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愛經》
值得悲哀的是,性愛的狂喜其實是在瞬間的高潮中就結束的東西,但熱望驅使人,使得它成了愛的一個隐秘的意義。
每一次當我看見鈴木從浴室裡出來時的樣子,我總會想像在另一個屋檐下的千野君,是否也一樣在庸常中打發着與他妻子厮守的每一個夜晚? 這令我感慨,心愛的人偏偏不在此刻而在彼處,為什麼命運的枝枝杈杈要做如此的編排呢? 鈴木每一次洗完澡,總是這樣
全身赤裸着,他的後腰挺直就像一棵大樹在那裡分叉。
這樣的背影更讓我展開了想像的翅膀。
千野君與他太太做愛的時候,是否一樣在幻想着我? 鈴木其實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甚至有點冷漠。當他用毛巾擦幹頭發的同時,用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看我一眼的時候,才顯得有點好色。
用一句日本男人的口号來說———“不是色鬼就不是男人。”那麼鈴木有時候并不是男人,至少我說的是———他不像百分之百的日本男人。
有許多個夜晚,我們之間根本沒有發生性愛的親密,不是因為他不行或我不能,而是———我們之間仿佛有某種深深的默契,覺得那一刻那一夜就這麼靠近着比什麼都溫馨。
譬如,在雨夜,我們肯定不會幹那勾當的。當然這是我後來總結出來的規律。
我不知道夜雨的聲音對鈴木意味着什麼?總之那樣的時刻他比土地更加沉默,也許那雨聲能帶給他無盡的懷念吧。
但是對于我,仿佛那雨聲傳遞給我的是一種天籁,在靈魂得到莊嚴的回歸中撞出的自我的聲響,接着是自然的聲音,然後是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