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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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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曲折的路

書籍名:《徐向前傳》    作者:中央文獻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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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入學、失學

  
      在舊中國,人們信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一信條,尤其是社會的上層。徐向前家祖輩都有讀書人,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子孫能成為識文斷字的人。

  
      1911年,徐向前10歲,開始讀書。這時,以武昌起義标志開端的辛亥革命迅速波及全國。在山西,駐太原新軍第八十五标(相當于團)中,受同盟會革命思想影響的第二營,于10月28日夜發動起義,一夜之間起義成功。

  
      但政權卻落到了第八十六标标統閻錫山手中。閻錫山出生在五台縣河邊村(今屬定襄縣)的一個地主兼商業高利貸者家庭裡。6歲喪母,由外祖母撫養長大。他先在父親的錢鋪裡學商,後又到太原柳巷裕盛店裡當小夥計。1902年,以《韓信将兵多多益善論》的文章,考入山西武備學堂。1904年,考入日本東京振武學校。在東京結識了孫中山,加入同盟會。回國後擔任過山西陸軍小學堂教官、八十六标教練官,1910年任标統。太原起義時,他把兵部署在保護撫署(清朝太原官府)的位置上,然後派出兩個排去襲擊守衛撫署的清軍巡防隊。他自己躲到一片小樹林裡,窺測局勢發展。如八十五标勝了,他有支援起義軍的理由;如清政府把起義軍鎮壓下去了,他也有保護撫署的借口。就靠這狡猾奸詐的手腕,他攫取了山西都督的寶座。

  
      關于辛亥革命的事,徐向前有這樣一段回憶:“我上學那年冬季的一天,教書先生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們:山西的都督是閻錫山,河邊村人氏。以後又聽說孫中山做了臨時大總統,趕走了皇帝。這就是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

  
      當時隻知道我和一些小同伴都剪掉了頭上讨厭的辮子,迫不理解它的意義,更不知道這場革命将有一個什麼樣的結局。“①徐向前讀的是私塾。不過,這時的私塾,已經有了很大變化,不再是”南北大炕,書桌擺上“了,而是有了專門的學堂。學堂就在他家廟南牆外的一排房子裡。那時,沒有因為辛亥革命宣布廢除”讀經科“而改變識字課本,照舊讀那《三字經》、《百家姓》之類。這些書,徐向前上學前就讀過,是他父親教的。到了學堂還讀這些書,他照樣認真地讀。先生很喜歡他,經常讓他做示範,領讀課文。頭幾次,徐向前有點害怕那個場面,很拘謹,低着頭。次數多了,也就膽大起來,不受那場面的約束,頭不再那麼低着了。有時競壯着膽子,不看書本,背誦課文。有一次,先生又讓他讀課文,可是不知怎麼的,走了神,把課文讀鍺了,窗友們笑了,先生讓他停下來。但沒有打他的手闆,也沒有說什麼,這可把徐向前羞壞了。

  
      徐向前學習不錯,玩也能玩出個道道來。他喜歡爬樹,經常拉着幾個同伴,比着上樹,看誰快。而且他總選那不易爬的樹,把容易爬的留給他的對手。這樣,勝了,他覺着光彩;輸了,認定自己沒功夫。

  
      有一年,他們家廟院裡的一棵大松樹,在多年不長枝葉的主于上,長出一團濃綠色的枝葉纏繞在一起的東西,老人們管它叫“松盔”。還說,家廟樹上長松盔是出了“神靈”。這使徐向前心裡産生了一種神秘感。他總是琢磨:樹上長松盔,怎麼會是“神靈”

  
      呢?他去問母親,母親整天吃齋念佛,自然說是有了“神靈”。還神秘①徐向前,《曆史的回顧》。解放軍出版社1988年第一版,第5、6頁。

  
      地告訴他:“你可千萬别去碰它,你碰了,它顯靈要怪罪你的!”徐向前問母親神靈是什麼,母親不能答。母親回答不了的問題,他更想不通,有時跑到那棵樹下向上望着,試圖找到答案。那天把課文讀錯了,就是想起這個“神靈”。他又氣又惱,放學沒回家,直奔家廟院去,找到那棵樹爬到長松盔的地方,兩腳往樹上一盤,騰出一隻手來往下掰松盔。他想試試看到底有沒有神靈。松盔掰完了滑下樹,邁着輕快的步子回家了。“神靈”也沒有怪罪他。

  
      好奇心,使他對社會上發生的一些新鮮事兒,産生了越來越大的興趣。

  
      聽大人們說,官家要女人放腳、男人剪辮子,他覺得新奇好玩,就讓母親給剪辮子,母親不允。他要母親給姐妹放腳,又遭到訓斥。一天,他跟着大人去趕集,突然人群騷動,官家派的“剪辮子隊”來了。他們拿着鋒利的剪刀,看見男人的辮子抓過來便剪。有人用雙手護着辮子,把手指頭都剪破了。人們議論說:世道變了。這又在他腦子裡劃了個問号:怎麼變呀?

  
      許多男人的辮子剪去了,老皇帝打倒了,又出來了袁世凱之類的新皇帝和軍閥,帝國主義的侵略勢力在中國不斷發展,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依然如故。徐向前繼續讀私塾。3年多私塾生活,“五經”中讀了一點《詩經》,《書經》、《易經》、《禮經》、《春秋》還沒來得及讀,就有了不讀“五經”的新學校。1914年,他被送到東冶鎮沱陽高等小學校去讀書。

  
      沱陽學校始建于1907年5月,是五台縣第一座地區性學校。校址開始在東冶鎮南街,第二年移至十字街真武廟。徐向前來這裡讀書時,校址已遷到西梢門靈應寺,校名由“沱陽學堂”改稱“沱陽高等小學校”。當時有3個班,兩個高小班,一個初小班,師生員工百餘人。徐向前在高小班讀書。這所學校反映了辛亥革命後的新氣象,學校的新風氣,起了普及新學的示範作用。但也反映了反封建制度的不徹底,學校隻收男性不收女子。課程設置和私塾有很大不同,不學四書五經,學國文、算術、修身、曆史、地理、格緻,每日有體操,每周末有一次“學生軍”大操典。徐向前來到這裡後,學校加強了軍事體育訓練内容,經常有軍官學校的學生教他們爬杆、耍木槍,唱軍校的一些歌曲,他感到很新鮮。

  
      沱陽高小以師資質量高、學風好、成績優而著稱,培養了數代英才。他們培養的“學生軍”在辛亥革命中發揮了作用。初期,教師中的同盟會員曾醞釀用學生軍發動起義。辛亥革命成功,學生軍組成了保安隊,負責維護社會治安,保衛新政權。抗日戰争爆發後,這裡成了抗日救亡運動的中心。徐向前很愛這個學校。那些新的課程吸引着他,每門課都向他展示了一個新的領域,有的還向他打開了認識另一部分世界的窗口。這些新的東西刺激着他的求知欲。

  
      沱陽學校學生可以在學校住宿。徐向前家離東冶鎮隻有五六裡路,不住宿也是可以的,但他不願意把時間消耗在路上,同時,也很向往那種愉快的集體生活。和同學們在一起,可以談論自己喜歡談論的事情,又可以從别人那裡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于是,就向父母親提出住校的請求。

  
      母親開始不大願意。她從特有的心理出發,覺得孩子小,在家裡有個頭疼腦熱有人管,在那誰管呀。父親倒是從有利于兒子長進着想的,答應了兒子。他認為學生住在學校裡,能在老師的督促下溫習功課。母親順從了父親。

  
      徐向前在學校住宿,有時家裡拿不出菜金,母親就給他帶上腌芥菜疙瘩、芥菜纓子、鹹蘿蔔,主食除按學校要求,每月必須帶一升小米外,還經常帶一些玉米面拌青菜蒸的馍。徐向前不管吃什麼都不在乎。他學習很用功,尤其注重算術、曆史、地理、格緻等課程。第一年的算術成績不夠理想,第二年他下了很大功夫,把算術趕了上去。

  
      父親很關心兒子的進步,每次從外地回來,都要考察一下兒子的學習情況,但他隻注意他所熟悉的八股文,不注意算術等新課程。父親常誇徐向前哥哥的作文好,認為他的文體烙守舊章,不出常格。一次,父親從外地回來,照例要看兒子的作文。看着看着,眉頭皺了起來。徐向前看得出這是不滿意的表示。

  
      父親說話了,而且是出乎徐向前預料的話。他說:“你的文章越來越差了。看來不能再叫你到東冶上學了,在那裡再學下去,作文成法都忘光了。”

  
      父親是用考秀才的老例要求他的。徐向前一聽急了,懇求父親說:“我以後用心練習作文就是了。還讓我到東冶去念書吧。”

  
      父親認定兒子在沱陽學校是學不好作文的,隻有在私塾裡跟着老先生才有長進。就這樣,徐向前被迫退出了沱陽高小,又回到本村讀“四書”、“五經”。他從沱陽高小回到本村私塾學堂,兩相比較,感到一切都是那麼舊。

  
      書是舊的,方法是舊的,同學們談論的事是舊的,看到老先生那副神态就更感到舊。村裡還是奉行老規矩,男人留辮子,女人纏足。從此他對父親的看法也有所改變,感到他的思想太舊,不合潮流。對私塾産生了更多的反感。

  
      念書死記硬背,囫囵吞棗,不管理解不理解,背誦如流就是好學生。背書寫字,不合老師的要求,就打闆子、罰跪。徐向前很懷念在沱陽學校的學習生活,懷念那為他認識新事物所敞開的一個個窗口。有時他想找機會回到學校去,看看老師,看看同學,聽聽隻有生活在那個環境裡才能聽到的趣聞。可是,他回不去了。他在本村又讀了不足一年。這段時間,他的精神不像以前那麼專一。除讀“經”外,還自學沱陽學校的課本。同時,也經常找一些别的書看。即使這樣,學業也沒有堅持下去。他們家裡生活越來越困難,沒有力量供兩個學生。父親在他和哥哥之間擇一人留在學校裡,最後決定讓哥哥繼續讀書,他走出了學校的大門。徐向前結束了少年時期的學校生活。

  
      第二節學徒

  
      失學的時候,徐向前不滿15歲。他是不願意離開學校的。但他理解家庭的處境,也理解父母親為什麼不讓他而讓哥哥繼續讀書。他體諒母親,也體諒父親,有怨不怨,有怨而不能怨。家裡有許多事要他做。他經常做一些家務瑣事,挑水,割草,挖野菜,擡糞,背炭,清掃庭院,什麼家務活都幹。

  
      有的活很累,挑一擔水要走2裡路,背炭要到窯上去,20多裡路,一上午回不來。因為路遠,背少了不上算,每次他都盡量多背,雖然很累,他也咬牙堅持着。秋末冬初時,就到地裡去刨高粱茬、谷茬,背回來曬幹當柴燒。

  
      生活使他像野馬似地到處奔跑。他喜歡到野外去,有時到滹沱河去凫水,有時到田野或山上去挖野菜或割草什麼的;有時同幾個要好的夥伴出去玩,走到哪玩到哪。

  
      母親總是不放心他到離家遠的地方去,說有狼,有蛇,還有那說不清楚的吓人的東西。徐向前沒見到狼,更沒有看見那吓人的東西,隻見到過蛇。

  
      有一回,他把行死的蛇的皮剝下來,套在鞭杆上,拿回家給母親看。母親眼神不好,先是沒看清兒子給他看的是什麼,用手接過來一瞧,吓了一跳,趕忙扔掉了。徐向前一看母親吓成那個樣子急忙說:“那不是長蟲,是長蟲皮。”

  
      母親聽說是蛇皮,才定下神來,用手拍了一下兒子的頭,說:“你這個鬼東西,膽子越來越大了。”

  
      徐向前很想讀書,經常找一些舊書看。有一次,東冶的同學告訴他,鎮裡書店來了好書。想要去買,可是沒有錢。母親手裡也不會有,要等過年時父親帶回來。怎麼辦呢?他趁母親不在家時,在家裡東翻西找,終于在一個小盒裡找到一雙耳環和一對手镯。他拿着去了當鋪。當鋪掌櫃收了東西,付了錢以後,覺得不對頭,徐家怎麼會讓孩子來當首飾呢,其中必有緣故。到家裡一問,母親并不知道這件事。一看首飾,認得是女兒的。就這樣,徐向前的書沒買成,還差點挨一頓打。

  
      父親從外地回家來,聽說這件事,并沒有多生氣,覺得孩子要讀書,是好事。可是手頭緊,家境貧寒,哪有錢買書呢!一天,父親同母親商量:不能讓他閑在家裡了,得給他找點事做。

  
      找什麼事呢?最現成的是種地當農民。但父親不甘心,認為務農“耪大地”是最低等的,沒出息。母親提出一個想法,說:“叫銀存學木匠吧。打個箱箱櫃櫃的,不用請人了,蓋房子也行。”但這不太合父親的意。

  
      究竟幹什麼好,徐向前心裡也沒有個譜。他隻是想出去,越遠越好,到另外一個世界去。在東冶鎮念了兩年書,他感受最深的一條,就是在外面所得多,見得也多。

  
      為了兒子的事,父親費了幾番周折。托了不少的人,最後還是他大姐夫幫忙,找到一家店鋪當學徒。這家店鋪在河北省阜平縣,是徐向前大姐夫的一個表兄經營的。因為這個店鋪中經營的有書,有别于其它店鋪,人們又管它叫“書店”。

  
      阜平縣,位于河北省西部,大沙河上遊。從塗向前家的位置望去,是往東偏北方向,距離有200多裡。這裡是山區,比較偏僻,老百姓生活很艱難。

  
      當地人說這裡是阜(富)平不富,平山不平,窮山惡水。山上沒有樹,大沙河裡沒有魚,有時人們用土都困難。這裡和山西接壤,有一條經過龍泉關溝通冀西和晉東北的山路,對小商人和民間往來還是挺方便的。不少山西人從這條路到阜平,開店鋪,跑生意。徐向前想象不出這家“書後”是什麼樣。

  
      他聽說離家很遠,比東冶鎮遠得多,幾乎相當于到太原的距離,這很合他的意。他像一隻鷹,喜歡往高飛,往遠飛。最合他意的還是“書店”,他一心想投身到書的海洋中去,敲開一切知識領域的大門。徐向前高興地接受了他一生中的第一個社會職業,背着行李卷,告别了父母親,跟着大姐夫上了路,一路上想的全是好看的書。走到那裡,他才知道,這是一個小雜貨鋪,叫“福興源”,門面小得可憐,經營的主要不是書,有點心、紅白糖、香油、小棗、燒餅和醋,還賣自家磨的面粉。算上徐向前,才兩個夥計。大夥計比徐向前早到一年多,是東家的内弟。這個店鋪的老闆姓趙,也是山西人。從階級地位看,頗似毛澤東在《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一文中列舉的小資産階級中的“有餘錢剩米的”,“發财觀念極重,對趙公元帥禮拜最勤,雖不妄想發大财,卻總想爬上中産階級地位”的那一部分人。這樣的階級地位和他夢想發财的願望,使得他對夥計的使用非常狠。他對做學徒的規矩也是“活着不下工,死了不埋墳,投河、跳井與東家無關”。

  
      徐向前的年齡小。受約束的層次也多,受店主和店主家裡人的管不用說,還要受大夥計的管。說是當學徒,其實是勤雜苦力。一上工,就像套在車上的馬,夾闆扣得緊緊的。他天不亮起床,挑水,掃院子,倒尿壺,紡線,磨面粉。這家有兩頭大騾子,一天磨6鬥麥子。可是沒人換徐向前的班,6鬥麥子的面,都由他一個人一籮一籮地篩出來。兩頭騾子換着班幹,徐向前一個人頂到底。那時他不滿17歲,力氣不足,一天下來,腰酸背痛,一躺下就不想動。不想動也得動,夜間要起來兩次,給騾子添草添料。這就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所付出的勞動。

  
      到了冬天,東家又給他加了一個額外的差事:去讨債。這對徐向前來說,比倒尿壺的滋味都難以忍受。欠債的人都是窮苦人家,有時進了欠債人的門,一看那清苦的景象,“我給東家要債來了”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這時徐向前還沒有那樣自覺的階級覺悟,但他的感情和欠債人是相通的。一個冬天,帳單上沒有注銷幾戶。店主責備他,還威吓他:“再讨不來就扣工錢!”

  
      徐向前說:“扣我錢我也讨不來!你愛找誰找誰,我不幹!”

  
      店主沒有扣他的工錢,年關結帳時,他得了應該得的3塊大洋。這是他勞動一年所得,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憑自己的勞動換來的,心裡格外的甜。

  
      盡管他勞動的價值要比這高得多,但社會就是這樣不公平,無法改變,隻好服從。

  
      這3塊大洋如何支配,頗使徐向前費了一番腦筋。從小苦慣了,沒有花錢的習慣,有了錢不知道該怎麼花,他默默地計劃了好幾天,交給父親多少?

  
      給母親買點什麼?要不要辦點年貨?後夾他買了1斤糖姜片,孝敬母親,一塊大洋剩下來的,買了點年貨,其餘兩塊都交給了父親,納入全家的生活計劃之内。他自己沒動用一個銅闆。

  
      東家看他本份、勤快,也還有個機靈勁,就讓他到前邊去站櫃台。這可以說是對徐向前的一種解放。在店裡,唯一的一點樂趣是有書讀。有書讀,是他最高興的事。他喜歡看小說,在這個偏僻的小縣城裡,外國的書幾乎沒有,能看到的,多是中國民間流傳很廣的書。諸如《三國演義》、《西遊記》、《羅通掃北》、《薛丁山征西》、《薛仁貴征東》、《七俠五義》、《水符傳》、《紅樓夢》、《蕩寇志》……。在這裡,他最先讀的是《三國演義》。

  
      在家時,他聽過許多關于劉備、關公、張飛、趙雲的故事。他家的二層樓上,挂着一張很大的關公畫像。聽父親說,關公也是山西人,有過五關斬六将之威,溫酒斬華雄之勇。聽來的這些故事都是零碎的,他很想知道一個頭尾。

  
      在店裡看到這部書,正合他的心意。沒幾天就讀完了。

  
      讀書,使徐向前的閱曆又向前延伸了許多年。從書裡,他領略了中華民族的正氣,豪俠英烈的愛國思想和俠義行為。最使他傾倒的,是那些為民除害的劍俠武豪,謀勇兼備的兵頭将帥。那時,他還沒直接想到從戎,但卻萌發了學軍弄武的興趣。他曾想過去學武,替窮苦百姓打不平。他看過的小說中,最使他不滿的就是《蕩寇志》。

  
      《蕩寇志》成書于清道光年間,接《水浒傳》,從七十一回續到一百四十回,貫穿全書的中心主題是“但明國紀寫天麻”。從這點出發,杜撰了一大篇宋江等如何被擒拿正法的故事。而那些貪官污吏都成了施赈放糧、救難拯災的大英雄。這部書頗受封建統治者的賞識。太平軍攻下南京,南京清政府官員逃往蘇州,在朝不保夕的危境中,還不忘刻印《蕩寇志》。梁山好漢一個個被整掉了,徐向前不忍看那些英雄豪傑飲刃抛頭,沒有讀到最後就甩掉了。

  
      學徒生活持續了兩年多。對徐向前來說,這也是上學。他在這個“學校”

  
      裡受的人生教育,比從前的學校要深刻、實際得多。在這裡,他親身感受了社會生活的又一個側面――店員職工的生活。

  
      第三節就讀于國民師範

  
      有一件事,沖擊了他的學徒生活。

  
      一天,哥哥從太原來信,告訴他省立國民師範招生,是官費,用不着自己花錢,并說已經給他報了名,讓他速到太原去。徐向前看完哥哥的信,高興極了,當即決定放棄學徒,到太原去讀書。他不需要同别人商量,也沒有什麼人可同他商量。父母不在跟前,親友不在跟前,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都不把這個天天倒尿壺、當下手的小夥計放在眼裡,他們理解不了他的雄心與抱負。他心裡默默地盤算着怎樣離開這個店。向東家實說吧,怕惹出麻煩;偷偷地走吧,又怕給介紹他來學徒的大姐夫出難題。思來想去,還是隐去真情,到店主那裡去告假說:家裡捎信來了,有事要回去一趟。店主開始不準,說店裡太忙,找不到替工的人。後來看徐向前執意要回去,也就答應了,要他快去快回。徐向前名曰“告假”,其實他把所擁有的一切都帶走了。不過“他所擁有的一切”,也就是一個小小的行李卷。徐向前回到家,沒等他說,父母親都知道了。母親有點擔心,怕學不到頭,還把店鋪的差事丢了。父親倒是想得開,說:“去闖闖吧,學不成,去看看太原,見見世面也好。”于是,母親再次為他打點行裝。太原離永安村240裡,是山西省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在山西人的心目中就是“京城”,閻錫山就像“皇帝”,這就無形中給去太原的人增加了幾分莊重和嚴肅的氣氛。徐向前像赴京趕考一樣,牽動着一家人的心。徐向前到太原,找到了哥哥,哥哥已經為他準備好了一切。他很順利地踏入了山西省立國民師範學校的大門,成為這所新學校的第一期學員。國民師範在太原市小北門街,分東西兩個院落。路東為校本部,有教室、大禮堂、圖書館、實驗室、教員辦公室、自習室和東西各10齋的學生宿舍;路西是大操場、校園、國師裡(教工家屬宿舍)。兩院占地180多畝,建設耗資近25萬元。這是當時山西第一流的學校。這所學校是閻錫山為鞏固自己的統治而興辦的。他搞軍國主義,推行“用民政治”。其内容包括民德、民智、民财。在民智一項内,就包括國民教育、人才教育、社會教育,通過教育灌輸他的“主義”和“政治”。閻錫山深深懂得,“教育普及首在廣造師資”,建設這樣一所學校,每年招生20個班,兩年結業就可得畢業生1200人,20年下來,山西105個縣的小學教師就不至于缺乏,普及教育的目的就可以達到了。這樣,推行他的“主義”和“政治”就有了基礎。閻錫山在日本留學時,醉心于軍國主義。他羨慕日本人說的“武裝和平”,稱贊德國人主張的“鐵血主義”,他的政治野心,就是要在中國實現軍國主義,為此,專門編寫了《軍國主義譚》一書。這是他創辦師範學校的一個宗旨。這所師範學校不僅設有軍事課,而且學生生活半軍事化。徐向前一人校就發軍衣、皮鞋、綁腿等一些軍用品,完全是軍人裝束。

  
      徐向前走進校門,心胸豁然開朗,眼界大開。校園那麼大,這在他走進校門之前,想都想不到。以前他向往的沱陽學校,無法與之相比。

  
      校長趙戴文是五台縣東冶鎮人,是個秀才,曾在日本留學,畢業于宏文師範學校。在日本時,他和閻錫山一樣,是山西同鄉中第一批參加同盟會的。

  
      回國後,先後在太原宏林學堂、公立中學堂擔任庶務或齋務長,并以此為掩護,發展同盟會員,積極開展活動。閻錫山任八十六标标統時,他是為閻錫山主謀定計的智囊。辛亥革命後,山西成立了“将校研究所”,他任所長。

  
      1917年閻錫山擴編部隊,給趙戴文安排了第四混成旅旅長的職務。趙戴文既懂文又會武,是閻錫山的得力助手。他把學校管得很嚴,課程安排得很緊,晚自習時學生才能有點自由。徐向前在這裡開始他的“半軍事”生活。

  
      徐向前要學的課程很多,有語文、數學、英語、心理學、教育學、地理、曆史、軍事,還有音樂、體育、美術等等。據說,是按北京一所大學的課程設置的。學校很強調學好心理學和教育學,尤其注重兒童心理學,可以說這是主課的主課。在非主課方面,還有武術課,教些各路拳術,太極拳是其中一種,後來成了徐向前一直沿用的健身方法之一。從那時開始到他的晚年,堅持了60多年。軍事課,學習軍事基本知識,進行軍事訓練。上軍事課的教官都是閻錫山部隊中的營以上軍官。

  
      師範開學時,有兩年制普通科20個班,叫“速成班”。學生1206名,都是山西省各縣選送、經過考試錄取的,徐向前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還有二部師範4個班,291名學生,是從天津、保定錄取的中學畢業生;年底又招中學畢業生73人,開高等教育專修科兩個班。徐向前入學這一年,師範學校共開26個班次。閻錫山對學校教育管得很嚴,開學後一段時間裡,他每周都要去聽課,經常對學生訓話。

  
      在這裡讀書時,徐向前受到“五四”運動的影響。他說:“‘五四’運動反帝反封建的鮮明旗幟和席卷全國的巨大聲勢,激動着每個愛國青年的心。”“‘五四’運動的發生,對我的思想是一個很大的沖擊,逼着我想一些問題。閑暇時間,我不再像從前那樣,熱衷于讀小說了,而是注意看一些與政治形勢有關的書刊。”①這個時期,對他來說,主要的不是革命行動,而是接受革命的思想。經曆和客觀條件決定了他必須走這一步。這也很自然,他剛從鄉下來,突然出現了一個變革現實的革命,要有一個思考、認識的過程。

  
      “五四”時期的青年,是善于思索和追求的一代。徐向前身上明顯地體現着這一點。不願盲目崇拜一個人,更不肯盲目去做一件事,搞清是什麼、為什麼,再決定做什麼,這是他逐漸形成的性格,也是他格守的規範之一。

  
      列強、皇帝、軍閥、官僚買辦、投機商人,辛亥革命、不平等條約和生活在苦海中的勞苦大衆,近百年來發生在炎黃子孫搖籃裡的一系列事件,像洪水一樣,沖開了思維的閘門,在他腦海裡翻騰着,逼着他探索、解釋,作出答案。

  
      “民衆何以貧窮?”“國家何以危亡?”“中國的出路何在?”這是徐向前不斷思考的一些題目。這些題目的答案,在課堂上是找不到的,要走另外一條路――自我探索的路,他渴望讀到那些與政治形勢聯系直接的、緊密的書刊。正課之外,他要用一半以上的時間翻閱報紙,閱讀一些政治理論書籍或刊物。

  
      當時,介紹蘇聯社會主義、蘇維埃勞農政府、十月革命以及有關馬克思、列甯的書籍和刊物少得可憐。全世界反動統治階級都在攻擊十月革命,中國也不例外,報紙上登的多是歪曲、诽謗性的評介,不能使徐向前觸及真谛。

  
      《新青年》那種有一定深度的、宣傳馬克思列甯主義觀點的刊物,很難看到,使得他對革命的理論和實踐了解甚少,在報刊上看到“蘇維埃”、“勞農政府”這些新名詞,也搞不清它們的真正含義。他最先看到對“列甯”的譯名是“裡甯”,後來才看到“列甯”,這也頗讓他費了一番腦筋。後來經别人①徐向前:《曆史的回顧》。解放軍出版社1988年第一版,第15、16頁。

  
      解釋,才知道是翻譯名詞不統一的緣故,原來“裡甯”、“列甯”是一個人,就是那位領導十月革命勝利的偉大導師。

  
      一些社會名流到師範講學,使徐向前和一些進步學生的思想受到很大啟發。徐向前記得有朝鮮流亡人士,知名的物理學家,還有哲學家和社會學家,胡适就給他們講過哲學。閻錫山部隊中的一些将領也經常去講課,但多是宣傳閻錫山的“主義”和“政治”,進步青年不願意聽。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主觀願望和事物發展得不到統一,有時還可能出現相反的情況。閻錫山創辦這所學校,是想利用這裡畢業的學生,維護和鞏固他的統治地位,但結果卻相反。“五四”運動以後,這裡成了山西學生運動的一個中心。許多學生走上革命道路,其中有些人為中國革命作出了重大貢獻。徐向前之後,薄一波、程子華、王世英、張友漁、郭洪濤、鄭季翹、李逸三等都在這裡學習過。

  
      辛亥革命失敗之後,各系軍閥在帝國主義列強的支持下,各霸一方,連年混戰。随之便産生了各種政治流派的理論觀點。除三民主義之外,還有一些非驢非馬的主張,充斥着報紙和刊物。徐向前同其他熱血青年一樣,就在這光怪陸離的迷宮中,尋找着、追求着。

  
      第四節立志救國救民

  
      1921年,徐向前在太原國民師範學習滿兩年,正式畢業了。這一年,當初招收的普通科20個班,有兩個班的學生年齡小,改編為初級完全科,其餘18個班,191人考試不及格,不準畢業,編人補習班繼續學習。及格以上成績者,都準畢業,分别派往山西各縣高小或國民學校去工作。徐向前是首批畢業生,被分配到陽曲縣太原第四小學當教員。學校在陽曲縣城裡,規模不大,校長是個滿族人。徐向前教一年級,有30幾個學生,每月有20塊白洋的薪俸。

  
      由學生到先生,這是一個很大的轉折。徐向前很珍視這個轉折。這倒不是因為有了幾塊白洋的收入,而是意識到了他對社會的責任――啟蒙者的責任。

  
      第一次站到講台上,面對30幾張期望的小臉,他感到肩上的擔子重了。

  
      他努力教好每一堂課,認真批改每個學生的作業,答題錯誤,他要糾正過來;錯别字,他要在作業本的邊上寫出示範字。那些近愚近癡者,是他特别教授的對象,想方設法引導這些孩子走出愚昧的迷宮,踏上開化的征途。工作了一段,他體會到,當一個小學教師确實不容易。那些小孩子來自各家各戶,男生女生都有,年齡大小不一,智力不齊,性格各異,把他們帶好教好有許多困難。他認識到,孩子們像田間的禾苗一樣,小苗是很弱的,經不起強風和暴雨;然而小苗又是有生命力的,它要在風雨中成長。這就需要教師精心培育,付出艱辛的勞動。在他們當中,說不定有未來的國家棟梁。他的心和孩子們的心是相通的。學生們起初對他敬而遠之,漸漸地,距離縮小了,師生融洽起來。這些小苗,喜歡這位不辭勞苦的園丁!

  
      正當啟蒙之火在他胸中燒燃起來的時候,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放寒假的時候,徐向前正在家裡休假,校方給他寄來一封信,打開一看,是“辭退書”。

  
      他感到很突然。為什麼被辭退?“辭退書”上用詞婉轉、簡單,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徐向前把“辭退書”抓在手裡,苦思苦索,從他第一次站在學生面前,一直想到放假離開學校,半年時間,自己沒做錯一件事,校長和同事都沒有說過一個“不”字,為什麼被辭退?他怎麼也找不出答案。姐姐叫他到學校去問個明白,他沒有去,說:“在這個世界裡,還有什麼明白不明白的,明白不明白都不會再叫你于了!”在《曆史的回顧》中,他描述了自己當時的心情:“我感到很突然,不,應該說是打擊。從謀生的角度來說,一個學徒工,考人師範,又做了教師,是不容易的;還有一個角度,那就是理想和抱負。‘五四’運動以後,在先進思想影響下,我心裡也逐漸萌發起改造黑暗社會的念頭。當上教師我就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學生從小就理解這一點,長成有用的人才,擔負救國救民的重任。我不能走我父親以教書謀生的老路,要與他同行不同路。沒想到,學校斷了我的路。”①還好,天無絕人之路,閻錫山老家河邊村川至中學的小學部缺教師,徐向前的父親托人保薦通融,他又被錄用了。一顆冷落的心重新複活起來,他高興地走上了新的工作崗位。

  
      學校得知徐向前是太原國民師範的畢業生,基礎很好,就再沒讓教一年級,讓他教六年級的課程。月薪還是20塊白洋。

  
      ①徐向前:《曆史的回顧》。解放軍出版社1988年第一版,第18頁。

  
      川至中學建于1917年,是閻錫山将五台、定襄兩縣縣立中學撤銷,集中了兩校的經費、設備辦起來的,人們說這是“閻氏私立學校”,這所學校分中學、小學二部。小學又分高小、初小兩部分,有4個班,5名教師任教。

  
      這裡的條件比陽曲小學好得多,校舍二三百間,教室、宿舍、圖書館、儀器室、禮堂,應有盡有,教師力量也強(有的後來成了大學教授)。制度很嚴,每周一次“自省會”,對學生進行勸導訓話,學生若有不軌,即被斥責或記過,給予懲罰。

  
      在這裡當教師時,由父母作主,操辦了他的婚姻大事。徐向前考入國民師範的第二年(1920年),父母考慮,他已經19歲了,再不定親,别人要笑話的。于是,就在幾起保媒說親的當中,選中了東冶鎮朱門長女香蟬。徐家“納彩”,朱家收下了,接着就行“問聘”之禮,徐朱兩家交了“命單”,願結通婚之好,婚事就算說定了。朱家這時的生活境況要比徐家略好些,但是個缺少文化的人家。香蟬的父親不識字,是一個本分的莊稼人,據說是當地有名的菜園把式。徐向前雖然受到“五四”運動的影響,但思想解放的程度,還不能使他有擺脫父母包辦而去自由戀愛的勇氣。一字不識的朱香蟬,根本不知道“五四”運動是啥,更不會有什麼新思想了,她隻相信命運會給她安排一切。

  
      他們都順從了父母的安排。但兩家在“送期”時間上發生争執。徐父想推遲幾年再辦,主要考慮家裡支付不起娶媳婦的一大筆開支。那時,嫁娶禮儀繁多,要操辦3天,先“安鼓”,遠親近鄰都來,晚上要有八音會吹奏。

  
      第二天娶親,新郎帶上紅綠攀帶和新娘用的首飾妝具,坐轎子去迎女人家,舉行儀式,款宴賓朋。3天過後,還要行拜謝的禮節。這筆耗費,對徐家來說是很難支付的。可是朱家不同意往後推遲,理由是閨女大了,再等幾年20多歲,姑娘20不嫁有傷體面。沒辦法,徐家隻好依了朱家。

  
      婚後,香蟬是令家人滿意的。她勤快、溫雅,會體帖人。上對公婆兄嫂,下對小姑,有尊有讓,有禮有貌。徐向前在河邊村任教,每周回家一次。徐母很疼愛媳婦,向前不在家,她就讓媳婦回娘家去住,并囑咐向前:回來時,别忘了去東冶把她接回來。

  
      次年,香蟬生一女,取名松枝。這個名字是爺爺給起的,多少有點講究:世道越來越黑暗,家境越來越貧寒,她又是女孩子,希望能像蒼松的幼枝一樣耐寒霜。松枝确實是個苦命的孩子。生下來,母親奶水很少,不夠她吃。1歲多時,父親又離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沒多久,母親又得了不治之症,當時誰也說不清楚是什麼病。每天除吃一點用西葫蘆熬的粥以外,别的什麼也吃不下,身體急驟消瘦,臉色蠟黃。她很想念丈夫,哀求公婆寫信叫徐向前回來。其實,公婆早就寫了信。此時,徐向前已經考入黃埔軍校,軍校紀律嚴格,使他無法脫身,隻好寫信安慰妻子不要着急,安心養病,等有機會一定回去看她。可是,她沒有等到他回來,即瞑目黃泉。松枝在爺爺、奶奶、姑姑們的照料下長大①。

  
      冬去春來,徐向前在河邊村工作了兩年。兩年中,他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盡職盡責,赢得了孩子們的信任和愛戴。然而,他不滿足這些,也不僅僅是為了這些,他的理想在教室之外,在太行山巅,在大江南北。他不停頓地追求、探索,思想在不斷地飛躍、升華,逐漸地,心中點燃了一盞燈――①松枝于1941年破聶榮臻接到八路軍,後到延安,成長為人民解放軍的一名軍醫。

  
      打倒軍閥,改造中國!

  
      他不滿足于個人明白這些道理,還要盡教師的責任,對孩子們進行更深化的啟蒙,引導這些幼小的心靈,從書本裡走出來,認識現實,認識中國。

  
      他經常找機會,有時就在“自省會”上,向學生講述一些曆史故事和當今事件,象鴉片戰争、太平天國、南京條約、義和團運動、八國聯軍侵入北京、辛亥革命、巴黎和會等等。盡管他講的沒有後來知道的具體、深刻,但也深深地吸引了孩子們。

  
      這所學校的校長段保芳,是閻錫山直接委派的,治校偏于保守,不準新思想的傳播。徐向前講的這些,不知怎麼傳到了校長的耳朵裡。校長很敏感,鄭重其事地出面幹涉。徐向前不服氣,質問校長:“為什麼不許講這些?”

  
      校長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沒多久徐向前就被辭退了。這位校長是忠實地貫徹閻錫山旨意的,對進步教師、學生從不手軟。

  
      從此以後,徐向前再沒回到教師的崗位上。

  
      讀書,學徒,教書,占去徐向前青少年時期12年時間。風風雨雨的生活,道路曲折、坎坷而又艱難,但在這艱難和曲折中,使他增長了見識,受到了磨練,逐漸成熟起來,決心尋找一條救國救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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