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更加潮濕。我小心翼翼地在同事的辦公桌中間穿過,走到自己那個角落裡。剛在打字機前坐下,我就覺得大腿給椅子的黑色人造革蒙面粘住了。一看原來空氣調節系統又出了毛病,其實這個系統正常不正常并沒有多大的差别,那不過是在天花闆當中裝的一個風扇,開動起來也就是把空氣攪上一氣,就像用湯匙攪湯那樣。不過眼看着風扇的葉片一動也不動,我那些同事的士氣顯然大受影響:這給人一個印象,似乎一切都停頓下來了。人本來就懶洋洋的,這一來索性什麼也不想做了。大家倚在辦公桌前,有氣無力地眨巴着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地喘着氣,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辦公室裡每到星期五情況總是糟糕的。
我剛有氣無力地在濕漉漉的打字機上打了幾個字,負責食品配制的維哲斯太太就從後門走進來,立定之後朝四周看了看。她同平時一樣,梳着貝蒂·格拉勃爾那種發式,腳穿前面開洞的淺口便鞋,身上是件背心裙,肩膀上依稀可見墊肩留下的痕迹。“喂,瑪麗安,”她說,“你來得正好。我在檢查罐頭米飯布丁的質量,得有個人先來品嘗一下,今天上午這些女士好像都不很餓。”
說着她麻利地轉身朝廚房走去,搞食物配制的人似乎都有使不完的勁頭。我從粘乎乎的椅子上站起身,那感覺就像是個志願兵,被上級從同伴當中挑出來上火線一樣。不過,轉而一想,我恰好肚子沒填飽,再來份早餐完全不在話下。
在那間一塵不染的小廚房裡,她一邊在三個玻璃碗中舀上同樣分量的罐頭米飯布丁,一邊對我解釋:“你是搞調查的,瑪麗安,也許你能幫我們的忙。我們定不下來,究竟是同一餐飯有三種口味好呢,還是每餐換一種口味?或者能不能兩兩搭配一下--例如,這一餐是香草加檢子,下一餐就換成香草加卡拉梅爾奶糖味。我們自然希望抽樣調查盡量不受其他因素的幹擾,因為進餐時與之相關的條件影響很大--例如蔬菜,還有桌布的顔色都有關系。”
我嘗了嘗香草口味的。
“你給顔色怎樣打分?”她急忙問,拿起鉛筆準備記錄,“是自然呢,或者略有人工痕迹,還是極不自然?”
“您想不想在裡面加葡萄幹?”我說,一邊去嘗卡拉梅爾型的。我不想得罪她。
“加葡萄幹太冒險,”她說,“好多人不喜歡葡萄幹。”
我放下卡拉梅爾型,再去試橙子味的。“您是準備讓人趁熱吃的吧?”我問,“或者是不是要加上點奶油?”
“哎,原先的計劃是作為快餐供應的,”她說,“廠家自然希望吃涼的。要是喜歡的話,也可以在後來加上奶油,就是說我們對此毫無意見,不過,從營養的角度上看并沒有必要,已經加維生素強化了,但眼下我們隻是檢測一下味道。”
“我看最好還是一餐換一個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