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赫艾瑪說:“仙蒂,這是賴唐諾,他替柯氏偵探社工作,他要為我們找到韓莫根送達傳票,車禍怎麼樣?嚴重嗎?”
韓仙蒂不太相信地看着我說:“你不太像個偵探。”同時向我伸出手來,她伸手的樣子有點特别,有點整個人送過來似的。
我用手指握住她送過來的手說:“我盡量不使自己突出。”
“賴先生,我真高興你來了,”笑聲緊張勉強,她說:“最好能快點找到莫根,你當然知道原因——請進。”
我讓開,使艾瑪可以先進屋子,客廳很大,長窗有厚簾挂着,天花闆間接的燈光不明亮,腳下有地毯,便椅分布的地方香煙及煙灰缸都很現成,是一間有人情味的房間。
韓仙蒂說:“豪啟在這裡,我幸好遇到他——艾瑪,你沒見過豪啟吧?”
“豪啟?”艾瑪疑問地問着。
“何豪啟,你知道的呀,何醫生,我結婚的時候他才畢業,他現在在醫院服務,不可以開業出診,當然處理阿利沒關系都是一家人。”
從艾瑪的笑容我知道艾瑪從來也沒有聽到過什麼何豪啟,想像中得知仙蒂随時可以介紹新的男友,像變戲法一樣。
“請随便坐,”韓仙蒂對我說:“我去看看阿利能不能講話,真是亂糟糟!對方車子轉彎也不減速,直沖過來我一點辦法也沒有,阿利硬說對方是故意的,要不然怎麼可以逃走,我好在有方向盤在前,可憐阿利一臉沖向擋風玻璃,醫生說他鼻骨斷了。艾瑪,我給你電話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他鼻骨斷了。—一賴先生,請坐,随便找張椅子,選舒服一點的,自己找煙抽,對不起,我跟艾瑪失陪一下。”
我選了張靠椅,把雙腿放在矮凳上,點了支煙試着用煙圈打天花闆。白莎賺她的20無一天,我反正肚子不餓。
從那間卧室中,傳出各種聲音,先是男人低低不清的話聲.膠布撕裂的聲音,仙蒂快速低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偶而艾瑪插一個問句。過了一會,韓仙蒂出來對我說;“我請你跟我哥哥談談。”
我弄熄了煙頭,跟她走進卧室,1個三角臉型的年輕人,前額和眼部較寬,下颠尖一點,繃帶膠布在他手中明顯是個内行。另外一個男人斜在床上斷續低聲咒罵,鼻子的部份隻見到副本,紗布和膠布。黑色長發中分并垂向平額兩側,頭頂有兩寸直徑全秃,膠布自鼻部放射狀伸展。兩眼有點藏在蜘蛛網後的感覺。
從他臉上看不出他身體結構會那樣厚重,他的胃部突出。背心幾乎已扣不住,兩隻手瘦小。十指細長,大概比他妹妹年長5歲或6歲。
韓仙蒂說:“阿利,這個人要負責送傳票給莫根。”
他看着我,膠布縫中透出貓樣的藍眼珠。
“老天!”他說。過了一下又說。“叫什麼名字?”紗布繃帶後面的聲音好像在說:“開什麼玩笑!”
“賴唐諾。”我告訴他。
“我要跟你談談。”他說。
“這樣最好。”仙蒂表示:“阿利,時間最重要。莫根随時可能溜到國外去的。”
“他要出國一定先通知我。”阿利說:“怎麼樣?醫生都弄好了吧?”
年輕的醫生把三角頭側向一側,好像畫家才完成一件藝術傑作似的。
“目前可以了。”他說:“不可激動,突然升高血壓可能導緻出血,3天都要服用緩瀉劑,每4小時量次體溫,有熱度時要通知我。”
“好!你們統統出去,”阿利說:“我要跟賴談談,快點仙蒂,艾瑪你也出去,去弄點酒喝,出去。”
他們像一群小雞一樣被趕出去,醫生也失去了他的病房優越感跟這些母雞一起通過房門,不知什麼人帶上了房門,藍眼睛再度對着我。“你是律師事務所的?”他問。
聲音有點像毛巾窩住了鼻子,我起初有點難于明了。
“不是律師事務所,是私家偵探社。”
“你和仙蒂很熟悉嗎?”眼神中充滿懷疑,這種懷疑當時我一點也不明白他的原因。
“5分鐘以前我有生第一次見到她。”
“你又對她了解多少?”
“除了那赫小姐告訴我的之外什麼也不了解。”
“那赫小姐告訴你什麼?”
“不多。”
“她是我妹妹。”阿利說:“我本該支持她,老天!她缺點太多才使這件事越來越糟,她對她先生不公平,隻要男人在身邊她就靠不住,至少要維持半打以上男朋友她才快樂安心,結婚對她沒有束縛,我行我素。”
“這時代的女性都差不多。”我輕松地說。
“你好像太快幫着她辯護了——以你才認識她5分鐘來說。”
我沒有回答。
“我看你在騙我。”
“我不太習慣騙任何人。”我說:“我也不喜歡鼻子已經折斷的人說我騙人。”
他瞅着我,我看得出他面頰抽動,雙眼變窄問:“不占我便宜,是嗎?”
“對,我不忍心揍鼻子已經流血的人。”
“我就不懂什麼忍心不忍心,我就絕不猶豫。”
我直視他的描藍眼珠說:“不會,我知道你不會。”
“鼻子破了就不敢主動作戰,這個時候打他最好,我才不會饒過這種機會,打死一個算一個,看你小蝦一隻居然講起運動員精神,笑死人。”
他等我發表意見,我就讓他失望。
“仙蒂想要離婚,是不是?”等了一會,還是他先開口。
“大概是吧。”我說。
“要是莫很能發言的話,他也有很多的牢騷的,你有沒這樣想過。”
“我隻負責送達傳票。”我說:“他有什麼話可以出庭向庭上法官講。”
“講什麼講!”阿利不耐地說:“他怎麼能自己去出庭?法院正要拘提他去做證,法官要追根問底,仙蒂為什麼拼命趕時間,為什麼不用報紙公開傳達呢?”
“公開傳達費時太久。”我說:“公開傳達也要不到贍養費。”
“她還要贍養費?”他問,又快快加上一句:“好像你說過你不是律師。”
“贍養費的事你可以問她或她的律師。”我說。“我是她請來送達傳票的。”
“公文你都帶着?”
“是。”
“我來看看。”
我把文件遞過去,他從床上撐起,說:“把手放在我背後推我一下——可以了,這樣很好——放個枕頭——很好,你也許覺得我這個做哥哥不是好兄長,我們的家庭與衆不同,我也不在乎你的想法。”
“你們付我錢不是叫我來發表想法。”我說:“付我錢是叫我送達傳票,對我私人言來,我也不在乎你的想法。”
“不錯,你還算有立場,坐在那邊去暫時不要打擾我。”
他拿起文件,一頁一頁看,一臉外行無法看透咬文嚼字法律文件表面和内涵的樣子,疑問不斷顯現在臉上,過不多久,他遞回給我,他的雙眼變細有心事地說:“看來她要法院裁定銀行保險箱内容全部歸她所有,對嗎?”
“我隻知道文件的内容。”我說:“你已經看過文件,你知道得不比我少。”
“一闆一眼,是嗎?”他問。
“我的任務是送達傳票。”我說:。“你妹妹心裡怎麼想法,你為什麼不直接問她呢?”
“不急!我早晚會問她。”
“你知道她丈夫在哪裡嗎?”我問。
“我知道莫根的情婦。”他簡單地回答;“真是個好女人。”
“韓太太原可以把她扯進離婚案的。”我指出說。“但是她沒有。”
他笑,笑得不太自然,“你以為她不會?她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扯進來。”他說:“你不了解她,看一眼沒有用。”
他批評的是她妹妹,我不能表示意見。
“你單獨與我妹妹一起十分鐘,她不向你調情才怪,屆時也不必太驚奇。”
“我見多了。”
“我不過預言而已,我們家庭與衆不同,我不管她,她過她自己的生活,我過我的,她自私,貪心,過河訴橋,沒有禮教概念,不過她真可以吸引男人,她的一生就是拼命争取她要的東西——老天,我應該要講的還沒有講,叫她進來吧!”
我在卧房門口說:“韓太太,你哥哥請你進來。”
我又問阿利:“要我去外面?”
“不,我要你在裡面”
我站到床旁,韓仙蒂進來,熱絡地說:“阿利,什麼事,好一點了嗎?醫生留了點鎮靜劑,萬一你太激動—-”
“不必假關心。——阿利說:“還不是有目的的,知妹莫若兄,我早已看透你了,你想知道莫根情婦的名字,你要給莫根送達傳票,你想離婚,你想嫁給你最後一号情人,他是那一位?那個年輕的輕浮醫生?我就看他不正經。”
“阿利!不要這樣缺德。”仙蒂一面說一面看着我。“我看你精神太緊張了,你不太舒服——”
“去你的不舒服。”他搶着說:“跟你玩在一起的男人才不舒服,仙蒂,我給你攤牌,你是我妹妹,我應該偏向你,正好莫根是我朋友,莫根現在落難,你也不必落井下石。”
“什麼人落進下石?”她反問:“我已經對他很客氣了,當真的講起來——”
“不會對你有什麼好處的。”阿利說:“想想看!莫根會怎麼說你,你看你自己,一身騷氣,我的鼻子破了,你還拖你新交的男朋友—一還是一堆新朋友當中的一個?來做他的實驗品,那個‘醫生’黃毛還沒有幹—一”
“閉嘴!阿利。”她說:“何豪啟是個有為的年輕人,莫根認識他,是我們兩個人的朋友,我和他沒有特别關系。”
他諷刺地笑道:“莫根認識他?你說何是兩個人的朋友?朋友個屁!他來看你,莫根在家,他們兩個握手,他抽莫根的雪茄,這叫兩個人的朋友?他來的時候莫根不在家呢?你們怎麼消遣?”
“阿利,講我!講我!老講我!你又好在哪裡?”她說:“一臉你比我好的樣子,也讓我來說說你看,你那一個——”
阿利舉起兩隻手又快速收回兩次,阻止她地說:“注意你的嘴巴!注意你的嘴巴!我正想講到主題。”
“現在講,不然就不要講。”
“我給你找到莫根的機會。”他說:“你可以送達你的傳票,你也可以快快的離婚,不過我要看到莫根不能太吃虧。”
“怎麼叫不吃虧?”
“财産分割那一段太不像話。”他說。“你遇見他時,自食其力,兩袖空空,結婚之後你也撈到了不少。房子付了足夠的房租,看着衣櫥裡那麼許多衣服,還有那輛車,最重要的還是你身材沒變,穿上那些花俏的衣服,你還可以到歐洲玩玩,釣幾條大魚嘗嘗,你那财産分割完全不合理。”
“你給他看的文件吧?”她問我“你把全文給他看了?”
“沒錯。”我說;“是你叫我進來跟他談話的。”
她很激動地說:“笨也沒有笨到這種——”她停下,轉回向哥哥:“我對所有男人都已經絕望。”
“哈!哈!哈!”他故意做作地叫着。”
仙蒂眼中冒火,但仍用平穩的聲音對她哥哥說:“你這種态度對我們都沒有好處,你看怎麼才能兩不吃虧?”
“我希望你找律師重新修改要求,我希望你們離婚就離婚,沒有什麼财務糾紛,你走你的陽關道,莫根走莫根的獨木橋,這樣才公平。”
“什麼财務糾紛?”
“銀行保險箱的問題等等,你——”
她責怪地向我說:“你該負責,你憑什麼給他看這些内容呢?”
“是我強逼他的。”阿利說:“我絕不會做傻瓜的,有一天莫根會東山再起,莫根會找到我,他也不是傻瓜當然會知道是我提供那女孩的消息使你找到他,記清楚!千萬不要以為莫根是傻瓜。”
“我已沒有時間請律師重新來過。”她說;“再說這是法院正式公事,修改很費時。”
“你坐下來;”他說:“寫一張證詞,證明公文中雖有财産之分割,但實際上你隻求離婚,你不要财産,證明你的律師在開庭時會聲明不對财産分割也不要贍養費,房子住到房租到期為止,衣物等已有者屬你,其他皆屬莫根。”
“證詞要來有什麼用?”
“莫根依此可以受到公平待遇。”
她紅唇橫成一線,雙目怒視卧床上的哥哥。他也以雙目盯視她的雙目,不像有分毫退卻之意,看得出不依他主意就不會合作。1、2分鐘後仙蒂走到書桌旁粗魯地打開抽屜,抽出一本信紙,開始書寫。
阿利說:“不知這樣抽煙會有什麼味道,管他的,來一支試試。你有煙嗎?”最後一句當然是問我的。
我點點頭。
“點上了給我放在嘴裡。”他說:“看我現在這個鼻子,煙屁股非燒到嘴唇不可。”
我點了煙送到他唇前,他猛吸幾口:“味道好怪!”
此後,他靜靜地吸煙,仙蒂在桌上書寫,煙抽到一大半她也寫完了,重閱一遍,交給她哥哥。
“這樣你滿意了嗎?”她問:“為了一個酒肉朋友,把自己親妹妹出賣。”
他仔細讀了兩次說:“我想差不多了。”折起信紙東摸西模,最後塞進了褲子後口袋,擡頭對我說:“現在輪到你了,去做你的工作,莫根女朋友的名字叫侯雪莉,住在磐石公寓,你去給她點顔色看,好好的給她點顔色吓吓她。指控她窩藏莫根,對她說你要拘捕她私留逃犯,告訴她仙蒂已提出離婚會扣留所有莫根的财産。仙蒂自己寫了證明不要告訴她。你可以僞裝警官——一不!你裝不像管官。反正這回事,要對她兇狠。”
“之後又怎麼樣?”我說。
“跟蹤她,她會帶你找到莫根。”
“莫根不去她住的公寓?”
“不去,莫根太聰明了,莫根和她保持聯系僅自己絕不會走進陷阱,他知道警方正在找他。”
我對仙蒂說;“有沒有你先生照得很好的照片?”
“有。”她說。
阿利說:“報上有他的照片。”
“我知道。”我同意道:“報紙上的照片往往不夠好,我已經看過報上的照片。”
“我有幾張自照的,也有一張照相館照的。”仙蒂說。
“自己照的比較好。”
“外邊請,唐諾。”她說。
我向阿利點點頭。
“祝你好運,賴。”他說,又伸展平卧到床上,嘴角要笑被膠布牽制。“仙蒂,”他說:“一切弄妥了之後,把鎮靜劑給我送來,最多再有半小時,鼻子可能會大痛特痛——真可惡!開車也不會向前面看。”
“向前面看!”她說:“一會兒前你不是說人家故意撞你的嗎?你少講幾句,沒有人會以為你是啞巴。”
“省省。”他說:“你一定要在生客前面表現湯氏兄妹的優點嗎?”
她用手穿過我的手肘,一面拖向外間一面說:“雖然花時很多,到底還是講通了。”她用另一隻手把房門關上。
赫艾瑪用關切的眼神問:“弄到了嗎?”
仙蒂輕松地點點頭;“他敢不說出來!”又輕輕地說:“現在輪到我整這個賤貨,保證不太好玩。”
她帶我一直通過客廳來到另一卧室;“這邊來,賴先生。”
這間裡有兩張單人床,牆上有照片,家具昂貴,她說:“我五屜櫃裡有本相冊,你坐床上,我可以坐你邊上讓你選合适的相片。”
我坐在床邊,她打開抽屜拿出一本相冊坐來我旁邊。
“我哥哥對你說些什麼?”她問。
“不多。”我說。
“他一定亂咬舌頭,我不管他是不是我哥哥,他是個爛舌頭。”
“我們要找一張你先生的照片。”我提示她。
她皺起鼻子做了一個鬼臉說:“不要忘了你是誰雇的。”
“我不會。”
“那說吧。”她堅持着。
我擡起眉毛做了一個不出聲的問号。
“我等着你告訴我,阿利說我什麼壞話。”
“不多。”
“他有沒有說我自私?”
“我不記得他正确的說法。”
“他有沒有說我花癡?”
“沒有。”
“嗯。”她說:“有進步,以前他常有這種想法,老天,他連何醫生也不放過,以為是我的愛人。”
當她看我沒有什麼回音時又問:“阿利到底懷疑什麼?他有沒有說我和何醫生有暧昧?”
“我真的記不得。”
“你的記性真差,是不是?”
“不太好。”
“看樣子也不是個好偵探。”
“不會是。”
“你為我工作你知道?”她問。
“我目前為一個叫柯白莎的女人工作。”我說。“我直接向她報告,我現在的任務是送達傳票給韓莫根;而且我想你帶我到這裡來是要選幾張韓莫根——也就是你丈夫的照片。”
“你太死闆了。”
“非常抱歉。”
“其實,”她說:“我也不稀罕這些答案,我也知道答案是什麼,我們兄妹一直處得不好,但沒想到他把何醫生也要拖進去。”
“最好是有快照,”我說:“既沒有修底片又看得到側面。”
她幾乎把相冊摔在我腿上。她打開相冊,我幫忙翻。
第一張照片韓仙蒂坐在一張法國式鐵條長椅上,背景有人工瀑布、小松,前面有一條人工小溪,一位男士站在邊上用手扶在她肩上,她的雙眼看着他。
“這是莫根?”我問。
“不是。”她說,繼續翻着相冊。
她翻動很快一面說道:“抱歉,我知道照片在這一本相冊裡,是一次度假中照的。”她又翻了幾頁,“對了。”她湊向我指着說:“這就是。”
這是張很好的照片,照片中男士高高瘦瘦,身材非常好,黑色頭發沒打分邊直向後梳露出過高之前額。
“太好了,這是我要的那種照片。”我說:“還有嗎?”
她用尖尖紅指甲挑開相角把相片起出說:“也許。”
她翻過幾頁一般常見的照片,有人在車裡,在門口,在對相機做鬼臉,而後她說:“這裡好多頁都是那次度假時照的,我們女孩子有很多是穿遊泳衣的,你不要看。”
她翻起下面幾頁的角邊,先窺視一下,突然翻過3、4頁找到另外一張,“這張沒有那張好,但可看到側面。”
我拿起它,與那張比較一下說:“謝謝,這就可以了。”
“不要别的了?”她問。
“夠了。”我回答。
她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嘴唇半開着,雙眼好像望着遠方,是在想着什麼事情,忽然她說:“對不起,我要問艾瑪一件事。”
她自坐下的床上躍起,走向客廳,離開我單獨的捧着相冊,我把它丢在床頭。
她離開約兩分鐘,回來的時候艾瑪跟她在一起。
“也許你希望要一張報上的照片。”她說:“這裡有一張。”
她給我一張報上剪下的照片,照片下有說明如下。“韓莫根,角子老虎黑黨付賠人,檢方急望他能早日出面作證。”
我把照片互相對照,報上照片雖不清楚但顯為一人。
韓仙蒂忽然拿起床上的相冊,兩手分握兩緣抱在胸前說:
“喔!我把這個忘了。”
赫艾瑪不懂地望着她。
“這裡面有很多泳裝照片。”她說;“我怕賴偷看了。”
我說:“我沒有看,我把照片帶回去面報柯太太,我們會和侯雪莉聯絡,一有消息就用電話給你報告。”
仙蒂說:“隻有一點,傳票送達的正确時間我一定要知道。”
“送達成功我會正式向柯太太報告。”我說。
“這不是我意思,我要在你送達前一小時知道你什麼時候去送達。”她說。
“為什麼?”
“我有我的理由。”
“我倒聽聽看,有什麼理由。”
“我覺得阿利會出賣我們。”
“我聽柯太太指揮。”我說:“你可以向她說明,我還先要回辦公室,時間上來得及。”
“你走之前把電話号抄去,艾瑪你可以用我的車送他回去,這樣省很多時間,再說賴先生要跟蹤那女孩就一定要用車,我另外有一部備用車,這車你們用好了,賴先生你有駕照嗎?”
我看着艾瑪說道:“有個人給我開車更好。”
“那就勞駕你了,艾瑪,謝謝你。”她說。
艾瑪說:“任何可以幫你忙的事我都做,你知道的。”
艾瑪走向梳妝台,刷頭發,撲粉,伸長前脖抹口紅,高領襯衫下玉頸上一條明顯的刮傷露了出來,起初我以為是鏡子的反光,然後我看到暗深色的班痕——皮下出血。
仙蒂說:“我們出去讓艾瑪換衣服。”
“我就穿這套衣服。"艾瑪說。
“我給你倒杯酒,賴先生。”仙蒂邀我外出。
“謝謝,”我說:“我工作的時候不作興喝酒。”我沒有動。
“很敬業的?”她說:“也有時可以例外吧?”
“我現在是為你工作。”我指出。“花的是你的錢。”
“那随便你。”她說,她的聲調與她想法不太吻合。
我提醒她:“你哥哥要醫生留給他的鎮靜劑。”
“喔!他可以等,誰侍候他,告訴我,他說我些什麼?”她再試着問,用的是非常女性化的表情:“他怎麼說豪啟?”
艾瑪從鏡子前把頭轉過來,用眼給我警告。
“他說回醫生是一個訓練有素的醫生。”我說:“他告訴我你有點不受世俗禮法約束,有點放蕩不羁,但是言出必行,勇于突破困境,開創新機,你們兩個在許多小地方互抱不同意見,但對外還是團結的,他說每次你有大困難時都會找他,他也永遠會支持你到底的。”
“他對你這樣講?”她問。
“我從他談話中體會出這是他的意思。”我說。
她站在那裡盯着我,兩眼滾圓,她的表情我一點也分析不出來她在想什麼,甚至我覺得她反而懼怕,虛心。
赫艾瑪對我說:“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