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川中名将
第一節将校學堂的優等生
1911年是中國近代史上風雲驟變、激烈動蕩的年代。清政府以實行鐵道國有政策為名,向帝國主義拍賣粵漢、川漢等鐵路的主權。這一賣國行徑,立即引起廣東、四川、湖南、湖北等省各階層人民的一緻反對。四川人民的保路鬥争,形成了波瀾壯闊的全省規模的群衆性的大起義。10月10日,辛亥革命在武昌爆發,以推翻清王朝為目标的革命風潮席卷神州大地。整個四川也沸騰起來。吳玉章、龍劍鳴、王天傑等革命黨人先後在榮縣、内江起義。
11月22日,革命黨人張培爵、夏之時率領起義軍勝利占領重慶,并建立了蜀軍政府,通電全國宣布獨立。11月27日,立憲黨人在成都成立了大漢四川軍政府。不久,兩個軍政府協議合并,組成四川軍政府。辛亥革命使劉伯承看到了光明和希望。他漸漸感到,武力是一種神聖的力量,它能對抗舊的勢力,摧毀舊的勢力,挽救國家的危亡。于是決心到萬縣參加反對清政府的起義。
母親拉住他的手,難舍地說:“弟弟妹妹這樣多,年紀又校你的娃兒也剛落地。你走了,家裡怎麼過啊?”劉伯承勸慰說:“媽,你别難過。與其守着窮家破舍過一輩子,不如出去闖一闖,或許是條出路。”
鄉間的親朋好友也好言相勸,說是“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鄉人李雲伍鼓動他去學經商,試一試做買賣的“生财之道”,莫去闖那“刀叢火海”。
對于這些勸說,劉伯承婉言謝卻,慷慨激昂地說:“大丈夫當仗劍拯民于水火,豈顧自己一身之富貴。”他毅然剃掉了辮子,參加了反對清朝政府的學生軍。就這樣,青年時代的劉伯承,“懷着富國強兵的愛國主義思想和民主改革的思想,投入了孫中山先生領導的民主革命”①。
聲勢浩大的反清鬥争在全國各地風起雲湧,統治中國260多年的清王朝終于被推翻,綿延了2000多年的封建君主專制制度終告結束。1912年元旦,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宣告“中華民國”成立。
獨立後的各地民國政府紛紛廣招兵員,開辦軍事學堂,以擴充革命勢力。
重慶蜀軍政府開辦了将校學堂(後改為将弁學堂),招收革命青年和有志之士入學。劉伯承以文武各科的優異成績被錄齲全學堂共有400多學生,分編4個隊,劉伯承被編入第二隊第一排第一班。
将校學堂設在重慶市對面的嘉陵江以北。在學堂内,豎立着一塊醒目的牌告:東望幽燕,尚淪異域。
以會甘陝,警報頻來。
得欲整我師旅,貴在将校得人。
爰辦将校學堂,以為異日北伐之需。
将校學堂所設軍事課程,大多是沿用日本陸軍部頒發的“典範令”,即《步兵操典》、《射擊教範》、《野外勤務令》。還有初級戰術和地形學等。
劉伯承對軍事學習十分刻苦,操練時一絲不苟。有時為熟練掌握一個動作,要反複練習幾十次,甚至上百次。将校學堂的正規生活,使年輕的劉伯承開始養成謹嚴、周密、勇猛、穩健的性格。除學習本校課程外,他還廣泛涉獵①朱德:《祝劉師長五十壽辰》(1942年12月16日)。
古代的兵書,或找其他軍校的教材對照參考,以充實自己。諸如《孫子》、《吳子》、《司馬法》和《百戰奇略》等著作,更是案頭必備,許多章節出口能誦。
在将校學堂,劉伯承是出類拔萃的軍人。他不但學業優秀,軍事技能出色,而且以舉止端正、操守有持聞名全校。他煙酒不沾,牌賭不視,毫無惡習,被同學們稱為軍中“菩薩”。每月官饷所得,除了買書之外,全部寄給母親,補貼家用。
經過10個月左右的緊張訓練,劉伯承在1912年底以各科目的優異成績畢業,被分派到熊克武的部隊當見習生。熊克武是四川著名的革命黨人,同盟會的早期會員之一。辛亥革命後被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委為蜀軍總司令,很快招募到兩個團的隊伍。由于成都和重慶兩個軍政府合并為統一的四川軍政府,原屬兩方的軍隊也統一編組為川軍,共有五個師,熊克武所部為第五師。
不久,劉伯承由見習生升任司務長、排長。他漫長的軍旅生涯就是這樣開始的。
第二節手執青鋒衛共和
由于資産階級的軟弱,辛亥革命的成果被竊國大盜袁世凱奪齲袁世凱任臨時大總統後,進一步投靠帝國主義,實行個人獨裁,排斥和打擊革命力量。1913年3月,袁世凱指使特務暗殺了國民黨著名領袖宋教仁。接着,又向英、法、德、日、俄五國銀行團乞取2500萬英鎊的“善後”大借款,大力擴大反動軍隊,公開鎮壓革命黨人,逐步暴露出反對共和、複辟帝制的反動面目。7月,孫中山倉卒組織力量在江西、安徽、廣東等省發動讨袁,被稱為“二次革命”,因戰事以江西和南京為中心,所以又稱為“贛甯之役”。7月下旬,熊克武等國民黨人在重慶密謀響應。8月4日正式組成讨袁軍,熊克武任四川讨袁軍總司令。并發表讨袁檄文,聲讨袁世凱“悖叛共和,大逆不道”。宣稱:“本軍全體痛憤,萬衆一心,誓師宣布,共讨袁賊。本拟載兵東下,接應民軍,與獨立諸省會師北伐,生擒袁逆。惟念胡景伊助桀為虐,毒害川民,狡詐專橫,罪不容逆。目前直接讨胡,即所以間接讨袁。”胡景伊原是四川軍政府屬下的四川陸軍軍團長,因依附袁世凱被升為四川都督。
讨哀戰事從一開始就處于不利的态勢。除第五師以外,川軍其餘四個師都站在胡景伊一邊,客居川地的陝軍、滇軍、黔軍約兩師兵力也助纣為虐。
一些地方民團、土匪受胡景伊拉攏利誘,也趁勢蜂起,燒殺搶掠,襲擊讨袁軍。劉伯承奉命帶領一個排先行到達綦江,向上匪的據點發起進攻。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實戰,有勇少謀,在與敵人交火之後,自己奮勇當先猛沖上去,一下躍到敵人陣地前沿。可回頭一看,身邊隻有四、五個士兵,後面的隊伍沒有跟上,隻好退下陣來。
四川讨袁軍兵分四個支隊,采用南北防禦,中路進擊的部署。劉伯承所在的第一支隊西趨滬州,擔任主攻。當面之敵為戰鬥力較強的川軍第一師的主力旅。戰鬥從8月4日拂曉開始,一連數日劉伯承率本排随連隊參加寒坡場戰鬥。他吸取了綦江作戰的教訓,對全排士兵作了很好的組織和動員。他說:“弟兄們,袁賊不除,國難不已。我們要勇敢沖鋒,為共和而戰!”說罷,就和另一個排長帶頭沖鋒。經過幾次拉鋸,終于奪下敵人陣地。連長蒲劍鳴怯戰怕死,一見情況緊急,傷亡又大,早就跑到營部告“急”,說是“一連人都打光了,趕快增援”。
劉伯承等兩個排在前邊打了勝仗,回頭卻找不着連長,隻好直接向營長報捷。營長李遐章不禁愣住了:剛才連長“報急”,現在排長“報捷”,到底是怎麼回事?待看到劉伯承将俘虜和戰利品押送上來,才弄清個中原委。
于是将蒲劍鳴大罵一頓,撤職查辦;即令劉伯承代理該連連長,并報請上級正式加委。
8月12日,敵方增派大量援兵瘋狂反撲,讨袁軍勢孤受挫,寒坡場得而複失。第五師重新組織兵力進攻,一鼓作氣奪回附近的五裡店陣地。雙方相持到天黑。敵人一面發起佯攻,一面向後退卻。劉伯承等部奉命追擊,至石洞鎮與在翼部隊會合。并繞道襲擊敵人側後,在13日占領立石站,進據離泸州50裡的特淩鋪。左翼部隊也沿長江左岸,自朱家沱進到合江、王嘗白米嘗望龍場一帶。故事發展順利。正在這時,讨袁軍南邊防線被黔軍突破,滇、陝兩軍也東西對進夾擊重慶。熊克武急令攻泸部隊回援。劉伯承随部隊兼程東返,當趕至重慶西南的白市驿時,得報重慶失守,熊克武等讨袁軍領導人出走。部隊折回來風驿。讨袁軍前敵指揮但懋辛見大勢已去,就把饷銀分給各營,資遣官兵回鄉。曆時50天的四川“癸醜讨袁之役”終于失敗。熊克武事起倉卒。發難當日,贛、甯等地的反袁軍事行動已紛紛趨于失敗,熊克武為免遭胡景伊的吞并才不得不孤注一擲。四川讨袁戰争雖然以失敗告終,但它英勇地反抗和打擊了袁世凱的勢力,在近代史上留下了光彩的一頁。
在戰鬥中,劉伯承左腳負傷,他仍以頑強的毅力帶領餘部撤退,躲避追兵。據他自己回憶,“左遇團練,右遇敵軍”,隊伍被打得七零八落,處境非常險惡。于是隻得把槍支交由當地老百姓保存,各自尋求生路。劉伯承帶着傷躲進一座廟裡,巧遇原将校學堂一位教地形學的教官,因師生情誼,教官留他暫祝不久,這裡風聲又緊,劉伯承又潛赴重慶小住一段。後來回到開縣老家休息、養傷。
讨袁戰争失敗以後,四川有300多革命黨人被捕殺。袁世凱及其在四川的幫兇胡景伊等人繼續大肆搜捕革命黨人和讨袁将士。1914年1月23日,胡景伊開列了115人的黑名單,向袁世凱獻媚邀寵。袁世凱即傳令各拾都督民政長、各地方長官通饬所屬,一律按名嚴行查拿,務獲究辦,勿使漏網”。
川中許多仁人志士慘遭殺戮,且“籍沒家産,株連極廣”。僥幸逃出的先後流亡上海,或避居日本、南洋。在讨袁戰争中,劉伯承作戰英勇,才華初露,已引起反動當局的注意。1914年春天,劉伯承在家鄉也呆不住了,便約集軍中同事數人順江東下,到上海避難。
船過三峽,劉伯承伫立甲闆,眼觀兩岸青山對出,前方水天一色,追思往事,瞻念前途,一股豪情從胸間沖騰而起,不覺吟出一首《出益州》的七律來:微服孤行出益州,今春病起強登樓。
海潮東去連天湧,江水西來帶血流。
壯士未埋荒草骨,書生猶剩少年頭。
手執青鋒衛共和,獨戰饑寒又一秋。
由四川來的流亡者大多藏匿在上海法租界,霞飛路寶康裡便是著名的革命黨人聚居的地方,劉伯承也住在這裡。這時的局勢比起幾年前更加混亂。
逃亡的革命黨人中,思想也相當複雜。有的失望、彷徨,有的沉淪,有的甚至靠告密賣友為生。這正是軟弱的資産階級和上層小資産階級在革命失敗時的流行玻然而,劉伯承卻毫不氣餒,對革命前途充滿信心。當孫中山先生創立中華革命黨的消息傳到上海時,他大為振奮,決心追随孫中山先生繼續摸索救國救民的道路。1914年秋,他宣誓參加中華革命黨,并經常同原熊克武第五師的但懋辛、李蔚如、張沖、李遐章等人在一起開展革命活動。這些人大多是老同盟會員,積極擁護孫中山的革命主張,具有強烈的反袁思想。
這段經曆對于劉伯承青年時期富國強兵、救國救民思想的形成,有着較大的影響。
第三節血灑豐都
袁世凱在鎮壓了“二次革命”之後,于1914年5月悍然廢除《臨時約法》,炮制了一部所謂“新約法”,後又自封為終身大總統。在日、英帝國主義的支持下,于1915年12月12日公然宣布恢複君主制度,自稱為“中華帝國”的洪憲皇帝。為推翻袁世凱的新王朝,保衛辛亥革命的成果,孫中山号召全國人民起來進行反袁鬥争。并組織中華革命軍,派革命黨人到各省組織起義。
據《民國川事紀要》記載,孫中山委任盧師谛為中華革命軍四川總司令,并派呂超、石青陽、劉伯承等到宜賓、達縣、忠縣、豐都一帶組織讨袁起義。
1915年12月,劉伯承和康雲程、王旭東等人回川,一行人化裝成商人,由上海乘船經武漢至宜昌。因冬季水枯,在宜昌換乘川江小輪。宜昌是人川的重要通道,北洋軍在碼頭戒嚴檢查,搜捕潛往四川的革命黨人。
在劉伯承的行李中,有一個裝有炸彈的竹簍。同行二人一看岸上軍警林立,便示意他把竹簍扔進江裡;劉伯承也焦急地思考着對策。忽然,他發現旁邊堆有一位參議員的行李。情急生智,他乘人不注意,悄悄将竹簍移入行李堆中。船靠岸後,搬運的苦力前來卸運參議員的行李,問道:“這幾件可是參議員的?”劉伯承随口回答:“正是的,快搬走吧。”當行李被運出關卡以後,他從容而出,取回竹簍。正在這時,一個友人匆匆來碼頭迎接他。
劉伯承立即将竹簍遞過去。對方以為是贈送的禮物,連忙推謝。劉伯承輕輕踩着對方的腳面,故意高聲說道:“小意思,收下吧,浙江的特産。”對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接過去。就這樣,兩人帶着裝有炸彈的竹簍,在軍警面前揚長而去。
完成遞送炸彈的任務之後,劉伯承等繼續溯江而上,先後到奉節、萬縣、涪陵等地,聯絡革命黨人、“哥老會”首領和有志之士,廣泛地發動、策劃武裝起義,進行反對袁世凱的鬥争。
1915年12月25日,蔡锷等在雲南揭起了護國讨袁的大旗,組成護國軍。
蔡锷任第一軍總司令,北進四川。李烈鈞任第二軍總司令,東出兩廣。唐繼堯以雲南部督兼任第三軍總司令,留守雲南,策應各方。
當時,各省軍政大權基本上為袁世凱的爪牙親信所控制,唯有西南川滇黔三省是薄弱環節。反袁的革命勢力力圖把四川作為一個突破口。而袁世凱早已慮及西南空虛,特派其親信陳宦為四川軍務會辦,總攬軍政大權。并先後派遣精銳部隊曹锟、張敬堯、李長泰(一個旅)約3個師,馮玉祥、伍祥祯、孔繁錦3個混成旅,共約六七萬人入川鎮懾。由于蔡锷将軍親自率領雲南護國軍第一軍向川南袁軍進攻,于是讨袁護國戰争的主要戰鬥在四川境内展開。
劉伯承回川後,先以涪陵為活動中心,策動涪陵警備隊長楊光烈率部起義。該部有俄式槍120支,并得到當地開明士紳李次安等人的協助,又吸收了張子昭部義勇軍數十人槍,還有夏仲實、曾江柱等人也率部前來投奔。劉伯承把這些部隊集結到鄰近的大順場宣布起義,定番号為四川護國軍第四支隊。中華革命軍四川總司令盧師谛任命王維綱(伯常)為支隊長。因王維綱随熊克武繞道昆明、宜賓,此時尚未到達川東,該支隊由劉伯承指揮。在此前後,奉節、萬縣一帶會黨和農民群衆也紛紛起義。這樣,四川東部的長江通道便處在護國軍的監視之下。劉伯承部署起義軍沿忠縣、豐都、涪陵、長壽等沿江一帶進行遊擊活動,騷擾和攔截從湖北溯江入川的北洋軍,給敵人以沉重打擊。馮玉祥在他所著的《我的生活》中說:“那時候自重慶以下,宜昌以上一段江面每有船隻經過,兩岸山上即開槍射擊,而忠縣一帶尤為劇烈。過往軍隊吃了不少的虧。人們揣測不定,有的說此事是熊克武部隊所為,又有說是蔡松坡①早先埋伏的奇兵。”這支奇兵,正是劉伯承所帶領的川東護國軍。
在川東部署就緒後,劉伯承又應革命黨人張明安的邀請,前往壁山縣幫助整理、指揮民衆起義隊伍。壁山位于重慶的西面,是從陸路通往泸州的必經之道。這裡的農民深受北洋軍曹锟部奸淫擄掠之苦,尤其是丁家坳一帶農民常常被北洋軍拉夫充苦力。北洋軍把抓去的強壯農民關進廟宇裡,不但不給吃飽飯,還打罵虐待。一天,農民們饑餓難忍,群起要求供給飯食,遭到開槍鎮壓,當場慘死多人,還被戴上“騷亂”“暴動”的罪名。憤怒至極的農民們拼死反抗,打死守衛,沖出廟門,全部逃跑。但又不敢回家,便嘯聚山林,起義反袁,人數聚集有千餘之衆。
劉伯承到達後,立即上山和農民首領吳國安、朱建勳等見面,對這支自發的農民武裝深表贊譽,曉以反袁大義,歡迎他們投入護國戰争。大家聽後,一個個磨拳擦掌,紛紛請戰,并要求劉伯承留下領導和指揮。劉伯承再三解釋,說明涪陵、豐都一帶有重任在身,不可能久留壁山,建議由張明安先生出面執掌。張明安是當地的老革命黨人,早年任丁家坳小學校長,讨袁戰争時與劉伯承相識,後到重慶川東師範學校任教,在這一帶頗有聲望。前不久,學校被曹锟霸占為行營,師生被趕出校門。張明安對此極為憤慨,密謀用炸彈除掉曹锟,不料被北洋軍察覺,便潛回老家避難。經過大家協商,決定成立壁山縣義勇軍司令部,以張明安為司令。劉伯承常為他們出謀劃策,協助張明安領導義勇軍抗擊北洋軍。
據偵察報告,在泸州方面與蔡锷護國軍作戰的川軍周駿師,急需補給5000套軍裝和一些其他物資,敵人派一名團長率兩個連押送,預計次日早晨經過丁家坳。劉伯承趕緊和大家商議,準備設置伏兵,予以攔截。當天晚上,劉伯承帶領兩個随從,親赴丁家坳10裡外的龍塘,勘察地形,确定設伏地點。
次日上午,敵人的運輸隊果然開來了。敵軍團長騎在馬上,催促兵丁和挑夫趕路。剛到龍塘,突然兩邊槍聲大作,殺聲震天,幾個敵兵應聲倒地。
劉伯承沖在前面,并對敵人喊話:“弟兄們,莫替袁世凱賣命啦!前面義勇軍多得很,你們沖不過去,也退不回去,隻有繳械投降。我們保障你們的性命。快快派人來交涉。否則??”敵人遇到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又見義勇軍漫山遍野,吓得魂飛膽喪,不得不繳械投降。就這樣,兩個連的槍支,5000多套軍裝和一些物資,還有一匹戰馬,都成了義勇軍的戰利品。義勇軍初戰獲勝,士氣大為振奮,也震動了鄰近四鄉。壁山縣南部十多個嘗鎮農民群起響應。
劉伯承還協助張明安整頓編制和進行訓練,将吳、朱、鐘、楊四個首領委為營長,投誠過來的敵方謝克伯連長升為營長,又任命了兩位參謀和一個秘書。義勇軍也全部換上了新軍裝,俨然成為正式的軍隊了。劉伯承治軍十分嚴格,又樣樣身體力行。他告誡義勇軍對人民要公平交易,不準亂拿群衆财物,違者嚴懲不貸,深得農民的擁護。
不久,涪陵、豐都一帶軍情緊迫,劉伯承又趕回涪陵大順常後來,這①蔡松坡,即蔡锷,松坡是他的字。
支義勇軍在張明安領導下積極配合護國軍,開展遊擊活動,襲擊、騷擾北洋軍。
劉伯承返回川東以後,即指揮護國軍第四支隊大規模地開展遊擊活動,更加猛烈地打擊北洋軍的援兵,全力配合川南護國軍作戰。這支400多人的隊伍,以突然襲擊的戰法,将涪陵巡防隊的30人槍全部俘獲。接着,前往攻打鄰近的長壽縣。長壽縣在重慶下遊150多裡處,背山面水,地勢十分險要。
原來縣城警備隊長曾約定在四支隊攻城時率部起義,作為内應。但當四支隊進攻時,城内警備隊卻沒有動作。雙方激戰兩個多小時,城未攻下。劉伯承下令撤出戰鬥。他對大家說:“凡大軍作戰,首在将其主力摧破,其餘自迎刃而解。現川南決戰,正圖此舉。其次是奪占交通咽喉,斷敵後路,使敵在作戰上感到非常痛苦,力自不支。現泸、納吃緊,遮斷長江交通刻不容緩!”
他提議立即移兵豐都。因為那裡敵軍較弱,也料不到護國軍會從200裡外突然降臨。支隊長王維綱剛剛到職,指揮上對劉伯承言聽計從。于是,部隊快速向豐都運動。當行軍到馬口垭時,劉伯承和王維綱下令停止前進,并對負責聯絡的康雲程說:“此地離豐城約30裡,你先進城探明消息,聯絡黨人,再定我軍行止。”康雲程領受任務後,即攜帶《讨袁檄文》和四川護國軍的《布告》混進城裡偵察。
康雲程入城探知敵有兩團兵力守禦,但恐據實報告會引起指揮官的猶豫動搖,便遣人向劉伯承謊報:“城内隻駐有北洋軍兩個營,望速攻擊。靜候複命。”
3月20日,豐都攻城戰發動。劉伯承奮勇當先,親臨第一線指揮。護國軍占據有利地形,居高臨下,猛擊敵軍,斃敵百餘人。康雲程乘機在城内廣貼檄文、布告。敵軍不知虛實,遍燒民房數千家,一邊阻止護國軍進城,一邊布置退卻。
就在率領部衆攻打城門時,劉伯承頭部連中兩彈,一彈擦傷顱頂,另一彈從右邊“太陽穴”射入,透右眼而出。他昏倒在血泊之中。幾位士兵在亂屍中找到了他,擡進城裡郵局内休息,又請來“恒春茂中藥店”老闆鄭慎之,給以治療,敷些止血的草藥。
護國軍因兵力不足,又失去指揮,被迫且戰且退。部隊轉移時沒有擔架,康雲程找來一隻籮筐,劉伯承頂着一床棉被,蜷縮在筐裡,颠簸在崎岖的山道上。部隊退到涪陵鶴遊坪(今屬墊江縣),就地休整。劉伯承忍着劇痛,力主召開“陣亡将土追悼會”。當大家看到他滿頭纏着繃帶出現時,紛紛流下了熱淚。
由于條件艱苦,環境惡劣,加上缺醫少藥,劉伯承的傷勢日趨惡化,已不能主持軍務。支隊長王維綱缺乏統馭部隊的能力。四支隊内部的楊光烈、張子昭等人,看到部隊面臨困境,感到前途無望,便想拉走隊伍,另謀出路。
王維綱發現了他們的企圖,但又束手無策,獨自一人攜款奔重慶去了。楊、張二人更加有恃無恐,便各自帶些部隊走了。四川護國軍第四支隊遂告瓦解。
部隊瓦解以後,劉伯承在鶴遊坪也呆不住了。為了躲避北洋軍的搜捕,康雲程等不畏艱險,保護着劉伯承輾轉奔走,後來藏在當地一個農民家裡。
這個農民為人寬厚,給予飯食,代為找藥。康雲程始終守在劉伯承身邊,時常幫助洗傷口、換藥,真是患難相依,生死與共。涪陵一帶鄉親很愛戴這位反袁戰士,紛紛送來雞蛋和糧食,有的還設法弄來一些藥物。一些革命黨人也秘密前來探望。當時,北洋軍懸賞通緝劉伯承。但鄉親們都冒着風險盡力掩護他,沒有一個人貪賞告密。劉伯承在這一帶養傷兩三個月,身體漸漸得到恢複。
1916年春夏之交,劉伯承由康雲程護送,改名換姓化裝潛赴重慶就醫。
當走到涪陵至長壽間的蔺市鎮時,突然遇到匪徒劫場,蔺市鎮火光沖天,一片紛亂。雇來的兩名擡夫逃得無影無蹤。劉伯承隻好拖着病體,披着棉被,和康雲程一道鑽進旁邊的豆田裡。深夜時分,兩人間道而行,到涪陵新妙場李次安家投宿。次日又啟程上路,繞南岸渡江進入重慶,藏匿在王旭東、王爾常兄弟家。
在重慶,劉伯承先到寬仁醫院治傷。寬仁醫院是美國教會在1897年設立的,設備和醫療條件比較好。但醫院已被曹锟所部占用,住滿了從泸州和豐都來的北洋軍傷兵。劉伯承在這裡治療一段腦傷以後,就轉到臨江門一家德國人開的私人診所治眼傷。診所的沃醫生醫術相當高明,外科手術尤為著稱。
劉伯承在這家私人診所先後做了兩次手術。第一次光是割去贅肉,理順血管。沃醫生托人回德國專門配制假眼。幾個月後。為裝假眼進行第二次手術。當時,診所設備比較簡陋,動手術隻能施行局部麻醉。沃醫生一刀一刀修割贅肉,每一刀都疼痛鑽心,難以忍受。劉伯承卻一直安然端坐,接受治療,長達三個多小時。麻醉藥作用早已消失,他仍然面色不改,一聲不吭。
待包紮完畢,沃醫生見他的坐椅扶手已被汗水沾濕,便關切地問:“疼得厲害吧?”劉伯承坦然一笑:“才割了70餘刀,小意思!”沃醫生驚異地問他如何知道。劉伯承說:“閣下每割一刀,我就暗記一數,錯不了。”
沃醫生翹起大拇指,啧啧稱贊:“了不起,了不起。你是真正的中國人。”
劉伯承見這位外國醫生豪爽、正直,就将自己的經曆和處境如實相告。
沃醫生聽後,更為感佩,連稱:“你真是軍神、軍神!”
由于四川反動當局的通緝,劉伯承在重慶不能久住,隻得拖着病體急走永川。為了配合蔡锷軍在隆昌一帶打擊北洋軍殘部,他曾收集舊部,準備奪取永川縣城。因軍機洩露,沒有成功。他便帶領部隊在重慶、永川間展開遊擊活動,襲擊敵軍,屢獲勝利。在護國軍的沉重打擊下,北洋軍節節敗退,附北川軍也紛紛倒戈。但是,舊川軍系統對劉伯承恨之入骨,競指使壁山縣的反動分子,将劉伯承逮捕,關入監獄,準備殺害他。蔡锷聞訊後,立即發來急電,嚴令壁山縣政府保證劉伯承的安全,這才不得不将他釋放。
在四川人民支援下,滇、川護國軍不斷取得勝利,給各地反袁鬥争以很大支持和鼓舞。廣西等華南六省相繼聲明反對帝制,另有八省拒絕接受“洪憲皇帝”的命令。1916年3月22日,袁世凱被迫宣布取消帝制。6月6日,竊國大盜在全國人民的唾罵聲中猝然死去。護國戰争獲得了勝利。蔡锷将軍有詩雲:“護國之要,惟鐵與血,精誠所至,金石為裂。”劉伯承正是這樣一位熱血護國的壯士。
第四節護法戰争著聲威
護國戰争勝利後,熊克武被任命為第五師師長兼重慶鎮守使。不久劉伯承被熊克武委任為第九旅參謀長。起初,同僚中人以為他五官不全,身有殘疾,冷眼相看。但一到實際戰鬥中,劉伯承的智勇往往令他們折服。在用兵上,他精細、嚴謹、大膽,常常出奇制勝。其勇敢無畏的精神,更為一般軍人所罕有。每到打起仗來,他總是親臨火線,沖在前頭,英勇善戰的名聲,漸漸傳開了。
那時,袁世凱雖然被人民革命浪潮所吞沒,但他留下的北洋軍閥勢力,在當時中國政治舞台上仍然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北洋軍閥的各派勢力依然在帝國主義的指使下,不斷進行着争權奪利的鬥争。孫中山繼續進行着不屈不撓的鬥争。但由于國民黨缺乏鮮明的鬥争綱領和組織上的渙散,這種鬥争不可能取得成功。
1917年爆發了護法戰争。孫中山以恢複民元約法為号召,發起了讨伐北京北洋軍閥政府的戰争。這年8月,他邀集原國會部分議員在廣州召開“非常會議”,決定組織軍政府,舉行北伐。孫中山被推舉為中華民國軍政府大元帥。但“護法”所依靠的主要是與北洋軍閥有利害沖突的南方軍閥。
在“護法”的旗幟下,四川各派軍閥又開始了新的戰争。1918年1月,熊克武與滇、黔軍聯合,加入由雲南都督唐繼堯組建的靖國軍,讨伐由北京段祺瑞政府任命的四川督軍劉存厚。特派劉伯承與任滇軍旅長的朱德談判,結成“軍事同盟”,共同對付北洋勢力。劉伯承和朱德圓滿地完成了各自的使命,推動了護法戰争的發展。此後,這兩位有着共同抱負和志向的愛國軍人,在漫長的革命生涯中,成了親密的戰友。
根據談判協定,熊克武以第九旅旅長呂超為前敵總指揮,率主力向川西前進,直逼成都。劉伯承以旅參謀長名義随部隊一起行動。這年除夕下午,當隊伍進抵太和鎮附近時,遇到了激烈的戰鬥。太和鎮在遂甯、射洪兩縣之間,是通往成都的要道。屬于四川靖國軍一方的邱翥雙,率400多人與敵已交戰了8天。因守敵利用涪江設防,工事堅固,火力猛烈,一直未能突破。
劉伯承趕到前面,和邱翥雙部取得聯絡,得知當面之敵是江防軍張邦本部。呂超西進成都,也急需拿下太和鎮。于是兩部商議一齊向太和鎮之敵發起強攻。當地民軍數百人也前來助戰。
呂超先派前衛營營長王秀生率部從康家渡強渡涪江,包抄太和鎮。康家渡離太和鎮約十七八裡,地勢平坦,敵人已占據隔江聳峙的打鼓山予以瞰制,不利部隊隐蔽行動。因為渡河點過于暴露,幾次強渡未成,部隊死傷甚多,營長王秀生急得直哭。
呂超斷然将王秀生撤職,任命劉伯承為營長,再次組織渡江。劉伯承把部隊稍加整理,厲聲宣布:“附北軍隊,是帝制餘孽。我将士當奮勇進擊,沖過江去,不能怕死。後退者處以軍法!”說完,立即派人調集船隻,重新選定渡河點。劉伯承自己乘上第一艘船,冒着敵人的槍彈,向對岸駛去。經過兩個多小時激戰,搶占了灘頭陣地,消滅了打鼓山的守敵。然後直撲太和鎮。在邱翥雙部和民軍的配合下,取得了全勝。随後,劉伯承繼續西進,直趨成都。2月19日,呂超部攻入成都北門。劉存厚被迫通電宣言與西南各省一緻,收集殘部撤往川陝邊境。
熊克武占據成都後,被孫中山任命為四川督軍。随即着手建立督軍署警衛團,以副官長張沖兼任團長,劉伯承任中校副團長。
護法戰争在反對北洋軍閥政府的目标上是有積極意義的,但在組織上、行動上是渙散而軟弱的。它所依靠的主要力量南方軍閥勢力,隻是把護法當作一個幌子,以便利用它來與北洋軍閥政府抗衡,達到保存和擴大實力的目的,一旦從北洋軍閥那裡得到若幹讓步和妥協,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抛棄掉護法的旗幟。1918年5月,孫中山發動護法戰争還不到一年,他就被南方軍閥逼迫辭去大元帥之職,護法戰争也就一蹶不振。盡管1920年孫中山再度又在護法的旗幟下成立“非常政府”,任“非常大總統”,然而仍由于廣東軍閥陳炯明的叛變,孫中山被迫出走。護法戰争最終徹底失敗。中國大地上依然上演着軍閥間明争暗鬥的鬧劇。當時。川軍有6個師、一個混成旅。客居四川的滇軍和黔軍,也有數萬人。他們各自割據一方,稱王稱霸,橫征暴斂,為害人民。軍費陡增一倍以上,達到1300萬之巨。北洋軍閥又多方挑起川、滇、黔三軍之間的矛盾,使四川各派之間的鬥争,格外的複雜和尖銳。
熊克武以四川督軍的名義一統四川後,招緻了川軍其他派系的忌恨,他們聯合滇、黔客軍發動了“倒熊”戰争。熊克武積極應戰。1920年5月22日,熊克武李第一、第三兩個師向駐守簡陽、資陽一帶的滇軍大舉進攻。劉伯承率督軍署警衛團開赴南津驿,在資陽縣屬的銅鐘河、五凰嘗獅子山一帶,與滇軍顧品珍部激戰。顧品珍部放棄資中,向南敗退,逃到内江。劉伯承又率全團乘勝追擊。滇軍憑銀祥街兩側高地的險要地形進行抵抗,雙方相持達5天之久。一天,劉伯承外出開會,滇軍突然進攻,前線發生動遙青年軍官文華周心急如火,立即率傳令兵數人,手持大刀直奔前沿陣地,大聲宣布:“奉劉長官命令,敢于後退者,不論官兵一律砍頭!”劉伯承素以治軍嚴格著稱,後退官兵聞令各回陣地堅守。劉伯承回部後,對文華周的機斷專行,大加贊揚,并提升為上尉副官,3個月後又保舉他任營長,此時文華周才19歲。劉伯承破格用人,一時傳為佳話。
到了7月中旬,呂超、石青陽率部倒戈,與滇黔軍配合向成都進攻,整個戰局急轉直下。熊克武腹背受敵,被迫向川北阆中撤退。劉伯承随警衛團轉移到阆中。
阆中離成都約400裡,在這裡,熊克武部得到劉存厚補給的糧饷和彈藥,進行了擴編,将原警衛團擴編為第二混成旅,由張沖任旅長。原警衛團第二、第三營擴編為第一團,28歲的劉伯承升任團長。
熊克武暫時敗退。川軍與滇、黔軍為争權争地争饷又激發了新的矛盾。
熊克武乘機聯合劉存厚等部,組成“靖川軍”,展開以“驅逐客軍、淨化四川”為目标的大反攻。9月5日拂曉,劉伯承率第二混成旅第一團在潼南一帶作戰。黔軍兩個旅駐守在磨溪鎮、花崖嘗海青寺、九嶺崗一線頑強抵抗。
當時正值雨天,道路泥濘,部隊行動極為困難。劉伯承率部從右翼猛攻,與敵展開白刃格鬥。經過9個多小時的激戰,将黔軍王天培部擊潰。随後,又馬不停蹄向合川、重慶方向挺進。10月15日,劉伯承部在友鄰的配合下,一舉攻占重慶,并在官井巷口擊斃滇軍旅長、重慶警備司令魯子才。旅長張沖聽說劉伯承獲得大勝,喜出望外,緻電祝賀,稱劉伯承“千裡轉戰,淩厲無前,乘勝追鋒,奏此奇捷,勞苦功高,至堪佩慰。”接着,劉伯承又協同友鄰,一直沿長江向東追去,于11月中旬占據夔門,将盤踞川東的滇、黔軍全部驅逐出四川。
杜甫詩雲:“蜀道兵戈有是非。”那是說的1000多年前的四川。此時,在充滿着戰亂的中國,瘡痍滿目的四川,軍閥長年累月在混戰着、厮殺着,并無是非可分。然而,他們卻都打着“革命”、“正義”、“自主”的旗号,借以蒙騙其部屬和人民。所以,對于每一個參戰者來說,并不都真正了解自己所投身的戰争的目的。劉伯承從參軍起,是滿懷救國救民的願望而戰的。
他在相當長的時間内,滿以為他為之流血拼命的戰争,都是為民除害的戰争。
可是,事實上許多戰争的實質與他的主觀願望是背道而馳的。
熊克武是依靠同盟會起家的,他一貫标榜自己忠實于同盟會和國民黨,站在孫中山為首的南方政府一邊,宣稱“北庭命令,在川省無有絲毫效力”。
但為了達到稱雄四川的目的,他暗中與北京北洋政府聯絡,以求左右逢源。
關于這次驅逐客軍戰争的理由,熊克武說得十分冠冕堂皇:“此次仗義興師,驅逐強暴,原以反對聯軍統治,保持自主資格,建設自治制度為職志。各将士之奮勇争先,前仆後繼者,蓋為公理犧牲,非為私利犧牲;為主義犧牲,非為黨系犧牲;為平民犧牲、非為少數人犧牲。”對于熊克武的“宣言”,劉伯承并不明白個中奧妙,而是信以為真的。
1921年夏天,北洋政府湖北督軍王占元部屬,在宜昌嘩變,劫殺無辜居民,釀成大亂。湖北人士苦于王占元的虐政和兵變,向四川、湖南兩省呼籲,請求派兵制止暴亂。此時,熊克武正想向外擴展,加強自己在四川的主政地位。于是,熊克武在和湖南軍閥趙恒惕、川軍第二軍軍長劉湘會商後,即興師出川,展開“援鄂之戰”。
8月28日,四川“援鄂軍”先後到達湖北巴東、秭歸縣境。随後分兵三路:中路沿長江北岸直下宜昌,左路由江北進攻當陽。右路由南岸奪取宜都。
三路并進,對宜昌取包圍态勢。劉伯承率領第二混成旅的第一團附工兵營,共計四個營的兵力,乘船順江而下,至三鬥坪登岸,向安安廟進攻。守敵是北洋軍盧金山師張允明旅的段祺澍團。陣地前面是一大片水田,敵人憑借這一有利地形和強大火力,扼守安安廟。劉伯承趕到前沿進行觀察後,随即以一部兵力繞道翼側佯攻,把敵人的兵力大部吸引過去,而以主力從正面水田強攻。一聲令下,數千士兵一下沖過水田,将段祺澍團全部包圍繳械,俘虜了大批敵軍。事後,有的軍官不解地問:“團長,你向來不主張正面硬攻,為何這一次冒險?”劉伯承回答說:“敵人滿以為有水田作障礙,我會從側翼進攻,而側翼正是敵人硬腦殼,碰不得。正因為敵人以為正面不能過,我偏來它個出其不意。”這一仗,劉伯承更以智勇名播川軍内外。
當劉伯承所部掃蕩殘敵,不斷向前推進的時候,川軍第二軍劉湘的部隊卻有意保存實力,在北岸緩緩蠕動。當第二軍費東明旅抵達宜昌西面鐵路壩時,劉伯承便渡江與費部會商進攻宜昌城的軍事計劃,準備日内發起總攻,一舉殲滅駐守宜昌的北洋軍。後因劉湘與吳佩孚簽訂《停戰分防條約》,川軍陸續撤回。
援鄂戰事剛剛結束,四川第一、第二軍之間的内戰危機又迫在眉睫。第二軍軍長劉湘,原是護國戰争時川軍第一師的營長,因善于阿谀奉迎,投機鑽營,巧于依違于南北政府之間,得以左右逢源,不幾年就扶搖直升到軍長之職。他的部隊是原川軍第一師的老底子,屬舊軍系統,而熊克武的第一軍屬新軍系統,兩軍矛盾深刻,随時有引發戰争的可能。劉湘這時自以為羽翼豐滿,又有吳佩孚支持,便企圖争霸四川。當時熊克武第一軍由湖北退駐萬縣、忠縣一帶,占據了第二軍原來的“防地”。劉湘便以此為日實,準備大動幹戈。為了欺騙世人,劉湘退居幕後操縱,讓手下的師長楊森代理第二軍軍長,向第一軍興師問罪。這就是四川曆史上的所謂“一、二軍之戰”。
1922年7月,楊森從重慶派出4個團的先遣部隊,攻擊忠縣的第一軍第一師。企圖截斷該師與駐萬縣第二混成旅的聯系,然後消滅第一師。第一師得知消息後,主動撤到梁山(今粱平),接着經大竹、渠縣到蓬安。劉伯承随第二混成旅也星夜轉移,經梁山、大竹、渠縣,翻過杜家岩到達南充。楊森部第二師、第九師一路跟蹤尾追。第二混成旅等回師迎擊。兩軍在杜家岩鏖戰。劉伯承這時升任兩團制的第二混成旅第一路指揮官,率部與第八混成旅張仲銘團密切配合,一舉摧毀了敵人防線,全殲敵第三十六團,并将其團旗繳獲。楊森被迫率部從杜家岩全線撤退。劉伯承等部在杜家岩一戰扭轉戰局後,即乘勝追擊。
敵軍經羅灘場退到中灘橋扼守頑抗。劉伯承率部追至中灘橋附近,與敵隔江對峙。他趕到前沿陣地觀察地形後,吩咐連長李際權:“快請幾個土參謀來問一問,要客客氣氣。”不一會,李際權請來3個當地老鄉。劉伯承詳細詢問中灘橋的地形特征和征求渡江的各種辦法。然後制定了佯攻右翼,猛攻左翼的作戰方案。決定将主力和預備隊全部用上,向敵人左翼發起強攻。
戰鬥打響後,第二混成旅官兵率先奮勇沖殺,會同友鄰将第九師主力打垮。
正當中灘橋戰鬥激烈的時候,劉伯承又抽出右翼佯攻的小股部隊,繞道穿插,直撲渠縣縣城,襲擊第九師師部。這小股部隊潛入渠縣後,來了個腹中開花。
敵師部頓時亂作一團,四散逃命,大部人員、物資均為第二混成旅俘獲。
在渠縣取勝後,劉伯承又率部乘勢追擊,經大竹、梁山、萬縣,一直追到夔府。楊森企圖憑借天險“南天門”死守,無奈手下兵無鬥志。當第二混成旅仰攻“南天門”時,楊部官兵紛紛潰逃,争相渡江,被淹死者不計其數。
第二師師長唐式遵抓住一塊門闆,才逃得一條性命。楊森本人也順江東遁,出川暫避。劉湘不得已退回大邑老家,稱病不出。從此,第二混成旅威名更盛。劉伯承漸漸被人稱譽為“川中名将”。
8月中旬,劉伯承随第二混成旅駐紮在萬縣,夔府一帶。他除以小部分兵力擔負警戒外,組織部隊展開軍事訓練。他用這樣幾句話教育部屬:“唯一服從命令,國事竭盡忠誠,尊敬各級官長,親愛同胞士兵,保衛人民幸福,臨陣殺敵忘身。”
第五節讨賊戰争多磨難
剛剛登上中國政治舞台的中國共産黨,提出了聯合國民黨及其他民主力量,結成革命聯盟的主張,并采取許多實際步驟幫助孫中山,籌備改組國民黨,組織力量讨伐北洋軍閥。1923年2月,孫中山在廣州設大元帥府,将所控制和影響的軍事力量改稱“讨賊軍”,并宣稱今後進入了讨賊時期。所謂“賊”,就是指控制北京政府的直系軍閥曹锟、吳佩孚和南方叛将陳炯明。
不久,陳炯明叛亂被平息,讨賊的對象就是曹、吳及其在各省的代理人。孫中山派石青陽入川與熊克武會商,策劃四川省的讨賊事宜。随後,熊克武就任四川讨賊軍司令,下轄第一軍軍長兼東防督辦但懋辛所屬喻培棣、何光烈、餘際唐3個師和第二混成旅、王麗中第三混成旅、楊春芳獨立第一旅、鄭英獨立第二旅等4個旅;另有川東邊防讨賊軍總司令石青陽所轄湯子模師、黔軍周西成混成旅、湘軍賀龍混成旅、周燮卿混成旅;還有川軍第三軍劉成勳的兩個師1個旅、賴心輝部5個混成旅和滇軍4個師。這時候,第二混成旅已擴編到萬餘人。
在北洋軍方面,曹锟、吳佩孚命令孫傳芳為“援川軍”總司令,趙榮華為副總司令,并由趙榮華率鄂軍5個混成旅入川。這次劉湘親自出馬,指揮附北川軍各帥旅,計有楊森的第二軍3個師,鄧錫侯、唐廷牧、陳國棟、田頌堯、劉季昭各1個師,川邊鎮守使陳遐齡所轄一個混成旅,劉存厚駐陝南的兩個帥;黔軍袁祖銘的兩個師,以及甘肅督軍張廣建派遣的12個營等5省龐大的軍隊。戰争分東西兩個戰場展開。在東戰場,1923年3月1日,楊森部師長唐式遵率前鋒部隊,從鄂西利川翻越齊嶽山、軟耳箐等險隘,偷襲萬縣。在川鄂交界的卡門一帶防守的讨賊軍喻培棣的第一師麻痹輕敵,被敵人打了個措手不及,一路向西敗退。3月4日拂曉,劉伯承率第二混成旅第一路趕來增援,與敵人在磨刀溪一帶激戰,晝夜槍聲不斷。連敵軍指揮官唐式遵也驚呼“戰争劇烈較前倍甚”。劉伯承數度組織部隊反攻,因敵據險堅守,始終未能得手。于是撤退到長嶺崗作攻勢防禦,準備調整部署冉行攻擊。
正當劉伯承在磨刀溪苦戰時,不料後方發生了意外的變化,駐守忠縣的楊春芳旅叛變,暗中偷襲萬縣,威脅到駐萬縣城内的第二混成旅旅部及直屬隊的安全。劉伯承得知這一消息,立即決定回援。由于連日激戰,官兵們非常疲勞。劉伯承召集營以上軍官研究作戰方案。他說:“諸位連續作戰,确實辛苦得很。要打垮北洋軍,完成中山先生交付的讨賊使命,就要有拼死力戰的勁頭,方能救國保四川。眼下的情況很清楚,如果明日進軍,有可能讓叛逆楊春芳先入萬縣據城堅守。而我軍立即進行奔襲,楊春芳必然不備。是攻堅城,還是奇襲取勝,請列位選擇。”
劉伯承平時就注意聽取下屬的意見,在緊急關頭更是力求上下一緻,同心同德。大家一聽道理很明白,便不顧疲勞,指揮部隊一路急進,從大溪口搶渡長江,迎面發現楊部也正向萬縣開進。劉伯承指揮部隊先敵占領團寨子要地,接着發動進攻。楊春芳萬萬沒想到劉伯承行動如此神速,慌亂中倉促下令應戰,結果一觸即潰。率部掉頭逃竄,計點損失達600餘人。
由于楊森兵力強大,第二混成旅孤軍難擋。張沖奉命率全旅撤出萬縣,開往梁山一帶。楊森乘虛推進,連占川東各縣,沿梁(山)墊(江)大道和沿汪之路向重慶進攻。4月2日,重慶告急,但懋辛飛令劉伯承救援。當夜,劉伯承率部直達重慶以北的兩路口,準備經關口嘗旱土沱、沙坪場進行增援。不料擔任這一帶防務的第一師李萼旅被敵擊敗,放棄關口場退往黑石子。
劉伯承估計在敵我兵力懸殊的情況下重慶已難守住,自己所率兩個團這點兵力也難以扭轉危局。4月3日深夜,他寫信給但懋辛,分析了當前敵集大軍兵臨重慶城下,本方僅有少數兵力與之對抗,實屬獨木難支的情勢。主張打不赢就走,不能硬拼。建議主動放棄重慶,以集中本方兵力,待機反攻。
次日晨,但懋辛派人送來回函:“适接兄23時半函,具悉一切。此時若退出重慶,則全局瓦解。我兄既到兩路口,即請以全力向唐家沱、黑石子方向橫擊敵人力要。時機萬迫,火速進行。千萬!千萬!”
劉伯承閱過信函,隻得服從命令,率領本路向黑石子前進。在寸灘與敵展開激戰。無奈敵勢強大,友鄰第六師一個旅又不肯協同,第一路成了一支孤軍。為了避免被敵圍殲,劉伯承不得不率部突圍到鴛鴦橋,再退合川。
4月6日重慶失陷。讨賊軍中一些人乘機指責和中傷劉伯承,把戰争失敗的責任推到他身上。這些人有的是出于嫉妒,有的是為了诿過。劉伯承感到十分沮喪。這樣的事已不是第一次了。有功被壓制,無過遭非議。種種委屈和憤懑一齊襲上心頭,他提筆向但懋辛寫了一份辭職報告:報告4月14日于合城商會指揮部呈為職請撤差查辦、另簡賢能、以利前途事。竊昭庸材多病,早甘雌伏,此次奉委斯職,即恐隕越,疊辭未蒙允許,不得已始盡綿薄至于今。茲每念無補時艱,無任内疚。
溯此次戰事,職路計經三役,除萬縣團寨子一役系單獨動作未遭失敗外,磨刀溪、寸灘兩役均系奉今協同友軍實行任務,卒以當時首當其沖,傷亡過大。廈之将傾,獨木難支,以緻敗北。各方不諒,交相責備,謂昭為令軍失敗之大罪人。以軍人不能緻勝疆場,信有罪矣,然視所屬官兵傷亡之衆,武器損耗之多,神明負過,已屬難堪,而敗北之咎複集于昭,中心傍徨,莫知所措。住者人地尚可查考,是非不難分别。未來前途關系本軍生存,如不另委賢能,以資挽救,則何以收軍事之最後勝利,而拯人民于水火。謹懇立予褫職,交旅部看管,靜候徹底查辦,并簡賢能接任指揮官職務,以資進行。明知戰時去職,遺羞軍界,然計軍事前途之利鈍,有不容一人留位之痛苦。再四思維,始得出此,臨呈無任屏營待命之至。謹呈督辦但第一路指揮官劉明昭但懋辛沒有接受劉伯承的辭呈。大敵當前,他更需要倚重能征慣戰的劉伯承。
但懋辛退出重慶後,率部西移,與在西戰場作戰的賴心輝、餘際唐等會合。4月19日,熊克武、但懋辛、賴心輝、餘際唐等在潼南雙江鎮部署反攻,準備分兵3路,先取成都,然後再圖重慶。第一路,由第二混成旅進攻廣漢,從北面包圍成都;第二路,由賴心輝到隆昌集中邊防軍,經簡陽進逼成都;第三路,由但懋辛率餘際唐第六師一部及第一師一部,從遂甯直取成都。劉成勳在新津集中第三軍部隊,石青陽到涪陵集中川東邊防軍部隊,以為偏師。
戰役展開以後,但懋辛率第六師一部由淮口鎮間道直趨成都。5月5日,與附北聯軍在石闆灘、廖家嘗黃莊一帶發生激戰。正當但部苦戰之際,敵方陳遐齡又率3個旅的精銳趕來增援。雙方在川西平原鏖戰兩晝夜。但部陷入敵軍的包圍之中,傷亡很大,情況十分危急!
這時,劉伯承正随第二混成旅轉戰川北,在德陽重創田頌堯師的孫震旅,接着挺進中江、金堂,随後又擊敗了新都、廣漢一帶的敵軍。當得知但懋辛部告急的消息以後,第二混成旅召開軍官會議商議出兵救援。不願前去的意見占據上風,有的說:“我們北路的任務已經完成,上峰隻命令我們在此擔任警戒。再者,我軍長途勞頓,亟詩休整。”有的說:“我們輾轉川北,久戰之餘,難操必勝。賴心輝近在簡陽,以逸侍勞,應該由賴部前去增援。”
劉伯承堅決主張應援。他猛然站起,語調激昂:“現在,敵軍據有省城,又以數萬兵力包圍了但部,氣焰嚣張已極。如果坐等敵人吃掉但部,然後移兵來夾擊我們,将如何應付呢?況且會攻成都的計劃也就付諸東流,所以我們必須火速援救但部。”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如果我們徑向石闆灘,敵軍勢衆,難以奏效。兵法雲:‘以迂為直’,不如直抵成都,拊敵腹背。
這樣就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軍官們聽後口服心服,一緻同意了他的意見。
于是,第二混成旅銜枚南指,直抵成都近郊,一舉全殲鄧錫侯部第三師1個旅,将其旅長劉蔭西擊斃。随後又直叩蓉城門戶。但懋辛見到第二混成旅勢如破竹,所向無敵,頓時鬥志倍增,馬上組織部隊進行反擊,很快将聯軍截為東西兩段,使其首尾不能相顧。經過一天的激戰,将陳遐齡部擊潰,全殲其兩個團。5月13日,讨賊軍奪回成都。
敵軍全線崩潰後,鄧錫侯部向綿陽方向逃竄。此時,甘軍以12個宮的兵力,從青川進入江油附近的中壩地區,支援鄧錫侯部。劉伯承奉命率領本路部隊,急行軍趕到中壩,與甘軍在丘陵地一帶激戰。經過幾天的較量,将甘軍12個營全部包圍、繳械。繳械後的甘軍官兵,立即遺散回籍,不許在川境停留。這一仗,從成都東門到中壩,往返300多華裡,從出發之日到勝利回師,隻用了12天的時間。劉伯承用兵之神速,震驚了敵對雙方。
北洋軍閥吳佩孚并不甘心失敗,再次調集兵力,嚴令趙榮華督率五省軍隊,向讨賊軍進攻。楊森等附北川軍則在簡陽迅速集結。兩軍協力進攻省城。
讨賊軍前敵總指揮賴心輝抵敵不住,節節退卻到成都東南龍泉驿。
熊克武急令劉伯承回師投入東路戰鬥。劉伯承在解決甘軍以後,正随但懋辛部追擊陳國棟等部,部隊極為疲勞。但他深知龍泉驿是成都的東南門戶,一旦失陷,省城即遭威脅,勢必影響到西南讨賊戰争的全局。于是星夜東開。
劉伯承趕到龍泉驿以後,他立即跟賴心輝部取得聯系,迅速接防了龍泉驿、張飛營等一線陣地。他不顧幾天幾夜沒有睡覺的勞頓,親臨前沿觀察地形。5月26日,他親率部隊到石盤鋪與敵交火,随後将敵人引到茶店子一線,當場擊斃敵軍團長楊天骅(楊森的侄子)。5月28日,又同敵人在柳鋪溝一線進行夜戰,打退敵軍數十次進攻,擊斃、俘獲200多名敵人。敵軍傷亡過半,潰退下去。
這次龍泉驿之戰,劉伯承等部讨賊軍鏖戰4天4夜,共擊斃、擊傷、俘虜敵軍2000多人,扭轉了戰局,使讨賊戰争再度向有利的方向發展。熊克武聽到勝利的消息,極為興奮,随即發出通電,表彰這次“龍泉驿大捷”。
6月,劉伯承又随第二混成旅追擊楊森第二軍部隊,當到達内江、隆昌一帶時,北洋軍盧金山、趙榮華和黔軍袁祖銘等部,協同楊森部朝隆昌方面反撲,雙方在銀祥街一帶展開了拉鋸戰,讨賊軍英勇作戰,重創敵人。第二混成旅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退到内江、資中一帶休整。一個月以後,北洋軍于學忠、張允明、宋大需部及楊森的第二軍,越過讨賊軍在内江、木鎮、白馬廟一帶的防線,再次發起攻勢。第二混成旅第一路在劉伯承指揮下,迂回到敵後痛擊敵軍,使敵人一片混亂,北洋軍和楊森部官兵争先恐後通過浮橋向大足方向逃竄,緻使浮橋堵塞,敵軍官兵紛紛落水,淹死者衆多。
接着,劉伯承率部又窮追猛打直奔大足。敵軍己是聞風喪膽,紛紛繳械投降。
當第二混成旅在奪取大足縣城的時候,隆昌方面又告危急。原來吳佩孚令黔軍将領袁祖銘接替趙榮華,統一指揮反熊戰争。袁祖銘迅速集結重兵進犯位于讨賊軍後方的隆昌。熊克武又急調第二混成旅回兵隆昌固守。不幾日,敵軍氣勢洶洶攻到城下。劉伯承率部與第二路出城迎戰,在土地坡一帶将敵前鋒擊潰,乘勝追到滬州小市背後的五峰頂。敵軍據險頑抗,第二混成旅未能攻下。因連月鏖戰,部隊已經疲憊不堪,于是轉移到玉蟬關休整。
袁祖銘調整力量再度向隆昌發動進攻。劉伯承又率部與第二路回援,在隆昌與榮昌之間的狐林窩與黔軍激戰。黔軍終于抵不住第二混成旅的連續攻擊,分别向大足、永川、滬州方向敗退。劉伯承率部向大足方向追擊,在要隘馬頸口遭到袁軍王天培部的阻擊。劉伯承再次擔任主攻。攻擊前,劉伯承對部隊進行鼓動說:“弟兄們,讨賊之役已經苦戰半年,我軍接連獲勝,重慶已在我掌握之中。中山先生統一中國的宏圖大業,不日即可變為現實。諸位要拼命向前,英勇作戰。”接着,連續向敵軍發起兩次強攻。激戰中,劉伯承不幸中彈,右大腿負重傷,但仍然堅持指揮部隊,直到攻克大足城。後因傷勢惡化,在軍需官王爾常等人護送下,前往成都就醫。至此,劉伯承在川軍中轉戰10年有餘,的确是“遍體彈痕餘隻眼”。然而富國強兵、救國救民的雄心壯志未酬。内有軍閥混戰,外有列強欺淩的局面日甚一日。殘酷無情的現實,迫使劉伯承在身心交瘁之中不得不檢讨既往,探索新的革命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