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薛華斌頓時松了口氣,他還真怕自己這位多年好友真的動了要變天的念頭,畢竟豫王是先帝唯一的嫡子,隻是因為出生得晚才沒能承繼大位。
他若是有這個想法倒也正常,可他這些年一直一副要做富貴閑散王爺的樣子,甚至不惜給自己添上許多惡名,以示自己沒有那等野心。
今天他突然攔住他的馬車,要同他一起來宣平侯府賀壽。在涼亭裡,還突然和他說起了要組建千機閣的事,他還以為他改變想法了呢。
好在沒有,不過,即使他真的有了什麼想法,他作為多年好兄弟,便是拼着與成國公府斷絕關系,赴湯蹈火也要支持他。
“那咱們這情報網,是要遍布整個京城,還是……”薛華斌最後試探了一句。
“除了皇宮,我要這整個京城,甚至将來整個大梁,都遍布我們千機閣的探子。”紀煊沉聲道。
“好!”薛華斌見他有分寸,便一拍大腿表示贊同,隻是眼下他們身在宣平侯府,哪怕涼亭四周無人敢靠近,也依舊不是說話的地兒,隻能等回頭再尋個安全的地方詳談細節。
正經事兒不能說,薛華斌便記起今早聽到的消息,問道:“聽說你昨晚将陳槐那厮給閹了?就因為他強搶民女?”
紀煊沒說話,他總不好說他之所以閹了陳槐,不是因為陳槐昨晚強搶民女,而是因為陳槐前世欺負了他的女人。
薛華斌見他默認了,不由好奇道:“那民女可漂亮?比你那馮七娘如何?”
紀煊想起昨晚那個民女不幹淨的眼神,淡淡道:“差之遠矣。”
薛華斌瞬間就好奇起來,卻不是好奇那個民女,而是好奇那馮七娘究竟有多美。
畢竟能讓豫王一怒之下閹了陳槐,那個民女定然很有幾分姿色。可豫王又說那個民女差馮七娘遠矣,這不就說明馮七娘姿色絕美嗎?
在薛華斌看來,馮五娘已經夠美豔了,難道馮七娘比她嫡姐還要美上許多?
薛華斌暗自決定,日後定要找機會看看那馮七娘究竟生得何等美貌,竟能讓豫王不顧身份也要娶她做正妃。
不過那是日後的事了,眼下卻還有更要緊的事。
“你閹了陳槐,想那臨漳伯定不會善罷甘休,今兒肯定會找聖上告狀去,說不定這會兒闵公公已經在來找你的路上了。”薛華斌話剛說完,就見假山下不遠處闵公公在侯府下人的帶領下找了過來。
“瞧瞧,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聽說我那四表弟今兒給他祖母準備了一場新奇的表演當大禮,看來你是沒機會看到了。不過沒事,兄弟我替你瞧。”薛華斌的語氣聽起來頗有些幸災樂禍。
紀煊熟知他的性子,并不以為意,隻不動如山地坐在涼亭中繼續喝茶。
等到闵公公氣喘籲籲地爬上假山來到涼亭,說聖上傳他立刻進宮見駕,紀煊才放下茶杯起身,彈了彈衣擺上微不可見的灰塵,閑庭散步地下了假山,往皇宮去了。
紀煊來到兩儀殿時,正好看到臨漳伯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跟聖上哭訴。
“老臣就這麼一個嫡子,本想今年就請立他為世子,可現在,他都不能傳宗接代了,還怎麼讓他當世子?”
臨漳伯府庶子可不少,換個有出息的庶子當世子不比陳槐這種色胚蠢貨強得多?紀煊心道。
“可憐我的槐兒,本來下個月就要成親了,現在昌勇侯府聽說了消息竟直接派人來退了親!”
都不能人事了,昌勇侯又不傻,自然要退親。且陳槐成親前一個月還去妓館厮混,顯然沒把這門親事放在心上。
“我可憐的槐兒啊,還沒成親生子就被那心狠手辣的豫王給閹了,百年之後怕是連個香火都沒有啊……”
陳槐雖未成親,妾室通房卻不少,這都沒有孩子,說明他那方面不太行,閹了他還算是幫了他。
“陛下,您這次一定要嚴懲豫王!我兒分明與那民女是兩情相悅,豫王卻不分青紅皂白地削了我兒的命根子,如此置天理何在?置王法何在?陛下您再不嚴懲他,還不知道他日後會怎樣無法無天啊……”
把‘強搶民女’歪曲成‘兩情相悅’,這臨漳伯可真會睜眼說瞎話。
景興帝紀岷被臨漳伯哭得頭疼,卻見九弟自來了之後便懶散地靠在後頭的柱子上,一臉的不以為然,還用手指揉了揉耳朵,似是在嫌吵。
景興帝當即闆起臉來,呵斥道:“紀煊,你給朕過來解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紀煊這才走上前去,懶洋洋道:“事情皇兄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昨晚臣弟意外撞見陳槐強搶民女,就順手為民除害了!”
臨漳伯聽了立馬大聲反駁:“陛下,豫王他撒謊!我兒分明與那民女在醉春園包廂裡兩情相悅,是豫王突然闖進包廂傷了我兒,還誣陷我兒強搶民女,那民女老臣今日也帶來了,就在宮外等候通傳,還望陛下明察!”
紀煊聞言微微訝異,看來他是做了一回東郭先生啊,也不知臨漳伯是用什麼收買了昨晚那民女,竟讓那民女同意反咬他一口。
不過他不以為意,隻道:“臣弟與陳槐素無恩怨,若非是為民除害,又怎會出手傷他?”
景興帝見二人各執一詞,隻好讓人去将那個民女帶進宮來,又給二人賜了座。
臨漳伯落座後一臉得意地看着對面的豫王,等那民女進來說出‘實情’,再同他一起控訴豫王,定讓豫王這次吃不了兜着走,給他兒好好報仇!
紀煊卻看都沒看臨漳伯一眼,隻閉上眼睛養神,昨晚他在阿堇的無塵院待到深夜才回去,今天又一大早就起來挑衣裳,自然沒睡足覺。
景興帝見紀煊這副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九弟這是把這兩儀殿當成他自個兒寝殿了麼?他沒管他,低頭繼續批閱奏折。
過了一會兒,那民女被帶了進來,她一看到上首的明黃色,吓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磕絆絆道:“民、民女吳綠柳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興帝打量了她一眼,見她雖粗衣布服舉止瑟縮,但的确有幾分姿色,便道:“你就是昨晚事發時與陳槐在一起的女子?”
“是。”吳綠柳仍舊低着頭不敢擡起來。
“豫王和臨漳伯眼下都在這兒,你且将昨晚之事如實說來,若有半句假話,定不輕饒。”景興帝沉聲道。
吳綠柳聽見聖上說豫王也在這兒,便悄悄擡頭看了眼,果然看見豫王坐在她左前方不遠處。想到昨晚她說願意入府為婢,做牛做馬終身報答他,他卻隻丢下一塊銀子便走了。
既如此,他為何要救她?還削了陳槐的命根子!他削完就走了,她一介民女,如何扛得住臨漳伯府的怒火?
思及此,吳綠柳便滿心怨恨,準備将臨漳伯教她說的那些話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