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雖然氣惱豫王的厚臉皮, 但看着堂堂一個王爺,擺出一副男寵的姿态,也挺有意思的。
馮堇眼珠一轉, 伸手挑起他的下巴, 調戲道:“看着姿色是不錯, 不過, 想做本官的男寵,光是長得好看可不行。”
他眼睫顫了下,很快配合起來,低眉斂目道:“官人想要奴家做什麼,奴家便做什麼。”
“倒是個聽話的。”馮堇收回手指, 吩咐道:“那便寬了衣, 去床上躺着吧。”
“那官人呢?”他羞怯地問。
“本官嘛,當然要先看會兒公文, 再去好好寵幸你了。”馮堇勾唇一笑道。
“那奴家便去裡間等着官人。”他羞澀一笑後, 扭着腰款款往裡走去。
馮堇強忍着笑,看着他繞過屏風走到裡間,脫了濕衣裳,散了發,側躺到床上, 薄被半蓋,妖娆的身形若隐若現, 十足一副侍寝的姿态。
“等本官看完公文, 就來好好憐惜你!”馮堇說完便往外走, 一副要往書房去看看公文的樣子。
不過, 馮堇剛走出房門, 便扯着嗓子大喊:“來人啊, 有刺客!快來抓刺客啊……”
裡間,紀煊早就知道馮堇是要捉弄他,卻也心甘情願地配合她演了這一出戲。不過,他本以為她隻是想要晾他一晚上,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喊起抓刺客來。
面對這種情況,他有一萬種辦法可以輕松解決,但,既然她起了玩心,他便配合她演一演又如何,隻當是逗她一樂便是。
于是,紀煊故意愣了半晌,才着急忙慌地撈起地上的濕衣裳往身上一裹,又從袖子上扯了塊布蒙到面上,赤着腳,披頭散發地跳窗而逃。
門口,馮堇看着豫王衣衫不整,遮頭捂臉地被侍衛們追得逃的狼狽模樣,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兩世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笑得這般暢快!
然而,正當她叉着腰,笑得前仰後合時,眼角餘光卻瞥見了國師的身影。
她連忙收了笑,揉了揉笑酸了的臉頰,整理了下儀容,快步走到國師跟前,恭敬地問道:“這麼晚了,國師怎麼來了?”
“聽說有刺客,馮女官可有受驚?”國師問。
馮堇有些赧然,她剛才笑得那般失态,國師定然瞧見了,卻沒有揭穿她,果然是慈悲為懷。
“謝國師關心,下官無事。”馮堇答。
本以為這麼說了,國師就該回去了,誰知,國師突然問了句:“方才的刺客,是那日的那位豫王?”
馮堇驚了下,國師和豫王應當沒見過幾次吧,方才豫王那副遮頭捂臉的狼狽模樣,國師竟也能認出他來?
“刺客蒙着面,下官并未認出他是誰。”馮堇硬着頭皮撒了句謊。
在國師這樣的聖僧面前撒謊,需要極大的勇氣和定力。他隻淡淡掃了她一眼,她便立時有種想要坦白從寬的感覺。
正當她滿心忐忑,糾結要不要說出實話時,國師突然擡手,從她頭上撚起一片落葉,說了句:“秋天要來了。”說完竟轉身漫步離開了。
馮堇站在原地一臉懵,她還以為國師會繼續審視她直至她說出實話,沒想到他竟這般輕易地就放過了她。
轉念一想,國師本就是聖僧,又怎會理會這種俗事呢。
馮堇這才放下心來。至于豫王,她對他有信心,絕對不會真的被當成刺客抓起來。
紀煊若是知道了她的想法,怕是會欲哭無淚,她真是高估了他。
這裡可是皇宮,宮裡高手護衛何其之多,他好幾次都險些被抓住了。
其實,被抓住就被抓住了,隻要顯出身份,誰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但問題是他今晚是從她的屋子跳窗而逃的,一旦被抓住,她的清名便毀了,她和他之間的關系也暴露了。
紀煊見身後護衛窮追不舍,沒辦法,隻好調頭,往皇兄的寝宮方向去。
侍衛們發現他的目的地,以為他是要去刺殺皇帝,吓得侍衛首領立馬召集了更多的侍衛,堅決要攔住他,或者,在他去刺殺皇帝之前,就先殺了他。
紀煊一路遭遇了不少兇險,好不容易憑借一身武功突破重圍溜進皇兄寝宮,好巧不巧,皇兄竟然正在偏殿臨幸嫔妃。
紀岷臨幸嫔妃正到關鍵時刻,就見紀煊闖了進來,險些吓得不舉,氣得他擡手就拿起一個瓷枕朝他扔了過去。
“滾出去。”紀岷怒吼道。
紀煊身形靈活地躲了開來,道:“外頭一大群侍衛堵我呢,我現在不能出去。要不,皇兄您繼續?我保證,閉目塞聽,絕對不影響您。”
紀岷怎麼可能真讓他在殿中‘閉目塞聽’,再說,現在他怎麼可能還有心思臨幸嫔妃?當即穿了衣裳下床,帶着紀煊去到正殿,細問事情的具體情況。
待得知紀煊隻是為了逗那馮七娘一笑,便惹出這麼大的陣仗來,還跑到他的寝宮來讓他幫他擦屁股,紀岷一時氣不打一處來。
“胡鬧!為了區區一個女子,你看看你都胡鬧多少回了?”紀岷指着他的鼻子罵,細數道:“上次你說要帶兵出去剿匪,放言要蕩平南北所有匪患,結果呢,剿匪剿到一半就回來了。如此半途而廢,你讓朕以後,還怎麼委以你重任?上上次,你為了她,絕食幾天幾夜,還差點把自己活活燒死!還有這次,滿宮的侍衛都被你驚動了,你讓朕怎麼給你收場?”
“這我不管,反正皇兄肯定有辦法解決。”紀煊耍無賴道。
紀岷一口氣堵在心口,口不擇言道:“朕是沒這麼大的本事了,要不,這個皇位換你來做?”
“那哪兒行,我要是做了皇帝,這天下還不得大亂?還是皇兄您多勞累些吧。”紀煊不假思索道。
紀岷聽他這麼說,心裡更加來氣了,卻也拿他沒法子,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想辦法替他收尾了。不然事情傳出去,堂堂豫王半夜裡大鬧皇宮,怕是又要成為京城的一大笑料了。
隻是,收尾歸收尾,紀岷心裡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當即教訓道:“你如今年紀也大了,也該務點正業了。朕有意為國師興建一座神音寺,你既領着工部的閑職,這件事,朕便交給你辦,務必要辦得漂漂亮亮的,讓國師滿意。”
“京城這麼多寺廟,随便撥給他一間不就得了,何必另建一座?”紀煊不解道。他記得前世皇兄并沒有為國師新建寺廟,怎麼這一世,覺明換了個人,皇兄也幹起這種鋪張之事來了?
“國師背井離鄉遠道而來,難免思鄉,這神音寺需按照國師家鄉的寺廟樣式修建,好一解國師的思鄉之情。”紀岷解釋。
紀煊狐疑地看了皇兄一眼,發問道:“皇兄,您該不會被國師美色所迷,好了龍陽……”
紀煊話還沒說完,紀岷一個茶壺就扔了過來,他連忙躲開,卻還是被茶水潑了一身,才幹的衣裳這下又被淋濕了。
“當我沒說。皇兄千萬别生氣。這樁差事,我應了便是。”紀煊連忙認錯道。
這種督建寺廟的差事,繁瑣又麻煩,換作往日,他定然不會答應。但,這既然是為國師修建的,那麼,督建過程中,少不了跟國師的長明宮打交道,也就少不了和阿堇有交集。
為了能多見阿堇幾面,便是再麻煩,紀煊也不怕。
紀岷見他老實地答應了,一猜便知道他打的什麼心思,卻也沒說什麼,隻想着回頭讓戶部少撥些銀子,反正紀煊名下産業多不差銀子,他要假公濟私追那馮七娘,想必是倒貼銀子也要當這個差。
這麼一想,紀岷心裡的氣兒一下子順了不少。他當即命人擡了具假屍出去,告訴外面那些侍衛,刺客已經伏誅,讓侍衛們各回崗位,繼續值守。
紀煊并不知道皇兄打的如意算盤,事情既解決了,他便換了身衣裳,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皇宮。
修建寺廟,第一件事,便是勘址。
當馮堇跟着國師去到城外烏蒙山,看到豫王身後站着一名手拿八卦盤的道士,她險些驚呆了。
讓一名道士來堪輿寺廟選址,也就是豫王能做得出這種事了。
馮堇當即緊張地瞄了一眼國師,卻見國師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生氣,不由暗歎國師的養氣功夫。
一行人跟着道士手中八卦盤所指方位,一路進了山。
不過,接連兩個選址,國師都沒有點頭,一行人隻能繼續往深山裡去。
馮堇雖有些疲累,但還是堅持着跟着隊伍後頭。
紀煊注意到這一點,連忙命隊伍停下來歇息。
“王爺,下一個風水寶地離得遠,咱們得盡快趕過去,不然怕是晚上出不來了。”道士勸道。
“出不來,便在山裡歇一晚。”紀煊不以為意道。
“可這深山裡豺狼虎豹多,在山裡露宿,怕是不大安全啊。”道士繼續勸道。
紀煊有些不耐煩,正要讓道士别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卻聽國師開口了。
“依貧僧看,這裡就不錯,不用再往裡走了。”
道士聽國師這麼說,隻好托着八卦盤,在附近轉了轉,看看這塊地風水如何。
趁着道士勘測的功夫,紀煊拿着水囊朝馮堇走了過去。
“馮女官口渴了吧,快喝口水。”紀煊将手中水囊遞給她。
馮堇沒有接,隻眼神在四周梭巡了一圈,看有沒有平整些的石頭可以坐下來歇息一下。
紀煊隻好收回水囊,幫忙找石頭,正好發現一塊大石頭側面比較平整,便用力将大石頭翻了個面,喚她過來坐下。
馮堇剛準備坐下,就見那道士拿着八卦盤回來說:“不可不可,這塊地是兇地啊!”
道士話音剛落,馮堇就感覺腳下一空,隻見地上突然裂開一個大洞,就在她驚呼一聲往下墜時,豫王一伸手攔腰抱住了她,同她一起,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