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光如白駒過隙，距離春城被選中成為第十九安全區的那天已經過去了兩周。
      林惜的種植空間完成了初步的規劃，轉眼便是建立空間域的日子。
      春城，和平鎮。
      天朗氣清，萬裡無雲，微涼的清風拂面，上天作美，是個怡人的好天氣。
      穆家人正在用午餐，滿滿當當坐了一大桌。
      和平鎮的平均經濟水平一般，因此，即使穆家算得上是鎮上有名的殷實人家，桌上的飯菜常年也就那麼幾道。
      不過今天的菜色倒是極為豐富，不逢年不過節的卻上了一個半葷菜：
      一大份紅燒雞算是全葷，一大盆滴了香油的蒸雞蛋算是半葷。
      除此以外，還有平日裡常吃的蘿蔔和大白菜，都是冒尖的一大盆，今日還格外大方地舍得放油，香噴噴的冒着熱氣。
      主食是紅薯摻米飯，掌勺的是穆家大娘，掌管全家經濟大權，也負責每頓的糧食分配。
      “你們這一代人運道不錯，咱們春城被冕下看中，成了第十九個安全區，今天就準備建立空間域。”
      穆大娘開始慣例的飯前講話，聲音很穩，眼眶卻有點紅。
      “你爸沒趕上好時候，得了輻射病走了。你們這些小輩更得惜福，得牢牢記着冕下的好。客廳上立了冕下的長生碑，要記得天天給冕下祈禱上香。”
      “知道的，媽/奶！”桌上的穆家人齊聲應下。
      最小的穆鐵蛋才五歲，還不太懂事，也隻學着長輩一口答應下。
      隻是回答完了，他不解地撓了撓頭：“奶，我們都知道冕下的好，知道安全區的好，隻是啥叫安全區呢？”
      要是擱在往日，穆鐵蛋早挨了一頓臭罵。
      但今天日子特殊，穆大娘心情好，看了眼桌上的兒女和孫輩，耐心地介紹。
      “啥叫安全區？”
      “在家裡住着不用擔心輻射病，不用擔心晚上有變異獸闖到家裡吃人，不用擔心沒活幹掙不了錢，甚至連你奶和你姑的空間，收成都能提上好幾成！”
      穆大娘生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她自己和女兒穆心都是貴女。
      雖然隻是等級最低的G級貴女，但兩個人的出産也能輕松維持一家人的嚼用。
      穆大娘的種植空間面積小，但是品質高，主要種精貴的細糧。
      細糧價格貴，賣出去的錢能買回來好幾倍的粗糧，味道雖然一般但能填飽肚子。
      穆心的種植空間面積大，土壤品質差些，主要種粗糧，還養了雞鴨，桌上的雞蛋和雞肉就都是出自她的空間。
      但盡管如此，輻射造成的輻射病以及肆虐的變異獸，仍然是孩子們都清楚知道的危險，如陰影般伴随着一生。
      穆鐵蛋不敢相信地舔了舔唇：“奶，咱們真能過上那麼好的日子？”
      怎麼聽起來像是在做夢似的？
      “我還騙你不成？”穆大娘忍不住笑，抹了把眼睛。
      “這都是因為冕下的存在，因為冕下選了咱們春城。這恩情，得記一輩子，知道不？”
      “奶，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穆鐵蛋重重地點頭。
      其他的孫子們也紛紛昂首挺胸地承諾：“我們會一輩子記得冕下的好！”
      “嗯，好孩子！”穆大娘看了眼自家的孩子們，鼻子有點酸酸的。
      丈夫沒那個福氣，年前因為輻射病走了。
      穆老大穆東風，成年就去當了兵，後來懷着孩子退伍回來，怎麼問都不說孩子是誰的，生下孩子不久就病重去了。
      那個孩子承了他的意志，年紀小小去了最危險的邊境軍團，每月的工資都全寄回來。
      穆老二穆西風和穆老三穆南風，都已經娶了妻生了孩子，是家裡的主要勞力，穆大娘和穆心空間裡的農活都是他們來幹。
      穆老四穆北風，身手不錯，可在一次變異獸戰鬥中意外沒了右腿，隻能坐輪椅。
      重活幹不了，家裡的家務卻都是他默默負責，婚姻困難，二十多快三十歲還沒對象。
      至于穆老二和穆老三兩人的妻子，則在家裡開的糧種店幫忙，順便照顧孩子們。
      家家戶戶都是貴女的夥食最好。
      穆大娘按照慣例開始分飯，她自己和女兒那碗都是紅薯少、米飯多的。
      孫輩們碗小，紅薯和米飯對半開；
      至于兒子和兒媳們，則是大部分的紅薯摻雜着少量的米飯，但厚厚實實可以吃飽。
      紅燒雞肉和蒸雞蛋也是同樣的分配，兩個大雞腿分别給了她和女兒。
      至于大白菜和蘿蔔，不是什麼精貴菜，想吃就自己夾。
      飽飽地吃上了一頓，沉默的穆老四去廚房裡收拾碗筷，一家人坐在客廳打開電視看新聞。
      新聞中，記者正心潮澎湃地播報着空間域開始建立的消息。
      右上角是激動人心的倒計時。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時間到。
      空間蕩開點點漣漪，春城的邊界，碧色的光芒環繞聚集，彙聚于一點，流光溢彩。
      測量儀表中，輻射的濃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低，變異獸和變異植物或被排斥在空間域外，或被極大幅度地削弱。
      繁華的市區，溫馨的村鎮，一棟棟纏繞着碧綠色木紋的大門成形，瑰麗又漂亮。
      第十九個安全區，正式建立完成。
      【嗚嗚嗚，這就是安全區的空氣嗎？聞起來真的好清新！】
      【我姥爺得了很重的輻射病，昂貴的抗輻射藥都快控制不住，但現在身上的腫脹竟然有些好轉了！】
      【第十九安全區！真的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成為安全區内的一員。】
      【感謝冕下！】
      【冕下永遠的神！】
      【我奶奶已經在家裡立了冕下的長生碑！願冕下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長長久久！】
      光網上一片載歌載舞，春城的百姓們各種歡天喜地，表達着對冕下最真誠的祝願和感激。
      平安鎮。
      穆鐵蛋一臉興奮地把黑乎乎的手臂伸到了陽光下，高興地說：“奶，太陽曬着暖洋洋的，風吹着也好舒服，一點都不疼了。”
      窗外的陽光灑到穆大娘的身上，她眯了眯眼。
      陽光和自然風怎麼會使人灼燒一般疼痛？那都是因為濃度過高的輻射。
      不光外面的皮膚火燒燒得疼，内裡的五髒六腑也都被燒壞了，穆鐵蛋他爺爺就是這麼走的。
      窗外，街坊鄰居們腳步匆匆，着急地往鎮政府趕。
      “穆大娘，你不一起去嗎？鎮政府那裡可以報名去冕下的空間裡種田，空間門就開在政府大樓門口呢！”
      透過開着的窗戶，相熟的宋大娘挽着個籃子，熱情地朝穆大娘招手。
      穆大娘也笑：“我家這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勞動力本來就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把機會留給壯子他們吧。”
      “不過冕下的空間門肯定得看的，現在那邊人多，輪不上咱們，反正住得近，晚上我們一家人再一起過去瞻仰。”
      穆大娘文化程度不高，瞻仰兩個詞還是從電視上學的，覺得用在這裡特别合适。
      “說的也是，那我就先過去了！”
      做了幾十年鄰居，互相家裡的情況也都門清，宋大娘也不多勸，急急地帶着自家孩子們往那邊去。
      穆家兩個貴女，卻隻有兩個成年整勞動力，自然土地充足。
      但她家不一樣，她自己沒能覺醒種植空間，生的七個兒子兩個女兒，也隻有一個女兒是G級貴女，已經招了婿，成年勞動力富裕得很。
      能被選中進入冕下的種植空間耕作，那是何等的好事？
      多大的榮譽就不說了，光是拿到的報酬，就沒有任何一份普通工作能比得上！
      不僅按月給工資，種出來的農作物還能分到一成，神仙來了都不換！
      這樣的場景，發生在平安鎮，也發生在各個春城内的其他小鎮。
      快活的空氣飄蕩在半空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喜氣洋洋的笑容。
      春城政府大樓。
      身穿筆挺工作服的幹事們來來往往，一個又一個指令被有條不紊地傳達下去。
      自空間域建立以來，整個城市的政府機器就進入了極速運轉的狀态。
      “輿論方面控制好了嗎？各個官方新聞平台和私人新聞平台的反饋怎麼樣？”
      “冕下的護衛隊正在訓練和選拔中，軍團的擴招名額已經下放到了每一個村鎮，确保都能有申請機會。”
      “空間規劃師小組已經給出了具體的耕種方案，各種農作物的種子正在收集中，農學教授們已經在建模估計今年的第一批收獲。”
      “至今為止，空間檢測儀器表明，空間域融合穩定，效果極佳，沒有任何排斥不良反應。”
      “按照原先的建模地圖，每個空間門都已經出現在了預計坐标位置，攜帶信物即可進出空間。”
      “春城的所有縣城、城鎮、鄉村都已經按照下發名額招齊了佃農，簽署了土地耕種協議。”
      “……”
      一切運轉良好有序。
      春城最高領導會議上，發際線都後退了許多的市長和副市長們舒了口氣。
      “還好，雖然出了一點小差錯，但總體都在計劃之中。”市長溫和地笑，“這些都得感謝冕下……”
      他的聲音突然卡在了半路。
      ……等等，冕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