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8章 白雪
黑貓蹲坐在林小天的肩頭，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那雙眼睛已經緊緊地盯着村落的邊緣，眼中甚至已經開始有淚水流淌而出。
“唉！”
林小天歎息，他雖然不想說什麼，但在這個時候，卻不得不用行動來說明了。
他成功了，但他也失敗了。
原因非常簡單，這個特殊時空存在的根本，完全就是因為黑貓，或者說如今已經不應該稱之為黑貓，應該稱之為白貓才對。
就在林小天踉跄的腳步中，他們逐漸靠近了村落的邊緣，遠離罪海的邊緣。
在那裡，一座安靜的小木屋靜靜地聳立着，偶爾還會有癫狂的笑聲從中傳出。
“我要成功了，我要成功了！”
“我一定會成功的，我一定會成功的！”
“無論是任何存在都無法阻止我，哪怕是他，也不行……”
癫狂的笑聲是那麼的肆無忌憚，哪怕他沒有指名道姓，但無論是林小天，還是黑貓，都知道他所說的那人究竟是誰。
在這個無念王土之中，除了無念王之外，還有誰讓所有的生靈幾乎都不敢呼喚他的名諱？
“或許，他本就不應該存在……”
林小天在小木屋前差不多百步距離停下了腳步，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我想進去看看！”
黑貓的聲音中充滿了化不開的傷感，卻還是沒有從林小天的肩上躍下。
此時此刻，它的身上潔白無瑕，簡直就像是冰雪雕琢一般，晶瑩剔透的毛發之中甚至隐隐的有奇異的光輝在流轉。
神聖的氣息從黑貓的身上散發出來，将林小天籠罩，使得這個特殊時空的一切都像是再也無法影響到他分好。
“你真的要進去？”
林小天的聲音很輕很輕，三天時間的相處，他早已經發現了許多的問題，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便是黑貓無法離開他。
或者說，黑貓并不是真的離不開他，而是在離開他之後，他恐怕就無法真正嵌入這個特殊的時空，亦或者是他可能要被徹底困在這個特殊的時空中。
但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對于他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
而黑貓似乎也知道他已經發現了這一點，卻一直都裝作不知道。
“嗯！”
黑貓點了點頭，聲音中充滿了肯定。
它已經在這個特殊的時空中存在了漫長的歲月，看到了一個個生靈一遍遍慘死，也看到了不少的生靈承受不住折磨，最終都選擇了自我了斷。
一切的經曆，對于它來說，就是一個折磨，無比殘酷的折磨。
如今，真相就擺在眼前，隻剩下最後一層薄薄的面紗，它自然不願意再退縮。
哪怕它知道自己在得到林小天的熔爐聖道之後，未來并不是沒有機會依靠自己或者其他的生靈來揭開真相，可它還是選擇讓林小天陪伴。
這一刻，黑貓并沒有察覺到，盡管隻是三天多的相處，它的心中已經産生了對林小天的依賴。
“好！”
林小天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次邁動了腳步，卻已經不複之前的踉跄，而是變得沉穩了許多。
不再需要維持時光重溯的手段之後，他已經可以嘗試恢複力量，并且在來時的路上已經恢複了大半。
而在剛才停下腳步的這段時間裡，他的力量已經恢複到了全盛之時的九成。
此刻，隻需要再有百息的時間，他便能夠徹底恢複到巅峰狀态，甚至修為還可能得到新的提升。
但就在林小天距離小木屋隻有五十步的時候，小木屋的房門卻在刺耳的吱呀聲中被打開了。
下一刻，一個頭發淩亂如枯草，臉色蠟黃，渾身消瘦的老者從小木屋中走了出來。
老者的肩頭同樣蹲坐着一隻白貓，看其模樣，竟然與林小天肩頭的黑貓一模一樣！
不過，林小天所關注的重點并不是老者肩頭的白貓，而是老者的眉心。
因為，在老者的眉心之中竟然有着一片晶瑩剔透的鱗片，屬于鱗甲一類生靈的鱗片！
那片鱗片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着七彩的光輝，老者的身上更是有一股莫名的氣息環繞，讓人如同面對兇獸一般。
“異類！”
林小天的臉上早已經是一片凝重，他的心中非常清楚，老者既然能夠化成人形，必然能夠将身上一切屬于異類的痕迹全部抹除。
可是，老者卻沒有那麼做，甚至還特地在眉心保留了一片鱗片。
如此的情況，隻能說明一點，老者并不想化成人形，甚至在他的心中，在他的骨子裡，始終還是以他的本體為傲！
“後輩小子，你的話未免也太狂妄了一些！”
老者被林小天的話語驚醒，收回了看向林小天肩頭黑貓的目光，而是開始上下打量林小天。
他的目光像是可以穿透一切阻擋，洞悉一切秘密，隻是看了短短不到三息時間，便欣慰的點了點頭，口中更是稱贊道：“你很不錯！”
“千倍，你既然創造了它，為何……”
林小天輕語，話音未落，肩頭的黑貓已經四爪用力，抓透了他的衣服，在他的肩頭抓出了道道傷痕。
刺痛傳來，林小天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看着那個老者。
“你不懂！”
老者擺了擺手，根本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反而是深深地看了林小天與黑貓一眼，才再次開口道：“既然你們都已經找來了，那就跟過來看看吧！”
林小天沉默，但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還是選擇聽從老者的吩咐。
黑貓也徹底安靜了下去，并且沒有阻止林小天的決定。
在這個過程之中，老者肩頭的白貓始終盯着林小天肩頭的黑貓，似是好奇，卻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跟在老者的身後，林小天發現對方對整個村落都非常熟悉，每一次的遊走與駐足，都像是别有深意。
時間流逝，在接下來的三天中，老者始終都沒有任何言語，隻是靜靜地帶着那隻白貓觀察村落，或者說是觀察村落之中的一切生靈。
“小子，你很幸運！”
轉眼間，三天時限結束，老者回頭看了林小天一眼，展顔一笑之後，便開始掐動印訣。
但林小天的心中卻非常清楚，對方所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肩頭的黑貓！
“阻止他！”
就在老者的身上開始爆發光輝的時候，林小天肩頭的黑貓終于不再沉默了，而是顫抖着尖叫了起來。
這一刻，黑貓的聲音中充斥着毫不掩飾的驚恐，似乎它将會遇到最為可怕的事情。
“能夠阻止嗎？或許他早已經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吧？”
林小天搖頭，他并不是一個傻子，在看到那個老者與其肩頭的白貓之時，便已經大緻明白了一切。
如今，那個老者已經開始施展手段，哪怕他的心中不忍，卻還是隻能靜觀。
這倒不是他不想阻止，而是他根本做不到！
或許，黑貓的心中會存在着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可林小天的心中卻非常清楚，自從黑貓到了他肩頭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都幾乎無法逆轉了。
除非，他的修為真的達到了某種高度，比如說媲美無念王的高度，才有可能逆轉這一切。
黑貓沉默，它又何嘗不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已經無法阻止？
隻是，它的心中卻不可避免的湧出了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苦澀。
在過去的漫長歲月之中，它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價，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嘗試，隻是為了尋找到釀成一切慘禍的真正原因。
但現在看來，它竟然就是一切慘禍的源頭之一，如此的結果，讓它一時間怎麼能夠接受？
然而，無論黑貓能不能接受，那個老者的行動都沒有任何要停止的迹象。
“轟隆隆！”
随着那個老者的動作，整個村落開始劇烈搖晃，所有的異類全部發狂，哪怕已經成為了坐騎的異類，也都不受各自主人的控制，徹底癫狂了起來。
震動中，所有的異類開始攻擊一切人形生靈，無論它們的修為是否足夠，它們都沒有任何退縮！
哪怕是自爆，哪怕不惜一切代價，所有的異類還是前赴後繼！
随着一個個生靈死在混亂中，灰色的氣息絲絲縷縷的開始彙聚，全部都被那個老者肩頭的白貓所吸收。
僅僅是轉眼的功夫，那隻白貓就變成了灰貓，原本陰陽眼的雙眼，色澤也開始出現一些奇異的變化。
當整個村落中的一切生靈都徹底殒滅之時，那個老者肩頭的白貓已經徹底變成了黑貓，銀色左眼，金色右眼，完全與林小天遇到黑貓之時一模一樣！
更匪夷所思的是，随着那隻白貓的變化，林小天肩頭的黑貓也終于恢複到了最初之時的樣子，銀色左眼之中的悲痛、膽怯和憐憫流露，金色右眼之中則是殺意與霸道并存。
“小子，你是幸運的，也請你善待它！”
那個老者顫巍巍地轉身看向了林小天，本就是消瘦的身軀已經變得無比枯瘦，脊背也彎了下去，再加上那臉上密密麻麻的皺紋，就像是一個彎曲老蘿蔔幹。
随着那個老者的話語，他肩頭的那隻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白貓也看向了林小天，似是有些不願，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為什麼？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林小天肩頭的黑貓顫抖着開口，哪怕沒有轉頭，他還是明顯的感覺到黑貓已經流出了眼淚。
情緒激動的黑貓早已經緊緊地抓住了林小天的肩膀，鋒銳的指甲更是刺入了他的皮膚，使得鮮血流淌。
可是，林小天卻沒有開口，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我都是異類之中的異類，也是異類之中的天才。我們都無法放下曾經的驕傲，卻又不得不想辦法解決這片無念王土之中的問題。白雪，你是幸運的，因為你會永存下去。但同樣的，白雪，你也是不幸的，因為在一切未曾成功之前，你将會承受近乎無盡的痛苦。我要解脫了，抱歉！這麼重的擔子，今後就隻能交給你了。”
老者的臉上滿是複雜的笑容，像是愧疚，又像是欣慰，更像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