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村落焚毀魔尊初現

      正甯仙門，扶橋州谷處仙霧缭繞。
      樓亭水榭之間一尾靈魚躍起，靈動的擺尾再度沒入水中，濺起陣陣水波紋後沒了蹤影。
      ‘嘩啦’
      水下少年冒出頭來，有些挫敗的看着靈魚消失的水面。
      “你又在捉弄那尾靈魚。”
      身後傳來聲響，少年蓦地回首，“師兄？你回來了！”
      被喚作師兄的青年略一昂首，随後問道：“師尊呢？”
      少年：“師尊自閉關以來從未露面，現下應該還在——”
      話音戛然而止，不遠處閉關山門驟然發出巨響。
      一道白衣缥缈的身影頃刻之間行至面前。
      少年與師兄連忙正起身子，規規矩矩行禮，“師尊。”
      “免禮。”話語匆匆之間，楚清君招來雲中仙鶴一躍而上。
      仙鶴半息之間已然沒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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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清君在仙鶴背上負手而立，出塵綽絕仙人之姿，修長墨發随風飄動，狹長鳳眸微眯，半握的手心已升起一層薄汗，對眼下的情景無比心急。
      楚清君修仙以來，一直将抵禦魔修，拯救蒼生為己任，然魔頭當道生靈塗炭，楚清君與其苦戰三日靈力枯竭，最後隻能以畢生修為禁锢魔尊，自爆與其同歸于盡。
      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誰知道一睜眼卻回到了扶橋州谷。
      記憶裡回想着魔尊剛降世的場景，卻也不是平白出現，而是自幼年孩童漸漸修煉成長而來。
      若是能在他孩童時期便将其殺死，那之後的一切盡不會發生。
      雲中仙鶴的速度是修真界靈獸數一數二的，掠過雲端風景，仙鶴大展着翅膀緩緩向下，卻仿佛被什麼東西沖撞，掉了三兩根羽毛驟然擺動翅膀再度高升。
      仙鶴突然驚恐出聲：“啊——！”
      楚清君虛晃一下穩住身形，随手打下一記獸符，使得仙鶴可以在空中停留。
      垂眸看去，原本應是美麗富饒的村落，此刻正是紅光虛影，濃煙密布。
      楚清君素手一揮，滅去半方村落的火光，随即一躍而下，靈力橫掃腳下塵灰，落地之處一塵不染。
      房屋的火雖然熄滅但仍有點點星火意欲重燃，細微的脆裂聲‘噼裡啪啦’的響個不停。
      楚清君視線環過四周，這裡，應當就是魔尊出世的地方。
      傳聞魔尊兇狠且滅絕人性，将收養自己的一家親眷屠殺殆盡，更是在惡行被發現以後屠殺整個村莊，滿村一百三十四口一命不留。
      蓦的，楚清君側身看向左邊一排搖搖欲墜的房屋。
      一息過後，自破碎的房門中探出一隻手，滿手烏黑髒亂，但人尚有一絲氣息存留，他身上沾滿了燃燒過的灰塵，但衣物卻沒有任何破損。
      對方在半身爬出門來，瞬間注意到正站在不遠處的楚清君，當即激動地泗涕橫流，“仙長，仙長救命！”
      村民雙手着地似乎想站起來，但是一場大火奪取他全部心力，他甚至連簡單的站起來都做不到，強烈的求生欲讓他四肢并用，艱難的往前爬動。
      “仙長——！仙長救命！他瘋了！聞于止他、咳咳……那個魔頭他瘋了呀！”
      聞于止，正是前世魔尊的名字。
      楚清君沒有多問，注入一道靈力進村民體内，護住他的心脈，“他人在哪？”
      村民深吸一口氣，指着前方一座矮小的平頭山峰，“在哪！他就在哪看着呢！”
      “找地方躲起來，一息靈力自可保你性命無虞。”語畢，楚清君瞬息消失在原地。
      村落正在平頭山下，在平頭山頂低頭俯瞰村落，那一片赤木火海盡能納入眼簾。
      一些村民拼了命的從屋子裡逃出，最後活活燒死在路邊。
      剛才與他說話的那個人，是整個村落唯一的幸存者。
      楚清君站在平頭山頂，看着下面重新燃起的火苗微微蹙眉，這火……并不是尋常的烈火。
      楚清君負手而立，側臉被熊熊火光映照幾分紅色，他冷聲道：“村民好心收養，你若不願，自行離開便是，何必屠村。”
      一個矮小的身影從他身後緩緩走來，邁過地上土坑時有些踉跄，在看向那道白衣時始終皺着眉，“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又知道什麼？”
      “你們所謂正派修道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裝的是仙人之姿，行的卻是苟且之事！”
      聞于止怒氣沖沖的看着他，“他們養我，就是為了要我的命！你不問青紅皂白上來便定我得罪，憑什麼，隻憑你修為高深嗎？！”
      楚清君任他狡辯，卻沒有半點動容：“你修了魔。”
      聞于止咬牙：“那又如何，我隻為自保，我有何錯？”
      “無需多言，修魔違背世間正義，我自當為民除害。”話音未落，腳下金色光芒詐起！
      金色的光柱繞着白絲，兩股力量死死地糾纏在一起，畫地為牢，将兩人身處之處圍起。
      楚清君在面對聞于止時，即便對方現下不過幾歲孩童，他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在這個孩子身上，他感受到了無邊際的魔氣。
      這不是一個孩子可以修煉出來的。
      聞于止看着四周的光柱神色有些驚慌，忍不住往後退去，卻被身後的光柱擋住了去路。
      聞于止摸了一把臉上的髒污喊道：“你真的要殺我嗎？！”
      陣法已成，楚清君不再多言，掌心凝聚，靈力為鎖，實體化的靈氣瞬間沖向聞于止！
      聞于止當即大喝一聲：“啊——！”
      渾濁的魔氣也漸漸凝實，圍繞着聞于止行成一層緊密的防護。
      兩股氣碰撞之間，一夕之間竟分不出上下。
      楚清君冷着臉看向正在與靈力糾纏的聞于止。
      能将魔氣凝實的幼童？
      聞于止掙紮半晌，最後甫一用力，魔氣爆裂開來，‘蹬蹬蹬’倒退數十步，硬生生的撞在金柱之上，嘔出一口鮮血。
      “小爺不跟你玩了。”說着，聞于止渾身都被魔氣包裹，人身漸漸霧氣化，和魔氣融為一體，一團染着紅色的黑霧瘋狂沖擊着陣法。
      楚清君飛身上前，對峙幾招之後，黑霧突然沖向陣法薄弱的邊緣。楚清君見狀，輕擺衣袖，臂上水袖飛身而出，純白色細紗将黑霧團團圍住。
      眼見着黑霧掙紮越來越輕，細紗也跟着收緊，直到那團黑霧重新顯現出人形，細紗将聞于止牢牢捆住。
      楚清君見狀，緩緩上前。
      聞于止奮力掙紮，饒是細紗注入靈力，卻也是紡織産物，還沒等楚清君靠近，聞于止面目猙獰的掙碎了細紗！
      然而，細紗之内，竟然藏着條條不知名細絲！
      聞于止怒斥道：“這是什麼東西？！”
      楚清君：“縛魔。”
      一種專門針對魔修的束縛利器。
      聞于止氣的滿目通紅：“你——！”
      突然，聞于止睜大了眼睛哽住一口氣，渾身顫抖着倒在了地上。
      楚清君凝眉，狐疑上前，缺見聞于止已經失去了意識。
      他蹲下身子仔細查探，發現在聞于止身上的魔氣已經完全消失。
      這……
      即使是魔尊，都未必能完全隐藏自己的魔氣。
      聞于止是如何做到的？
      楚清君想探查清楚，但眼下的情形也是沒有多餘時間讓他思索，幹脆将靈力注入雙指，緩緩送入聞于止眉心。
      攪碎識海，饒是魔尊在世也無法活下來。
      更何況是現下還沒長成的一個聞于止。
      白皙纖細的指尖緩緩靠近，指腹點在聞于止眉心的瞬間，昏迷不醒的孩童緩緩睜開了眼睛。
      靈力對于魔修來說是緻命的。
      楚清君看着他心下有些疑慮，然就在他遲疑的時候，對方已經伸出了手。
      胖乎乎的小肉手還帶着防火留下來的髒污，将楚清君的手摸髒以後，聞于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抱有歉意的沖楚清君一笑，随即收回手在身上使勁蹭了兩下，複又拉住了他的手。
      縛魔掉在地上，俨然是昭示着面前這個人身上并不存在魔氣。
      楚清君簡單尋覓過後，也證實了這一點。
      剛才還魔氣沖天的人，怎麼可能……
      不管他是不是存有魔氣，将來他都會是魔尊，與其如此，倒不如——
      “仙人，你是仙人嗎？”
      孩童清脆悅耳的聲音喚回楚清君的思緒，低頭看去，孩童那雙清澈見底的瞳眸，正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見楚清君注意到自己，孩童羞澀一笑，緊緊抓着他的手不放：“你是仙人對不對？”
      “……”
      “仙人，你真好看。”孩童笑彎了眼睛，“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仙人。”
      “仙人，你來這裡做什麼呀？這山上有猛獸，阿爹阿娘說不要随便上來，我帶你下去好不好？”孩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阿娘煮飯可好吃了，我帶你回家，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孩童看向山腳下，火光連天，到現在也沒有熄滅，反倒愈演愈烈。
      聞于止一時愣住，“我的家……”
      “仙人，我阿爹阿娘他們……”
      聞于止嗓音有些哽咽，年紀再小他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稚嫩的幼童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強裝鎮定的輕聲說：“仙人，我沒有家了。”
      楚清君身側的雙手死死的攥着，直到此刻，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沖孩童伸出右手。
      看着面前的手，聞于止愣住。
      “我乃正甯仙門楚清君，你可願拜我為師，入我門下。”
      聞于止漸漸睜大了眼睛，呆滞的瞳眸帶着些許不可置信，半晌，他摸了一把不知何時流了滿臉的淚水，将小手搭在了楚清君的手上，“我願！”