江西拾剿匪”總司令,集合六個旅三萬兵力,在一九二九年一月初從永新、蓮花、茶(陵)、酃(縣),桂東、遂川等地,分五路進攻井岡山。同時,對井岡山根據地實行嚴密的經濟封鎖。
一月四日,中共紅四軍前委在甯岡柏露村召開有紅四軍軍委、紅五軍軍委、湘贛邊界特委、各地方黨組織以及紅四軍、紅五軍代表共六十多人參加的聯席會議。會議一共開了四天。在會上,傳達了中共“六大”的決議。大家認為:“六次大會的決議非常正确,我們歡踴的接受”,②并決定油印五百份,散發給紅四軍所到的地方黨組織,擴大影響。
接着,會議詳細讨論了如何應付湘、贛兩省國民黨軍隊的第三次“會剿”。
經過權衡各方面的利害後,“前委決定五軍守山,四軍向贛南發展。”③為了便于統一指揮,會議還決定兩軍合編,将紅五軍改編為紅四軍第三十三團,由彭德懷任紅四軍副軍長兼第三十三團團長,滕代遠任紅四軍副黨代表兼第三十三團黨代表。紅四軍留下一批幹部充實原紅五軍和地方黨政機關。同時,從根據地各縣抽調一批地方幹部,随紅四軍南下,去贛南開展工作。
為什麼紅四軍主力選擇贛南作為出擊的行動方向?一個重要原因是,這裡有許多有利條件:地區廣闊,境内山巒起伏,并同閩西、粵北山區相連接,紅軍能有比較大的活動和回旋餘地;物産豐富,可以提供部隊足夠的給養;國民黨駐軍力量薄弱,并且由于交通不便,調動和集結都相當困難;大革命時期對這個地區有過較大的影響,黨和群衆的基礎都比較好。這些有利條件對紅軍在這個地區活動和發展都将起重要作用。
一月十四日,毛澤東、朱德率領紅四軍軍部直屬部隊和第二十八團、三十一團三千六百多人,從井岡山的茨坪和小行洲出發,向贛南出擊。何鍵得知紅四軍出動的消息後,立刻從“會剿”紅軍的五路人馬中,抽調第一路李文彬部和第五路劉建緒部共四個旅,前往大汾、左安等地堵擊,并尾追紅軍南下。
紅四軍在向贛南閩西進軍途中,以軍長朱德、黨代表毛澤東的名義發布了《紅軍第四軍司令部布告》。同時。還頒布了《共産黨宣言》,根據中國共産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的精神,提出十大政綱。紅四軍的“布告”和《宣言》闡明當時中國革命的性質是反帝反封建,闡明對待各階級和各階層的政策,号召廣大勞苦群衆團結起來為推翻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建立蘇維埃政權而奮鬥。
紅四軍主力下山後,最初的進展比較順利。部隊隐蔽地從井岡山靠江西一側打出去,“每天行軍五六十裡路,一面還做群衆工作,打破了幾條封鎖線,一直向南走,沿着上猶,占領了崇義城。”④在沿途中,部隊得到了擴充。國民黨軍隊并沒有立刻發覺這是紅軍的大部隊行動。一月二十二日,紅四軍主力攻克了大餘縣城。
他們在大餘停留了兩三天。這時,國民黨方面已弄清紅四軍主力的動向。
二十五日,金漢鼎和李文彬就來進攻,“因當地無群衆組織,事前不知敵人向我進攻,以緻倉猝應戰,我軍未能全數集中,并因兵力壘積重疊于一線緻失利。”⑤這是紅四軍主力下山後遭受的一次重大失利,傷亡達二三百人。
由于敵衆我寡,紅軍匆忙地撤出大餘,“朱總司令與特務營營長畢占雲親自殿後,很安全地将全軍撤向南雄北部的地區前進”。⑥全軍分兩路翻過大餘嶺進入廣東南雄縣境的烏迳集合。在烏迳又遇到一次很大的險情。朱德回憶道:“到了烏迳,天也要黑了,都很疲倦了,就講講話,開開會,就都在平壩子上露營了。可是當時敵人卻來了,正在晚上九點鐘。我們絲毫不曉得,還(以)為敵人也十分疲乏,休息整理,準備進攻。就在這時,這裡地方黨支部派出去的偵探把這消息帶來了。我們即刻驚起,出發,連号都沒吹。
是冬天露營;所以說走就走了。這一次紅軍的命運那是極端危險的了。如果沒有地方黨的支部,那一下就會被敵人搞垮了。”⑦離開烏迳後,紅軍先到南雄的界址,再折入江西信豐縣境。“沿途皆兩省交界,紅軍沒有群衆幫助,行軍宿營偵探等等非常困難。敵人又采取輪班窮追政策,我軍為脫離敵人,每日平均急行九十裡以上,沿途經過山嶺皆冰雪不化,困苦加甚。”所以,“連戰皆失利”。⑧紅軍的處境更加困難。
折回江西後,他們在信豐隻休息了一夜,便繼續向東南方向前進,經過安遠,進入贛粵閩邊界的尋烏縣境,在項山的圳下村宿營,又遭到了敵軍的一次襲擊。粟裕回憶說,“最驚的一次是二月初向羅福嶂開進時,聽說那裡是個山區,地形很好,山上還有幾戶土豪可打。當時,敵人離我們十多公裡,我們一個急行軍,一天走了六十公裡,但敵人還是追上來了。淩晨,我們在項山受到劉士毅部的突然襲擊。那次第二十八團擔任後衛,林彪當時任第二十八團團長,他拉起隊伍就走,毛澤東同志、朱德同志和軍直屬機關被抛在後面,隻有一個後衛營掩護,情況十分緊急,毛澤東同志帶着機關撤出來了,朱德同志卻被打散了,身邊僅有五名沖鋒槍手跟随。敵人看到有拿沖鋒槍的,認定有大官在裡面,追得很兇,越追越近。朱德同志心生一計,幾個人分作兩路跑,自己帶一個警衛員,終于擺脫險境。這時,我們連到達了一個叫聖公堂的地方,聽說軍長失散了,我們萬分着急,覺得像塌了天似的,情緒很低沉,恐慌。因為軍長威信很高,訓練、生活、打仗又總是和我們在一起,大家對他有很深的感情,下午四點半朱軍長回來了,此時部隊一片歡騰,高興得不得了,士氣高起來了。但不幸的是軍長的愛人伍若蘭同志卻被敵人抓了去,慘遭殺害,我們看到朱軍長把伍若蘭同志為他做的一雙鞋子一直帶着,很受感動。”⑨伍若蘭受傷後被俘,受盡殘酷折磨,二月十二日在贛州英勇就義。
對朱德在圳下村突圍時的危險狀況,還有人回憶道:“朱德同志身穿一件軍大衣,他身邊有個衛士挂了花,不能走。朱德很留戀他,跑了幾步,還回來看他。”跑了一裡多路,到一條小河邊。“因為小橋又軟又小,部隊涉水而過。這時正是嚴冬臘月,雪花滿地。毛澤東、朱德同志也同戰士一樣,在寒冷刺骨的水中過了河。”⑩紅軍脫離險境後,立刻冒着大雪向東北方向翻越過幾座大山,在當天(二月一日)到達閩粵贛三省交界的羅福嶂。這裡的地勢十分險要,隻要堵住路口,幾百人也難沖上去。在這裡休息了一天,召開前委會議。
從大餘到羅福嶂的這些日子裡,紅四軍主力一直處在敵軍的追擊和堵截中,處境十分危險,傷兵也很多。為了準備在遇到最不利情況時部隊可以分散行動,前委拟定了必要時将紅四軍的團改編為縱隊的方案。但這隻是作為萬不得已時的打算,事實上部隊還是集中行動的。“為安置傷兵計,為找有黨有群衆的休息地計,為援救井岡山計,決定前往東固。”(11)離開羅福嶂後,紅四軍本來準備北上會昌,後來探知國民黨軍隊正在那裡集結,便向福建的武平一插。朱德回憶道:“後面追趕的敵人以為我們過福建去了。他們也猶豫,因為他們跑得也很疲乏。誰知我們拐了一個彎,一下又折回頭,插到江西瑞金。”(12)他們打下了瑞金城,很快又撤出瑞金。在城外,紅軍第二十八團被優勢敵人嚴密圍住,局勢十分危急。“朱軍長看看大家,指指周圍說:‘前面有敵人攔住我們,後面有敵人追擊我們,我們還往哪裡去呢?要是貪生求活,那就等敵人來時交槍投降,屈膝求饒;要是願意為人民去死,那就幹一仗,把敵人消滅掉’。”講完後,他對四面的敵情進行觀察,發現敵軍已經合圍,沒有一點空隙。“‘全團一個方向。’朱軍長斬釘截鐵地說:‘一營跟着我從中間突破,二、三營左右配合,全團上刺刀。’說完這些話,他不再下命令,帶頭向敵人反沖過去。”(13)就這樣,第二十八團終于沖出了重圍,同三十一團會合,開到瑞金城北二十裡的大柏地、隘前一帶,下決心在這裡伏擊追敵。這時,正是農曆除夕之夜。贛軍劉士毅部,在項山戰鬥後,對紅軍緊追不放,一直跟在紅軍後面,僅差一天路程。
大柏地戰鬥是關鍵性的一戰,扭轉了紅四軍下山以來的長期被動局面。
到大柏地後,毛澤東、朱德、陳毅召開紅四軍幹部會議,決定利用麻子坳的有利地形,兵分三路,布成口袋陣,準備消滅追來的劉士毅部。粟裕有一段回憶:“這時,朱軍長,毛委員已發現追擊之敵劉士毅的第十五旅孤軍突出的弱點,且大柏地地形有利,故決定再在大柏地有計劃地打一仗。這天正是陰曆年除夕(二月九日),我們闖到土豪家,把土豪準備的年夜飯吃了個精光。吃飽喝足以後,我們離開大柏地,埋伏在石闆道兩旁山上的樹林裡。
朱德同志安排一些人挑着擔子停在道上,裝作掉隊的人員,要他們見到敵人就向埋伏區裡跑。等到下午,敵人沒來。第二天大年初一,我們繼續設伏待敵。那天,下起了毛毛雨,雨停後又起風,風停了又下雨,衣服濕了刮幹,刮幹了又濕,時間顯得漫長。下午三時,敵人大搖大擺地進了埋伏圈,我軍立即開火,雙方激戰竟夜,殲滅了劉士毅的兩個團大部,俘敵團長以下八百多人,取得了進軍以來的第一個重大勝利。”(14)陳毅在這年九月給中央的報告中說:“是役我軍以屢敗之餘作最後一擲擊破強敵,官兵在彈盡糧絕之時,用樹枝石塊空槍與敵在血泊中掙紮始獲得最後勝利。為紅軍成立以來最有榮譽之戰。”(15)大柏地戰鬥後,整個局面頓時改觀。紅四軍士氣大振,後面再沒有尾追的敵軍,就在二月十三日進占甯都,籌了款,買了布,補充了給養,每人還發了五角錢的零用錢。接着,向吉安、興國、永豐交界的東固靠攏。二月二十二日,到達東固。
東固,離吉安縣城很遠,處于數縣交界的邊境,地形險要,周圍都是崇山峻嶺,中間有一片田地和村落。在這裡,有着原中共贛西特委秘書長李文林等領導的江西紅軍獨立第二團和獨立第四團。這兩支紅軍隊伍,是在暴動農民組成的遊擊隊的基礎上逐步發展起來的。紅軍獨立第二團的領導人是李文林,全團有六個步兵連和一個機槍連,共八百餘人,五百支槍,主要活動在新餘、分宜、安福、吉安的延福、吉水的阜田一帶。紅軍獨立第四團的領導人是段月泉,全團有四百多人,三百多支槍。當地老百姓有一個說法:“上有井岡山,下有東固山。”(16)紅四軍經曆了一個多月脫離根據地的艱苦轉戰後,來到東固才獲得休整的機會。粟裕回憶說:“這塊根據地對于我們發展贛南、閩西起了很大作用。
由于有了這塊根據地軍民的掩護,我們從從容容地休整了一個星期,恢複了體力。”(17)紅四軍同紅二團、紅四團會合後,在東固召開會師大會。會上,傳達了“六大”精神。毛澤東在會上說:目前軍閥混戰将起,是我們發展的大好時期,勝利一定屬于我們。并贊揚紅二團、紅四團和東固人民在革命鬥争中所取得的重大成就。朱德在講話中說:”國民黨反動派天天說打朱、毛,可是朱、毛越打越多。你們都成了朱、毛”。(18)大家聽了都大笑起來。會後,紅四軍向紅二團和紅四團贈送了一批槍枝,并決定留下毛澤覃、謝唯俊幫助他們工作。紅二團和紅四團向紅四軍贈送了二千銀元,還有一部分子彈。衣物。參加這次會師的楊得志回憶當時的情景說:“對我們這些離開井岡山後一直在轉戰中的人來說,見到兄弟部隊和熱情的群衆,有了可以停腳的地方,真像到了家一樣。”(19)陳毅以興奮的心情,即興賦詩:“東固山勢高,山巒如屏障。此是東井岡,會師天下壯。”(20)不久,一直尾追紅軍的贛軍李文彬部趕到東固,吉安的金漢鼎部也對東固采取攻勢。紅四軍在東固不便久留。毛澤東、朱德、陳毅研究後,“乃決定抛棄了固定區域之公開割據政策,而采取變定不居的遊擊政策(打圈子政策),以對付敵人之跟蹤窮追政策。”(21)這時,國内的政治局勢又醞釀着一次重大變動:蔣介石同控制兩湖地區的桂系軍閥之間的矛盾日趨尖銳。二月二十一日,桂系軍閥趕走蔣介石委派的湖南省政府主席魯■平,蔣桂戰争即将爆發。蔣介石下令從湘、粵、贛三省調集軍隊,準備向桂系軍閥進攻,在湘、贛的國民黨正規部隊,已顧不得“追剿”紅軍。這是毛澤東、朱德早就預計到的,從而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從容考慮紅四軍下一步如何發展的機會。
閩西,是福建省建立黨組織較早的地區之一。從一九二八年三月起,先後發生龍岩縣“後田暴動”、平和縣長樂暴動、上杭縣蚊洋暴動、永定縣金沙暴動,建立了工農武裝,開辟了小塊的遊擊恨據地。同年七月成立了中共閩西特委,領導人是郭慕亮、張鼎丞、鄧于恢。紅四軍轉戰贛南時,曾進入福建省的武平。福建省委認為“紅軍轉戰千裡,旦夕不休,尤其是這兩個月來長期的奔走,一定是很疲憊,并以子彈缺乏,目前回湘贛或開往廣東很有困難,客觀上的環境,紅軍暫時開到閩西長廷上杭一帶來作一短時間的休息,是有可能的,因為汀杭與贛粵相距較遠,同時福建的反動統治力量比較薄弱。”(22)他們指示上杭、武平、長汀三縣縣委設法同紅四軍聯系,把當地的軍政情況報告紅軍,“同時把省委的意見提供給他們參考”。(23)“福建的反動統治力量比較薄弱”,這是确實的。當時,在福建并沒有國民黨的嫡系部隊。除駐紮福州的海軍楊樹莊部外,隻有幾支福建的地方部隊:漳州一帶的張貞部,閩中的盧興邦部,長汀一帶的郭鳳鳴部,龍岩一帶的陳國輝部,戰鬥力都不強。這是十分便于紅四軍發展的。
二月二十五日,毛澤東、朱德率領紅四軍離開東固,掉頭向東,經水豐、樂安、廣昌、石城,向閩西進軍。
三月十一日深夜,紅四軍進入福建長汀縣境内,第二天到達四都。當晚,駐守在長汀的福建省防軍第二混成旅旅長郭鳳嗚派團長盧新銘帶領一個補充團趕到四都。十三日淩晨,向紅軍進行偷襲,遭到紅軍有力還擊。“我軍主力乘敵軍立足未穩,撲上山頭。敵人支持不住,向長汀方向撤逃。這時,朱軍長口頭命令:‘畢營長,追!不要讓敵人中途集結!’”(24)特務營營長畢占雲馬上率領全營窮追猛打,一口氣追到勝華山腳下的肢溪,方才奉命停下。随後,軍部和主力也到達該地。這時,中共長汀縣委負責人段奮夫趕到陂溪。紅四軍軍委正要召開擴大會議,段奮夫在會上彙報了郭鳳嗚部隊的情況和長汀縣的革命形勢:郭鳳嗚是土匪出身,後來被北洋軍閥招撫,北伐軍人閩時又投靠了蔣介石;他的部隊大多是當地的土匪,戰鬥力極弱,紀律敗壞,受到當地群衆的痛恨。“經過長久勞累,眼圈都發青了的毛黨代表和朱軍長,在聚精會神地傾聽縣委的同志彙報。”(25)根據段奮夫彙報的情況,會議決定進攻長嶺寨,然後乘勝奪取長汀,消滅郭鳳鳴部。
長嶺寨山嶺綿延十幾裡,山高林密,毛竹、雜草叢生,地勢十分險要,距長汀城十五裡,是進入長汀的必經之路,被稱為長汀的天然屏障,要攻克長汀,必須先拿下長嶺寨。
三月十四日晨,紅四軍分兵三路向長嶺寨發起總攻,第二十八團和三十一團擔任主攻,特務營迂回敵後,搶占長嶺寨以北的烏石嶺,切斷敵人退路。
第二十八團和三十一團迅速登上主峰,早一步控制了有利地形。“敵人剛剛要上山,我們劈頭一打,隻用一營人,把他兩團趕到河溝裡,一打打跨了。”
(26)郭鳳鳴親自督戰,組織一支短槍隊打頭陣,想再發起反攻。這時,整個戰場已被紅軍控制,郭鳳鳴的短槍隊幾乎被紅軍全部消滅,其餘部隊也潰不成軍。郭風鳴中彈受傷,在逃跑途中被紅軍擊斃。特務營營長畢占雲回憶道:“我們剛到達牛鬥頭附近,槍聲已變得稀疏零落,戰鬥結束了。這時朱軍長由對面大步走來,沒等我報告,就笑眯眯他說:‘郭鳳嗚給打死了。’‘怎麼?這樣快呀!,我感到有些突然。‘真的!随後就擡下來。老鄉們還要求在城内示衆他三天呢!’接着,似命令非命令他說:‘走吧,進城去!’”(27)當天下午,紅四軍乘勝占領長汀城。中共福建省委向中共中央的報告中,對紅四軍進占長汀的情況報告道:“紅軍第四軍于三月十四日到長汀,部隊共三千餘人,好槍一千七、八百支,駁殼一百餘杆,手機關八架,水機關四架,還有二、三架迫擊炮。紅軍長官及士兵精神都好,軍紀也嚴肅。”“他們到長汀後工作如下:(1)沒收豪紳及反動派糧食财産,散發給城鄉工農貧民,并派許多宣傳員四出向民衆宣傳。(2)幫助工農成立工農會(長汀總工會已成立)并分派部隊下鄉發動農民群衆鬥争。(3)開士兵群衆大會,由政治部做政治報告。(4)成立長汀革命委員會,委員九人,民衆代表六人,紅軍三人參加,主席丘潮系同志。革委會分軍事、宣傳、财政等部,并組織赤衛隊六十餘人。(5)由革委會出布告禁止造謠及招募赤衛隊。(6)沒收十餘家反動派财産,罰款子三萬餘元。(7)收買子彈(不多),招補兵額共有二、三百人,趕制軍衣四千套。(8)除沒收反動派财産外,并向商人籌借軍饷二萬元(資本千元以下者不派),因此,軍饷頗能補充,到汀後紅軍即發日用費,官長、士兵、俘虜一律平等待遇。(9)前委與汀委發生密切關系,并經過汀委與上杭、武定縣委發生關系,除共同努力做群衆工作外,偵探與交通工作都做得很好。”
(28)
長汀是舊汀州府治,是閩贛邊境上的重鎮,汀州城建立在武夷山下、汀江之濱。汀江是閩西最大的一條河流,經過上杭流入廣東,再彙入韓江,從潮汕出海少水運極為方便。所以,汀州又是閩西的物資集散地,商業和手工業比較發達,有幾萬人口,是官商雲集之地,也是一個較為富庶的中等城市。
紅四軍長期轉戰于湘、贛、閩、粵邊境的山區,還不曾進入過這樣比較富庶的城市。楊得志描寫道:“街道兩旁商店的大門上,搭着鑲有藍邊的白布棚,店門口貼着七紅八綠的商标、廣告,店裡面擺着我們從未見過的商品,好闊氣!但是我們誰也不曾進去。一是進城後領導上重申了紀律;二是我們身無分文;再說也沒有逛商店的習慣。”(29)紅軍人城後,向商界籌借了軍晌,購置了布正,用繳獲敵人的被服廠,趕制了四千套軍衣。“幾天後,每人發了一套嶄新的灰軍裝,一頂帶紅五星的軍帽,一個挎包,一副綁帶,兩三雙‘陳嘉庚膠皮鞋’。”“聽說就是朱軍長、毛黨代表他們也是頭一次得到這麼齊全的裝備。隊伍拉出來,一色的新衣帽新鞋子,整齊劃一,精神抖擻,人都好像變了模樣,威武得很。”(30)進入長汀後,朱德會見了當地的福音醫院院長傅連饋2贍篩檔慕ㄒ椋在紅軍中普遍接種牛痘,防止天花蔓延,後來,傅連纜柿煲皆褐行矶嘁轎袢嗽輩渭恿撕炀,組成紅軍中的醫療隊。
紅四軍還在長汀附近地區,廣泛發動群衆,沒收地主糧食物資,分發給當地貧苦民衆。
為了便于開展遊擊戰争,前委對紅四軍進行了整編,将原來的團改為縱隊。全軍編為三個縱隊:原第二十八團大部力第一縱隊,司令員林彪,黨代表陳毅;原軍部直屬的特務營和獨立營加上原二十八團的一部分合編為第二縱隊,司令員胡少海,黨代表譚震林;原第三十一團改為第三縱隊,司令員伍中豪,黨代表蔡協民。每個縱隊下轄兩個支隊,相當于營。每個支隊下轄三個大隊,相當于連。每個縱隊有槍五百支,一千二百餘人。軍長是朱德、黨代表是毛澤東。大隊以上都設立黨代表。這種新的組織形式是為了适應新形勢的需要,分散和集中都方便。
三月二十日,毛澤東在長桶辛耕别墅”主持召開前委擴大會議。會上,着重研究了江西、福建、浙江等南方各省的政治經濟狀況,針對蔣桂戰争即将爆發的有利時機,提出了紅四軍的行動方針:“決定在國民黨混戰初期,以閩西贛南二十餘縣一大區為範圍,用遊擊戰術來發動群衆,以緻群衆的公開割據,深入土地革命,建設工農政權,以此一割據與湘贛邊之割據連接起來,形成一堅固勢力,以為前進的根基。”(31)在長汀成立了臨時革命委員會,後來經過選舉正式成立長汀縣革命委員會,成為閩西的第一個紅色政權,前委還對紅四軍下一步行動作了具體安排,計劃用十天時間,繼續在長汀一帶工作;到四月初返回江西瑞金、于都活動;在贛南活動一個時期後,或回閩西,或留贛南,或到吉安方向接近蔣桂軍閥的戰區開辟群衆工作,到時候根據軍閥混戰的局勢發展而定。會議認為,不管将來的計劃如何,“唯閩西贛南一區内之由發動群衆到公開割據,這一計劃是決須确立,無論如何,不能放棄。因為這是前進的基矗”(32)正是在這種工農武裝割據思想的指導下,才會在以後開創出包括贛西南和閩西在内的中央革命根據地。
三月間,朱德和康克清在長汀結婚。康克清回憶說:“一九二九年三月,朱德和我在福建省長汀縣結婚”。“我們究竟是哪一天結婚,我此刻已經忘記了。我們并沒有舉行婚禮。自從結婚之後,我差不多始終跟他在一起,隻有在一九三○年占領了吉安之後,兩人曾分别了一年。”(33)這時,蔣桂戰争爆發了。蔣介石調集在江西的部隊參加對湖南的争奪,贛南的駐軍大部調離,兵力空虛。四月一日,毛澤東、朱德率領紅四軍離開長汀,返回贛南。他們在長汀前後共停留十七天。
一直随軍轉戰的張際春評論道:“紅軍第四軍自井岡進軍,到長汀戰鬥為止,轉戰贛粵閩三省邊境,走路幾千裡,大小仗打了數十仗,以大柏地戰鬥和長汀城戰鬥為标志,它的勝利為爾後在贛南、閩西廣大地區展開創立革命根據地的偉大勝利,樹立了先聲。”(34)毛澤東、朱德率紅四軍離開長汀後,翻過武夷山,回師瑞金。四月二日,彭德懷,滕代遠率紅五軍趕到瑞金與紅四軍會合。
在柏露會議上,紅四軍前委決定紅四軍主力下山後,由紅五軍留守井岡山。“在紅軍離開井岡山後的第三天,湘贛兩省自軍約十二至十五個團向井岡山合圍攻擊。”“每團平均兩千人計,當在二萬四千至二萬八千人之間。
我以七、八百人對上述敵軍兵力,敵優我劣,是三十、四十倍之比。重層圍攻三晝夜,我黃洋界、八面山、白泥湖三路陣地均被敵突破。”(35)為了保存有生力量,彭德懷、膝代遠不得不率部下山,突破敵人三層重圍,向贛南轉移,他們重新打出紅五軍的旗号,先後奔襲于都、安遠兩座縣城,都取得成功。在安遠住了十天左右,準備打回井岡山去。一天,“在縣署反動文件中,發現有紅四軍在汀州消滅郭鳳嗚旅,郭本人被擊斃的消息。”(36)“得到紅四軍的确實情況後,即改變了打回井岡山的原定計劃,經會昌進占瑞金縣城。”(37)這時,他們已恢複到有六百多人,四百支槍。
紅四軍到瑞金同紅五軍會合後,因為蔣桂戰争正在激烈地進行,瑞金周圍沒有敵情,部隊得到一段從容休整的時間。四月三日,前委在瑞金接到中共中央在二月七日發出的《給潤芝、王階兩同志并轉湘贛邊特委信》,即《中央二月來信》。這封信受到共産國際書記處書記布哈林的影響,加上二月初對紅四軍的情況不很了解,因而對紅軍的行動策略提出了錯誤的主張。布哈林一九二八年七月在中共“六大”上所作的報告“對中國蘇維埃、紅軍運動的估計是悲觀的。他認為隻能分散存在,如果集中,則會妨害老百姓利益,會把他們最後一隻老母雞吃掉,老百姓是不會滿意的。他要高級幹部離開紅軍,比方說,要調朱德、毛澤東同志去學習。”(38)《中央二月來信》要求前委“應有計劃地有關聯地将紅軍的武裝力量分成小部隊的組織散入湘贛邊各村中進行深入的土地革命”,“采取這一避免敵人目标的集中和便于給養與持久政策”,(39)認為這樣做是為了保存武裝力量,避免被敵人消滅。來信中還提出“中央從客觀方面考察和主觀的需要,深信朱毛兩同志在目前有離開部隊的必要:一方面朱毛兩同志離開部隊,不僅不會有更大的損失,且更便于部隊分編計劃的進行,因為朱毛兩同志留在部隊中,目标既大,徒惹敵人更多的注意,分編更多不便;一方面朱毛兩同志于來到中央後,更可将一年來萬餘武裝群衆鬥争的寶貴經驗,貢獻到全國以至整個的革命。”(40)前委當即開會讨論中央來信,毛澤東、朱德等從實際出發,認為《中央二月來信》的精神是消極的,所提意見是不适當的。四月五日,毛澤東為前委給中央寫了複信,表明不同意見。複信就紅軍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實行武裝割據采用的行之有效的遊擊戰術作出了概括。并在分析南方數省的形勢後,提出要創造革命根據地,造成鞏固的赤色區域,奪取江西全省以促進全國革命高潮的到來,直至奪取全國的革命勝利。
四、五月間,利用國民黨軍隊在贛南兵力空虛的機會,紅軍比較放手地把部隊散開,做群衆工作,擴大根據地,取得了比較明顯的成效。朱德回憶道:“慢慢發展到江西的甯都、興國、瑞金、東固,都組織了,到處打開了些土圍子,打上豪,分田地。幾個月中間轉了很寬,沿着興國、瑞金、東固,工作都做起來了。”“打甯都也打開了。這時自己編成三個團,都還打得。
各個團都可以說很強,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打土豪歸公,進出宣傳都做得很好。譬如我們以前在大柏地打仗,吃了老百姓的東西,這時就去還錢了。
還的方法是自動由老百姓報就給錢。開始以為假的,後來地痞流氓有些冒領的也發了,一下發了三千多塊錢到老百姓中間去。”這一次政治影響非常之大,一方面做到了争取廣大群衆,一方面做到了争取軍隊守紀律。“搞了幾個月,那時正是李宗仁、白崇禧和蔣介石作軍閥混戰的時候。等這混戰一過,敵人又來了,不過我們的基礎也穩固了。”(41)在興國、甯都等縣都成立了革命委員會。
在這中間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四月八日由毛澤東主持在于都召開了一次有贛南特委和中央軍事部派來的羅壽男參加的前委擴大會議。根據彭德懷“提出率部打回井岡山去,恢複湘贛邊區政權”(42)的請求,會議決定紅五軍回師井岡山。五月初,紅五軍回到井岡山。
五月中旬,形勢又發生突變。蔣、桂争奪兩湖的戰争以桂系失敗退回廣西而告終,但粵軍徐景唐部仍宣布反蔣,同控制廣東的陳濟棠部發生沖突,廣東戰争又起。盤踞在閩西、閩南的軍閥也卷人這場混戰。根據蔣介石的命令,閩西軍閥陳國輝率第一混成旅主力,離開龍岩,随駐在漳州的新編第一師張貞部,在五月中旬開入廣東,同徐景唐作戰。閩南、閩西的國民黨軍隊主力先後調走,駐地空虛。而在贛南方面,卻因蔣桂戰争的結束,原駐贛敵軍紛紛回防。為了集中兵力應付這種變動了的局勢,紅四軍從分兵地區返回瑞金集結。
這時,毛澤東、朱德、陳毅又接到閩西特委書記鄧子恢派專入送來的《閩西曆年鬥争與敵我情況》的書面報告,說明閩西形勢發生了新的變化,群衆革命鬥争高漲,急盼紅軍急速重返閩西。前委在瑞金召開擴大會議,重新讨論了紅四軍的行動計劃,決定趁有利時機,再次人閩,開創閩西革命的新局面。毛澤東、朱德寫了兩封信,派前委委員宋裕和先行出發去閩西。一封信送交閩西特委書記鄧子恢,告訴他紅四軍正向閩西進軍,要求待委準備策應;另一封信送交上杭地方武裝領導人傅柏翠等,要他們在廟前等候,商讨紅四軍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五月中旬,毛澤東、朱德率領紅四軍從瑞金出發,再次大舉人閩,向福建的灌田前進。國民黨當局發覺紅軍的動向後,贛軍李文彬旅立即緊迫不舍,閩軍盧新銘團也在汀江東岸設防攔截,企圖迫使紅軍背水而戰,以期全殲。五月二十日清晨,紅四軍抵達汀江的水口,在當地群衆援助下,彙集九隻渡船,全部渡過汀江。當敵軍趕到水口時,紅軍已安全進入福建連城境内。
紅四軍二度入閩和第一次大不相同。過去,閩西民衆對紅軍是陌生的,有些人還因不了解而心存疑懼,但從紅軍消滅了長期在閩西為非作歹的郭鳳鳴部以後,在這一帶引起很大震動,閩西的窮苦人民就把紅軍稱為“天兵神将”、“救命菩薩”。因此,紅四軍所到之處,老百姓紛紛燒茶水,送幹糧(紅薯),青年人參軍的也不少。(43)剛剛渡過汀江的紅四軍,在第二天便離開汀江東岸進到廟前。連南地方的黨組織根據閩西特委的指示,集中各鄉的農民到廟前歡迎朱毛紅軍過境。
當晚,毛澤東、朱德在廟前孔清祠會見上杭北四區地方武裝負責人傅柏翠等,聽取他們的彙報,在弄清情況後決定暫時不去攻打長汀,而是出敵不意地直取龍岩,再打水定或漳州,甩開李文彬,消滅陳國輝,相機打擊張貞,來擴大紅軍在閩西的影響。為了争取時間,紅四軍不在廟前久留,立刻向龍岩進發。要求傅柏翠等做好後方偵察,阻擊追敵,掩護主力進攻龍岩。
閩西特委書記鄧子恢接到宋裕和送來的毛澤東、朱德的信後,立刻召開特委緊急會議,決定通知龍岩、上杭、永定、長廷連城各縣縣委發動農民武裝暴動,配合紅四軍在閩西的軍事行動。
紅四軍離開廟前後,經古田向龍岩前進,在五月二十二日黃昏時分到達龍岩城西三十裡的小池圩。當晚,毛澤東、朱德在小池圩的贊生店召開軍事會議,聽取閩西特委派來的代表介紹龍岩城内陳國輝部的情況。當時,陳國輝的主力正在廣東大埔參加對徐景唐的戰争,在閩西隻留下幾個補充營。龍岩城裡,隻有旅部和特務連。機槍連防守着,兵力不足五百人。前委在會上定下攻打龍岩的作戰計劃:紅四軍第一、三縱隊沿通往龍岩的公路,從正面奔襲龍岩,第二縱隊從左翼占領龍岩城北門外的北山,對龍岩城實行包圍夾擊。
龍岩,在閩西有着重要地位,是閩西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盤踞在龍岩、漳州一帶的福建省防軍第一混成旅陳國輝部,原是閩南一股打家劫舍、殘害百姓的土匪部隊,北伐軍人閩時,陳國輝率部投靠何應欽。龍岩人民在陳國輝的黑暗統治下,陷入苦難的深淵。有首民歌這樣唱道:“臘月裡來冷凄凄,龍岩來了陳國輝;有了幾隻破火筒,害得百姓盡吃虧。”消滅陳國輝,是龍岩人民的宿願。
五月二十三日上午七時許,紅四軍第一、三縱隊占領龍岩城郊的龍門圩,打垮了守敵的第一補充營,緊迫殘敵,突破西門,首先攻入龍岩城;第二縱隊按計劃,占據北門外的制高點後,居高臨下,向城内發起猛烈攻擊。整個戰鬥很快結束,”九時占領龍岩城”。(44)這次戰鬥取得重大勝利,俘虜陳國輝部營長一人,連、排長九人,士兵三百二十四人,擊斃官兵九十餘人,繳獲機關槍兩挺、駁殼槍二十三支、步槍五百四十九支,子彈三十五擔,迫擊炮彈九擔。(45)紅四軍沒有在龍岩停留,當天下午撤離龍岩,繼續奔襲張貞部的總兵站永定城。朱德在途中向中央寫信簡要報告了紅四軍第二次人閩和首次攻占龍岩的情況說:“我們以消滅閩西反動勢力發動閩西工作,及參加閩粵贛三省農村土地革命之目的,決于今晚星夜出發襲擊永定(永定為張貞總兵部所在)。”(46)當晚,朱德率部到達永定的坎市,住在裕源店。
五月二十五日,紅四軍在張鼎丞領導的地方武裝配合下,占領了永定城。
當天下午,在賴家伺的後樓大廳裡,由毛澤東主持召開紅四軍前委和永定縣委聯席會議。朱德、陳毅、劉安恭、譚震林、張鼎丞、鄧子恢參加了會議。
二十六日,在永定城關南門壩召開了萬人祝捷大會,毛澤東、朱德、陳毅先後講話。會上宣布成立閩西第二個紅色政權永定縣革命委員會,由張鼎丞任主席。會後,軍民們響應聯席會議的号召,拆毀了永定城牆。
當紅四軍主力轉向永定後,從龍岩敗退到漳平、永福的陳國輝殘部,在五月二十五日返回龍岩。紅四軍前委判斷:張貞和陳國輝的主力仍在廣東,一時難以回援;龍岩城内的陳部,是曾遭紅軍痛擊的殘敵,缺乏戰鬥力;而龍岩、永定的農村土地革命剛剛開始,需要得到紅軍的有力支援。所以,決定以第三縱隊為主,二次攻打龍岩,調動陳國輝主力回援,待機加以消滅;第一縱隊和第二縱隊仍分别留在永定坎市和龍岩西郊龍門一帶,繼續發動群衆。
紅四軍第三縱隊在伍中豪、蔡協民、羅榮桓率領下,同龍岩的地方遊擊隊、暴動隊配合,在六月三日拂曉迅速攻人龍岩城内。守軍隻有一個補充營和特務連,被痛擊後逃到漳平的永福。五日,紅軍和地方武裝在龍岩中山公園召開群衆大會,宣布成立閩西第三個紅色政權龍岩縣革命委員會,由鄧子恢任主席。
正在廣東參加軍閥戰争的陳國輝,得知龍岩再次被紅軍占領,大為震驚,日夜兼程地由粵回閩。紅四軍得悉後,決定暫時撤離龍岩,轉攻駐守上杭白砂的盧新銘部的鐘銘清團,引誘陳國輝主力回到龍岩,再待機加以殲滅。朱德還派出小股紅軍,沿途阻擊陳國輝的部隊,邊打邊退。陳國輝誤以為紅軍不敢同他交鋒,必定要退回贛南。于是,在六月六日上午回到龍岩,(47)舉行“祝捷大會”,放假三天。
這時,撤出龍岩的紅四軍正集中主力,準備奪取白砂。白砂在上杭城東北,是上杭通往龍岩的咽喉要沖,也是一個大的集鎮。當郭鳳鳴部主力被紅四軍在長嶺寨殲滅後,團長盧新銘收集郭鳳鳴的殘部,自任旅長,盤踞上杭。
在紅四軍攻打龍岩城時,盧新銘派出鐘銘清團(實際兵力隻有一個營)駐守白砂,作為上杭的防守前哨。
為了殲滅白砂的鐘銘清團,毛澤東、朱德于六月五日在龍岩、上杭交界的大池,召開紅軍幹部會議,具體研究作戰方案。同時,迅速集結部隊,嚴密封鎖消息,為攻占白砂進行準備。
七日,紅四軍在閩西紅軍的配合下,分三路向白砂進擊。這天是農曆的五月初一,恰逢白砂舉行擡“定光古佛”的廟會,鐘銘清對紅軍的行動毫無察覺。當紅軍發起進攻後,鐘部倉促應戰,紛紛潰退。經過一小時的戰鬥,俘敵一百餘人,繳槍一百餘支,火炮二門。鐘銘情隻帶了二十名随從逃回上杭。盧新銘龜縮在上杭城裡,也不敢出來活動。
白砂戰鬥結束後,紅四軍故意制造向江西退卻的假象。六月十日,毛澤東、朱德率領紅四軍沿着通往贛南的大道,開往連城的新泉。他們在新泉休整了一個星期,一面進行整訓;一面深入農村發動群衆,造成連城南部廣大地區的武裝割據局面。
陳國輝得知紅軍開到新泉,更深信紅軍将撤回贛南。所以,他回到龍岩後毫無戒備。國民黨的報紙還吹噓說:“陳國輝班師進剿”取得“勝利”,紅軍“敗退”江西。這時,紅四軍前委判斷消滅陳國輝的時機已到,在六月十八日悄悄進抵龍岩附近的小池,召開軍事會議,周密地部署第三次攻打龍岩的作戰計劃。朱德回憶道:“群衆都組織得很好,城外十裡地就有了遊擊隊。我們到離城三十裡左右的大池、小池集中,敵人還不曉得就去打。夜晚十一點鐘出發,三十裡走完将将天亮。敵人一旅三千多人,我們有六千多人,統統用上去。我帶兩個團在左面,另一個團在右面,切斷通漳州的道路,正面按上一個新編成的團。将将天光亮,恰恰完成了對城的包圍,敵人出來下操,就打下來。”(48)三打龍岩的戰鬥在十九日拂曉打響,朱德親臨前線指揮作戰。攻擊從北門開始,伍中豪率部突襲松濤山,搶占了陳國輝設在制高點上的機槍陣地。
北門打響後,第一縱隊第一支隊在蕭克指揮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撲龍岩城南的屏障――蓮花山鑼石鼓陣地,消滅了一營敵軍,為第一、四縱隊直取南門掃清了道路。
這時,西門的戰鬥也在激烈地進行着,守軍憑借着街道房屋負隅頑抗。
“陳(國輝)部隊與郭(鳳鳴)匪不同,武器彈藥充足,多系北方人,均在當地安家落戶,以匪為業,多是兵痞子,雖然隻一個旅的兵力,但戰鬥力比郭鳳鳴強。”“這場巷戰是極其複雜、極其艱苦的。使用兵力多,則施展不開;使用兵力少,我軍既沒有刺刀、手榴彈,和有刺刀、手榴彈的敵人搏鬥,确實吃虧。”“這樣激戰了兩個多鐘頭,雖給了敵人以重大殺傷,但戰鬥進展不算大,而且我軍也有不少傷亡。”(49)在這緊要時刻,朱德看清在巷戰中逐房逐院地進行争奪,對紅軍非常不利,立刻傳下命令:采勸掏牆挖洞打老鼠”的戰術。對敵軍分割包圍,各個擊破。同時,開展政治攻勢,向陳部喊話。退縮在幾個大院子裡的陳部終于豎起白旗,向紅軍投降。
紅四軍主力第一縱隊在第四縱隊的配合下,這時越過河上的浮橋,突入龍岩南門。陳國輝看到大勢已去,帶着少數親信化裝逃出。紅四軍前後三次攻占龍岩,合計消滅陳國輝部主力兩千餘人,“共繳步槍九百餘支、迫擊炮四門、水機關槍六架、手機關四架,陳國輝精銳部隊損失過半。”(50)陳國輝經過這次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六月二十一日,龍岩縣革命委員會再次成立,由鄧于恢任主席。
毛澤東、朱德率紅四軍二次入閩,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抓住軍閥混戰的有利時機,“分兵以發動群衆,集中以對付敵人”,忽東忽西,靈活作戰,三次攻占龍岩城,連克永定、白砂、新泉,土地革命的巨大浪潮席卷龍岩、永定、上杭、連城五縣,打開了閩西革命的新局面。陳毅為此寫下了《反攻下汀州龍岩》的詩:“閩贛路千裡,春花笑吐紅。鐵軍真是鐵,一鼓下汀龍。”
(51)
打下龍岩後,毛澤東等在蛟洋幫助閩西特委召開閩西黨的第一次代表大會。紅四軍軍長朱德、黨代表毛澤東和政治部主任陳毅聯名發布《紅軍第四軍司令部、政治部布告》,宣布:“從今年起,田地歸耕種的農民所有。”
改變了過去井岡山《土地法》所規定的土地所有權屬于蘇維埃政府而不屬于農民,農民隻有使用權的規定。“岩、永、杭三縣打成一片”,“這些地方都是赤色區域。”(52)廣大貧若農民分得土地後,革命和生産積極性普遍高漲,使閩西革命根據地得到了鞏固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