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不是挺好？”有人不理解。
      聯邦研究表明，基因是有一定的遺傳性的。
      女性基因提供者的種植空間等級更高，生下的女孩則越有可能覺醒成高級貴女，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怎麼看男人的模樣，反而更加憐憫同情了？
      “唉，你們知道什麼，孕奴、孕奴，既然沾上了一個奴字，哪裡能遇到什麼好事，甚至連基本的權益都沒辦法保證。”
      出生的男人搖了搖頭：“能按部就班的，在貴女協會養胎十月，把孩子生下來。”
      “然後，孩子被送到專門的育兒所培養長大，進入最危險的前線軍隊效力，這還算是孕奴最好的結果了。”
      “這還算是最好的結果？”一同值班的人紛紛咋舌。
      前線軍隊那是什麼地方，直面危險的變異獸和變異植物，輻射濃度極高，幾乎是朝不保夕，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的生活。
      但聽男人這口氣，似乎還算是好的，那差的結果得糟糕到什麼地步？
      “當然算是好的，雖然生下的孩子沒有自主選擇未來職業的權利，但是孕奴能安安穩穩懷胎十月，孩子也能平平安安長大，日子苦了點，卻不用受折磨屈辱。”
      男人打開了話茬子，詳細地和他們解釋：“但另一種人生可就不是這樣了。”
      “那是什麼樣？”值班的同事好奇地追問。
      “孕奴熬過一周的危險期後，協會這邊會給那位貴女——也就是女性基因提供者，發送一條提醒的消息。”
      “貴女有兩個選擇，一是無視，也就是上面說的那條路，全權交予貴女協會處理；二是……”
      “二是什麼？”衆人都湊了過來，聚精會神地聽着。
      男人深深歎了一口氣，看了眼監-禁室中蜷縮的少年，才緩緩開口說了下去。
      “二是，貴女可以繳納一大筆信用點和貢獻值，于是孕奴和孕奴體内的那個孩子，都可以完全歸屬于那名貴女。”
      “從此之後，生死勿論，甚至法律上都是支持的，再過分不過罰上一筆罷了，隻能看孕奴的運氣，祈禱那名貴女的善良。”
      可人心難測，光憑借善良能指望多少？
      更何況，貴女還付出了那麼一大筆信用點和貢獻值。
      孕奴和那個孩子，不過相當于買來的消遣品而已，自然是想怎麼對待就怎麼對待。
      反正根據男人調查到的，整個春城，不，是整個聯邦的孕奴，但凡被貴女買回去的，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能有個善終的，不過百分之一，每個數字背後都是孕奴們血淋淋的親身慘案。
      他們并沒有刻意控制聲音，而且異能者的五感本就比常人要強得多，監-禁室中的少年自然将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但他神色仍然平靜，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漠然，隻是斂着的羽睫，極輕地顫了顫，指尖微微繃緊。
      事實上，他知道的遠比他們要多得多，畢竟曾經在淪陷的濰城，他可是親眼目睹了孕奴們的結局。
      值班人員們正說着，一位拎着籃子的大娘走了過來，面上帶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個，我來探望一下阿棱……”她從種植空間裡取出一提兜的新鮮水果，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自家空間裡種的，勝在幹淨新鮮，你們嘗嘗。”
      “穆大娘您不用這麼客氣，都是本職工作，下次過來不用給我們帶東西的。”值班人員的态度很好，幫忙掃了光腦打開了門。
      旁邊的另一人還細心地提醒了一句：“目前他的狀況不是特别好，大娘您最好不要久待，送了吃的就出來。”
      自從穆棱被轉運到和平鎮的貴女協會分會，穆大娘便來得相當頻繁，基本上隔一天總得來一次。
      送的大多是穿的、吃的、用的，不是什麼貴價東西，但都是親人間赤誠的心意。
      “哎，我知道的，謝謝你們。”穆大娘朝他們感激地道謝，這才拎着籃子進了監-禁室。
      身後，提兜被打開，值班人員們止不住地驚喜。
      “沒想到居然是西瓜。”
      “這西瓜看瓜皮就熟透了，有帶了水果刀的嗎？打開了看看。”
      “紅瓤的，汁水多，肯定甜。”
      聲音漸漸被落在後面。
      監-禁室内，從聽到穆大娘聲音的那時候起，少年便抿唇艱難地坐了起來。
      他拭去了額頭上的冷汗，捋平了衣服上的褶皺，又顫着手撥動了手腕處的鐐铐，遮住了充血的紅痕。
      除了面色稍顯蒼白些，看不出太多的異常感。
      穆大娘走了進來，少年頓了頓，還是輕聲喊了句：“奶。”
      “唉，阿棱肯定餓了吧，看我給你帶來的好吃的。”穆大娘也盡力做出輕松的樣子，笑着坐在了床邊，拉開了吃飯的小桌。
      她眼角處的褶皺微微舒展，每一條紋路都在訴說着慈祥。
      帶來的籃子被打開，裡面是一葷兩素一湯一飯，都用保溫盒裝好了，還滾燙得冒着熱氣。
      葷菜是四個醬燒雞腿，表面淋了提鮮的醬油，油潤潤的。
      兩個素菜分别是清炒豆芽菜、爽口蘿蔔條，外加清淡的西紅柿蛋湯，配上一大盆紅薯少、白米多的飯做主食。
      “這是你四叔的手藝，雞是你小姑空間裡種的，蘿蔔條和紅薯都是我空間出的。”
      穆大娘用了個小碗盛飯，絮絮叨叨地說：“至于這豆芽菜，那可是好東西，是小林送的。”
      “她是C級貴女，還培育出了豆芽精靈，不光味道好，吃了還對身體好。”
      她将盛滿飯的碗和筷子都遞給了少年。
      穆棱接過，慢吞吞地吃起來，輕聲說：“奶，謝謝您。”
      “和奶客氣什麼？”穆大娘和藹地笑着，摸了摸他的頭發，安撫說：“阿棱不怕，不就是生孩子嗎，你爺生了三個，你奶生了兩個，都有經驗着呢。”
      “有我照顧，你安心，不會出現意外的！”
      她從飯盒底下拿出幾個蘋果橙子來，耐心地解釋：“這水果能放，吃完了飯得過一會才能吃。”
      想到外面的西瓜，她又補充道：“至于西瓜，這東西雖然好吃，但是涼得很，你現在情況特殊，最好還是少吃點。”
      “要是真喜歡，等孩子生下來，不，還得等做完了月子，才能暢快地吃個夠。”
      男性懷孕生子比女性對身體的傷害還要大。
      取出人造子宮後，至少得比女性多做兩個月的月子，也就是休養三個月才能恢複。
      “嗯。”穆棱垂眸，安靜地吃着飯菜，低低地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