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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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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轉戰晉東南

書籍名:《徐向前傳》    作者:中央文獻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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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從晉北南下

  
      1937年晚秋時節,晉北高原已經很冷了。戰局日趨緊張。徐向前在友軍中活動了半個來月,回到了南茹村總部。這時,晉北方向,敵陷崞縣、原平後,正向忻口進擊:晉東方向,攻陷石家莊的一路敵軍,則向娘子關逼進。

  
      中共中央決定一二九師向正(定)太(原)路以南太行山區展開,發動群衆。

  
      10月22日,朱德率八路軍總部離開南茹村。26日,晉東天然屏障娘子關失守。朱德、彭德懷從壽陽景尚村發電報給徐向前,要他率七六九團南下昔陽歸建,打擊和牽制娘了關方向進犯之敵。徐向前到了郭家寨,向七六九團團長陳錫聯和副團長汪乃貴傳達了總部的指示。七六九團是10月初由劉伯承率領進入山西的,他們剛取得夜襲陽明堡日軍機場的重大勝利,士氣很高。陳錫聯和汪乃貴,紅軍時期都是徐向前的部下。鄂豫皖肅反時,陳錫聯困和另外幾個人一起買了油餅吃,被誣告組織“吃喝委員會”,給抓了起來。徐向前對張國焘說:“小鬼們嘴饞,懂得什麼叫‘委員會’”。才把他放了。從那之後,陳錫聯總說“是總指揮救了我”。汪乃貴是個粗人,沒文化,收個電報,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簽,據說記什麼事還用過古代人的“結繩記事”

  
      的辦法。他們兩人作戰都很勇敢,一進入山西,就憋足了勁,恨不得馬上打個漂亮仗。那時徐向前曾耐心地對他們說:“不着急,日後有的是仗打。先‘占山為王’,像鄂豫皖初期那樣,發動群衆,搞遊擊戰。到了山區,你們放開手腳自己幹,獨立自主嘛!這是毛主席的主意。要珍惜力量,注意研究日軍的戰術特點,積小勝為大勝,決不可死打硬拼。”陳錫聯、汪乃貴牢記着徐向前的話。10月19日晚,由汪乃貴率領該團三營,愉渡淖淪河,突襲陽明堡日軍飛機場,果然旗開得勝,僅經1小時戰鬥,即毀敵機24架,斃傷敵百餘人。這些飛機是日軍用于忻口戰役的,被打掉了,對正在正面作戰的友軍是個有力的支援。陳錫聯、汪乃貴一見到徐向前,就向他詳細述說了夜襲敵機場的經過。汪乃貴說:“徐副師長,我要向你檢讨,打掉了幾架破飛機,連個師長、旅長也沒捉到,三營營長趙崇德還犧牲了。”徐向前說:“還檢讨什麼,這是一個大勝利,我還要向蔣委員長給你們請功哩。不過,趙崇德犧牲了,很可惜,才23歲!”

  
      徐向前率七六九團一路南下,27日走到五台縣永安村附近。大家都想到徐向前家看看,徐向前就把陳錫聯、汪乃貴、範朝利、丁先國幾個團的幹部請到家中進午餐。嫂嫂給做的莜面窩窩、和羊肉炖山藥。陳錫聯等幾個都是南方人,不曉得莜面吃多了會脹肚子;加上打仗、行軍,很難吃上一頓飽飯,便大吃起來。徐向前說:“這東西不能吃太飽呀,會脹肚子的!”

  
      軍情緊急,吃過飯就上路了。徐向前的父親把他們送到村頭,眼裡嵌着淚珠。大家都熱情地向老人告别。徐向前說:“回去吧,有機會還會回來的。”

  
      誰知,這競是他們父子的最後分别,從這以後,徐向前再沒回永安村。後來聽說形勢緊張時,鄉親們幫助把他母親棺木下了葬,把他父親轉移到山上一個寺廟裡,嫂嫂和侄兒不時送點米和面,經常照顧他的是一位本家人徐獻榮。老人最後去世在那個廟裡。

  
      徐向前率部隊繼續南行,一過石窟,滹沱河北岸全是亂石灘,沒有路,人馬難行。下午宿營在坪上村,第二天繼續順太行山西脈南進,走的又都是山間小路。他們經過的李家莊、大白凹、下社、上社、興道村、東坪村等地,這些地方閉塞落後,加上國民黨軍隊四處搶掠,抓丁拉傳福群衆隻要一聽說有軍隊來,就躲的躲,藏的藏。徐向前發現這個情況,對陳錫聯說:“俗話說‘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我們不能光走路,也得宣傳宣傳,做點群衆工作。讓大家知道八路軍是人民的子弟兵,是真正打日本的。越在群衆不了解我們的地方,越要嚴格遵守群衆紀律,秋毫無犯。行動是最好的宣傳,要讓群衆親身感受到八路軍是愛護他們的。我們要留下這個名。”部隊照着做了,真有效,群衆的情緒漸漸安定下未徐向前行至盂縣獲悉,日軍兩個師團正從娘子關、石門口分路向陽泉、平定進攻。接到劉伯承的電報,要部隊迅速向正太路以南開進。情況緊急。原計劃從盂縣經河底、平定,直達昔陽,因石門口、平定方向有敵情,遂改道由壽陽、平定問通過鐵路。晝夜兼程,于11月1日晨通過正太路,與一一五師三四四旅會合。根據總部指示,七六九團暫歸一一五師林彪指揮。這時,閻錫山已經放棄忻口。西向太原進擊的日軍,一路從壽陽西進;另一路從昔陽向平遙方向迂回。劉伯承、陳赓率三八六旅等部,在黃崖底伏擊敵一○九師團一三五聯隊,殲敵300餘人;徐向前率七六九團配合一一五師三四三旅和一二九師三八六旅,在廣陽、沾尚地區伏擊敵二十師團一部,斃傷敵千餘人。

  
      戰鬥結束後,徐向前率七六九團赴昔陽歸建一二九師。這時師部駐趙壁村,徐向前在那裡會合了劉伯承、張浩、李達等領導人。

  
      11月9日,一二九師主力南移至和順縣石拐鎮一帶休整。徐向前在日記中寫道:“半月來,9R(七六九團)自楊白(五台地區)南移後,非行軍即作戰,三八六旅亦如之,故部隊甚疲勞,須給予休息與整理。”

  
      第二節分兵發動群衆

  
      1937年11月8日,太原失陷,華北的抗戰局勢發生了新的重大變化。

  
      以國民黨為主體的正規戰争結束,以共産黨為主體的遊擊戰争進入了主要地位。根據這個變化了的情況,毛澤東對八路軍在山西的活動作了明确的部署。

  
      指出,呂梁山脈應成為八路軍的主要根據地之一。必須以主力一一五師一部前往開辟工作;一二○師在晉西北;一二九師在晉東南,準備長期堅持遊擊戰争。

  
      按照上述精神,一二九師在和順縣的武家莊、石拐鎮兩次召開幹部和積極分子會,統一認識,進行具體的部署。會後,一二九師的官兵像種子一樣,撒向同蒲路以東、黃河以北、正太路以南、平漢路以西的晉冀豫廣大地區。

  
      七六九團北出平(定)昔(陽)線;宋任窮(政治部副主任)、王新亭(組織部部長)、劉志堅(宣傳部部長)率工作團向晉東南;倪志亮(師參謀長)

  
      負責組建晉冀豫軍區;劉伯承率師直駐遼縣(今左權縣),統馭全局,指導晉冀豫省委的工作。徐向前在石拐鎮指揮三八六旅配合湯恩伯部,在和順西部山區截擊由正太路南進之敵,開展遊擊戰争。

  
      湯恩泊是蔣介石的嫡系,以參加南口保衛戰而名噪一時。此時任第二十軍團軍團長兼第十三軍軍長。太原失陷後,蔣介石唯恐日軍向河南推進,遂派他率部鞏固山兩,策應平漢線。可是太原失陷以後,國民黨軍隊幾乎到了望風而逃的地步。閻錫山向西轉移,衛立煌(第二戰區前敵總指揮)退到隰縣、吉縣一帶,西北軍馮欽哉(第二戰區第十四軍團軍團長)、川軍李家钰(第二戰區第四十七軍軍長)、滇軍曾萬鐘(第二戰區第三軍軍長)信心大減。湯恩伯進到榆社看到這種局勢,就再也沒有前進一步。

  
      11月18日,徐向前和賴際發①應邀前往榆社與湯恩伯會商協同作戰事宜;劉伯承與李達從遼縣出發,也于同日到達城關一所學校裡。

  
      湯恩伯對一二九師領導人的到來,表面上很熱情,屋裡生着炭火,擺着煙茶,但徐向前看出了,他的精神狀态不大好,臉上好象遮着一層雲。湯恩伯見到徐向前,神情多少有些不大自然。1932年初,湯恩伯在河南商城、潢川一帶“進剿”紅軍與四方面軍作戰,被徐向前“圍點打援”損兵大半,蔣介石一怒之下撤了他的職。雖說往事如煙,這件事卻怎麼也難以完全淡忘。

  
      談話倒也開門見山。湯恩伯部隊的紀律不好出了名,剛進山西,老百姓就怨聲四起,閻錫山也抱怨他。這使湯恩伯很苦惱,他問劉伯承和徐向前:“貴部政治工作出色,鄙部欲效法,不知從何做起?”劉伯承直言對答:“就是不要脫離群衆,和群衆打成一片。”徐向前說:“把老百姓看作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還能去幹壞事嗎?”湯恩伯苦澀他說:“有理,有理!”和湯恩伯談的第二個内容,就是勸他不要退過黃河,鼓勵他從大局着眼,支持山西戰局。劉伯承說:“隻要湯将軍定下決心,本部一定積極配合。”湯恩伯表示願意攜手合作,同舟共濟。

  
      第二天早起,大雪紛飛,劉伯承、李達趕回遼縣去了。徐向前要與榆社工作團談地方工作的事,沒有動身。早飯後,工作團的人還沒到,徐向前與賴際發又去湯恩伯那裡,與他交談了兩個多小時,重點是希望他認真考慮中共方面的意見,共同支撐山西抗戰局面。湯恩伯說:留下可以,但要服從命①“秦賴支隊”政委。“秦(基偉)賴(際發)支隊”,是一二九師進入正太路以南組織的第一個遊擊支隊。

  
      令,上面如果讓撤,也沒辦法。果然,沒過多久,他便率部跑到河南去了。

  
      連日大雪,晉中的黃土溝壑又變成了白色。徐向前和賴際發冒雪回到石拐鎮,收到七七二團一份關于日寇在松塔鎮大屠殺的報告。徐向前日記中記着:“該地房屋被暴日燒完,人民被暴日屠殺殆盡。暴日到該地時,号召人民歸家開會,人民受其騙歸家,當全到會場時,那些殘暴者卻伸其血手一網殺盡。”這是徐向前接觸到的日寇第一件血洗村鎮事件(比南京大屠殺早22天)。他憤怒了!恨日寇的殘暴,也恨國民黨軍重兵不戰,給了日軍肆虐之機。但他很冷靜,當即指示各部隊:抓緊發動群衆,武裝群衆,擴大自身。

  
      他把部隊分散開來,一營,一連,甚至隻有幾個幹部帶幾個兵,去發動群衆。幾天時間,以石拐鎮為中心,遼縣、和順、昔陽以西,平定、壽陽、榆次以南,太谷、祁縣、平遙以東,榆社以北,晉中廣大地區,都有他派出去的小分隊在活動。有的小分隊,已經深入到了武鄉以南。他在日記中寫道:“在遊擊戰争中,應特别着重政治問題,軍事問題是次要的。”

  
      (注:他在這裡指的政治問題就是争取群衆。)“取得群衆的擁護與團結群衆,遊擊隊才能鞏固與發展,不然,是無法站得住腳的。”

  
      徐向前夜以繼日地投入宣傳群衆、組織群衆、武裝群衆的工作。新的遊擊隊成立起來,他幾乎都要親自去講話。平定區遊擊隊,長凝區遊擊隊,祁縣遊擊隊,太谷地區遊擊隊,榆社工人遊擊隊,壽陽遊擊隊,他都去講過話,有的還不止一次。他對這些群衆武裝提出嚴格的要求:第一,要有明确的目标。山西人民,要堅決為保衛華北抗戰之堡壘――山西而奮鬥到底,反對苟圖偏安的幻想,反對妥協投降;第二,要有嚴密的紀律。服從命令聽指揮。

  
      來自群衆,要愛護群衆,保衛群衆的利益,深深紮根在群衆之中;第三,要接受共産黨的領導,在遊擊隊中建立共産黨的組織;第四,要克服困難,準備接受任何艱難困苦的考驗;第五,要積極配合八路軍作戰。

  
      晉中地區遊擊隊發展很快。榆次附近的長凝區,10幾天,遊擊隊就發展到120多人,各村都有自衛隊,擔負放哨、警戒、封鎖消息的任務。那裡有一條小河,遊擊隊在河南活動,河北的日軍就不敢過河。遊擊隊剛剛建立,幹部素質跟不上,有的臨戰動搖。針對這一點,徐向前組織了速成幹部訓練班,訓練7天10天不等。劉伯承很重視這件事。薄一波①也感到遊擊隊幹部缺乏訓練,不适應形勢的需要,曾選派49名幹部,送到徐向前那裡學習如何開展遊擊戰争。後來,在1937年12月,在徐向前建議和主持下,“晉冀豫軍政學校”正式成立,400多農民、工人、學生出身的學員,集中在遼縣大營盤内,接受完全的軍事訓練。徐向前親自兼課,講遊擊隊的組織與任務,遊擊隊的行動綱領,遊擊隊戰術與偵察,與大部隊配合作戰,發動與組織群衆,建立鐵的紀律,樹立長期艱苦奮鬥精神等。這所學校,曾引起日本人的注意,電台還發了消息,說:在山西南方某處,辦了一所“共産學校”。

  
      徐向前十分重視改造各縣、區政權。這時那些政權機構的頭頭腦腦,多系國民黨的骨幹,對八路軍不信任、不支持,甚至千方百計刁難、限制、破壞。徐向前感到,政權不在共産黨手裡,啥都幹不成。他的辦法:一是“統”。

  
      部隊開進一個地區,先與國民黨的縣長、區長談判,曉以民族大義,争取合作抗日。談妥幾條,協議在手,他們違犯的話,便可名正言順地“興師”問罪。二是“擠”。“釜底抽薪”,發動群衆,減租減息,争取一切能夠争取①當時為山西七大行政區之一的第三區主任,管轄晉中、晉東南十三縣。

  
      的力量。八路軍有了廣大群衆的擁護和支持,就不怕他們搗亂。有些頑固的縣、區長,見勢不妙,隻得卷起鋪蓋溜走,政權便落人抗日軍民手中。三是武裝打擊。對勾結日寇的漢奸政權,一經發現,則堅決鏟除,絕不留情。“秦賴支隊”在西坑村,發現那裡的村長、地主勾結起來,秘密組織“維持會”,便将他們一網打盡。

  
      在改造區、縣政權時,有這樣一個故事:榆社縣長是徐向前的遠房親戚,部隊籌糧、籌款、擴兵,他不答應。徐向前找到他說:“你不答應,我們就建立自己的政權。”那位縣長說:“我是一縣之長,要聽我的,八路軍不能搞政權。”徐向前不聽他那一套,籌糧、籌款、擴兵,照常進行。沒辦法,那位縣太爺卷鋪蓋走了。

  
      這一帶,跑散的國民黨官兵甚多,打着“抗日軍”、“遊擊隊”的牌子,為非作歹,擾害群衆。這是一大禍患,直接危害抗日根據地的形成與鞏固。

  
      徐向前發表了《告散兵書》,歡迎他們投奔八路軍。條件是打日本強盜,為民族解放,不侵犯民衆利益,共同艱苦奮鬥。不願留者,放下武器,發給路費,開證明讓其回歸故裡。繼續流散鄉裡,危害抗日軍民的,則以破壞抗戰論罪。

  
      經過這一系列的工作,晉東南抗日遊擊武裝和根據地建設蓬勃地發展起來了。

  
      第三節反六路圍攻

  
      和長生口戰鬥1937年12月下旬,日軍第二十師團分六路向晉冀豫根據地北部大舉進攻。這是日本侵略軍戰略方向轉變的具體行動之一。八路軍在山西戰略支點的形成和遊擊戰争的開展對日軍的威脅越來越大。因此,日軍在占領太原之後,便開始分路向八路軍占領區實施圍攻。

  
      日軍的六路圍攻是22日開始的。這時徐向前正在領導着“晉冀豫軍政學校”的教學。圍攻先從松塔打響。從壽陽出動日軍2500多人,并有飛機3架,平射炮、曲射炮10門相配合,向駐松塔之七七二團進攻。平定方向500多日軍向駐西寨之七六九團進攻。陽泉方向300多日軍經上龍泉、廣陽向馬坊進攻。同時,由榆次、長凝出動200多人,經闊郊向馬坊進攻。由太谷出動600多人,經範村折向水晶坡。另一路由昔陽出動700多人,經關帝廟出擊和順。

  
      徐向前和劉伯承指揮部隊開始了反擊敵人的六路圍攻。

  
      松塔方向戰鬥最激烈。七七二團在團長王近山指揮下,激戰兩日,斃敵百餘人,王近山和三營營長負傷,部隊減員60餘人,撤至南軍城。前方告急。

  
      24日,徐向前親臨前線指揮。

  
      日軍采取粘網式的誘殲戰術,暴露側翼,引誘攻擊,纏住一部,然後以其主力突然撲向外翼。徐向前不為敵所制,以主力軍與遊擊隊相配合,内線外線相配合,避敵正面,擊敵弱點,伏擊運動之敵,求得局部殲敵。按照他的部署,七七二團和平定遊擊隊在内線,先以小股部隊誘敵主力,然後以主力繞到敵人屁股後頭,猛攻其背,打得日軍首尾不能相顧。在龍泉、沾尚兩次用此法,均奏效,殲敵400多人。七六九團、汪乃貴支隊、“秦賴支隊”

  
      在外線,積極配合,廣泛出擊,斃敵200以上。

  
      時值隆冬,日軍長途奔襲,夜宿無屋,日食缺糧,地形又不熟,本想速戰速決,但被徐向前的遊擊戰纏住了。戰至第五天,沒有占到便宜,在馬坊、西砦放火燒了村莊之後,便向正太路沿線退去。

  
      日軍原想以大規模的圍攻,消滅八路軍有生力量,從而破壞共産黨的威望,動搖軍民堅持抗戰的信心。結果,适得其反。反六路圍攻是一二九師進入正太路以南第一次取得的勝利,也是1937年最後一個大仗。這次勝利,對群衆、對部隊都是個鼓舞,增強了堅持遊擊戰争的信心。

  
      1938年元旦,徐向前在遼縣邀請在遼紳士和各區、村長,舉行新年宴會。

  
      會上,他闡明了共産黨的抗戰根本戰略,介紹了人民抗日武裝的建設,同時用反六路圍攻和各次戰鬥的勝利,說明華北抗戰是能夠堅持下去的,希望各界人士支持抗戰,同舟共濟,渡過難關,保衛華北,保衛山西!

  
      抗日軍民慶賀勝利,日寇被激怒了,要用全力圍剿共産黨和八路軍。

  
      2月初,一二九師在遼縣召開幹部會。鄧小平作了政治報告。鄧小平是石拐鎮會議時到一二九師的。他是紅七軍領導人,出席過有名的遵義會議,原任八路軍政治部副主任,徐向前沒有與他一起工作過。幾天過去,感到這個人有魄力,才思敏捷,講話實在,是一位老練的政治工作領導者。他接替張浩任師政治委員。張浩奉中央調令離開遼縣回延安。這位又名林育英的著名領導人,工人出身,待人誠懇坦白,有獨立見解,患有嚴重肺病。他回到延安不久即病逝。

  
      會上,劉伯承總結了太原失守後,晉冀豫根據地的創建工作,提出了今後任務:發動群衆,建設政權,尤其是擴大武裝。徐向前講了反六路圍攻的經驗和遊擊隊的建設。他強調:“遊擊隊領導要堅強,紀律要嚴格”,他以反六路圍攻為例說:“平定遊擊隊作戰頑強,是因為領導好,作風嚴;相反,有的遊擊隊一聽到槍聲就跑散了,清點人數隻剩幾個人。這種狀況不能擔負起配合主力作戰的任務。在遊擊戰進到主要地位的形勢下,遊擊隊要像正規部隊一樣,加強教育,嚴格訓練。”

  
      2月下旬,第二戰區決定反攻太原,按照《反攻太原計劃》,以十八集團軍為基幹,配屬國民黨若幹正規軍統由朱德指揮。一二九師的任務是與一一五師三四四旅協同,截斷正太路。此時,一二九師師部駐呂家村。與一一五師三四四旅協同,在正太路擔負阻擊石家莊方面的援敵的任務。劉伯承、徐向前接到電今後,即改變原計劃,決定向正大路東段井陉進擊,以七六九團襲擊日軍重要據點舊關,吸引井陉的援敵西出;七七一團、七七二團伏于舊關和井陉間的長生口地區,圍殲援敵。

  
      22日淩晨,七六九團三營襲擊舊關。當部隊沖入街心時,發現日軍已有準備,占據着後山工事,居高臨下頑抗。七六九團處于十分不利的情況下,占領街内一座小廟,殲敵10餘人,天亮前撤出舊關。七七一和七七二團向長生日方向設伏,先頭部隊剛到路邊,就與敵援兵遭遇,遂改變計劃,實施運動中殲敵,200多日軍被消滅一部,接着又打退另一股援敵,一直追到井陉城下。這一仗,殲敵荒井豐吉少佐以下130多人,擊毀敵汽車5輛,少有繳獲。兩個團也傷亡了100餘人。在劉伯承、徐向前部署長生口戰鬥時,晉東南日軍占領了長治,企圖進攻臨汾。第二戰區反攻太原計劃停止實施,朱德令劉伯承、徐向前急速率部南移,參加晉東南對敵作戰。

  
      第四節響堂鋪伏擊戰

  
      1938年3月上旬,一二九師南下邯(鄲)長(治)大道以北的襄垣、武鄉地區,尋機打擊邯長大道上的敵人,破壞其交通線。

  
      邯長大道東起平漢線上的邯鄲,西至山西的長治,中經武安、涉縣、黎城、潞城等地,橫貫太行山脈,與臨屯公路相連。黎城東陽關内外的一段公路,是日寇的運輸線。劉伯承打算選擇黎城和潞城之間的神頭嶺下的神頭村作為伏擊敵人的中心地區。他和徐向前、鄧小平拟定了作戰方案,于3月11日給朱、彭總副司令去電作了報告。12日,朱德、彭德懷複電稱:“同意相機襲取黎城、潞城,占領東陽關,打擊增援隊。我們準于14日到達沁縣以南之閻家溝、白家溝附近,請小平、向前來本部開會,伯承留部指揮。”

  
      徐向前在八路軍總部開會期間,朱德對他說:“你在太原見了閻錫山,在榆社見了湯恩伯,來到這裡再見見曾萬鐘吧。”于是,這天他同朱德到了國民黨第三軍軍長曾萬鐘那裡。曾萬鐘原屬滇軍,抗戰開始編入第二戰區,用兵保守,戰績平平,同徐向前初次見面,表現友好。讨論晉東南局勢,商談協作破敵之策,态度還算積極。可是他不敢把部隊分散去打遊擊,怕把老本丢了。

  
      徐向前向他介紹了一二九師出師以來打遊擊戰的經驗。說:“在日寇長驅直入、深入内地的形勢下,遊擊戰是甚為有效的形式。反六路圍攻如果不是遊擊戰争,沒有遊擊隊的配合和群衆的支持,是難以取勝的。把正規部隊分散,發動群衆,開展遊擊戰争,不僅不會削弱,相反,還會不斷發展壯大。”

  
      說到這裡,徐向前用征詢的目光看了看曾萬鐘,“曾将軍不妨一試。”

  
      曾萬鐘正窘于如何作答,這時傳來了劉伯承在神頭嶺地方指揮陳赓旅和七六九團殲滅日軍1000多人的勝利消息,曾萬鐘對徐向前說:“貴師初到晉東南,就取得了如此戰果,旗開得勝,令人欽佩,可敬可賀!”

  
      3月下旬,侵入晉南、晉西的日軍,雖然連遭打擊,但為了配合津浦作戰,相機進攻潼關、西安、陝甘甯邊區,仍繼續向黃河各渡口猛犯。邯(鄲)

  
      長(治)大道和從長治到臨汾的公路上,日軍汽車往返不斷,日夜運送兵員和作戰物資。為了破壞日軍的戰略計劃,遲滞其行動,劉伯承、徐向前和鄧小平決定在适當地點,對敵的運輸部隊進行一次較大的伏擊戰。劉伯承要到總部去開會,行前提議,這一仗由向前指揮。

  
      徐向前遂派出便衣偵察組,從各個方面收集日軍兵力部署情報。

  
      日軍在神頭嶺失利後,邯長大道沿路警戒有加強。黎城到涉縣間增設了東陽關據點,駐兵150餘,涉縣守軍增至400人,黎城千人有餘。公路上常有汽車運輸隊經過,十幾輛、幾十輛、百多輛不等。從黎城到涉縣,經東陽關、王後嶺、上下彎、響堂鋪、河頭村、椿樹嶺、河南店,響堂鋪附近公路是沿河而行,路南陡,路北緩到河底。徐向前同旅、團指揮員陳赓、陳錫聯等經過調查研究,一緻意見在這裡設伏。徐向前說:“這是一個理想的設伏地,在路北設伏,便于隐蔽,又便于出擊;而敵人退無路,守無憑藉,且此地居中,是東陽關和涉縣兩個敵人據點增援的最遠距離。”響堂鋪伏擊日軍運輸隊的戰鬥,定在3月31日。26日,徐向前和鄧小平率部從下良出發東移,向設伏地域運動。從神頭嶺戰鬥後,部隊轉移到下良、強計以南地區休整。剛剛打了大勝仗,又經過短期休整,幹部戰士情緒高昂。這時雖然連日小雨,山上還有雪,道路泥濘,春寒逼人,但是,戰士們聽說又要去打伏擊戰,他們把寒冷抛在了腦後。

  
      30日晚飯過後,部隊帶着一日幹糧,從秋樹垣、馬家峪、廟上村隐蔽地向響堂鋪進發。徐向前命令各團:31日拂曉前進入陣地;嚴密封鎖消息,做好隐蔽、僞裝和防空;由于部組織良好的觀察;以電話和确實的徒步通信保證聯絡暢通;機關有關部門準備好打掃戰場、收集戰利品和收容傷員。

  
      午夜,鄧小平率師直屬隊進到佛堂溝。31日淩晨,部隊進入伏擊地域。

  
      徐向前的指揮所設在響堂鋪路北的後狄村山坡上。七六九團在響堂鋪以東,位于楊家山、江家莊一線;七七一團在響堂鋪正面位于寬漳、後寬漳一線;七七二團位于師指揮所右後方的馬家拐。陳赓的旅指揮所在七七一團的陣地後面。設伏陣地,多是背陰處,坑坑窪窪裡積雪剛化,深夜又結了一層冰,戰士們忍受着寒冷,都在等待着,徐向前守着電話機,心情和全師指戰員一樣,希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而不發生意外。

  
      意外的事偏偏發生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指揮所緊張起來。電話裡是陳赓旅長的聲音:“七七二團報告,東陽關之敵200餘人進到馬家峪;長甯東南高地有敵騎兵,向我側後運動。”陳赓判斷,可能敵人發現了我設伏企圖,欲從右翼側擊,截斷後路。他請示徐向前副師長:“是不是把主力撤回到廟上村、鴨兒山去截擊敵人?”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徐向前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如果是敵人發現了設伏企圖而将計就計,包抄後路,那是很危險的,這就應該撤出陣地,放棄這次戰鬥或别作他圖;如果不是這樣,盲目撤出,失掉勝利的機會,那是沒打敗仗的敗仗。徐向前在思索、判斷着。

  
      “撤不撤?”陳赓又打來電話問。這時他已把埋伏在路南的兩個連撤到了路北,防備萬一。

  
      指揮部裡,大家都緊張地注視着徐向前。

  
      “料敵計險,必察遠近……将之道也。”徐向前兩眼盯着地圖。他判斷:情報不可靠。如果敵人發現設伏企圖,決不會隻派這麼點兵力前來“打草驚蛇”。遂拿起電話對陳赓說:“沒有我的命令,原計劃不得變更。部隊不能動,要嚴密埋伏,不得暴露。情況先不要向下傳。”

  
      放下電話,徐向前又對參謀說:“你們注意,敵情沒搞清之前,不要向鄧政委報告。我們在前面,不能報告不明不白的情況,給他出難題。”接着,就派鄧仕俊和另一位參謀,到東陽關和蘇家蛟方向探聽虛實。反複叮囑:“一定要把情況搞确實。快去快回!”

  
      參謀出發了,徐向前拿出大煙鬥,裝了滿滿一鍋煙,站在地圖前,使勁地抽着……

  
      約兩小時,參謀回來了。得到的情報,完全如大家所希望的那樣:東陽關方向,敵人沒有異常動靜;警戒分隊看到的“敵騎兵”,是幾頭馱驢,由老百姓趕着向北去了。

  
      聽完參謀的彙報,徐向前高興地說:“好!太好了!”遂向鄧小平報告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并告訴他:“仗是可以打的!”

  
      8點半鐘,日軍180多輛汽車排着長龍式的隊伍,由黎城經東陽關,向響堂鋪路段開來。9點左右,完全進入設伏地域。頓時,步槍、機槍、迫擊炮,一齊開火,沉寂的山溝一下子沸騰起來。

  
      日軍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弄得張惶失措,車在山溝裡亂沖亂撞。就在敵人混亂之時,埋伏一夜的戰士,猶如猛虎下山一樣沖了上去,用手榴彈、刺刀解決那些頑抗之敵。日軍從東陽關和涉縣出動的援兵,也被埋伏在那裡的部隊打了回去。激戰兩個多小時,戰鬥結束了。這一仗,斃傷敵400多人,180多輛汽車全部被摧毀。日軍第十四師團山田辎重隊兩個汽車中隊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繳獲甚多。

  
      下午5時,日軍出動10多架飛機,對響堂鋪狂轟濫炸。但徐向前已率領部隊轉移到了秋樹垣一帶。陳赓風趣地說:“這不是打我們的,是給死鬼子吊喪的。”

  
      40多年後,徐向前有七言詩一首回顧這次戰鬥:巍巍太行起狼煙,黎涉路隘隐弓弦。

  
      龍騰虎躍殺聲震,狼奔豕突敵膽寒。

  
      撲天火龍吞殘虜,動地軍歌唱凱旋。①響堂鋪戰鬥的規模同徐向前在鄂豫皖、川陝根據地指揮的諸戰役是不能相比的,但在抗戰初期的遊擊戰中,算是一個不小的勝利。問題還不在這裡,可貴的是在緊急關頭,“特别是在後路上的蘇家蛟,風傳有敵人到來,我們老練的高級指揮員能沉着判斷其不确,而未放棄這次勝利的戰鬥。”②戰後,當徐向前見到劉伯承時,劉伯承向他道賀說:“向前還是當年之勇,沉着果敢!”

  
      ①見《将帥詩詞選》,遼甯人民出版社,1987年出版。

  
      ②引自1938年《一二九師戰鬥總結》。

  
      第五節在反九路圍攻作戰中

  
      指戰員帶着勝利的喜悅,返回到西井和南北委泉。徐向前對繳獲的日軍官兵的信件發生了興趣。他讓翻譯把那“有意思”的翻譯出來給他看。“山西的道路與河北全然不同,差不多都是山嶽地帶,道路也全是石頭,相當受苦,并且當地抗日思想特别激烈,每日都受敵襲。”(高見安作3月28日寫的家信。)“向高高的山頂推上車輛,向水洩不通的敵陣沖鋒前進,整天和饑餓苦鬥,要碰到中國特有的遊擊戰,那就是前進五裡又倒退五裡的戰鬥,真是說不盡的勞苦!”(清吉家信。)“附近之敵是朱德所率的共産軍,他們利用天險施行遊擊戰,實在難戰之極,同時又長于宣傳,甚至村民也反抗我們,所以在這裡非時刻留神不可。”(在潞安警備部的一個士兵寫的。)

  
      “雖然是膺懲之聖戰,但轉戰數月,把一個人變成狂暴性、粗魯性,加之看到戰場上殺風景的寂寞情形時,好不被鄉愁所惱。”(武藤部隊的一個士兵寫的。)“山西現在常下着雨……在雨夜或是閃閃的星光下站着或是走着,浮上腦裡來的總是家裡或小孩的事……你是在怎樣挂念着我啊……據說四月上旬又有大攻擊。”(代代正忠誠3月27日給他老婆波子的信。)徐向前看完這些信,對身邊的人說:“日軍官兵受不了‘三苦’,一是受不了長期征戰之苦;二是受不了八路軍打擊之苦;三是受不了遠涉重洋與家人分離之苦。

  
      思鄉、厭戰、愁苦,對遊擊戰恐懼,給我們戰勝日本帝國主義準備了條件。“

  
      他選出幾封,拿到幹部中去讀,用敵人提供的“教材”,激勵部隊,進一步樹立堅持遊擊戰争的信心。“四月上旬又有大攻擊”,這是一個重要信息。

  
      總部獲得的情報,證實了這一點。日本開始調動第一○八師團和第十六、二十、一○九師團及步兵二十八旅團酒井隆部,外加騎兵、炮兵、工兵、辎重兵,10多個聯隊,3萬多人,分九路向晉冀豫根據地實施圍攻,企圖用“分進合擊”的手段,将八路軍主力消滅在遼縣、榆社、武鄉地區。

  
      朱德、彭德懷制定了粉碎日軍圍攻的方針:采用運動戰、遊擊戰的作戰原則。4月6日,一二九師在西井召開團以上幹部座談會,讨論對付大圍攻的對策。徐向前就劉伯承講的向外遊擊、先發制敵的意見,補充了三點:一是集中主力,隐蔽待機,擊敵一路,首先消滅從武安、涉縣西來之敵;二是以一部兵力與地方武裝結合,發動群衆,空舍清野,破壞交通線,多方遊擊和襲擾各路敵人;三是機動作戰,内線外線相配合,要活打不要死打,擊敵一路不得手時即迅速轉移,尋找戰機,擊敵另一路。

  
      會後,鄧小平和陳錫聯去遼縣指揮北方各部,動員群衆,空舍清野,布置後方工作。

  
      10日,劉伯承、徐向前率部在涉縣、武安間的雞鳴鋪山地設伏。部隊在陣地上埋伏20個小時,不見日軍動靜,隻好撤出陣地。

  
      戰士們很掃興。徐向前判斷是漢奸告了密,敵人未敢出動。陳赓對戰士解釋說:“每次都要有把握打着敵人,那是不可能的。隻好有待第二次。敵人未走,消滅敵人是有機會的,而且很多。”

  
      當晚獲悉,敵情有了變化。正太路之敵已進臯落,企圖占和順;涉縣之敵經索堡進到上下清泉;長治之敵占了襄垣。朱德、彭德懷令一二九師再西移,配合國民黨曾萬鐘部作戰。

  
      日軍第二十師團七十七聯隊,由洪洞進犯安澤、沁源,被一一五師一部、決死一縱隊和友軍十七軍給堵住了;酒井隆二十八旅團一步兵聯隊附騎兵、工兵、炮兵和辎重務一部,由太谷、祁縣進犯子洪口,在東西團城地方,遭到國民黨軍一六九師、九十四師的阻擊;敵一○九師團兩個大隊由太谷、榆社,經長凝,向闊郊、馬坊進攻,以榆社為目标,前進沒多遠,就受到“秦賴支隊”的箝制。敵十六師團兵分四路進攻,一路是一個聯隊,由平定、昔陽經和順,向遼縣進攻,由于國民黨軍沒有積極抗擊,使敵人順利到達遼縣;第二路也是一個聯隊,由平定、昔陽,經臯落,向遼縣進攻,在松煙鎮附近,被曾國華、汪乃貴兩支隊截擊,頗有傷亡;第三路是一個大隊由元氏、贊皇西攻漿水,被一個支隊和地方武裝迎擊;另一路是兩個大隊由涉縣攻麻田,遭到了國民黨軍騎兵第四師和一二九師一部的箝制;第一○八師團一個聯隊由長治經襄垣、西營、下良進迫遼縣:步兵工藤聯隊附騎、炮、工、辎和一個大隊,由屯留、竿ぃ向沁縣進攻,被曾萬鐘軍打了一下,沒有堵住,即占領了沁縣、武鄉,逼近榆社。這後兩路均為苫米地旅團長指揮,是此次向晉東南圍攻的主力。

  
      按照朱德、彭德懷指示,一二九師從雞鳴鋪撤出後,向武鄉、榆社間進發。這時,各路日軍開始向晉冀豫根據地中心進犯。

  
      4月12日,徐向前在西進途中,順路到國民黨騎兵第四師王奇峰師長那裡,與他交換了作戰意圖,商量如何相互配合,協同作戰。夜11時趕到桐峪。

  
      第二天他在去左會的路上,得知襄垣方向之敵進到洪水,民房已經化為灰燼。

  
      曾萬鐘部由洪水西向東轉移。

  
      14日去賈豁途中,徐向前看到榆社方向火光沖天。據報告,敵由榆社返回武鄉。徐向前對劉伯承說:“他們把武鄉燒光了,估計不會久住,很快就會撤出來。”劉伯承點點頭,同意這個判斷。

  
      15日下午到馬牧、東西黃岩。黃昏時七七二團報告,武鄉之敵向東撤退。

  
      徐向前聽到這個情況,感到這是追擊殲敵的好機會。他對劉伯承師長說:“鬼子辎重騾馬多,他們從來不習慣于夜間行動。這一次,他們又不是逃命,更不知道我們離他們隻有30多裡路。他們背的‘包袱’大,又有牛車,走不快的。我們現在是輕裝,行軍速度要比鬼子快得多。隻要不被鬼子發覺,到天亮就可以追上。”劉伯承聽了徐向前的分析,果斷地說:“追!”一聲令下,陳赓将部隊分為左右兩路:七七二團、六八九團在左,七七一團在右,七六九團為預備隊,沿濁漳河兩岸山地猛追。陳赓親率七七一團先行。經武鄉、小河、黃紅坡,在南窯科地方,發現鞏家垴有敵側翼警戒部隊四五百人。為避免暴露企圖,該團即在上下牛家莊隐蔽起來。敵未發覺,繼續東行。

  
      這時,日軍大部已過長樂村,其辎重尚在白草延附近,而七七一團已到達白草延對岸之鄭峪村、張莊以北高地,與七七二團兩岸并行。劉伯承、徐向前看這是一個好機會,遂令兩團相對突擊,将敵攔腰斬斷。日軍辎重人馬被壓制在長樂村以西之型村、李莊、白草延、馬莊一線的一個狹窄的河灘隘路上,無法展開。在一二九師兩側部隊猛烈地攻擊下,人馬屍首和辎重遍布河灘。戰至中午,己過長樂村之日軍主力1000餘人返回解圍,被七七二團一部和六八九團截住,戰鬥十分激烈。為争奪要點,與敵反複沖鋒七八次,才将敵打退。下午,日軍一○五聯隊從遼縣、蟠龍方向來增援,實施反突擊,炮火十分猛烈。陳虛在日記中寫道:“此時炮轟如雨,戰鬥之激烈實為抗戰來所罕見。”

  
      此時,國民黨第三軍曾萬鐘部,就在蟠龍附近。如果他們能在蟠龍一線截擊援敵,一二九師的壓力會小一點,可是他們沒有盡力。原定是一二九師配合他們行動,結果是一二九師唱主角,他們卻成了觀戰者。事後,陳赓講:這次戰鬥若得到曾萬鐘的三軍很好配合,将苫米地旅團殲滅是無疑的。真是最可惜的一件事!

  
      由于國民黨軍不能配合,一二九師彈藥消耗很大。為避免過大犧牲,劉伯承、徐向前遂以七六九團和六八九團各一部布成遊擊網,扭擊與迷惑敵人,主力撤至雲安村、合壁村一帶隐蔽待機。

  
      一場惡戰始告結束。

  
      這次戰鬥共消滅日軍1500多人。整個反九路圍攻打掉敵人4000以上。

  
      繳獲60多支步槍,3挺輕機槍,戰馬10餘匹。一二九師傷亡800多人。七七二團團長葉成煥頭部負重傷兩日後犧牲。

  
      這是一個重大損失。

  
      長樂村戰鬥的勝利,把蔣介石給“感動”了,戰鬥結束,他給一二九師發了“嘉獎電”。但對坐山觀虎鬥的曾萬鐘沒有一點制裁。

  
      長樂村戰鬥是粉碎日軍九路圍攻具有決定意義的一戰。敵人在這裡遭到殲滅性打擊後,其它各路紛紛回竄。八路軍各部乘勝追擊,又在沁源以南及沁縣、沁源間,遼縣、和順間,有力地打擊了敵人,先後收複了遼縣、黎城、潞城、襄垣、屯留、沁縣、沁源、高平、晉城,使長治之敵陷于孤立。4月下旬,長治之敵經白晉公路和曲(沃)高(平)公路向同蒲路南段撤退,又被一一五師三四四旅、決死一縱隊截擊,傷亡近千。至此,日軍對晉冀豫根據地的九路圍攻被徹底粉碎。

  
      反九路圍攻結束後,在遼縣召開了縣長、紳士及各村長座談會。會上,徐向前報告了反九路圍攻的經過及勝利的意義。

  
      關于這次反圍攻勝利的意義,徐向前在一篇文稿中歸納如下:其一,經過半月的反圍攻作戰,不僅打破了敵人企圖用分進合擊戰術驅逐或消滅八路軍的計劃,而且殲滅日軍4000多人,收複縣城18座(八路軍收複12座,友軍收複6座),最後反将日軍趕出晉東南,以太行山為依托的晉冀豫地區,基本上為八路軍所控制,這就進一步奠定了晉冀豫抗日根據地的基礎,為遊擊戰争的大發展,創造了有利條件。

  
      其二,廣大人民群衆更加看清了日本帝國主義的猙獰面目,進一步密切了八路軍同廣大人民群衆的關系。日軍此次圍攻,采取大燒大殺的手段,所到之處,燒光殺盡方休。洪水、武鄉、蟠龍等鎮,均化為灰燼。蟠龍鎮為遼、武間之大鎮,平時商業頗繁盛,日軍經過,一火焚之,少數房屋未着火者,門窗家具也毀壞殆盡。對人民群衆的屠殺更慘不忍睹。武鄉境内的馬村,被殺者60多人,婦女多是奸後再殺死,連七八歲的幼女也不放過,慘景難書,敵人用血與火教育了群衆。人民從屠刀下醒悟過來,“不抗日活不成”、“不把日寇趕出去,大家不得安甯”。同時,也進一步看清了八路軍才是真正抗日的隊伍。于是,紛紛起來,協助八路軍作戰。在反圍攻過程中,晉東南人民,空舍清野,困擾敵人,給八路軍帶路送信,報告敵情,運送傷員,使部隊耳目靈聰,行動自如,能适時地集中兵力打擊敵人。

  
      其三,反圍攻過程,對以往根據地建設的工作,是一個很好的檢驗。在襄垣、武鄉一帶,為了避免同國民黨的磨擦,反圍攻前撤回了八路軍派出之工作人員。這樣,原先建立起來的遊擊隊多被改編,加上成分複雜,此次反圍攻中,這些遊擊隊和各村之自衛隊沒起多大作用。而在正太路以南、平漢路兩側之昔陽、遼縣、臨城、贊皇等地卻相反,由于共産黨堅持了确實的領導,這些地方的遊擊隊,有力地打擊和遲滞了敵人的進攻。這就說明,根據地建設,必須實行獨立自主的方針,堅持共産黨的領導。任何猶豫和動搖,那怕是微小的,也會招緻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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