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枯坐
此人背影不算雄壯,甚至有些瘦弱,但腰背挺直,不動如山,哪怕盤膝而坐,自有一種頂天立地的氣質,令人望而生畏。
不過,此人雖然氣象不凡,但瓢潑大雨穿過老樹的枝葉,打在他的臉上身上,他也絲毫不加阻止,渾身衣衫濕透,貼在他的身上。
這不僅沒有讓他狼狽,反而更凸顯出他無懼風雨,直面一切挑戰的英雄氣概。
王雲軒沒有出言打擾,而是靜靜地上前,來到這道身影身側,看到了此人的正臉,那是一張普普通通的中年人面孔,但其一雙眼睛卻是星空一般,深邃無邊,過目難忘。
王雲軒心中有一種預感,此人是個超級大高手,應該是上清道門的渡劫境界的前輩高人。
收回目光,王雲軒學着他盤膝而坐,望向前方一望無際的山川,大雨之下,山川一片朦胧,神秘幽遠,如同處在另一片時空一般。
望着夢幻迷離的景色,王雲軒一時有些着迷,靜靜的欣賞着眼前的美景。
良久,雲散雨歇,夕陽懸挂天邊,金黃的陽光在空氣中雲霧的折射下,形成夢幻般的七色彩虹,架在更加青翠鮮活的群山之上,交相輝映,美輪美奂。
樹下的中年人依然目視前方,開口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他的嗓音低沉渾厚,和他本身一樣,充滿了力量。
王雲軒眉頭微皺,他當然看到的是雨中的大山了,可是既然此人問了,那肯定不是這麼簡單。
沉思半晌,他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群山、暴雨、太陽、彩虹。”
呵呵一笑,中年人道:“你看的還挺全面。”
聽不出他到底是不是誇贊,王雲軒就當他是誇贊,笑道:“多謝前輩贊賞,不知前輩看到了什麼?”
中年人道:“我看到了大自然風雨變幻,一切都遵循着天地的規律運行,我在嘗試着領悟天地規律。”
“這是在悟道,領悟天地的本質奧妙,果然是個超級大高手。”王雲軒心中有些振奮,猶豫的片刻,躬身道:“前輩道行高深莫測,晚輩有一難題,想請前輩指教。”
中年人轉頭望向他,搖頭道:“你的難題我解決不了。”
“前輩……”王雲軒急了,我這還沒問,你怎麼就知道解決不了。
中年人道:“如何獲得上清大洞真經的後續功法,我也不知道。”
頓一頓,坦然笑道:“畢竟,當年我連上清大洞真經的入門都做不到,無法指點你。”
王雲軒無奈了,中年人把話說到這份上,他也不好再問了。
中年人說完後,轉過頭去,目光深沉,繼續望着綿延起伏的群山。
王雲軒一看這架勢,知趣的躬身告辭。
回到上清觀,王雲軒找到了雲濟,将中年人的特征描述一遍。
雲濟驚訝道:“你竟然見到了秦孝安長老。”
秦孝安渡劫巅峰修為,号稱上清道門最強者,離飛升仙界,隻有一步之遙,為了邁出最後一步,他遊曆神州大陸,居無定所,已經很久沒人看到他了。
就算秦孝安盤坐在山頂,若是他不想王雲軒發現,王雲軒也是根本無法看到他的。
王雲軒歎氣道:“那又有什麼用,秦長老也無法回答我,如何獲得靈寶天尊的神像認可。”
雲濟與王雲軒接觸半年多,兩人談論道法神通,前者對于後者的天賦才情很是佩服,無論是什麼劍法,到了後者手中,都能夠很快的融會貫通,修煉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就連上清道門公認最難的殺戮、都天和星辰三大劍訣,也沒有能夠攔住王雲軒,按理說,以他的天縱奇才,是能夠得到靈寶天尊認可的。
雲濟出主意道:“要不,明天你再去和秦長老親近親近,或許他無形中指點你一句,你就會豁然開朗。”
王雲軒點頭道:“也隻能如此了。”
表面答應,心裡其實不這樣想,他覺得與其去請教秦孝安,還不如去問他的乖徒兒,起碼他的乖徒兒是仙人下凡,見多識廣。
翌日,王雲軒離開上清觀,走出羅浮山,來到山門外,找到了一直守候在外的江海棠。
聽了王雲軒的叙述,江海棠皺眉道:“師尊,靈寶天尊神通廣大,仙威難測,這是他對您的考量,弟子不敢妄加猜測,以免适得其反。”
“好吧。”王雲軒失望的歎了口氣,沉聲道:“看來如今隻能靠我自己了。”
返回羅浮山中,他最終選擇來到昨天與秦孝安相遇的山頂。
“幸好,老秦沒走。”看到山頂盤膝而坐的身影,王雲軒悄悄地松了口氣。
他來到秦孝安身旁,盤膝坐下,也不開口說話,就這麼望着眼前延展到天邊的群山。
他不開口,秦孝安更不會開口了,兩人誰也不說話,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
很快,天邊晚霞出現,天地漸漸陷入了黑暗之中,皎潔的明月懸挂中天,一顆顆繁星漫天閃爍,與明月一起,灑下銀白的光輝,照亮大地。
王雲軒本打算返回上清觀,明天再接着來,可是一看秦孝安的位置,明顯從昨天開始,就沒有移動過。
“不對,不是從昨天,應該說從他坐在這裡,就沒有移動過。”
想到這裡,王雲軒按捺下起身的沖動,仍舊盤膝而坐,目光專注而深情的望向黑暗中的群山。
以他金丹巅峰的修為,哪怕沒有明月和繁星,群山在他的目光下,也依然如同白晝一般,盡收眼底。
就這樣,日升月落,時光荏苒,王雲軒陪着秦孝安,一坐就是三個月,從夏天坐到了秋天。
“特麼的,大爺受不了了,這有什麼好看的。”王雲軒心中漸漸升起了煩躁的情緒,三個月的時間,天天枯坐這裡,面對着蒼茫無盡的群山,他實在是看膩了。
而且,這麼長時間了,他根本沒有什麼收獲,自身的實力也沒有得到提升,這讓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消耗殆盡,不想在這裡白白浪費時間。
“你的心亂了。”蓦地,秦孝安的聲音幽幽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