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藥人
“你剛剛說,什麼?”
蕭顔汐剛從一場酣暢淋漓的美夢中醒來,清純精緻的臉上還殘留着幾分睡夢中的餍足,聲音也顯得十分慵懶。
她面前俯伏在地的宮女卻怕得要死,渾身抖得仿佛得了什麼大病一般,臉上冷汗淋漓,脊背已經被完全打濕。
“禀、禀殿下,關押在暗室的那個人,不、不見了。”
“好好說話,那麼大一個大活人,怎麼會不見!”蕭顔汐不耐煩地伸出雪白的玉足,趿拉着繡工精美的繡花鞋,滿不在乎地踩着鞋子起身,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那回話的宮女抖得更厲害了,連聲音都在打顫,“那個人,他、消、消失了。”
“什麼?!”蕭顔汐柳眉倒豎,擡起的雙手蓦地放下,厲聲喝道:
“你說什麼?!消失了?”
“是……是的。”可憐的小宮女幾乎要昏倒在地,她從頭到尾低着頭,不敢直視蕭顔汐的眼睛。
真是要命,這種送命的差事,怎麼就偏偏落在了她的頭上?
幾個宮女太監推推搡搡不願前來,索性抽簽了事,誰抽到的木棍最短,就由誰來向公主禀告。
她的運氣實在太差,抽到了最短的那支,于是,這個注定要送命的差事,就這麼落在了她的頭上。
精美名貴的越窯瓷器就這麼“嘩啦啦”地碎了一地,濺起的碎片幾乎要飛到小宮女的臉上。
蕭顔汐胸膛劇烈起伏,連氣息都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有些不穩,“廢物!!沒用的東西!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好一個大活人,都傷成那樣了,還能自己跑了不成?”
小宮女跪在地上涕泗橫流,隻會使勁兒搖頭,額頭怼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奴婢不知,求殿下饒命!求殿下饒命!”
“這會兒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回個話也說不清楚,要你何用!”蕭顔汐煩得要命,看她這個樣子就覺得頭疼,揚聲道:“焦冉呢?”
“奴婢在!”
一個面目清瘦的宮女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态度從容地向蕭顔汐屈膝行禮,“公主殿下萬福。”
“别行禮了”,蕭顔汐擺擺手,滿臉不耐煩,“快把這東西弄走!本宮看見她就頭疼!”
焦冉側頭看了眼蕭顔汐口中的“東西”,點頭恭敬道:“是”。
片刻後,室内終于消停了。
蕭顔汐支起一隻胳膊,用左手揉着自己被吵的發疼的耳朵,閉着眼睛,另一隻手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打着。
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她眼也不擡地道:“處理好了?”
“是”,焦冉恭敬回複,又擡頭看着臉露疲色的蕭顔汐,擔憂道:“殿下,奴婢給您按按吧。”
“嗯”,蕭顔汐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焦冉便提起裙擺,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向美人榻前,伸出手來,輕柔地為蕭顔汐按摩頭部。
眼部的疼痛漸漸消失,腦子裡橫沖直撞的煩躁也漸漸平息。蕭顔汐緊皺的眉頭放松下來,曼聲道:
“這麼多年了,還是隻有你的手法,最合本宮的心意。”
“能為殿下服務,是奴婢的榮幸。”焦冉語氣輕柔,純熟的按摩手法令蕭顔汐緊繃的神經完全放松下來。
焦冉看見地上的碎瓷片,料想剛剛一定不怎麼愉快。
她并未開口詢問。蕭顔汐閉着眼睛,卻仿佛已經猜到了她想要問些什麼,“稍後派幾個手腳麻利的,來把地上那堆垃圾清掃出去。”
“是”,焦冉一邊繼續為她按摩一邊小心地問道:“殿下,是要悄悄處理掉嗎?”
蕭顔汐嗤笑一聲,“想什麼呢,自然是要大張旗鼓地拿出去處理掉。務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本宮發了好大一場火。”
“是。”
雖不明白蕭顔汐的用意,但焦冉很聰明地沒有多問。這也是她能在蕭顔汐身邊備受重用的一個重要原因。
若非如此,蕭顔汐不會如此信任她。
還不到晚上,當天下午,整個楓玉都皇宮都知道了,公主殿下晌午時分在摘星殿發了好大一通火,摔碎了許多珍貴的瓷器——聽說其中不少還是君上賞賜的,是其他地方送來,專供皇室享用的貢品呢。
——至于為什麼這樣生氣,聽說好像是因為丢了一個人?
“丢了人?”最近因為杜衡作為先鋒領軍在外、許久不能回楓玉都而感到郁郁寡歡的婠婠,聽到這一消息的第一反應是感到奇怪。
摘星殿能丢什麼人呢?
公主殿下雖然看起來天真溫柔,但實際上心腸不知道有多狠毒。她當初被哄騙着吃下的不知名藥丸直到現在有時還會隐隐作痛,雖說能從公主手裡拿解藥緩解,但終究治标不治本。
這種性命被握在别人手裡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所以,公主的居所——摘星殿的下人雖然多,卻并不見得蕭顔汐人人都認得。那麼這件事情就顯得更奇怪了。
“到底是誰丢了,才讓公主如此在意呢?竟還會為了他大發雷霆?”
“婠婠姐姐,你在說什麼呢?”
阿卓天真嬌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婠婠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竟然把心中所想的事情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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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好勉強笑了笑,“我是在想公主殿下今日中午生了好大一場氣,不知道是為什麼。”
“啊,這件事,我也聽說了”,阿卓心思單純,馬上就被這件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我聽說公主殿下是因為丢了一個很重要的人才這麼生氣的,婠婠姐姐,你在公主殿下那裡當差,知道那人是誰嗎?”
她一臉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滿臉都是不怎麼健康的猜想,簡單地一眼就能看到底。
婠婠沒好氣道:“你這丫頭胡思亂想什麼呢?”
阿卓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臉,“哎呀,婠婠姐姐,你别不好意思嘛”,她做賊一樣扭頭四處看了一番,确定周圍沒有人這才小聲道:
“我聽說公主殿下在摘星殿裡豢養着許多俊美年輕的男子,姐姐你偷偷告訴我,是不是其中一個最受寵愛的偷偷跑了,所以殿下才這麼生氣的?”
“你——”婠婠聽到阿卓這麼問,頓時噎了一下。
她到底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外人都以為公主在摘星殿豢養了衆多英俊的男子作為男寵——不然無法解釋堂堂一國公主,府上養那麼多年輕俊美的男人作甚。
本來這樣的作風對于民風尚不算開放沂國來說,是相當上不得台面的。奈何沂國皇室血脈稀薄,這一代隻有蕭景逸和蕭顔汐兄妹倆,那些輔國大臣倒也不忍心太過苛責這唯二的兩顆獨苗苗。
再加上蕭景逸自己也很寵愛蕭顔汐這個唯一的妹妹,蕭顔汐自己又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美麗臉蛋,到哪裡都讨人喜歡。那些文人雅士為了讨好皇室、讨好蕭景逸,自然隻撿好聽的說,倒是把蕭顔汐的美名擴張了出去——百姓茶餘飯後聽到這等風雅之事,居然對此接受良好。
一些位高權重的貴婦人們甚至暗地裡偷偷羨慕過蕭顔汐好命,把她當做偶像一樣崇拜。
久而久之,整個沂國都對這件事聽之任之。大家都默認了一個事實:深居簡出的公主殿下喜歡美男,摘星殿有貌美男寵三千。
但是外人不知道,婠婠這些近身伺候蕭顔汐的人卻很清楚:那些在摘星殿裡來來去去的年輕男子,根本不是蕭顔汐的男寵。
他們的身份地位,說起來,連她們這些普通的宮女、甚至太監内侍都不如。
因為他們,隻是蕭顔汐養的藥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