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破舊的四輪大車,在空曠的路上吱扭吱扭地慢慢爬行。車輪聲時斷時續。溜蹄馬已經精疲力竭,不時停下步來。在這黃昏的死寂中,它隻聽到自己耳朵裡清清楚楚地回響着怦怦怦的心跳聲……
老人塔納巴伊讓馬喘口氣,在一旁等着,随後,抓住銜鐵旁的馬缰繩:
“走吧,古利薩雷,走吧,天色不早了。”
老人和老馬又慢慢騰騰地走了,走了約摸一個半鐘頭的時光,直到溜蹄馬完全停下步來。它已經再也拉不動大車了。塔納巴伊重又圍着馬忙亂起來:
“你怎麼啦,古利薩雷,啊?你瞧,天快黑了!”
但是,馬不明白他的話。它套着全副馬具站在那裡,頭沉甸甸的,它已經感到無法控制,因而不斷地晃來晃去,整個身子已經東歪西倒,而耳際依然回響着那震耳欲聾的怦怦怦的心跳聲。
“噢,你原諒我,”塔納巴伊說道,“我早想到這一着就好了。這該死的車,該死的馬具,滾它媽的!其實,隻要能把你弄回家就行了。”
他把老羊皮襖往地上一扔,急急忙忙給馬卸套。把馬從車轅下牽出來,把頸轭從頭上摘掉,随後,把全套馬具扔到車上。
“這下好了!”他說完,披上皮襖,瞅了一下卸了套的溜蹄馬。他就讓溜蹄馬歇上一歇。他想了一下,索性把馬籠頭也摘了下來。
“你在前頭走,能走多快就多快,我在後面跟着。我不會把你扔下的。”他說,“喂,走吧,慢慢兒地走。”
現在,溜蹄馬在前面走着,塔納巴伊在後面跟着,把馬籠頭搭在肩上。馬籠頭他是絕不會丢掉的。當古利薩雷停下步來,塔納巴伊就等着;當古利薩雷又有點力氣了,老人老馬又一起在路上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